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回忆录-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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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行刑的日子。
昨晚姚戈渡过了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今早恹恹的缠在乔罔身上,睡眼朦胧,玉手掩了唇悄悄打哈欠。
乔罔推开他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脚,动作慢而轻柔,起身时被子落下,是满身春情。
姚戈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道:“不去也无妨吧?”
反正无人管他,何必天天按时点卯。
乔罔离了温暖的被窝,就这样毫不避讳的光溜溜的走下床,脚下还有些踉跄:“上行下效,我一懒,下面人都要跟着懒。”
姚戈难得关心他,这木头竟还不领情。
小戏子嗔怪道:“那你去吧,没事找事儿忙死才好!”
若是机灵点的,少不得要哄几句,无论日后真假,满嘴里蜜糖总得把小情儿毛捋顺了。
可乔罔不,他虽也是不舍,脸上却如那身万年不变的笔挺军装,又冷又硬,活生生茅厕坑里的石头!
“我是一个军人。”
小戏子本只是昨晚春风一度难免比往日多几分眷恋,一听这话反而引动真怒,杏眼狠狠瞪他,恨不得将那身虎皮剥下来,还是寇国的虎皮!
“你就知道你是个军人!”
大头兵不会与小戏子生气,也不懂大男孩的小性子,只愣愣瞧着,莫名其妙。
“我……当兵很好。”
呆子!
姚戈该知晓自己怎样都是徒劳,但他心口一股火气全被“军人”二字挑起来了。
他怒极了,偏不能说。
他咬牙道:“你干嘛要是军人!”
乔罔不明所以,坐到床边抱住撒泼的小戏子:“怎么了?”
姚戈攥住他冷硬的军装,千言万语只得一句:“你干嘛要是军人?”
你干嘛要是寇国军人!
多好一个男人,怎么就,是寇国人?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姚戈只愿能消磨他的意志,荒废他的本领,这样他们才能相守。
但他自己也知这是不能的,谁让他的大头兵太好。
乔罔和这身军装早是一体,便如蜗牛的壳,同生共死,生死不离。
其实他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老天,将他们投进两个国籍的女人肚里,再来安排这么一场孽缘。
“你快走吧,要迟了。”
姚戈已不抱希望,发完脾气,挥手打发男人离开。方才怒气提起的精气神颓下去,复又昏昏欲睡。
乔罔见惯小戏子喜怒无常,也不多想,理了理仪容推门离去。
徒留姚戈,昨晚柔情蜜意,全被一件军装、一个词,冻成了百炼钢。
他不该痴心妄想的。
十多年下来乔罔的性子还不清楚吗?
害了寇国的利便是害了乔罔的命,哪怕这利是他生生抢来的,他也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誓死捍卫。
只因,寇国是他乔罔的国。
而姚戈,生于咸京长于咸京的姚戈,又怎能不为自己的国?
这是老天安排,无法可想。
行刑时候贺楼放心不下,亲自带队在乱石地埋伏,自然是一无所获。
他半是遗憾半是松了一口气的对手下道:“别灰心。鸩鸟不是神,他偷的肯定是他的职位能接触到的情报,咱们回去继续看泄密记录总能捉到他。”
“那万一是那位?”心腹意有所指,“毕竟鸩鸟谨慎是出了名的。”
贺楼摇头道:“鸩鸟再谨慎也不敢对这事知情不报。反抗组织和咱们硬抗全凭的是骨子里的忠孝仁义,若他们见死不救,挂在嘴上的忠义就全成了笑话,谁还给他卖命?”
心腹仍犹疑道:“但他嫌疑最大。”
“那你想怎么样?跟平时一样直接逮捕?”贺楼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说话前先过过脑子。你有胆子无缘无故把他抓了,将军就能无缘无故把你毙了!”
心腹空等半天一肚子怨气没地发泄,竟然嘟囔道:“不过是个咸京贱民,将军也太宝贝了,早晚要出事。”
贺楼没反驳他,黑沉的眸子闪烁:“我倒盼着他出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姚戈没出事。他亮紫色锦缎旗袍上拿红丝绣着富贵牡丹,高跟鞋敲在军情处的老旧地板上,好个大红大紫。
“姚老板今儿怎么有空来?”
贺楼刚回来正碰上姚戈往外走,笑脸相迎,只拦住不让走。
姚戈见他先拿手在心口拍,边娇笑道:“诶哟,贺副官!打哪儿窜出来的,吓小爷一大跳。”
贺楼对心腹使个眼色,那心腹忙找人打听姚戈的动向。
“姚老板,军情重地还是少来的好。”
姚戈拿眼角夹着那心腹呢,反正文件已放回去了,也不怕他查到什么。他看着跟笑佛陀似的贺楼,眼珠一转道:“这不是闲得慌。整个咸京城就贺副官你这地我没来过,今儿参观参观。”
贺楼笑容不变:“姚老板可参观完了?”
“没有主人招待,我这客人怎待得舒坦?”
“姚老板为难我,”贺楼哈哈笑道,“我可不会招待客人舒坦。”
“对啊,所以咸京城里见你都犯怵。”
姚戈微微扬起下巴,对那心腹扬声道:“查完了吗?不等你查完贺副官不准我走哩!”
心腹已问清楚,姚戈确实没去不能去的地方,身边也一直有人跟着。
“查完了,查完了。”他干笑道,“咱这也是例行公事,姚老板见谅,见谅。”
没贺楼在上边顶着,他也不愿意得罪将军的枕边人。
姚戈懒得理他,只拿眼瞅贺楼。
话说到这份上,贺楼也不能不放人。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小眼睛眯起来:“慢走不送。”
姚戈从鼻腔哼出一口气,昂首挺胸的走出军情处大门。
“j□j!”
贺楼沉着脸道:“能得将军的眼是他本事!他去了哪?”
“没去哪,先来找您,听说您不在就在大厅坐了会儿,要了杯牛乳。中间去趟厕所就没去别地了。”
“那他没事来这儿看风景的?”
贺楼知道姚戈来他的地界肯定有事。
狐狸精怕他,这种感觉就像鹰和蛇对天敌的直觉。
“去查查昨晚有没有什么动静。”
“是。”
近期寇国内部的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不可交。各城的驻守将军部分按兵不动,部分给国内拍了电报表示站队。
姚戈拒绝了组织发布的劝说乔罔支持主和派的任务,优哉游哉混日子。
他早早扮上杨玉环,从镜子里打量金银:“怎么不说话?”
金银吊儿郎当的坐在妆台上,垂头丧气道:“我后悔来这儿了。”
姚戈手一抖,拿眉笔在纸上画的犬兽耳朵便被黑线一刀两断:“怎的,乔罔找你麻烦?”
“找过,我应付过去了。但我估计他副官马上就要亲自来找了。”
“那个副官?”姚戈猛然转过身问道。
金银知晓他的担忧,补充道:“放心,不是黑狗,是姓刘的。”
姚戈松了一口气,埋怨道:“说清楚点儿,刚刚那话可吓人哩!”
“你也不问他为什么找我?”
“小刘找你定不是大事。”
“他可是专门替乔罔传话的,怎么不是大事?”
姚戈微微仰着头,笑道:“就算乔罔本人也不是大事。”
“唉!”金银装模作样叹息道,“一代名将就毁你手里了。”
姚戈简直抑不住脸上得意的笑,故作谦虚道:“好了,我马上要上场了,有事就快说,下了场我可是直接回将军府,绝不听你念叨。”
真要说事,金银反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准话。
“总之,不是啥大事,你到时候记着帮我说句好话就行。”
姚戈脸上已上了妆,看不出表情,但那名旦的眼神儿飘着,说不出的调笑奚落:“不就是被乔木小姐迷住了,还不敢说,真没出息!”
“你早知道!”金银大奇。
“他哥哥信我。”
金银挑眉:“他?信你?”
姚戈叹口气道:“谁让乔家人都是木头,脑筋不好使。”
金银听出姚戈话里意思,难得沉默。
姚戈捻起绘着犬的纸,摇摇,晃晃,轻声道:“她拿不到什么消息的。”
“我是真的有点动心。”金银低头不敢看他,苦笑,“不是在骗她。”
姚戈斜眼冷笑,连声问道:“你敢说,你没骗她?你敢说,你与她来往不含目的?你敢说,你会为她放弃信仰?”
说到后面,他急了,声音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生怕金银说出一个“敢”字。
好在,金银没有。
花花公子盯着地面,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怯懦得不像一个生死无畏的反抗人士。
姚戈笑了。
他知道他不敢,因为他也不敢。
他站起来,像两人第一次会面时那样挑起金银的下巴,用上位者的语气道:“别妄想了!我们没有退路,更没有——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修了一下
在这里膜拜日更的大神们,他们太勤奋了!
☆、爱情
乔罔终究没动金银。哪怕这混小子勾搭上他的情人,欺骗了他的女儿。
他沉默着,棕色的眼睛注视着风雨欲来的寇国。
“反抗党都打进来了,他们还在吵!”
没说谁,但屋里的都明白。
姚戈眼睛在屋里溜一圈,识趣道:“我出去了,军爷们慢慢聊。”
他脚下没半点停留,直直走出客厅,到了他和乔罔的主卧。打开抽屉,拿出个小小的日记本,把聚会的人名一个个拿自己的记号记下来。
将军府都知道,姚戈是认识乔罔后才习得字。以前他便拿这法子记东西,此时正好用上。
戏子无义,却唱得千古侠义,无他,师傅打骂,死记硬背。
十几年才出一个角,他姚戈也算下九流里拔尖,脑子比谁都好使。那满屋子十几二十个寇人咸京人,没一个逃得过他的笔。
写完了,他款款伸个懒腰,扬声招来佣人:“给金少爷送张帖子,小爷明日去他府上拜访。”
“是。”
宋江没见过鸩鸟的面。那时姚戈还道安全,却不知墨水一落上雪白的笺,枪杆子硬的可视它为无物,在无依无靠的人眼里倒是张催命符。
好在他打小心眼多,和那边来往都使左手写,要不早没了命。
这回姚戈学得乖,更有了名为“爱情”的依靠,大可明明堂堂往金银处走动。口耳相传,来个无凭无据。
这是不一定能用上的防备。
乔罔在这当口不愿与别的将军起争执,金银的命至少能留到咸京解放。若这小子鬼上身真去投了寇,反而是寿星老上吊,活够了。
将军的大舅子杀不得,反抗分子还杀不得吗?
姚戈不认为金银会这样傻。
可他眼珠子滑过门外走过的小刘,蓦然一愣。
乔罔曾遣他去找金银,为乔木的事。
也不知,细作可过得了美人关?
姚戈不敢赌。
他得想方儿将这两人拆散。作那不讲人情的王母娘娘,划一道天河,将仙凡生生分隔,叫他们永不相见。
他总没有物伤其类的好心肠,弃车保帅倒用的熟练。纵然有一天众叛亲离,至少能活过此刻。
次日见到金银,姚戈第一句话就是:“咱们不知何日就要死去,你怎么还拖累人家好姑娘?”
咱们,我和你,咱在枪口下的戏子。
金银没话,半响才勉强道:“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