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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春草碧 作者:奶油馅-第64章

小说: 春草碧 作者:奶油馅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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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大约半个月后,柳娘子的信来了。
信中提及如今朝堂之事,只说虽风起云涌,明争暗斗,表面上却还算平静,只累及几位中立的官员连连遭贬,几位皇子之间暂时还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信中还提到虞家。说是桑梓之所以会突然写信给她,也许是因为虞阗病重的事。
这个男人好不容易身体被调理地好了一些,不像最初那样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结果迷上了女色。如今算是彻底倒在了他捧在手心里的丁姨娘的身上。
虽然虞家封死了消息,可柳娘子仍旧从她男人嘴里问到了话——
原是因为身子败坏后,床事上开始渐渐后续无力,丁姨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偏方,勾着他吃了不少,又怕他被院子里其他的妾哄走,回回留宿的时候都会点上催情的香料,喂他吃点虎狼之药。
这时间一长,就算是个健康的郎君,也会生病,何况这虞家二郎本就是个病秧子。
借着如今和裴宋两家的关系,虞安请了太医来给他看诊。太医摇头,只开了药,劝了几句,便束手无策地走了。又请了单一清,结果这一位皱着眉头,二话不说,直道女色害人。
桑梓大约是想要再试一试,所以这才写了信,却又不知该如何将这样羞于启齿的事告诉还未出阁的妹妹,以至于桑榆看信的时候,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桑榆踌躇了下。脑海中掠过一丝犹豫。她不知道如今回去,桑梓是不是还会逼她和人成亲,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还藏着疙瘩,解不开,割不掉,如此记着一辈子。
最后,她拿着这封信,找到谭大夫和谭夫人,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同他们讲了一遍,而后,认真地询问他们的意见。
她自来到这个世上,就无父无母,没有哪位长辈能像父母那般教导她。她跌跌撞撞地学会了这个世界的人情世故,却始终还带着自己的脾气。
她不愿回去,除了怕桑梓的偏激外,何尝不是自己心里还带着怨。
“你有六年时间,没和你阿姊生活在一起。之后,你又因为一些事和你阿姊生分,带着阿芍就跑了出来。这又是两三年。”谭夫人摸着她的头,轻声细语道,“人活在世,有几个九年。你要是心里觉得她错了,你就记得别太靠近就是,站得远远的陪着她,岂不是彼此受伤的机会就小了?”
桑榆轻轻哦了一声。
“回去之后,该说的话说,不愿做的事就别做。你能逃掉一次,也能逃掉第二次,又害怕什么?要是他们真敢绑你,大不了你让人带消息回来,我娘家的叔叔伯伯们如今还在山上,杀到奉元城救你出来,可不算什么难事!”
尽管知道谭夫人说的不过是玩笑话,可桑榆心底仍旧觉得暖暖的。她笑了笑,趴在谭夫人的腿上,轻轻道:“嗯,我就回去看看。”
她出城前,最后一次去了县衙。虞闻不在,章婆子见到她有些吃惊,知道她竟然要回奉元城探亲,还愣了愣,下意识地问了句不害怕么。
桑榆抿了抿唇,笑着摇头。之后,便上了马车,缓缓朝城门外驶去,却又在城门口,碰上了陈记酒楼的陈琼。
那人依旧一身纨绔打扮,身边还跟着两个女扮男装的美娇娥,嘴里却说着情话:“你如今这一走,我怕是要相思泛滥,愁断了肠,不若你将贴身之物留下一两件于我午夜梦回的时候,一解相思之苦。”
使君赶马,年纪虽小,可也知道这话说得太过猥琐难听,见阿芍掀了车帘弯腰出来破口大骂,那人竟还嬉皮笑脸伸手要去掀帘子窥看娘子,当下一扬马鞭,“啪”一声抽到他的手背上。
陈琼喊了声痛,愤愤地瞪了使君一眼:“你这小子,倒是胆大!日后我同你家娘子成了亲,也就是你主子了,小心我打死你!”
桑榆听着外头说话的声音,忍不住低笑。
这陈琼,花名在外,对那些妓女娘子们总是一口一个承诺,说是回头就停妻再娶,可从未实现过。不说他娶的那一位颇得陈家人心,就是娘家的身份地位也不是他想休妻就能休得了的。
想到此处,她命棠梨把幂篱递过来,准备戴上出去会会。才刚起身要去掀车帘子,却听到陈琼嗷嗷惨叫:“痛痛痛!你们干什么?放开!快放开!”
“陈郎君还不知道么?”有人在笑,“有人在县衙击鼓鸣冤,状告陈记酒楼陈琼陈郎君你欺辱民女。我们兄弟几个可是找了你好久,终于逮到你了!”
“你们胡说八道!放开我!”
听声音,饶是陈琼再怎么挣扎,似乎都被人紧紧地抓住了,而后又有人拿着什么东西捂住了他的嘴,叫嚷声被呜呜声代替,又渐渐远了。桑榆这才掀开车帘,弯腰钻了出去,站在外头向后张望。
她一回头,就看见了已经有些时日没见的虞闻。他远远地立在轿边,正与身边押着陈琼的衙差说着话,之后又抬头,直直地向她这边看来。
虽然隔着幂篱,可她感觉得到,他在望着自己,却克制地远远站着,并没有过来。
桑榆微微垂眼,抬手,掀开幂篱的一边,对着他喊了一声:“六哥。”
她看到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我只问你一句。”见他急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住,握拳点头,桑榆这才缓缓道,“我若要你此生不纳妾,不收通房,不养外室,你许不许?”
“许!”
他毫不犹豫。
桑榆却没给回复,放下幂篱,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转身坐回车厢内。
阿芍看了她一眼,觉得就这样吊着六郎实在是委屈了人家,可左右是那俩人之间的事,旁人又能插什么手。如此,便充满同情的看了虞闻一眼,撇撇嘴,跟着进了车厢。
而那一边,阿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看阿郎,低声问:“二娘这是……什么意思?”
要说这是答应么,可明显后面应该还有话,人根本没说“答应”两个字。
可说没答应……
阿郎都同意不纳妾不收通房不养外室了,还想怎样?难不成以后府里得连个母蚊子都不能出现不成?
阿祁心里是怎么想的,虞闻没空去猜,他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心里头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只要再耐心一些,再等一等,等她从奉元城回来,也许,就能听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了。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要感谢所有继续购买的朋友们。拙作一枚,只望在闲暇之余,能成为大家无聊时看看的存在。收藏夹当天收到负分,却再没最初的时候还想要辩一辩的想法。
这边需要做个预告,你们所讨厌的桑梓_(:з」∠)_很快又要出来了。
恢复每日单更~

第80章 好花时(七)

马车一路风餐露宿地从大都赶到奉元城的时候;冬雪已渐渐消融。
多年不曾回来的奉元城,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朝堂内外那些纷争的影响;依旧还是那样云气升腾;宝光闪耀。
此时,天色刚入酉时;太阳挂在远处的皇城殿宇尖顶上;黄昏的颜色,看起来慵懒极了。来往的人群处处传来笑声;偶尔还能听到招呼回家的声音。
阿芍在外头指挥着使君赶车;不多会儿,便熟门熟路地摸到了虞家门前。
桑榆弯腰从马车内走出来;落地的时候,看着虞家门前的白绫和写着奠字的白纸灯笼;微微有些出神。
竟然……还是来晚了吗?
她往里走,门房应当是新来的,见来人脸生,便上前将人拦下询问身份。巧的是虞大郎正往门口送客,看见阿芍,再看她身旁头戴幂篱的女子,当下拍了拍头,喊道:“二娘回来了?”
“大哥。”桑榆福身。
虞大郎看着她,叹道:“等下进去你别急,死者为大,他们说什么你听听就是了,别记在心里。”
说完,转了个身,让人领着她带来的几人去到从前住过的院子,这才带着桑榆往灵堂走。
桑榆不明白虞大郎先前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可等绕过照壁,走到灵堂前,看着满目苍白,和跪在棺椁前的背影,竟然懂了。
秦氏吩咐了所有人都要大声的哭,哭得越大声越好,下人不哭就罚月俸,小辈不哭就罚晚膳,妻妾不哭就罚家法。
桑梓跪在灵堂下,素白的身型看起来格外的脆弱。周围人影浮动,来来去去的宾客看着虞二郎那些哭喊的妾,再看看一滴眼泪都没流下来的正室,摇摇头,窃语着离开。
桑榆听得仔细,那些人分明在说阿姊心好狠,竟然连一地眼泪都没有。
她走上前,然后就听到秦氏尖利的声音在大喊:“哭啊!你怎么不哭?”
桑榆循声看过去,只见阿姊身边的侍娘阿琉挺着个肚子跪在地上,秦氏站在身前,鬓发如银,一双老目枯浊无泪,眼底布满了血丝,手里拿着木杖,一下一下,狠狠地打在阿琉的身上。
她一边打,嘴里一边咒骂:“你们这些娼妇……要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们二郎怎么会死……哭!去哭!去给我大声地哭给二郎听!”
桑榆正出神,却听到灵堂里突然大乱,忙跟着虞大郎几步跑了过去。
原来是虞阗生前刚纳的一个小妾,年岁尚小,看起来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模样,身子骨也瘦弱的很,似乎是跪久了撑不住,嘤咛一声倒在了旁人的身上。
周围的人顿时围上去扶她,有人突然大叫:“出血了!”
再一看,那小妾裙摆之下,果真是洇出了血红。有人去喊大夫,有人将她扶起往琅轩院送,也有人急匆匆去找秦氏。
桑榆回头,却看见在混乱成一团的灵堂中,桑梓一人,就那样跪着。
灵台上的长明灯和两盏白烛,应了白幔白幡,平添一丝凄苦和寒意。
“阿芍,阿芍!”
在外间上夜的棠梨听到声音,赶紧掌了灯进来,打起一边的床帘,见娘子已经坐了起来,赶忙问道:“娘子怎么了?”
半大的孩子因为起的急了,只匆匆套了件外衫就走了过来,头发披散着,一脸睡意朦胧。
桑榆看着她,这才想起今夜是棠梨上夜,遂对她摇了摇头:“几更天了?”
话音正落,远远的有打更的声音传来,一慢三快,“咚——咚!咚!咚”。
“已经四更了……”桑榆喃喃道,说罢,掀了被褥便要下地。
“娘子,”棠梨赶紧踮起脚给她披袄,“阿芍姐姐交待说让娘子多睡儿,这才四更天,要不再歇会儿吧?”
“不了。”桑榆摆摆手,走到桌边,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道,“我去前面一趟,你就别跟着了。”
棠梨听话地点了点头,她到底人小,同桑榆站在一处,不过才到腰上。桑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穿上带来的袄裙中颜色最素净的一件,简单地挽了个发,这才推门出去了。
一路穿过各院门前的小径,诵经声渐渐清晰起来,空气中的香火味也越来越重。
桑榆看了看天边挂着的月亮,哈了口气,呼出白烟。
傍晚的时候,那个小妾到底没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来得十分意外。就如同他生母匆匆被人抬进侧门开脸做妾那样,他也匆匆来到世间,毫无预兆,又匆匆离开。
所有人只当这孩子是个没福的,这才留都留不住。要是放在从前,难得有人怀上二郎的孩子,只怕明里暗里会有不少人不服气。可到现在,人都没了,这孩子还是不要的好,起码主母若能开恩放她们离开,趁着年轻,还能再嫁。
请来的大夫给那个妾号了脉,说只是没了孩子,体虚了些,其他的并不大碍。而后,谁也没多说什么,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便又各自回到位置上,该哭的哭,该忙碌的忙碌,只留了那小妾一人浑浑噩噩,不知所云。
至灵堂,诵经声一句一顿,木鱼有节奏地被人敲响。
大约是因为秦氏不在的关系,白日里能听到的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声,到这时连一声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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