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黄粱梦-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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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婆子几个丫鬟都有定例,亲家太太多送这几个人,倒显得我家姑奶奶不懂规矩了。
是。唐氏这才领教到陆氏这种活规矩的厉害,几句话把她噎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眼睛一转看见几个站在一边眼生的丫鬟婆子,听说亲家嫂子也是来送丫鬟婆子的,我更觉得脸没处搁了……
姑奶奶嫁到您家里,本来有两房的陪房,这都是在嫁妆单子上的,因为姑奶奶要随姑爷赴任,这才把两房的家人谴回娘家,这
本是姑奶奶太年轻,思量不周的缘故,如今姑奶奶回来了,杨家理当把陪房送回,亲家太太不必多心。
许樱暗笑,大舅母这种礼法规矩第一的人物,争执起来倒比旁人更精彩上三分,可惜上一世自己这位舅母,竟没来几次……
唐氏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亲家嫂子难得来一次,不如请到前厅叙话。
应该是晚辈去拜望亲家太太才是,只是如今正是秋收时分,家里事多,不敢多叨扰。
下次,下次。唐氏额头有些见汗了,她早听说过陆家出来的姑娘规矩大,没想到大成这样,你们姑嫂多年不见,多叙谈叙谈。陆家是本地望族,现在还有在翰林院里任职的,唐氏自知得罪不起,赶紧寻个由头走了,那两个丫鬟两个婆子也没能留下来。
许樱也想到了这一节,唐氏这么在意陆氏的看法,不光是因为陆氏本身规矩大是许杨氏的嫂子,更是因为陆家势力大,就算是大房的三叔在翰林院还要看陆家人的眼色,她不敢得罪。
如果自己的舅舅得中进士,有个一官半职,母亲的境遇也会好很多吧。
可是要怎么样能帮到舅舅呢?她不是读书的人,也记不得今科的考题……忽然许樱想到了自己父亲留下的那几大箱子书……
敢问舅母,不知大舅舅几时进京?虽说会试是在二月份,但各地的举子在京城里过年的都不在少数,舅母娘家人里在京城做官的不少,大舅八成是要早早进京在陆家读书。
过了重阳就走。
母亲,我父亲是不是留下了许多的书?不知可有舅舅能用的。许昭业年少有为,读书上自是极好的,他留下的前人试题集萃、读书笔记等等,不科考的人看起来也就是几箱子废纸,在读书人眼里应是珍宝了。
许樱没想到自己这话竟说到陆氏心里了,陆家读书的人多,举试的人也多,陆氏就算从小与兄弟们不在一处读书,光是听也听到了许多关于科举的窍门,一直隐约觉得杨纯孝读书虽刻苦但不得法,又不知该如何点拨,尤其杨纯孝屡试不第,在旁人面前还好,在她面前脾气越发古怪,她这次亲自来送婆子丫鬟,也有想要借许昭业留下的读书笔记等等的意思。
可是她素来刚硬不爱求人,就算是跟自己的小姑说话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许樱这么一说,陆氏的表情就有了松动。
许杨氏素来是知道自己嫂子的,她也惦记自己兄长科举之事,见陆氏表情松动了,就知道许樱这句话歪打正着了,我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也不知该如何处置相公留下的书本,大嫂瞧着
哪些书好,就拿走一些吧,免得在我这里明珠暗投了。
嗯,书呢,家里是不缺的,可是妹夫留下的必定是好的,我拿回去几本给你哥哥瞧瞧,就算是留下念想也是好的。
正是。
毒计
陆氏走时真的拿了一个箱子?唐氏皱了皱眉。
王婆子瞧得真真的,还能有假。董氏说道,那个杨氏是个吃里扒外的,暗地里不知道将多少家私搬到了娘家。
你若早些说,没准儿还能来个人赃并获,如今倒是说晚了,白惹闲气。唐氏说道。
董氏心想,说早了您也不能去拦着杨家长媳的车驾,去搜自己媳妇的私财啊,传出去还要脸不要?无非是想要找人怪罪罢了,那杨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早晚哄着杨氏把许昭业留下的钱财全搬回娘家,到时候咱们家又要养着他们三个吃白饭的,又要花钱替他嫁女儿,娶媳妇。董氏当着唐氏的面,从不叫许昭业二哥。
娶什么媳妇?那个贱货肚子里的孩子没生出来,谁知道是男是女?
您的意思是——
我原先以为你是个精的,没想到拖了这么久还没得手,难道要我老太婆亲自出马不成?
怎敢劳烦您啊。董氏笑道,自己的这个婆婆就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计成了没准儿能记自己一功,计不成她把这事怪到她头上,自己就是招祸了,她嫁入许家从孙媳妇做起,对自己这位面慈心狠的婆婆,了解的不要太深,越是这样她越是知道,自己的这位婆婆除了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当成命根子,就连亲女儿都靠后,儿媳妇更是不算什么,就算她有身为太婆婆的姑婆做靠山,也是不敢惹自己的婆婆的。
许昭业的这座小院,虽说老爷太太早有明言,要优待、厚待,不得轻易惊扰,却也是一纸一线都要伸手向别人讨要,此时栀子有孕,许杨氏手里有钱,上上下下不敢敷衍,可也没说多敬重,维持的就是面上情。
许家如今老太太在堂并未分家,掌家的是大太太孟氏,孟氏手下又有长子长孙媳简氏辅佐,这婆媳俩心里明白,老太太如今已经年近七旬,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太太身后必然要分家单过,左不过七年八年的光景,各房早各有心思,虽说大帐从公中出,私下里谁都藏了小九九。
是以这婆媳俩只按公中旧例,该采买的采买,买完了一分三份,怎么使用,要不要用,由各房各自去安排。
到了二太太唐氏这里,她一有嫁妆,二有许国定为官私攒下来的银两,三有投田,公中给的那些东西都是中等,她看不上可也不挑,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可劲儿的贴补,非亲生的比如许昭业留下的孤儿寡母,就按公中的旧例给,至于姨娘等等就各凭本事了,受宠的能从许国定那里得到点补贴,不受宠的就是混个吃不饱饿不死。
若是
许国定问起,她又会说自己私下里补贴了多少多少,其实都是一些专哄外人的花把式。
可若是算细帐,唐氏这么对许昭业留下的孤儿寡妇首先是不对的,许昭业当年中了举人之后就有了千亩的投田,一年入息少说也有千把两,这些可都是唐氏收着呢,并未给旁人。
唐氏一心想要治死栀子,治死许杨氏和许樱,除了有旧恨,也有这些利益在里面。
尤其是栀子,她这一胎生下来的若是儿子,若是能养活,那么许杨氏就有了资本去跟她要这属于许昭业的千亩投田,更不用说儿子稍大一些,许杨氏也有资本跟唐氏说要分出去另过,毕竟她是庶子媳妇,有了能顶门立户的儿子,分出去单过,不算违例。
而看着眼中钉的儿媳和孙女拿着她的田产出去过好日子,唐氏想想就心口疼。
董氏呢,她帮着婆婆掌家,自是知道这些底细的,许昭文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只知道跟那些神棍、酸儒私混,交往俱是酒肉朋友,董氏早就熄了许昭文考中举人甚至进士的希望,如此一来唐氏手里的田产对他们夫妻就尤为重要了。
许杨氏要分走的田产,等于就是割她的肉,更不用说许杨氏的家底就算只有露出来的那么多,也足够董氏垂涎了。
这婆媳俩旁地事也许没有那么默契,整治许昭业留下的孤儿寡妇这件事上,默契得很。
公中送来的精米细面、柴米油盐等等自是要经过许杨氏验看的,许杨氏查过了才能使用,单给栀子补身子的鸡鸭鱼肉等等,更是要许杨氏看完了,张嬷嬷再看。
如今张嬷嬷病了,许杨氏又加细验看了一番,拿去厨房吧。这个意思是她这里过去了。
等等。事关重大,许樱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藏拙了,旁人既然连用药水浸湿栀子的衣裳,盼着他们手忙脚乱之下找大夫,借机下手这样的勾当都使出来了,一计不成再生二计也并非不可能,虽说这东西只是按时送来,许樱却也不得不十倍的小心。
樱丫头不要捣乱。许杨氏虽觉得女儿早慧,却不觉得女儿有本事查验她都验不出来的毒物。
娘,你让我看看吧。许樱撒娇道。
看就看吧,我看你能认得全不。许杨氏摇了摇头。
只见许樱不看那些鸡鸭鱼肉精米细面,只是翻看调料,尤其是各类油脂,不只要看颜色,还要拿手指占了放到嘴里。
这是什么油?
菜籽油。许杨氏说道。
不对,菜籽油不是这个味儿。许樱心里明镜似的,这不是菜籽油,
这是棉籽油。
亏得她上一世是为人外室的,小妾、外室之间争风吃醋无所不用其极,这棉籽油第一有害的就是男子,常年食之会无子,正室们若是觉得孩子已经够多了,又争不过如花似玉的年轻小妾,管不住外室,用棉籽油釜底抽薪的也不是没有。
这棉籽油若是孕妇吃了,不出七天,若是男胎,胎儿必死。
哦?许杨氏也用筷子沾了点放在嘴里,确实跟平时吃的菜籽油稍有差异,常嫂子,你来吃吃看。
常嫂子久在厨房,尝了一点之后,摇了摇头,菜籽油都是油坊做出来的,许是换了油坊?或者这一榨火候不够?言下之意也是味道稍有差别。
但是这点差异,确实是不易查觉,彼时都是油坊手工榨油,别说不同油坊之间手法虽说相差无己,味道却是有差别的,甚至不同的年景,油的味道都会稍有不同。
除非是许樱这样久经历练的,知道品尝窍门,否则能尝出这是棉籽油的人实在是不多。
不管怎么样,还是别用了。许杨氏摇了摇头,从外面买来一些油来用就是了。
不要从外面买,这猪肉、鸡肉、鸭肉都是现成的,自己榨油自己吃岂非一样?许樱摇了摇头,不能外人知道她们没有中计。
好,就依你这个小人精。许杨氏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可叹她并非大家子出身,乃是无有妾室的书香门第出身,否则早就能尝出棉籽油,并对女儿的智计产生怀疑,毕竟许樱小小年纪,如何能分辩出菜籽油和棉籽油?
如今她只觉得女儿过于谨慎罢了,她偏也是个谨慎的,也就依了女儿了。
娘,这油扔了可惜,咱们吃吧。许樱一派天真地说道,实因她知道棉籽油对男子有害,对女子却是有益的。
许杨氏笑了笑,对女儿的最后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了,好,也依你。
百合瞧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总觉得姑娘有什么不对劲,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她却不敢说。
新来的小丫鬟叫麦芽和麦穗的却是个不过十岁的小孩子,只是觉得姑娘好厉害的样子。
许樱瞧着这三个人,心里面暗暗叹息,百合这个姑娘有心计有智谋,所欠的无非是出身低不识字,要是能选,她宁愿怀有父亲孩子的是百合,至少她能自保,日后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会跟她们母女拧成一股绳,如今百合已经年近二十,虽说家里有丧事,亲事却是拖不得了,至多能留百合一年半载,如今自己母女身边却是老得老小得小,麦芽和麦穗只是普通的乡下小姑娘,□出来的日子遥遥无期。
只是这都是远虑,许樱想了想也就放下了。
这边董氏把名为菜籽油,实为棉籽油的油器送过去了之后,一心等着栀子的孩子胎死腹中的消息,谁知过了七、八天,许昭业的院子还是没有动静,董氏就有些着急了,暗地里打听了,
许昭业院子里的守门婆子正是陆氏派来的,平素里一人守门一人打扫轮着做事,这两人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又因陆氏一番敲打,不敢与许家人多来往,免得失了得之不易的差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