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界-第5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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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委书记愣了大半天。
“你,你电话里怎么不说清楚?”
“我怕说不清楚,所以,回来才详细向你汇报。”
“这种人怎么能树为典型呢?”
“难道要如实向市里汇报吗?”
县委书记像被子弹击中般,摇晃了一下。
老李说:“其实,也没办法证明,周镇就是嫖娼。据说的那两个小姐,并没有证据,我相信,她们知道周镇死后,就溜了,不仅溜出酒店房间,也应该逃离了旅游区。”
“你是说,周镇嫖娼只是一种猜测。”
“虽然很合理,但没有人证物证。”老李说,“小姐肯定找不到了,那种药丸并说明不了什么。”
县委书记谨慎地说:“必须统一思想。”
老李表决心地说:“我没问题。”
“要与县长通通气!”
这是书记的心腹大患,必须把他拖下水,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
老李说:“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真相更好一些吧?”
他的想法却不一样,即使县长知道真相也不会反对,然而,却讨了县委书记的好,自己反而白折腾了。
“什么事能瞒得了他?不瞒他,要他表态,我们都心安。”县委书记补充了一句,“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你是担心他为难张建中,其实,现在这事也涉及到我,他要为难的话,就不仅仅是张建中了。所以,必须要他表态。”
县委书记打电话给县长,这次直接要他到自己办公室来。
放下电话,他并没让老李离开,而是要他向县长汇报周镇的事,他还说,我们的思想统一后,马上向公安局长反馈,这是县委主要领导的意见。我并不认为所长会隐瞒他,或许,他已经知道了真相,控制他,才能真正意义上控制泄密。”
要封住警察的口,公安局长的命令更有效。
不是县委书记考虑的更周到,而是他的权利更大,他可以拉拢县长,并控制公安局长,这些老李是办不到的,所以,权利决定一个人的能力。
老李权利有限,不得不采用看似笨拙的方法。
开始,县长也大吃一惊,但一听说要把周镇树为典型,马上就同意了,不管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很明显,县委书记已经同意了这个方案,你还反对就太傻了。
“没问题,我同意这么处理。”
县委书记说:“明天,我们就召开常委会定下来。”
县长小心翼翼地说:“没这个必要吧?”
“为什么?”
“你不会在常委会上公布周镇长的真正死因吧?”
“当然不会,只提树典型的事,让大家达成共识。”
县长便问老李:“你是怎么看的?”
老李才懒得猜县长是怎么想的,反问:“县长有什么高见?”
“不是什么高见,只是觉得这程序有点不对。树一个典型,还要常委会讨论通过,太有点小题大做了。我们都同意的事,还摆到常委会上,可能会引起大家的怀疑,左打听右打听,反而给公安那边增加了压力。直接去办就是了,等他们都知道了,事迹材料也出来了,大家想知道,看材料就可以了,也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猜疑。”
县委书记点点头,说:“县长说的也有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是县长布的局,如果,常委会通过,承担责任的时候,县委书记完全可以推卸部分责任。
——这是集体讨论作出的决定,而不是他个人的长官意识。
一听说,要隐瞒周镇的死因,县长就敏感地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肯定是你老李出的馊主意,你们就隐瞒吧!把动静弄大一点,等我找到证据,证实你们这是假典型,而且是为推卸自己责任树立的假典型,你们一个个都要完蛋!
回到办公室,县长便打电话给公安局长。
在这之前,公安局长接到了两个电话,第一个是所长的电话,刚参加完边陲镇班子会议向他们通报了虚假情况,他就急着向局长通报了真实情况。
局长第一时间就捕捉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你老李想保张建中也太煞费苦心了。
“你马上想办法把那两个小姐找出来。”
“还有这个必要吗?”
“非常有必要。”
所长太清楚局长的动机了。
“李副书记传达的是县委书记的指示精神。”
“你太天真了,你想想,县委书记如果知道了真相,就是把不包庇这事,也不会把周镇长树为典型,这完全是李副书记的一厢情愿,说难听一点,他是假传圣旨。”局长说,“就算真是县委书记的指示精神,我们也有责任弄清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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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长痛苦地想,自己又要受夹板气了。
局长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你别再想上次那样应付我,这事非同小可。”
——如果,上面要知道真相怎么办?你能说老李不让查吗?你更不能说,因为听了老李的指示,停止了追查,延误了时机,那两个小姐已经不知去向了?
——明明知道有疑点,你却不弄清楚,这是你的失职!
——查清真相,与不执行李副书记或县委书记的指示精神并没有冲突,如果,县委真要我们保守秘密,我们可以不向外公布,但案件必须查清楚,这是你的职责。
“同志,这是两码事啊!”
所长恍然大悟,这也是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
不查,局长马上可以撤你的职。
查,必须查。查清案情上交给局长,他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与我什么关系,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李副书记也好,张书记也好,也怪不了我。
当然,要查就必须瞒着张书记的耳目。
局长接到的第二个电话是县委书记打来的,要他控制好事件的外泄,县委已经有了安排,已经决定把周镇树为典型,一切不利于他的消息必须严密封锁。
局长比县长的态度还坚定:“请书记放心,一定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县委书记很不满意,问:“什么叫最小范围内?”
“除了目前知道真相的人外,再不向外扩展。”局长说,“现在,我就赶去边陲镇,给他们打预防针。”
他找到了最好的借口,亲自去边陲镇调查这个案子。正要想是不是该向县长汇报此事?县长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县长需要确凿的证据。
“我正准备下去查呢!只要查到那两个小姐,事件就能水落石出。”
“一定要查到那两个小姐,一定要把她们抓起来,太不像话了,嫖娼引发心脏病,还要树典型,要大家学习什么?学习嫖娼吗?学习玩一箭双雕吗?这就是改革开放?就是没条件,也要闯红灯创造条件求发展?”
县长又给文化局长电话,问他那个文章弄出来没有?
“必须尽快!”
周镇的材料很快就会见报,他要用这篇文章还击,激起争论的波澜,那时候,老李肯定会组织反击,把大家的眼球吸引过来,然后,再戳穿虚假典型。
郝书记并不知道老李到过边陲镇,更不知道周镇死亡事件,方处长似乎被二少爷的画吸引住了,原定下午离开,突然提出再留一个晚上。他说,要跟二少爷好好谈画展的事。
“既然,方处长要留,我们当然欢迎。”郝书记马上吩咐何明安排房间。
她那里知道,方处长并非要无偿给二少爷搞画展。知名画家多得是,有潜力的年青画家大把,想靠画展,没钱能行吗?文化部门这种穷地方,想钱想疯了,交给方处长几个展室,竟要他从画家们的身上刮钱,每年向厅里交缴一定数额的承包款。
知名画家比二少爷还清高,别想能刮到他们的家,但是,有钱人又未必喜欢画画,想用钱砸也砸不出个人画展来,所以,他一见二少爷,眼睛都绿了。
只是二少爷那副清高让他很不爽,便想在汪燕身上打主意。
“你们并不缺那几个钱。二少爷又那么喜欢画画,你不想成就他吗?你完全可以成就他。”方处长叫汪燕到他房间谈,赤祼祼地提要求,“只要十万,我保证二少爷能一炮打响。”
当时,郝书记也在场,眼睛都瞪大了。
汪燕却很镇定,一早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你也知道,我老公不会赞成这么做的。”
“你可以不让他知道啊!”方处长说,“我可以请专家写评论文章,可以在报纸上买版面,请记者来采访,一个星期内,就让他成为画坛上,一颗耀眼的新星。其实,二少爷也达到了那个水平。”
这句话不知是真是假。
“现在,专家也好,记者也好,没有钱,谁会甘为他人作嫁衣?”为了让汪燕更相信,方处长又说:“我可以请省里最权威的画家点点评他的画,可以请知名记者采访他。当然,不是所有的专家都钻进钱眼里,但是,只要有人在乎钱,我就可以请来助阵。”
专家不能一个两个,知名记者也不是一人两人,清高的请不动,但在乎钱的总会有。
方处长的着眼点还不在这一次画展,只要打通这条路,以后还会有合作,十万对赵氏太小意思了。但几次画展下来,几次全方位宣传,二少爷就能在画坛占领一席之地。年底评奖,你赵氏再出把力,一等奖都可以给二少爷。
方处长说:“这几年评奖,一等奖都是空缺的,都说这几年没人能拿一等奖,二少爷拿了一等奖,这个宣传效应全国都会轰动。”
汪燕并没有马上答应他。
这些年,她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凡是主动上门来的合作者,都不能让对方太容易得手。
汪燕离开后,方处长跟郝书记一起在沙滩散步,郝书记说出自己的看法。
“文艺界也变得那么市侩了。”
方处长说:“市侩的是整个大环境,都在向钱看,不在乎钱,就是与社会脱节。其他行业都在弄钱,我们不弄钱,就只能靠那点工资过日子,报纸也一样,专家记者也一样?现在不是有星期天工程师吗?说是工程师周末为其他厂做贡献,其实,就是打工赚外快。”
“文化系统靠什么?只能发挥自己的资源,搞展览,办杂志,对外说是繁荣文化,实质却是想额外弄点奖金。现在,大家都在为自己赚钱找理由。”
“我们这些人,为钱奔波,是一件很悲悲哀的事。”
方处长苦笑着说:“但我们不赚钱,搞经济的人又说我们只会花他们赚的钱,所以,我们也要做出点姿态,以文养文。渐渐地,文人也不得不市侩了。”
“二少爷的水平真的有那么高吗?”
“以前,对艺术家的评价是靠作品说话,现在,观念要更新了,为文艺做出贡献的人都是‘艺术家’,第一类是靠作品做出贡献,第二类是二少爷这样的,也有作品,但真正做出贡献的还是钱。”方处长说,“跟他们合作就像谈生意一样。”
郝书记点点头,说:“听方处长这番话,对我启动很大,以前,我们搞活动,靠的是财政拨款,人家说你不赚钱,只会花钱,所以,财政拨款总不足,总叫你想点办法,比如,搞文艺晚会,钱不够,就找赞助商,找一个也是找,找两个也是找,所以,一场晚会,就有可能找几个赞助商,钱多出来,可以发点奖金,这或许,就是你说的以文养文吧!”
方处长笑着说:“本来,是没想要发奖金的,但这样弄,不发点奖金似乎也对不起自己了。”
“是的,心理不平衡。”
“真不知是文艺在进步,还是在后退?文化人也采用生意手段发展文艺了。”
“我个人认为,是退步,心思都花在文艺之外了。没有赞助,就搞不成晚会,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