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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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规律。他发现,机关文章就像命题作文,领导出题,所谓的笔杆子写文章。他发现机关文章,不能使用抽象的比喻,不能乱用形容词,更不能有人物的心理活动和对话。
他知道自己还有许多没弄懂的东西,但李主任根本不给他像工厂那样的三年学徒期,他要你张建中马上证明自己。因此,张建中非常希望这次去写边陲镇就能证明自己。
老妈把张建中要带的换洗衣服都挑好了,放在床上。
她问:“你看看还要带点什么?”
张建中只是看了一眼,说:“可以了。”
老爸说:“牙膏、牙刷、毛巾也要带。”
老妈说:“明天还要用,用完再带上。”
老爸问:“总得有个袋子装吧?这些衣服什么的,你让他捧着去啊?”
一家人几乎没出过门,还真找不到适合装衣服的袋子。
老妈说:“先叫邻居借用一下。”
老爸问:“谁家有?”
老妈说:“隔壁的老伍在厂里当供销经常出差应该有。”
老爸说:“别向他借,他那家伙一直不服气我们家儿子调进县府大院,向他借东西,他不借,还会嚷嚷得整个巷子都知道。”
老妈说:“阿花也经常去省城进贷,她应该也有装衣服的袋子。”
老爸说:“阿花那袋子我见过,是帆布编制的,我们儿子怎么能用那么土气的东西?”
老妈不耐烦了,说:“这个不能借,那个又说不行,你说说,到底去哪弄这么个袋子?”
老爸说:“你别忘了,我们儿子是国家干部了,不能让人说闲话,不能不伦不类。”
……
张建中被他们吵得一个字也看不下去,说:“你们别在我这房间吵行不行?你们像蚊子一样在我耳边嗡嗡,我还怎么看东西?”
老爸老妈忙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埋怨:“都是你,都是你。”
“怎么是我呢?你没说话啊?你没吵他啊?”
两人才出门,就听见阿花在外面叫:“张建中,你出来!”
老妈急急脚走出门,悄声对阿花说:“别吵他,他在加班呢!”
老爸也跟了出来,说:“以后少点打扰他,他现在是县府大院的干部了,*心的事多,没闲工夫管你那些琐事。”
阿花说:“很了不起啊!以后叫他别来找我。”
说着,她就推着堆放服装的小车往自己家走。
老妈忙拦住说:“别听这死老头乱说!你找他有什么事?你要他帮你干什么?他没时间,我可以帮你。”
阿花说:“你帮我什么?你能帮我什么?”
老妈说:“不是替换你回来吃饭吗?我可以去帮你守摊档。不是帮你收摊吗?不是你去进货要去车站接你吗?我都可以干。”
阿花觉得老婆子的话更伤人心,没好气地回敬了一句:“谢谢你的假好心!”
老妈愣了一下,又说:“你别误会,他现在是很忙,是顾不上那么多。”
她说的都是心里话,每次见阿花来找儿子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每次见他们两人在一起,都觉得他们很般配,即使现在张建中是国家干部,阿花还是摆摊档的个体户,她还是希望他们在一起。
女孩子家,知根知底很重要,阿花可是好姑娘!
“你说什么呢?”张建中从屋里出来。
老妈便笑着说:“他来了,他来了。”
一边说,一边拉老头子回家。老爸说,你拉我干什么?老妈说,这里有你什么事?还不快回去找找有什么袋子可以装衣服的。老爸说,家里有吗?有还用找吗?但还是被她拉进门了。
第十一章打了再抓他去派出所
张建中问阿花,找我什么事?阿花没好气地说,没事了。以后有事也不找你了。张建中说,这几天,我很多事要做。阿花说,我知道,你以前也很多事要做,白天上班,晚上写小说。只是,现在当了国家干部,看不起人了,去服装街会丢你身份了。张建中说,我没有,我没有看不起你,我什么时候都不会看不起你。
“这几天,怎么不见你来?”
张建中的心热热的,尤其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感觉里面有一汪委屈的泪。这都是因为你张建中这几天没去找她的原因,这都是以为你张建中看不起她的原因。他心里想,原来不见她,少见她比死缠着她的效果还好。这不原形毕露了吗?不暴露她也喜欢你吗?看你阿花以后还敢不敢对我那么凶?
“我这几天确实是忙。”张建中要向她解释清楚,“新换了环境,什么都要重新开始,以前学的那些都不管用了,都要现学了。”
“你那么勤快,怎么不去考大学?”
这两年,恢复了高考,很多人都热情高涨地复习参加高考,张建中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他知道自己除了作文能拿高分,其他都会一败涂地,因此,并没追风随大流瞎起哄。
进了县委办,他就更不去想那些了。
张建中说:“考大学不是不好,但考上大学又能怎么样?”
他告诉阿花,这几天,他在县府大院上班,发现那里的人根本不关心考大学。考上大学毕了业也才是国家干部,而且,还未必是县府大院的干部,但是,如果考不上,反而会被所有的人看不起。
“知道了,知道你是国家干部了。以前,你怎么不这么说?以前你在工厂怎么不这么说?”
张建中就傻笑,说:“有人希望通过读大学改变自己,实现自己的目标,我是用另一种途径改变自己实现自己的目标,过程不一样,但结果是一样的。”
“不跟你说了,你回去超心你的国家大干吧!”
“我那有资格超心国家大事,忙的只是一些琐碎事。”张建中说,“今晚,你不找我,我还找你呢!”
“你找我干什么?”
“我明天要出差,可以要去好几天。”
“出差去哪啊?是省城还是京城?”
张建中不知阿花是故意的,还是对他奢望太高,一下子问得他一点兴奋感也没有了。
“不是去省城,也不是去京城,只是去边陲镇。”
“要去多久?”
“说不准,可能三天,五天,也可能十天。”
阿花似乎觉得时间也够长的,想了想,说:“你现在还忙不忙?可不可以帮我去做一件事?”
“我看了一个晚上的资料,脑袋都看涨了,正想找点其他事干干,让脑子轻松轻松呢!”
阿花笑了起来,说:“我这个事一定能让你的脑子轻松下来。”
“你说说,是什么事?”
“现在不告诉你,等我把衣服推回家,再来告诉你。”
张建中接过她的小推车说:“我来推,一边走一边说。”
阿花像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说:“我怕告诉你,你不帮我了。”
“怎么可能呢?你的事,我会不帮吗?”
“好,好,好。你答应的啊!你不能反悔啊!”
“我决不反悔。”
阿花马上伸出小手指要跟他拉勾,张建中也伸出小手指,两人拉勾,两人四目相对。张建中心里暖暖的,这才是阿花,才是他喜欢的阿花!
阿花告诉张建中要去干什么的时候,他的确吓了一跳。她说,要去惩罚一个人。那是一个跛脚佬,好几十岁都没娶老婆的老光棍,住在与他们隔两条街,每天都一瘸一瘸地去服装街,隔得远远就眼光光瞪着她。
阿花说:“看得很色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他看得色?”
“怎么不知道。他哪都不看,就看那地方。”
“就看哪地方?”
阿花跺着脚,说:“张建中,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这么说你都不明白,还要我画公仔画出肠啊?”
张建中一拍脑袋说:“明白了,明白了。”
他想,那人一定是眼光光看她挺得高高的胸。这么想,他便瞟了一眼她的胸。她穿一件很紧身的上衣,虽然钮扣扣得严实,但胸口那两粒扣,被涨得似乎随时都会崩开。
他义愤填膺,那是你跛脚佬看得地方吗?
“你准备怎么惩罚他?”
阿花说:“现在他应该睡了,我们去拍他家的门,去砸他家的窗户。”
“要不要在门口等着他?等他追出来,再踢他两脚。”张建中英勇无比,但话一出口,又觉得似乎有点过了。
“好,好。踢狠一点!”
“你确定吗?确定他是那么看你吗?不会是你误会吧?他隔得那么远,怎么就知道他很色地看你呢?”
阿花叫了起来,说:“张建中,我真想踢你两脚。”她抬起腿,又重重放了下去,说:“你滚开,不要你跟来了!”
张建中一头雾水,她怎么倒发起他的火来了?他这么问有错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害怕了,不敢去了。”
“没有啊!我就是问清楚一点。”
“我告诉你,他还不止远远地看,他还走到我的摊档前了,骂他,他还厚颜无耻,还说他是来买衣服的。今天,今天还差点摸我了。”
“你早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张建中跳了起来,“妈的,你看我的,我今天要让他知道厉害,让他知道耍流氓是什么下场?”
他见路边有半截砖头,冲过去捡起来抓抓握在手里。
“我打了他,还叫派出所去抓他。”
张建中急走了两步,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那跛脚老光棍住什么地方?就回头对阿花说:“你在前面带路。”
“你真要用砖头砸他啊?你真要叫派出所抓他啊?”
还能假吗?
这么流氓的事他都干得出来,张建中能袖手旁观吗?能做缩头乌龟忍了这口气吗?他张建中不砸他,不抓他去派出所,还是男人吗?
第十二章有妈生没爸教
阿花突然笑了起来,说张建中,我还从没见你这么勇敢呢!张建中说,别废话,快带路!阿花还是笑,说,你很男人!张建中差点没晕过去,难道以前我不男人?
“我以为,我以为,你不敢去了呢?我以为,你当了国家干部更怕死了呢!”
阿花在前面走,张建中在后面跟。
她回头说:“就是前面那条街了。”
张建中太熟悉那条街了,老妈经常去的街道小厂就在那条街。阿花说,那个跛脚老光棍就住在街道小厂的对面。张建中想起了,以前跟老妈来街道小厂,时不时会见一个跛脚佬拿把竹椅坐在街道小厂那个拱门的对面。老妈还说他可怜,还教育小张建中,如果不听大人的话,也会跛脚像那个跛脚佬一样。
阿花停下来说:“你别砸他,砸他家的窗门就好了。”
“这不太便宜他了吗?”张建中见她不那么坚决,自己更想表现得勇敢一些。
“其实,他也没怎么我。”
“不抓他去派出所了?”
“抓他去那派出所好听吗?传出来,人家还以为他怎么我了。”
“好,好。我听你的。”
这会儿,那口气下去了,张建中也觉得心虚,人家看你怎么了?你还能不让人家看啊?人家也没摸你啊?你不是说,没摸到吗?就不兴你误会了人家?
那是一条小街,没有街灯,黑得几乎看不见路,越往前走,他就越意识到自己是去干坏事!你张建中从小到大可从没干过坏事!你张建中现在还是国家干部,在县府大院上班,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让人知道了,开除你都有可能!这么想,越往前走,心就“咚咚”跳得厉害。
很显然,阿花也不是什么高手,呼吸也渐渐重了。
“这么黑啊!路都看不见了。”她站着不动了。
“这地方我熟,瞎上眼睛也能走过去。”张建中指点给她看,说,“前面那一小片光的地方,就是街道小厂的拱门,那个跛脚佬就住在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