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大唐-第4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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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唐军阵列前的肉盾墙终于被打开了数十道的缺口,吐度迷兴奋地挥了下手,高声下令道:“吹号,前军压上,率先冲破敌阵者赏牛羊千只,骏马百匹,敢擅自后退者杀无赦!”此令一下,原本在唐军阵列前往来驰骋的回纥骑兵立刻向两翼撤回,前军万余回纥兵从战马墙后头涌了出来,冒着唐军射来的箭雨很快便排成了三个整齐的方阵,随着号角声的响起,狂吼着如波浪般向唐军阵列席卷而去,咆哮的喊杀之声甚至压过了箭雨的呼啸声。
“陌刀手出阵!”一见到回纥军变阵,始终默默无语的林承鹤终于下达了接战之令,随着唐军阵列中的号角声响起,两千余陌刀手从后阵走出,很快地便在阵列前形成了两道刀墙,牢牢地压住了阵脚,而盾刀手则掩护着弓箭手继续向冲锋中的回纥军挥洒着箭雨,虽也射杀了不少的回纥军卒,但却无法遏制回纥军冲锋的势头,如潮水般涌至的回纥军很快便漫过了两军阵列前的开阔地,杀至唐军阵列之前。
“举刀!”自百叶河一战后已升为果毅校尉的葛夏冷眼看着即将冲到近前的回纥军,脸皮子抽了抽,眼一瞪,发出了声大吼,双手一振,粗长的陌刀已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得了令的陌刀手们自是不敢怠慢,纷纷扬起了刀头,数千把陌刀如林般立了起来,雪亮的刀锋在烈日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
“杀啊!”汹涌冲上前来的回纥军挥舞着弯刀,也不管唐军阵列中不断射出了箭雨,拼死劈砍着唐军阵前残存的战马之墙,以付出了五、六百人的生命为代价,终于将所有的战马全都砍翻在地,而后冲过了躺满了一地的马尸,向着唐军陌刀队冲杀而去。
“出刀!”站在陌刀队正中央的葛夏暴吼一声,霎那间如林的陌刀便呼啸着劈了下去,千余柄陌刀一击之下,汹涌扑将而至的回纥军便有如海浪撞上了海岸一般被生生撞成了碎末,刀锋之下,血肉翻飞,残肢断臂漫天飞扬,惨叫声中,冲在最前列的近千回纥官兵顷刻间变成了残破的尸体,然则杀红了眼的回纥官兵并没有被这等惨烈的场景所吓倒,趁着第一排陌刀手来不及收刀的当口,奋勇向前扑击,试图打唐军一个措手不及,只可惜第二列的唐军陌刀手却在此时冲上了前去,一阵如轮的刀墙过后,胆敢越过马匹尸堆的回纥官兵瞬间便被扫荡一空。
这才一个照面的功夫,出击的万余回纥官兵便已倒下了一千三百余人之多,算上被唐军弓箭手射杀的官兵,开战才不过两刻钟多一点的时间而已,回纥军竟已损失了两千出头的兵力,这等惨痛的打击,顿时令在战场后头观战的吐度迷气得暴跳如雷,浑然忘了开战前所想思的保留实力之想头,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直指着唐军阵列,大吼大叫地嚷道:“出击,全军出击!”此令一下,刚撤回到本阵中的回纥骑兵立刻纵马飞奔,沿两翼杀奔唐军阵列而去,隆隆的马蹄声中,大地为之振颤,烟尘滚滚中,杀气冲霄暴起。
回纥骑兵这一发动之下,声势浩大之极,自是瞒不过林承鹤的观察,眼瞅着回纥军要拼命,林承鹤冷笑了一声,一挥手,高声下令道:“传令:盾刀手上,陌刀队撤到两翼,务必挡住敌骑兵之冲击,敢后退一步者,杀!”此令一下,原本列在陌刀队身后的唐军盾刀手即刻涌上前去,接替了陌刀队的防守,与冲杀而来的回纥步卒绞杀成一团,而陌刀手们则向两翼集中,成三排布置,面对着奔雷般冲杀而来的回纥骑兵。
六十丈的距离对于纵马飞奔的回纥骑兵来说,实在算不得甚太远的距离,这一打马加速,顷刻间便冲到了唐军阵列之前,紧贴着早已打成一片混战的中央战场,如两道卷地狂龙般向尚未完全排好阵型的唐军两翼杀将过去,气势骇人至极。
回纥骑兵来得太快了,快得刚撤到两翼的唐军陌刀队甚至来不及排出个完整的三排配置,眼瞅着敌骑军已然杀到,正忙着调配队列的葛夏不由地急了,索性不再管队列有没有成行,大吼一声:“全体举刀,杀!”话音一落,率先猛地一挥刀,劈向当面冲将过来的一名回纥骑兵,刀锋过处,人马俱断,惨叫声中鲜血漫空飞洒,人马虽死,其冲力尚在,生生向葛夏撞了过去,由不得葛夏不往边上闪躲开来,然则,就在此时,还没等葛夏再次举刀,一名回纥百户长已然冲到了近前,手中的弯刀如雪链般向着葛夏当头便劈将下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清水河会战(三)
这一刀来得极快,如闪电般划破了空间,转瞬间便已劈到了葛夏的头顶之上,雪亮的刀锋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死亡的寒光,刀未至,刀风已刮面生疼,躲已是来不及,更何况此时葛夏的左右都是人,身后更是一帮子尚未来得及整好队形的战友,一旦葛夏让了开去,整个陌刀队阵型必将被来敌冲乱,挡又无法挡,此时葛夏的陌刀正陷在马尸深处,急切间也无法拔将出来,至于腰间的横刀更是来不及去抽,面对着敌骑那闪电般的一刀,葛夏不得不拼了,但听葛夏暴吼一声:“给老子下来!”脚下一跺,人已飞扑直上,压根儿不理会头上将落的刀锋,一把拽住那名回纥百户长的腰间,奋力一扯,便已将来敌拖下了马来,二人翻滚着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葛夏力气虽大却不识摔跤之术,那名回纥百户长却显然是摔跤的个中高手,虽说先前被葛夏突然拽下了马,连着挨了几记老拳,可一旦回过了神来之后,却仗着技巧,反倒将葛夏压在了身下,偷空抽出了马靴中暗藏的一柄短刀,对着葛夏的胸口便刺,好在葛夏反应得快,双手一合,生生架住了那名百户长的手腕,仗着力大,试图将短刀夺将过来,怎奈对方全身都压在刀上,葛夏竟无法得手,只能是苦苦地支撑着,形势已是岌岌可危。
葛夏是力大,却没大到似高恒等人那般天生神力的地步,此时被身高体壮的对手压在身下,气渐渐地紧了起来,手上的力道也渐渐地弱了许多,锐利的刀尖渐渐地逼近了葛夏的胸口,就在葛夏快要支撑不住的当口,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那名回纥百户长硕大的脑袋便已如西瓜般落了地,在地面上蹦跶了几下,滚入了乱军丛中,猩红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脖颈的断口处滋滋地喷将出来,洒得葛夏满头满脸都是,还没等葛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一只大手突地伸了过来,竟生生地将葛夏魁梧的身子轻松地拎了起来,一声大吼在其耳边响起:“好小子,接着杀贼!”话音一落,那人已向前方的乱军丛中杀了过去。
葛夏死里逃生,惊魂刚定,这才注意到救了自己一命的正是顶头上司步军副统领林挺,心头顿时一热,伸手抹去脸上的血水,俯身操/起一把不知是何人遗落在战场上的弯刀,大吼一声:“杀贼!”健步如飞地杀进了乱军丛中……
陌刀之威就在于排开阵形如墙而进,若是分散作战的话,则威力有限得很,几无可能击溃汹涌而来的骑兵之冲锋,就在葛夏陷入苦战之际,唐军陌刀队也与凶狠冲杀而至的回纥骑兵展开了血腥的厮杀——回纥骑兵在付出了数百骑的代价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趁着唐军陌刀队立足未稳的机会杀入了唐军的两翼之中,只不过到了此时,回纥骑兵的冲击势头也被彻底地遏制住了,只是依靠着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优势在作战罢了,并不能真儿个地击溃唐军之两翼,待得唐军盾刀手冲上前去之后,双方立马绞杀成了一团,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可就在此时,中路战局却已分出了胜负——回纥乃是马背上的民族,擅长的是骑兵作战,虽也有一定的步战能力,可如何能跟严格训练出来的唐军步兵相提并论,别看冲杀上来的回纥步卒人数比唐军盾刀手要多了近一倍,可无论是个人战力还是整体战术都差了老大的一截,双方才刚一交手,回纥步卒便吃了大亏,被唐军步卒打得节节败退,再被躲在阵后的唐军弓箭手好一通子冷箭招呼,几个照面之后便垮了下去,被唐军步兵杀得狼狈鼠窜,险些溃不成军。
“撤军,快,快吹号!”先前还怒气冲冲地要击破唐军的吐度迷一见自家步卒被打得落花流水,生恐连两翼的骑兵都陷了进去,忙不迭地下达了撤军令,号角声一响,回纥步骑两军全都败退回了己方战马墙之后,而唐军也没有趁胜追赶,只是在原地以弓箭送了回纥败军一程,这一场惨烈而短暂的肉搏战就此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从开战到此时,前后也就半个时辰多一些罢了,唐军死伤千余人,但却斩杀了回纥军四千五百余众,可以说是小胜了一场,然则,敌强我弱的局面依旧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我守敌攻的态势依旧,况且随着原本作为掩护的战马墙的不复存在,形势对于背河坚守的唐军来说,反倒更严峻了几分,好在两军阵列前四下倒伏的人马之尸体不少,这也造就了回纥骑军无法全速冲刺的障碍,勉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罢。
心疼,无比的心疼,望着败退回来的残兵败将,吐度迷心疼得脸都绿了,有心撤退,却又没听到本阵中的号角声,他还真没胆子就这么撤了回去,怕的就是薛延陀汗庭借着擅自撤军的借口将自个儿斩杀于阵前,可要吐度迷再次发动这等决死冲锋,他自也不肯再玩命了,此时见唐军并没有出击的意思,他也就乐得轻松,索性领着手下兵马躲在战马墙之后,跟六十余丈外的唐军玩起了“西线无战事”。
吐度迷那等掩耳盗铃的小把戏除了骗骗他自己外,旁人可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唐军见回纥不进攻,自是懒得去多加理会,除了列阵以待的前军之外,后阵的官兵加紧着浮桥的搭建工作,数十架大型投石机也趁此机会树了起来,十余台组装完毕的大型弩车从后阵移到了大军的前列,一字排开,但并未对射程之内的回纥军发动攻击,而是很有默契地与回纥军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对峙;唐军是没打算跟吐度迷过不去,然则薛延陀本阵中的阿鲁台却是放吐度迷不过,一见吐度迷在那儿磨叽了老半天也没发动攻势,立马派出了传令兵,言辞俱厉地下达了有进无退的攻击令,与此同时,本阵中作为监军的数千薛延陀骑兵开始缓缓前压,人数虽不多,可带给回纥军官兵的心理压力却是巨大无比的。
继续进攻?没那回事!吐度迷一想起此前那一战的惨烈,便是一阵的心惊肉跳,哪肯再随随便便地将自己这么点兵力继续往人肉磨盘里塞,可不攻又不成,后头压阵的薛延陀骑军摆在那儿可不是用来当花瓶的,左右为难之下,吐度迷冷不丁冒出了个主意来,派了个传令兵回中军,请求援兵支援,点了名要仆固部大统领俟斤也达率全军相助,言明若能如是,定可一战而破唐军云云。吐度迷吹出来的牛皮阿鲁台信不信没人晓得,不过阿鲁台倒是没为难吐度迷,甚至连思索一下、摆个样子的架势都免了,毫不犹豫地便下令俟斤也达率所部一万五千兵马出击,配合吐度迷击溃当面之唐军。
“也达老哥,总算是将您给盼来了。”吐度迷一见到俟斤也达率部赶到,也不管俟斤也达脸色黑得跟锅底一般,笑呵呵地便迎将过去,满脸子诚恳状地嚷道。
“哼!”俟斤也达虽说与吐度迷一向交好,彼此间还是儿女亲家,往日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