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夜侍寝-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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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言毕,他对我视若无睹,紧紧抱着青鸳坐回软榻,苍白脸颊贴着她额头细细摩挲,掌心灵法萦绕,正为她魂魄调护,当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捧着最珍贵易碎的玉器。
刚才连番强行抵御魔气,我也元气大损,坐了没会儿便困乏不堪,抬眼睨着紧密贴合男女,我惊疑不定迷蒙双眼,渐渐昏睡过去。
“啪!”
一道响亮清脆的声音把我从昏睡中惊醒,我迅速睁大双目,映入眼帘的却是玠梧微微侧开的苍白俊颜,左脸颊上淡淡的粉红。而造成这一切的青鸳仍被他十指紧扣拘于怀中,她颤抖不止的手掌还停在半空没有收回来。
我心乱如麻,急忙扑过去拿手挡在他和青鸳中间,青鸳回头看见我,原本紧绷干涸的双眼刹时湿润得厉害。
玠梧冷漠的目光迎上我,复挪回青鸳脸上,再也没有移开。
青鸳本事没有,却似毫不惧这个连我都不敢仰视的魔尊,愤然与之对视,全不落下风。
玠梧见状,嘴角竟对着她勾起一丝无可奈何的弧度,松开了双手。
青鸳立刻跳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疾速退至车厢另一角落。
玠梧于是喝停马车,躬身走到车门,偏首冲青鸳柔和道:“北地比不得南方,入秋即凉,莫在地上坐着,回榻上去。”
青鸳依旧浑身僵硬,防备憎恶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他又看了她会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让我二人干脆霸占这豪华舒适的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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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重新开始移动。我和青鸳手拽手沉默良久,她先压低声音贴住我耳朵问:“你怎么也被他抓了?”
我瞥了她眼,身子往软榻方向倾去,她不动静,我就用力扯着她坐上软榻。
“槿儿,你有办法逃出去么?”她当心翼翼警备四周,几乎用气声贴着我说话。
我摇头不语。不想打击青鸳,估计以马车外那几位的耳力,对她说的话听得比我还清楚。
“那个人,是炤国皇帝。”她沉着脸,声音更小,“他刚到南桑的时候,我看见过,决计没认错。”
我抱腿缩在榻上点头。
“他刚说什么北地,我昏迷多久了?他不是要杀我性命辱我国民么,怎么突然又……”她朝北指了指。
以我数百千万年来对雌雄动物□的研究,我觉得玠梧的表现,似乎只能用发/情期向母兽示好求/欢的公兽行为来解释。
于是我揣测道:“他想跟你交/配?”
青鸳脸顿时黑了。
马车外传来玠梧的咳嗽声,接着,马车又停下。我们两对四只眼睛齐刷刷射向门帘处,果见他掀帘而入,目光森冷十足地眄视我,吓得我急急垂头。
青鸳拉着我想往另一头撤退,然空间有限,被他两三步截回软榻。
他侧上榻舷,用身躯把我和青鸳堵在榻里侧,从靠枕底下摸出卷兵书,头也不抬:“好好呆着,否则孤杀了她。”
不管这话是对青鸳说的还是对我说的,都起到了字里行间显而易见的威慑。
有魔尊镇场,我跟青鸳大气不出二气不进,面面相觑抱团求存。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个时辰,或许两个时辰,以往呼吸之间万千年如白驹过隙,可在魔尊身旁,我总算体会到何谓度日如年。
是青鸳率先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我先是察觉她捏着我的手劲儿陡然间大了不少,接着便听她语出惊人:
“炤国皇帝,你跟我国陛下的停战协议还算数么?”
玠梧闻言将卷宗搁于腹部,抬眼望向我们。
青鸳背脊一挺,很有骨气仰头:“是你不杀我,不是我南桑国不守信用!”
我算发现了,这丫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和我这专门欺软怕硬的十足相反。
玠梧轻轻吐出两个字:“算数。”然后微微咳嗽,安静地看着她。
青鸳得到答复后,把头转开,沉脸不再作理睬。
我这方向过去,他两人的面部神情尽皆收入眼中。青鸳盯着榻靠的花纹不知在想什么,玠梧放下的卷宗却没再拿起来,一直盯着她背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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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离开过章莪山,对凡间的认知多是道听途说,其余地名气候山川大都一问三不知。青鸳在南桑国是“地头蛇”,可进入炤国后,茫然的样子也没比我好多少。
不清楚我们昏迷时这辆马车走了多远,也不清楚现在在哪里,总之与章莪山比,这里空气干燥,夏末季节却有凉意。我是块石头,对冷暖不甚敏感,但青鸳开始打喷嚏了。
她打第一个喷嚏,我没在意,玠梧却解下披风递了过来,被她一爪打开。
她打第二个喷嚏,我抓起软榻角落里遭人嫌弃的披风,凑过头去谨慎询问:“你是不是得了传说中的风寒?”
青鸳抱膝缩头,一边抽涕一边用手指摁鼻头,嗡声嗡气:“大概吧。”
我听闻凡人身子脆弱,风寒足以夺命,眸色一凛,不由分说用披风把她从头到尾包扎得密不透风,郑而重之:“别怕,神山中许多草药都包治百病,我不会让你死的。”
青鸳目瞪口呆盯着我,嘴角抽搐。接着玠梧也用手顶顶鼻尖,咳了一声。
我感觉自己似乎被众人深切鄙视中。
正纳闷,玠梧对着窗外的鬼车小声说了两句,没多久后,我们就进了一座城池。
我第一次看见人间的城池。因身形是个女童,坐着时眼睛仰视得很痛苦,干脆跪浮空中,半截身子趴在车窗上对着外面一顿猛瞅,看稀奇看古怪看美人。
马车在一个厅里坐满三教九流,大约三层高的大楼前停下,我还在研究门口匾额上红艳艳鬼画桃符歪歪扭扭的图画,玠梧在我背后突然道:
“生人面前,不要轻易动用灵法,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闻言回头看了看他,慢慢将身子落回软榻。
他先出马车,然后在外面冲我俩道:“我们先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早启程。”
周围人声鼎沸,十分热闹,可惜呜哩哇啦都没说人话,我斜斜青鸳,她果然也是云里雾里,明明比我高那么多,却非像个小孩躬腰紧贴着我。
我小声道:“你听得懂吗?”
青鸳附耳:“一两句,这里应该已经在炤国境内了。”
35…39被逼表忠
我对语言并不惧怕。平时在章莪山,我们用的上古神语,南桑国信封毕方鸟,所用语言也很接近于上古神语。炤国以“炤”为名,想来是自诩轩辕龙后族,语言文字不同并不稀奇,反正我学得很快。
有点稀奇的是,马车外面的四大魔头不知何时纷纷顺眼起来。两个死气沉沉的赶马人,如今换了两张泯然大众的木头脸,鬼车人模人样戴上斗笠;而兀屠罩住下巴那块看上去又重又硬的金属面甲解开了,我看着也觉得轻松不少。
其中一名马夫和个打扮很富态的中年人叽叽咕咕后,我们被领上楼。
兀屠推门关门,第一个离队。接着鬼车,接着赶马人,接着又一个赶马人,接着是我。
我站在门口没有关门,偏着头看青鸳在哪间房。
再后面已到走廊尽头,剩下最后一间房,两个人。
于是青鸳在最后一间房门与我这间房门的中中间间刹住脚步。
她往后挪着步子,猛地转身,甩腿朝我这儿冲来,慌乱嚷着:“我跟槿儿一间房!”
我被她连推带拉拽进房子,“嘭”,房门关闭,她七脚八手上好闩,这才背抵房门面如死灰,呢喃道:
“该死,我怎么忘了……”
“怎么了?”我好奇询问。
她秀脸苍白,咬牙切齿:“他不杀我,按协约,我就是他的妃子。”
若她脸色再好些,我或许会得意洋洋嘲讽她:“你看,我说他是想跟你交/配吧,你还不信。”
但显然此时此刻并不适合这样轻松愉悦的话题,我只好生生压下,学她做百愁莫展状,实则完全无法理解她到底惧怕些什么。
青鸳十分苦恼,坐在椅子上半天不动也不说话,没精打采,我则继续趴在窗台看街上人来人往许多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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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鸳如惊弓之鸟,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唇青色白,我被她样子吓着,停住原本往房门迈去的步子,进退两难中。
静默须臾,门外高大的影子缓缓离开,我俩还没放下心跳,叩门声再度响起,小二用着十分蹩脚的南桑语欢快振奋道:
“两位姑娘,给你们送茶点呢!”
青鸳虚脱似地靠上椅背,我以眼神与她确认后,才走到门前下了门闩。
小二估计其他的话也不太能说,只是笑容让人觉得很舒心,手脚麻利端了厚厚一叠东西搁在桌上。
最上面是个托盘,里面有些茶水和果腹的点心。
托盘下还是托盘,放着两件崭新的衣裳,很适合如今的气候。
我的衣服都是用树叶花朵变化而来的,这送来的民间女童小红袄款式很朴实简陋,胜在稀罕。我立刻拿起比划身形。
小二收拾妥贴,没有急着离开,反走到我面前,殷切地微笑。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用手指了指门外,我不是很确定,抬抬步子,他如捣蒜泥点头。
我于是对青鸳道:“我出去一下,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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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门,就在走廊尽头看见玠梧。
他身体状况似乎很差,穿得比常人都厚,肤色透白,眉间朱砂便格外醒目,宛若雪地上一点残梅,妖糜亦脱尘。
他并不拐弯抹角,径直道:“过会儿小二还会送煎好的药汁姜汤来,你看着她喝下。晚上若饿了,记得叫人送餐进来。”
魔尊真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实在令我刮目相看。
我疑惑道:“我觉得你也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魔尊也会生病吗?”
脊柱骤凉,我急忙回头,见背上贴了魁梧的兀屠,我几乎只到他腰间。
这厮血眸睥睨,杀气森森,不由分说提起我扔进玠梧房间,摔得我头晕目眩。爬起来环视,那个戴着鬼脸面具的鬼车也跟着玠梧走了进来,在最后关上房门,又起了层凡人根本闯不进来的结界。
玠梧微微蹙眉,支颐斜倚木榻。
兀屠最先开口,对玠梧垂首道:“尊主,不若此刻先收了这女娃身上的剑气,以免夜长梦多。”
我虽不明白(看经典小说来——》://。shunong。/书农书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但直觉自己危在旦夕,在兀屠和鬼车刻意不加掩饰的肆天魔气威压下,不禁微微颤抖。
鬼车略微沉吟,抱拳曲身,涩哑粗窒的嗓音慢吞吞道:“尊主可是另有打算?”
玠梧淡声冲鬼车道:“你有何顾虑,直言不妨。”
“属下以为兀屠君所言不无道理。”
我感觉那鬼魅可怖的面具后有阴冷目光掠过,碜得我浑身发寒,又听他道:
“其一,尊主元神虚弱,理应尽早收回剑气;其二,此物已有灵性,留在世上终究祸害,尊主莫非忘记上古时代因何缘故夺下天机镜?收回剑气,她元神损耗,必然化回原形,无识无觉的器物捏在尊主手上,总比灵物更容易掌控。”
玠梧一边轻咳,一边安静聆听。
听完鬼车具的建议后,他略微沉默,身子前倾,冲我淡声道:“她很着紧你,孤本意放你一条生路,但却十分意外,竟是天机镜碎片得了孤的剑气。如此,孤很难留你在此世上。”
我已然面如死灰,尝试动用穿越力量逃跑,却发现周身无力。
其时我并不知道,虽然上古时代敦玄天女号称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