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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锦医卫(全本)-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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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清明上河图》绘着赵宋时汴京风物、皇宫殿宇,恰恰是诸般宝物里面的总揽纲目之首要,缺了这幅图,人家就不肯买了。
李伟为了传说中的万两黄金,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要将这幅图弄到手,在宫中大叫大嚷,可闹了一整天,张诚、张鲸都出来赔小心,到底还是没有找到。老爷子竟跑到女儿面前指手画脚的告状,说宫中太监连太后的懿旨都敢违背,把名画藏起来不肯给他。
李太后被老爹吵得不耐烦,给别的画儿替代吧,无论多么珍贵的名画,李伟都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就只要《清明上河图》。
到后来连李太后也起了疑心,那幅画儿到底去哪儿了呢?她吩咐老爹先回去,等宫中秘密查访,找到之后一定给他,李伟这才败兴而归。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伟在宫中闹的声势不小,自然传到了宫外有心人的耳朵里。
张居正的反对派在这两年贬的贬、罢的罢,已经所剩无几了,而且出售字画充盈国库一事,终究是符合外朝文官“把内库的钱都掏到户部”的思维方式,背后又有李太后和万历帝支持,倒也无话可说。
突然爆出宫中珍宝失踪的事情,这些人真是喜出望外,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刑部主事沈思孝、监察御史赵应元、太仆寺少卿张友龙等人纷纷上书,弹劾户部尚书张学颜纵容属官,中饱私囊,与内廷宦官勾结,借出售宫禁之物的机会,贪墨《清明上河图》为首的众多珍宝。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矛头虽然暂时对准直接操办的张学颜,实际上则直指力推此事的首辅帝师张居正,连带着司礼监冯保。
现在跳出来的沈思孝等人只是冲锋陷阵的过河卒子,他们背后还站着车马炮和老帅,前任首辅高拱留在京中的余党,以及前次在丁忧夺情事件中和张居正发生冲突的朝廷大员,对于刑部主事沈思孝的行为,刑部尚书严清的态度就相当暧昧。
从内廷到外朝都酝酿着暴风骤雨,那些对新政不满的官员都在观望着局势,带着隐藏不住的兴奋……
谁都不会知道,扇动翅膀形成风暴的那只蝴蝶,只是小小的正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秦林。
这几天他依然老老实实地每天去锦衣卫衙门点卯,装得和没事人似的,就连最亲信的陆远志和牛大力每天议论宫中名画失窃一案的时候,也绝对没想到自家长官在这场风波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终于,刘守有把所有的堂上官都召集到了本衙白虎大堂。
陪在刘守有身边的还有两个人,其一相貌平平,笑容格外的奸猾,褐衫皂靴尖帽,却与往日所见的东厂官员不同,胸口有千户武官补服……这就是东厂除厂公之外的第二号人物,现任掌刑千户,冯保的心腹徐爵。
另外一人神色桀骜不驯,满脸横肉,胡子一根根扎在下巴上,凶相毕露,也是褐衫皂靴尖帽,胸前有百户武官补服,乃是东厂理刑百户陈应凤。
厂卫一体,大部分时候东厂的权势还要盖过锦衣卫,东厂掌刑千户的地位和锦衣都督刘守有差不多,而理刑百户比除了掌北镇抚司之外的所有锦衣堂上官都要略胜一筹。
所以诸多堂上官都朝这两位点头哈腰,唯独冯邦宁神态悠然自得,隐隐傲视同僚……徐爵、陈应凤都是他伯父冯保的下属。
互相之间都是认识的,刘守有略为介绍,便开门见山地道:“想必诸位都晓得了,慈圣太后赐给武清伯的《清明上河图》,居然在宫中遍寻不得,外边说什么的都有,且不管它,为着太后震怒,东厂和咱们锦衣卫联手办案,哪两位老兄愿意出把力,侦办此案?”
刷的一下,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秦林身上,谁不知道这位年轻的指挥佥事屡破大案要案,乃是本衙破案的第一号能员?
“下官愿往!”
出乎意料的是,抢先应诺的不是秦林,而是冯邦宁,他得意洋洋的走出班列,还挑衅地看了看秦林。


第363章 怕你不倒霉
被冯邦宁来了个突然袭击,秦林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老奸巨猾的刘守有则脸上怒意一闪即逝。
张居正和冯保两位虽然立场并不完全一致,但基本同盟关系还是稳固的,仅仅是站稳司礼监和东厂的冯保不甘于从属者的地位,想取得同盟的主导权,张、冯之间并没有太大的矛盾。
这次出售宫中书画以充实国库的事情是他们两位共同推动的,而弹劾的奏章表面上指向户部尚书张学颜,实际上矛头已对准了这个联盟,幕后站着的是新政的反对派。
面对共同的敌人,张居正和冯保是一定会精诚团结的。
现在东厂已经出了一位掌刑千户、一位理刑百户,都是冯保的亲信,那么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轮到锦衣卫这边就该出张居正信得过的人了。
冯邦宁突然跳出来自告奋勇要参与办案,就破坏了潜规则,无异于不给张居正面子,也不给刘守有这个锦衣都督面子。
所以刘守有眼珠一转,就准备不咸不淡的来几句,叫冯邦宁下不了台。
结果倒是东厂来的两位抢了先,徐爵是冯保心腹,对主人这个侄儿也不必太过客气:“冯长官,这件事外官隐隐约约把矛头指向冯司礼,东厂那边有咱和陈理刑也就够了,你看是不是暂且回避?”
陈应凤在冯保一系的地位低得多,口气就客气多了,生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偏要假作斯文,咬文嚼字地道:“以卑职愚见,冯长官在南镇抚司事务繁杂,同样是尽忠王事,南镇抚司一刻也缺不得冯长官,所以查案的差事,还是交给别人来办罢!”
说罢,两位都朝着冯邦宁使眼色,他们也不想查案的都是冯保嫡系啊,查出来好说,查不出理想的结果,到时候谁来负责任?万一结果对张居正不利,相府方面又没个见证的,两边怎么好交代?
冯邦宁不是傻瓜,立马听出了味道,好在陈应凤替他把台阶都搭好了,只要说南镇抚司事务庞杂无法分身,就趁机缩回来吧。
没想到这时候站在他身后的秦林,突然从鼻子里哧的一声笑,那笑声非常轻微,别人都听不见,唯有距离最近的冯邦宁耳朵里面是清清楚楚:又鄙夷,又轻蔑,简直把他鄙视到了极点。
冯邦宁少年得志,仗着伯父这尊靠山,从来没有遇过挫折,想和秦林别别苗头吧!却是出师不利,整修衙署一事被秦林把风头都占完了,叫他好生没面子,又妒又恨,始终盘算着怎么狠狠的整秦林一把,才能消得心头之恨。
听得秦林充满不屑意味的笑声,冯邦宁肺都快气炸了,再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拱手对刘守有道:“刘都督,下官愿立军令状,必破此案!”
刘守有眼中寒芒一闪,心道:你自己作死,须怨不得我。
徐爵、陈应凤还要再劝,刘守有忽然堆起满面笑容,极其热情的冲着冯邦宁拱手:“冯指挥肯戮力王事,真乃国家大幸哪咱们锦衣卫衙门、白虎大堂之上,一时瑜亮之选也就只有冯指挥和秦指挥两位少年英雄啦,来来来,秦指挥也来,这次你们两位携手效力,一定能破获案件,追回国宝!”
这是刘守有第二次说瑜亮之选了,秦林却不像第一次那么打太极拳,在冯邦宁嫉恨的目光中,当仁不让的走上去和他并肩而立,冲着刘守有作揖:“刘都督谬赞,下官不敢领受。破案嘛,下官还有那么点毫末道行,就陪着冯指挥走一趟,万一他有什么闪失,也好从旁帮扶,免得失了我锦衣卫天子亲军的颜面。”
秦林这话说的有意思,好像他不去,冯邦宁就要大丢其脸似的,登时白虎大堂上的众位堂上官就互相挤眉弄眼,只是碍着面子没笑出声来。
“你!”冯邦宁气得脸色青黑,指着秦林就待破口大骂。
“好啦好啦……”刘守有不等他发作,先把脸色一板:“两位少年英杰,总要以精诚团结为上,秦指挥也是一片好心,冯指挥不要太计较嘛。”
刘守有总是掌锦衣卫事、领左都督太子太傅衔,冯邦宁再跋扈也不敢和他当庭吵起来,只好忍气吞声,鼓着两只眼睛盯住秦林,气鼓气胀的活像只大癞蛤蟆。
“哼办案时东厂两位都是我伯父的家奴,怕不整死你个乡巴佬”冯邦宁盘算着怎么报复秦林。
秦林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老子不是没给你机会,倒是姓冯的从老子到任南镇抚司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不晓得马王爷有三只眼,这次叫丫的不死也脱层皮。
冯邦宁意外地加入了进来,叫徐爵和陈应凤也非常无奈,但他俩终究只是冯保的下人,至少在冯保面前和冯邦宁这个侄少爷的身份要差上一截,所以也没得办法,只好和新加入的两位锦衣堂上官寒暄几句,又朝刘守有道谢告辞之后,四人一块到南镇抚司衙署坐下商议案情。
秦林笑眯眯地和两位东厂大佬谈笑寒暄,冯邦宁颇为不屑的指使曹兴旺端茶倒水,摆出副主人的架子,却对秦林不理不睬。
徐爵和陈应凤则深知在办案的四个人当中秦林事实上代表着江陵相府,所以不敢不据实回答,并没有摆东厂大佬的架子。
李伟大吵大闹索要《清明上河图》,宫中进行了拉网查点,文牍记录上这幅画是还在宫中的,偏偏怎么找就是找不到。
这时候内官监有位姓胡的太监突然回忆起来,说是隆庆年间这幅画就已经给了成国公朱希忠,经他提醒,冯保和另外几位当年在场的大太监都回忆起这件事了,说多半是画已赏人,只是文牒上缺失了移交记录。
本来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督公冯保都发话了,这件事完全可以到此为止,谁还敢说个不字?
偏偏武清伯李伟眼见到手的一万两黄金又飞走了,那感觉真是百抓挠心,憋不住又跑到成国公府去问这件事,意思是想把清明上河图买回来,转手就赚一大笔。
朱希忠万历元年就死了,儿子也死的早,现在国公府的主人是他孙子朱应桢,还没有袭爵。
听说李伟的来意,朱应桢当即大惊,说我爷爷当年求得名画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去领,隆庆皇爷就突然驾崩了,不久之后新皇登基,忙忙乱乱到七月份,结果我爷爷也病死了,自始至终就没拿到过这幅画呀!
李伟一下子蹦起八丈高,又去找女儿哭闹求索。
慈圣李太后被这件事闹得很心烦,加上外朝反对新政的文官纷纷上书弹劾户部尚书张学颜,一时间大有风雨欲来之势,于是她赶紧下了懿旨,叫东厂和锦衣卫彻查此事。
“秦长官,你瞧现在就是这么个局面……”徐爵思忖着,把手一摊:“以本官看来,只怕事情还要追溯到隆庆皇爷驾崩那阵子的宫中要人。”
陈应凤也压低了声音:“陈洪、孟冲,屁股底下都不干净!”
那陈洪、孟冲分别是冯保上位之前的司礼监大太监,乃前任首辅高拱一党,徐爵、陈应凤的意思便是把盗宝罪案栽到他两个身上,就把冯保和张居正洗干净了。
“这两位权宦已经去职很久了,说是他们偷的,怕是难以服众吧?!”秦林皱着眉头,沉吟不决。
徐爵和陈应凤面面相觑,暗说秦林不知趣,现在也就这个办法最方便把首辅帝师和冯司礼解脱出来嘛。
“秦指挥,要是你怕不能服众,嘿嘿嘿嘿,我东厂总有办法叫案子铁证如山的……”陈应凤把手指头捏得劈啪作响,脸上凶相毕露。
刑讯逼供,屈打成招?秦林笑着摇摇头:“那样的话,画儿还是没找回来,咱们怎么交代呢?!”
“呃……”陈应凤被噎了一下,知道秦林说的有道理,无法反驳。
失窃案不像杀人案,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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