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海飞尘-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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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何要这样说?她到底有什么资格让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是个罪人?想起那一刻他瞥向银芒剑的绝望眼神,她的心顿时如被细线勒过般泛起了一阵纤锐而深刻的剧痛。
“不,你没有不好,你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人是我!全都是因为我的优柔寡断,才会让事情越拖越糟,最终变得不可收拾……所有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白大哥,也对不起红绡姐……”
哽咽着吐出埋藏心底多时的悔恨,她再也无法维持在下属们面前强装的冷静,失控的泪滴霎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纷落而下。
微愕地看着她的泪水瞬间濡湿自己的衣襟,蔺宇涵缓缓凝起黑眸,眼底原有的些许不安逐渐化作了读懂她心事的了然与怜惜。
“我知道,你只是……不想伤害任何人……”温柔地望着她,他抬手轻拭去了她腮边的泪痕,“如果你不怪我,那就也不要责怪自己了好吗?我们都不是能预知未来的神,阴差阳错,造化弄人,这一切,又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掌控的……”
他眸中纯然的宠溺和柔情几乎把清秋的心融化成水,但她的泪却泛滥得更凶了。看着她脆弱迷惘的样子,蔺宇涵无奈地低叹一声,忽然轻托起她的下颌,俯首吻住了她艳红的薄唇。
那片突如其来的炽热让清秋蓦地一窒,猝不及防之下,她不禁惶然轻呼着挣动了一下身子。她那一身颇为不俗的武学,在他怀里竟似没有半点施展之地,近乎蚍蜉撼大树的微弱抗拒宣告无效之后,她便下意识听从内心的声音,放任自己惬意地沉醉在他的柔情里。
感受到她并无勉强的欣然回应,蔺宇涵的唇边浮起了一丝慰足的笑意。是非对错,谁欠了谁,那些都不再重要,此时此刻,他只想把心底积淀多年,历久弥坚的深情毫无保留地交付给此生唯一的挚爱,若能抚平她心中的伤痛,让希望与生气重新回到她身上,对他来说,一切便已足够了……
魔障难消(一)
尽管明知希望渺茫,但天亮以后,清秋还是亲自带人再次去沿河搜索了一番,结果莫红绡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无奈之下,她只好地放弃了徒劳的努力。
与此同时,面对属下们的疑惑,她不得不用善意的谎言来把影响程度降到最低,只说当晚自己和白天武、莫红绡二人议事,因为在一些问题上看法不同起了争执,禀性刚烈的莫红绡赌气跑了出去,这才会发生意外。
其实,她也知道大家并不完全相信这个说法,但仙宫门人大多经历过坎坷磨难,对于人世间的种种荒诞无奈自有心照不宣的认知,因此倒也无人抓住此事刨根问底,兴风作浪,事态就这样慢慢平息了下去。
然而,莫红绡的“意外”还是让整个飘尘仙宫沉浸在一片哀伤的气氛中,尤其是白天武,近日来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每天傍晚,他都会去莫红绡投河的那条堤岸边,一个人不言不动地一直坐到天黑。
清秋了解他心中的痛苦,于是暗中交代其他属下,这段时间里尽量少去烦扰他,原本该由他掌管的事情,小事交由各堂主处理,大事就直接来禀报她。她也曾去找过他,想跟他好好谈谈,可他自那以后就再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她心中怅然,却也是无可奈何。
这天傍晚,清秋又从堤上回来,照例看见蔺宇涵在谷口等着自己。
“如何?”迎上前来,他怜惜地捧起她微凉的柔荑,合在掌心中轻轻搓揉。
“还是那样!”清秋苦笑。这个时候,他们谈论的对象自是白天武,两人早已心知肚明,什么话头话尾的都尽可以省略了。
沉默了一瞬,她又心有所感地补充道:“我明白他的心情,就像那时……我伤了你,然后却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但我至少还有弥补的机会,他却……”
“我懂!”蔺宇涵了然地轻叹,“说起来,我比他幸运多了……”凝眸望向身边的爱人,他心情复杂但也是万分诚挚地道,“有需要就多帮他,仙宫中人虽多,但真正知他之人……不多,如今又已少了一个……”
“涵哥哥……”神情微顿,清秋仰起螓首,目光迷离地掠过他的脸庞,“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叫我无言以对……”
“你我之间有心足矣,何须多言?”轻揽佳人入怀,蔺宇涵的唇边逸出一抹轻笑,眼中尽是两心相知的无疑与淡定。回以嫣然一瞥,清秋把头靠在他肩上,心中忧苦也在这云淡风轻的柔情中慢慢散去。
“宫主,宫主!”
突然,一阵急促的喊声打破了这难得的温馨静谧,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西礼堂部众正神色惶然地飞奔而来。
略感无奈地相视一笑,清秋迈步迎上前去,蔺宇涵则以看风景的悠闲姿态极自然地踱向一边,不着痕迹地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过片刻的工夫,清秋便扬声招呼他一起回宫,路上,她面色凝重地说道:“五师叔劫持了小常,要我们放他离开。”
“哦?”蔺宇涵眸光一闪,似苦笑似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他还真是……不负众望。”
对这乍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清秋并未表现出多少诧异,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牵着蔺宇涵的手加快了脚步。
* * * * *
回到宫里的时候,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这样一番情景:
只见姚枫手持匕首逼住常建平,目眦欲裂地与一众仙宫守卫对峙着,那可怕的利器已在常建平颈间割开了一道血口,匕身幽冷的青光映着染于其上的凄艳猩红,透出令人心悸的诡谲。不远处,陶晟满面泪痕,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上,显然是苦求其师放人却终告无效。
在蔺宇涵走过去扶起师弟并小声劝解的同时,被劫持者的的顶头上司崔海风已是满面愧色地来向清秋请罪:“宫主,属下该死!都怪属下一时大意,没看好小常。他……大约是因为韩大小姐的事恨透了蔺长春身边的人,就趁守卫换班的时候溜进去,想要教训那姓姚的,后来也不知怎么搞的,结果反被姓姚的给劫持了……”
“我知道了!”清秋淡淡点头,“现在重要的是救人,问责之事过后再议。你先退下吧。”
说话间,她转身行至姚枫面前,俏脸生寒地一挑眉道:“五师叔,你这是做什么?我虽将你禁足于此,可自问对你照顾周到,礼敬有加,并无半点轻慢,你何必非要撕破脸皮,让大家都无法落台?”
“秋侄女,就算做师叔的愧对于你吧,但今天我是非走不可!”姚枫凄厉地冷笑着,言语间没有丝毫妥协之意,“让我平安出宫,我自会放了他,如若不然,我可是当真会杀人的!”
“有本事你就杀啊!”清秋尚未接话,身为人质的常建平却已不知死活地嘶声叫嚷起来,“杀了我,小姐照样有人救,蔺老贼一样得完蛋,你自己也别想活过今晚!”
“你给我住口,再吵我真杀了你!”似被触到了痛处,姚枫红着双眼暴怒地咆哮,手上匕首同时用力一划,常建平顿时蹙眉闷哼,更多的血顺着他的脖子淌了下来,淋淋漓漓地滴了一地,情状甚是骇人。
“行了小常,好汉不吃眼前亏,别再惹他!”清秋急忙出言喝止了常建平的不智言行,随即盯着姚枫道,“犯不着把事情做绝,我答应你便是了。”
“那就叫你的手下都退开,再撤了拦路的机关,到了谷外我再放他。”姚枫手劲略松,但刀刃仍牢牢抵在常建平咽喉处没有移动半分。
“可以,万望五师叔也要信守诺言才是。”
清秋毫不迟疑地遣退了众守卫,随即又命人通知钟万棠将出宫路上的所有机关暂时停用。姚枫押着常建平一路倒退往宫门口行去,清秋、蔺宇涵与陶晟三人远远跟着他,不消片刻便出了仙宫,穿过宫外的谷地一直到了谷口。
眼见谷口最后一道关卡已过,对方也的确没有反悔阻拦之意,姚枫便缓缓放下了匕首。在向陶晟投去神情复杂的一瞥后,他用力把常建平往前一推,转身决然而去。
“小常,你还好吧?”蔺宇涵立即上前扶住脚步踉跄的常建平,目光关切地落在他颈间的伤口上。
“多谢蔺公子。我这人皮粗肉厚的,划上两道小口子打什么紧?”
满不在乎地用衣袖抹了抹脖子上的血,常建平转身望向清秋急切地问道:“宫主,我的表现怎么样?这样就算成了吗?”
“你做得很好,好到出乎我意料之外!”赞许地一笑,清秋柔声劝道,“好了,快回去上药吧,先别想太多,事情总要一步步来的,是不是?”
她那从容自信的语气让常建平心头的焦躁渐渐散去。应了声“是”,他听话地朝回宫的方向走去,没再多说什么。
待他走远后,清秋与蔺宇涵不约而同地移眸望向了垂首沉默着的陶晟。
“陶师弟,我很抱歉……”
上前安慰地拍拍陶晟的肩膀,清秋敛眉一叹,欲言又止。
“冷师姐,你什么都不必说了!”陶晟忽然开口,唇边挂着一丝涩然却通透的苦笑,“有句话叫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既是他自己非要这样,我们就算关他一辈子……又能如何?”
短短几句话,听似轻描淡写却含着无限的伤心、疲惫与无奈,被触动了心事的蔺宇涵与清秋对望一眼,眸色也渐渐暗了……
* * * * *
荒僻的山野间,姚枫面对一片山石满头大汗地急急询问着什么,待他话音落后,四周一片沉寂,半晌,才响起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没有,她好好地在这儿。你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姚枫神情一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被擒之后,他一心求死,原本从不曾有过反抗逃走的念头,直到常建平愣头愣脑地闯进来教训他,事情才发生了变化。
他从常建平斥责自己的言语中隐约听出,似乎飘尘仙宫的人已经查探到了韩凌仙被囚之处,很快便会着手救人。营救若成,那蔺长春借此挑起飘尘仙宫与鹰扬帮等武林各派的矛盾,同时逼迫儿子回无极门的一番苦心岂不就要白费了?
想到这里,对蔺长春极其忠心的他再也坐不住了,于是,他冒险动手劫持常建平,终于成功逃离了仙宫。可等他急急忙忙赶到四冥使的藏身之地向牟中岳询问之后,得到的答复竟是这里一直风平浪静,根本就没有人来过。
这是怎么回事?是他理解错姓常的小子那些乱无章法的话了?还是……
有一刹,他的心头掠过了一丝怀疑自己中计的恐惧,但仔细想想似乎又不像。一个憨憨傻傻的乡下小子,实在没有一点会演戏的样子,被劫持时又那样不知死活地疯喊疯叫,自己一怒之下差点就把他给宰了,应该没人会演戏演到连自己的小命都不要的吧?
魔障难消(二)
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从出谷到此处一路上的情况,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他终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那姓常的小子好像真的是不曾明确说过他们找到了韩凌仙,是他紧张过头了吧,所以才因对方话里的蛛丝马迹产生了过多的联想……
“姚先生,为什么不答我的话?难道你认为,我们四冥使的能力是可以随便被质疑的吗?”
就在他垂首沉思之时,那阴恻恻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中已多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怒意。
姚枫一惊回神,忙赔笑道:“不不不,姚某绝没有这个意思。牟老大办事,我们岂有不放心的,姚某只是有些信不过自己,怕送她来的路上走漏过什么风声,既然没事,那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