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血-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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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冤枉啊!”张若羲和唐进同时呼道。
“冤枉?”雪景毅冷然,“张若羲,你若不胡说八道,唐进如何写这些东西?朕本想重用你,呵,朕没把你们直接杀了就算给你们隆恩了,来人,把他们带去刑部,限三日之内给朕查清楚了!”
“陛下,请等一等!”人群之中,一个女子忽然高呼,雪愔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陛下,愔儿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唐大人,”雪愔向着雪景毅屈膝,含着泪的眼睛已是微红,“唐大人,你在这上面写的有关高大人密告陷害晟岳到底是怎么回事?”
“愔儿!”雪景毅猛地呵住了她,一国之君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然颜面尽失,更不想再让自己的妹妹刨根问底了。
然而雪愔缓缓看向了雪景毅,悲痛而惨淡的神色让这位做哥哥的都不忍直视,忽然,雪愔仿佛浑身无力,虚弱地向下瘫去,雪景毅连忙扶住了她。
“愔儿?”雪景毅轻唤一声,而后对着侍卫命令,“快把唐进、高祈、张若羲一起押下去!”
第40章 尾声(三)
承天门前皇帝雪景毅扶着平阳长公主雪愔坐上步辇离开后,众人还战战兢兢地立在那里不敢挪动一步,直到有宦官来传令,命众人散去时,所有人才作鸟兽散,生怕一个不小心皇帝再发怒殃及了自己。
宫内含光殿里,雪愔坐靠在床头,眼睛微阖着,脸色苍白如纸。太医刚刚来看过,说公主最近身子虚,又受了刺激,但并无大碍。
“愔儿,有必要这样吗?”一旁,雪景毅蹙眉,看着神色惨然的妹妹,作为哥哥的他也禁不住心疼,可作为国君,今日之事实在让他恼火。
雪愔缓缓睁眼,叹息:“皇兄也知道,是高祈向愔儿告发了晟岳,愔儿转告了您,若这一切真是张若羲的阴谋,那愔儿就是杀了丈夫的凶手,还有何颜面面对自己的儿子?”
“这事尚未查清,里面的曲折如何能断定?”雪景毅的语气里有些不耐烦,“更何况你这么说也是在指责朕咯?”
“愔儿不敢,”雪愔低首轻言,“只是皇兄心里也明白,那石碑上所写的东西半真半假,确实有几分是真的。”
“愔儿!”雪景毅猛地呵道。
“陛下,臣妹这么说是为了您!”雪愔抬首,言语里换了称呼。
雪景毅一怔,而后看着雪愔,眼睛里的神色变了又变。
“陛下,今日承天门前那么多人,您如何保证石碑上所刻写的事不传散到民间?”雪愔径自问了一句。
雪景毅微微蹙眉,没有做声,而雪愔顿了顿继续低声:“陛下,市井里最不缺的就是闲散之人,若传出个‘晟岳之反,实属陷害’,恐怕百姓会认为这一切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吧。”
雪景毅沉沉地呼吸了一下,忍了忍才低沉地开口:“等此事查清楚了,朕会给百姓一个说法。”
雪愔轻微而无声地一摇头,“陛下您也知道,不管晟岳有没有反意,至少他死前还没有反叛,更何况覆水难收,当所有人都开始传言晟岳被害的时候,陛下再给天下一个只是关乎张若羲、唐进等人互相倾轧的说法,愔儿怕……愔儿怕百姓会认为陛下这是欲盖弥彰。”
“谁敢这么说!”雪景毅再也忍不住,猛地呵道,“愔儿,朕看,是你后悔告发晟岳,想为他平反吧?”
雪愔猛然一怔,缓缓看向雪景毅,泪水涔涔,却被狠狠地压在了眼眶里。
“陛下,晟岳是愔儿这一生唯一爱上的人,他死后愔儿早已痛不欲生,如今愔儿所有的慰藉只有一个孩子,但就算这样,愔儿还清楚自己姓什么,愔儿是太祖皇帝的嫡女,是大烨的平阳长公主,愔儿是皇室的女儿,更明白何为功高震主,所以愔儿对于所做的一切并不后悔!”
看着雪愔决然地表情和泪水之下的笃定,雪景毅心中蓦然一紧,而雪愔又继续说道:“记得小时候,皇兄会为愔儿说故事,会教愔儿读史,愔儿还记得《国语周语上》里的那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今此事已经传出,皇兄是遮不住的,即便遮住了一时遮不住一世,遮住了一世,那后世呢?虽说这些传言最多是民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于江山毫无影响,可皇兄作为君王难道不想留一个千秋万代景仰的美名于后世吗?”
雪景毅漠然一笑,“此事不能遮住,朕如何留美名于后世?”
“皇兄,晟岳一事不必遮掩,若您借朝中大臣倾轧之事为晟岳平反,天下人自然会认为晟岳之死只是被朝中阴枭之人所害,而您为功臣平反更是一代明君的心胸,皇兄若是这么做,不会丢了颜面,只会得了人心。”
雪景毅默然了,沉沉不语,眼睛却颇有深意地看着雪愔。
“当然,愔儿承认自己亦有私心,可是晟岳对大烨的威胁早已不在,皇兄就当是再疼愔儿一次吧……”雪愔再一次开口,言语里尽是哀求和疼痛。
又是一阵静默,殿内一片冷寂。
忽然,殿外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远儿?”雪愔先是怔了怔,而后准备起身接自己的儿子。
“你身子弱,就坐在床上,”雪景毅拦住了她,然后对守在殿外的宫仆吩咐,“把朕的外甥送进来。”
不一会儿,盈霜抱着晟远走进殿内,看见陌生的殿堂,晟远忽然不哭了,小脑袋左右转着,看着周围,小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深紫色的狭长的木盒。
“盈霜?你怎么带远儿过来了?”雪愔微微诧异。
“公主,我听说您差点儿晕了过去,正好小公子见不着您总是哭,奴婢就带他过来看看您。”
“怎么,朕的皇宫就这么可以随便进出的?”忽然,雪景毅冷然。
“陛下,您误会了,前年皇后就给了奴婢一个令牌让奴婢可以进出皇宫,皇后说这样她和公主想互送互换个什么的时候就使唤各自的奴婢也方便。”盈霜款款而答。
“这样啊,”雪景毅笑了笑,而后将晟远抱起,“来,朕抱抱小外甥。”
晟远嘟着小脸,漆黑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雪景毅,小手拿着狭长的木盒轻轻拍打着雪景毅。
“远儿,不能这么无礼,”雪愔笑道,“来,娘抱。”
雪景毅将晟远递给雪愔,晟远看向母亲时,拿着木盒的小手一松向母亲伸了过去。
深紫色的木盒从晟远的手上跌落,砸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后盒盖弹开,里面空空的。盈霜俯身去拾,然而手刚触到盒盖的时候一个活板突然从盒盖中间弹开,里面隐隐地藏着泛黄的纸张。
“啊!”盈霜一惊,猛地缩回了手。
“盈霜,这木盒是哪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雪愔蹙眉。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这盒子是怎么回事,奴婢是在书房里找到的,小公子又喜欢,就拿来逗他玩了。”
“书房?我怎么没在芦雪斋里看到这盒子?”
“奴婢……奴婢……”盈霜的声音微微抖着,忽然,她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去的是驸马的书房,小公子总是哭,奴婢就想带他去一个新的地方逗逗他,所以进了驸马的书房,找到这个盒子的时候奴婢只看里面是空的,以为没什么用,所以就给小公子玩了。”
雪景毅看着落在地上的盒子,低声:“把盒子拿过来。”
盈霜连忙拿起了盒子递了过去。
雪景毅从活板里抽出了泛黄的纸张,看着上面的字迹,渐渐的,眼神越来越愕然,最后喃喃而语:“居然……还有这种事……”
“皇兄,这是什么?”雪愔轻声问,语气里有些不安。
雪景毅没有回答她而是低沉地命令旁边的宦官,“立刻去调出宗卷,找到乐忧侯亲笔的降表,朕要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乐忧侯的字迹!”
“皇兄?”雪愔又唤了一声,然而雪景毅却大步走出了含光殿。
看着雪景毅离去的背影,雪愔的心蓦然一沉。
不知是不是被异常的气氛吓着了,晟远又哭了起来,雪愔连忙轻轻搂住他,呢喃着劝道:“远儿不哭,不哭……”
然而却有泪从雪愔的脸颊上一滴一滴地滚落,强撑了那么久,她再也无法顾及是否会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
他不能归降亦不能给您什么,只有军中的遗物请您收好……
岳,你告诉我你不能归降是想让我明白可以用乐忧侯的降表上的字迹来对照木盒里他给你的那封书信的字迹,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可是……你会明白我吗?
两日之后,雪景毅昭告天下:
张若羲两次谋害忠良并通敌叛国,诛杀全族;唐进、高祈与张若羲结党营私,之后又互相倾轧,败坏朝风,欺瞒君上,诛杀二人,并查抄全族,流放三千里。
晟岳与郭睿被害致死,大烨痛失良将,追封二人为秦国公、郑国公,建衣冠冢以悼念。
暗夜如幕,沉沉垂落,冬夜的寒气浸满四周。
雪愔坐在铜镜前,温热的呼吸在铜镜上凝成冰冷的雾气,铜镜模糊地映着她的发髻和插在发髻里流苏华美的发簪。
雪愔缓缓将发簪拔去,长发落于肩上,而发簪上精致的流苏动若流水。
岳,其实,此生我最大的奢望就是希望你能像普通人那样在集市上为我买一支普通的发簪……
第41章 尾声(四)
十六年后……
帝都长安,秋叶满街,醉舞了繁华。
东市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石板铺成的长街上人群比肩接踵,欢呼雀跃在一片太平盛世之中,人群来往如潮,而一个青衫布衣的中年男子却蓦然止步看着眼前的一切。
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一回来,一回老。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黑如泼墨之夜的眼眸带出了丝丝暖意。
看来,真的是老了吧……
男子抬首四处望了望,看见前面有一群人正围着一个戏台,边看边高声叫好,他有些好奇,走过去凑了凑热闹。
“这位兄弟,这戏唱的是什么?”男子低声问身旁的人。
“大哥,你连这戏都不知道?”被问的人一脸惊讶。
“第一次……来长安。”男子笑了笑。
“这样啊,”旁边的那人摆了摆手,“这戏名叫《晟字旗》,唱的是当年晟大元帅攻打突厥,可精彩了,我是百看不厌,不过晟帅后来被小人所害,可惜啊!”
“哦,还有这样的戏啊?”不知为何,男子的笑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是什么话啊,快看戏,看了你就知道好看了!”
男子不再多言,看向了戏台,可戏台下面忽然钻出了一个小脑袋,东张西望了一下,又缩了回去。男子蹙了蹙眉,却发现身旁的人都在看戏,几乎没人注意到刚才的小孩儿。
“让开,让开!”忽然,街道上响起了一纵马蹄踏来的声音,骑在马上的人高声呵着,马蹄踢翻了还没来得及让开的小铺子,正在看戏的人们忽然看到人马正向这边冲过来,一片哗然,纷纷向街边退去。
“让开!”最前面一个穿着铠甲的人在勒马停下之前还踢翻了一个老头儿的糕点铺子。
“这……这是我的全部家当啊,你……你们为官的能这么欺负百姓嘛!”那个老头看着自己的糕点全部砸在了地上,然后死命地托住了身着铠甲之人的大腿。
“让开,找不到魏王殿下你能担待的起吗?”那个军人呵道,抽出鞭子就要打。
鞭子在快要落下的前一刻忽然停住了,那个军人一愣,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钳住了,军人猛地看向身旁……
一个少年冷然地看着他,一身黑甲英气逼人,五官挺拔俊朗,漆黑清亮的眼睛里却是轻蔑之色。
“晟将军?您……您不是去西市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