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归来时-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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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你凭什么这么特殊呢?”
微微诧异,福慧想要辩驳,却也觉得理亏,嗫喃,“我没有,只是……”
郭品言粗暴打断她,“只是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我待你和别人有些不一样,自以为我郭品言喜欢你,所以才处处不把我放在眼里,处处都要搞特殊!”
福慧微微怔忪,原本就不好的脸色霎时雪白,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是吗?”郭品言死死盯着她,冷冷反问。
福慧微微启唇,想要争辩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开口,默默梳理思绪。
片刻之后,她才缓缓道,“我以前就跟师兄说过,我这个人不怎么会处理人际关系。说话直,性子又刚烈,碰见脾胃相投的人,有时候会忘乎所以,遇到不喜欢的人,控制不住脾气又会冒犯人家。如果在跟师兄相处的过程中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师兄告诉我,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但自以为师兄喜欢我这种事,是我万万没想过的。现在我江福慧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自知之明。”,说道此处她顿了顿,笑笑,有些凉凉的弧度,缓缓道,“我现在这种样子,自己看了都觉得烦,哪里配的上郭师兄。”
郭品言微微动容,福慧的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是季从风,福慧想了想按下接听键,“季先生,你再等一会儿,我还有些事情。”
第二次相亲后,他第一次约她的时候,那个女子低着头,神情怯怯的,有些别扭,好像对自己将要讲到话感到很不好意思似的。
“我……真的不知道丁琪那天叫我过去竟然又是相亲。”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丁琪不知道我们认识。”
“我知道上次你已经很不舒服了,那天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会跟丁琪说的,不会让你为难。”
“郭先生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做朋友,冯老师让我多多向你学习。但是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郭先生要是觉得被冒犯了,就当我今天的话没说过吧。我这个人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以前曾经因为这种事情得罪朋友,所以才想着说清楚。”
“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相亲结婚什么的,那种事情离我太遥远了。冯老师关心我,我也不好推脱,丁琪吧,就是那个样子,从小管我都管成习惯了。”
她罗里啰嗦的一大串,无非就是想表达对自己没意思,看着对面垂着头不知所措的女子,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可是那个女子垂着头说“我从来没有想过相亲结婚什么的,那种事情离我太遥远了”的神情却不像假的,不禁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会有人女孩子从没想过结婚呢,你的年纪……”他耍了个小心眼,余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那个女子的神情有些恍惚,许久才淡淡道,“我跟她们不一样。”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也不一定,也许会出现一个我不能拒绝的人。”
“世界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情,当初离开上京的时候,我发誓绝对不再碰会计这个行业;离开日本时,我发誓绝对不再踏上日本半步。可是你看,我进的是申江的会计部,如果有需要,只要我们部长,甚至组长一句话,我就得立马飞日本”
“世事无绝对,这个世界不是我想怎样就怎么样的。最可怕的是时间。”
她侧着头语气凉薄地轻声叙述的摸样那样清晰,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可是——不能拒绝的人吗?
郭品言蓦地恼怒,“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不能拒绝的人吗?那个开着大奔来接你的中年男人就是你所谓的不能拒绝的人吗?我原本以为你跟那些人,跟娱乐圈的那些人是有些不一样的!”,最后一句被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蹦出来,竟是恨极!
他一口气蹦出数问,语气越来越急,尤其最后一句,狠厉至极。
福慧微微一怔,默了许久,最终只淡淡道,“有些事,你不明白。”
郭品言冷嗤:“你不说我自然不会明白。”。
福慧沉默良久,微微启唇想要解释,电话再次不合适宜地响起来,她看也不看,掐断。
“师兄,你会下围棋吗?一个优秀的棋手要懂得审时度势,越是棋力卓绝的人越能尽早地看清形势。围棋对局一般分为三个阶段:布局、中盘、收官。有的棋力底下的人要等到收官时才能辨别输赢,可是棋力卓绝的人,却能在中盘,甚至布局阶段就能看清形势,然后认输,而不是等待终局时的惨败。”她看了看郭品言,笑了笑,“而我,只不过是看清了自己的所处的境地,提前认输了而已。他原本有一千种方法迫使我屈服,可是他选择了最温和的方式,我唯一的出路就是顺着他的意思走下去。”
郭品言沉声,“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这样消极,你欠他钱吗?如果是,我替你还。”
“不止是钱!”福慧淡淡一笑,“那是我无论如何都还不了的恩情,而且有些东西,也不是我说还就能还的。”
“无论是怎样的恩情,都不值得你呆在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身边。”
“你不明白!”福慧低低喟叹,怅然道,“如果不是他,也许今天你根本就看不到我,是他强迫我活了下来。”顿了顿,她说,“我曾经试图自杀,而且不止一次。”
她那一句话之后,两人陷入沉默,郭品言看着她,惊诧莫名!
电话再度响起的时候,福慧按了接听键,朝郭品言点点头,低声,“我这就下去。”
那个女孩子,看第一眼时他没有瞧上她;看第二眼时觉得有点意思;看第三眼时她对他说:她不是那个意思。
久违的惆怅情绪涌上心头,郭品言莫名地失落,他走到窗前,俯瞰——包裹的严实的女子穿过马路,来到斜靠在的车身上的男子面前,纯黑色的车体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女子笑了笑钻进车厢里。
其实,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是看不清她的表情的,可是他就是觉得她笑了,那是她一贯的样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好像真的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可是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发生过,他想起她面对程暮雪刁难时的淡然摸样,心猛地一抽,被陡然升起的想法惊得一跳——她的不在乎或许是真的不在乎,她的淡然或许是对生命本身的漠然。
她说她曾经自杀过,或许不仅仅是曾经——她可能从未想过好好地活下去!
她说:我现在这种样子,自己看了都觉得烦,哪里配的上郭师兄。
那究竟是怎样的自厌情绪!
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愚蠢,郭品言蓦地将手边的杯子狠狠地砸出去。
高脚玻璃杯“嘭——”碎成碎片,未碎的底盘落到茶几上,弹跳了下飞溅到地板,沿着地板滚到他脚边,他抬脚一踢,底盘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空间。
56、那些过往1
那一夜沉闷异常,天空黑暗昏沉,半点星光也无。
福慧下车跟季从风道别,然后转身离开,她抬头看天,那样暗沉一片,不见一丝亮光。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看亮闪闪的东西,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来跟她作对,所有的人都来逼她。
她垂首喃喃:“江福慧,你还能忍多久呢?”
居民楼里的灯好像又坏了,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她摸索着上楼,在心中默默数着台阶。
电话铃声蓦地响起,她吓得不轻,神经质地喊了一声。她的低呼声被不屈不挠电话铃声淹没——尖锐的铃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激起奇异的节奏。
她接起电话——丁琪。
“慧慧,你明天回家的时候帮我带点东西回去吧?”
“回家?”福慧几秒钟不能反应。
“江福慧,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后天是你爸爸的祭日,你这几年不在国内也就算了,难道现在回来了也不会去看看。”
爸爸的祭日吗?
“慧慧?”丁琪在电话那一端叫她。
丁琪的唤声将她扯会现实,“好的,我走的时候会通知你。”
那一夜,她用柔软温暖的被子将自己裹住,竟然梦见了爸爸。
爸爸抱起她,抹去她脸上的眼泪,哄,“福慧不哭,爸爸在。”
“爸爸你来接我了吗?福慧想你。”
“爸爸也想福慧,可是爸爸不是来接福慧的,爸爸想要福慧好好活下去。”
“可是很没意思,我现在什么都不会,现在的福慧一无是处。”
“爸爸的福慧怎么会一无是处呢,你那么聪明,什么东西只要愿意学就能学会。”
“可是我的手连画笔都握不住,程暮雪说的没错,现在的我就是个残废……残废。”
“爸爸接我走好不好?”
“不能画画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以做,爸爸相信福慧终有一天会重新站起来的。”
梦里爸爸的摸样逐渐模糊,渐渐消失,福慧从梦中惊醒,五指张开想要抓住消失的人,“爸爸不要走,爸爸不要走……”
福慧含泪呼唤着爸爸的那一夜,在上京这座浮华都市里,亦有人因为她夜不能寐——漫天雪花中,那个女子蓦然回头,他却看不清她的样貌,只能那样遥遥望着,然后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
沈迟蓦然惊醒,一身冷汗。
他掀开被子,迅速起身来到书房,找到那个黄色信封——模糊的影像和隐藏在字里行间的秘密隐隐揭示了什么。
他的手指紧紧捏着那薄薄的几页纸,来来回回仔细看了几遍,灵光一现——日期!
他跌坐在宽大的皮椅里,思绪翻涌,眸色漆黑莫测。
那一夜,被命运隔离的两个相爱的人在同一座城市,仰望着同一片天空,瞪大眼睛等待——天亮。
福慧踏上火车的时候,销声匿迹数月的沈迟再度莅临申江,一干高层战战兢兢,他却看也不看一眼,直奔配音部,扫视一圈,问,“江福慧呢?”
小何被沈迟的强大气场镇住,结巴,“不……不知道。”
沈迟厉声,“那谁知道?”
郭品言心念电转,忽地明白了什么,抑制着心中的酸涩回答,“她请假回家了,临江老家。”
沈迟扫他一眼,转身离开,申江总经理紧随其后,战战兢兢开口,“这个……沈先生,我正好有事……”
“唐衍生,备车,马上去临江。”转头向申江总经理,“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福慧抵达临江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暗,她踏出火车站,走在临江小镇的街道上,恍惚有隔世之感。
临江小镇淳朴的一如往昔——叫卖的摊贩,热腾腾的小笼包和胡辣汤,熟悉的乡音……
她在路中央杵足停留,闭上眼呼吸着家乡清新的空气——竟然已经八年之久。
“这不是慧慧吗?”一个头发灰白的妇人盯着她瞧了半晌,然后扯着嗓子喊起来,“丁琪她妈,丁琪她妈,慧慧回来了,慧慧回来了!”
片刻之后,一位拄着拐杖的丁琪妈妈出现在巷子口,夕阳的余晖打在她干枯沧桑的脸上,眼底有浑浊的泪水,打量福慧良久,“你怎么还知道回来?”
不愧是丁琪的老妈,随便说句话就能扎人,福慧伸臂抱住她,撒娇,“丁妈妈,对不起。”
福慧长年在丁琪家搭伙吃饭,丁妈妈拿她当自己亲生女儿看待,听得这一生呼唤,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一边哭一边抱怨,“小时候任性也就算了,这都多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不懂事,一走就是八年,连个信都不知道捎回来,你爸爸是不在了,难道丁妈妈也不在了……”
当年精明干练的丁妈妈不复存在,变成现在寂寞孤独的老人,拉着福慧的手絮絮叨叨,最后遮遮掩掩地问道她的婚姻状况,一副要是现在还没嫁出去立马就要拉她去相亲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