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香-第2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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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在民间都会认作义父义母,要孝敬终老的。
可李贤是皇子,自古以来,太医给皇子公主治好病是天经地义,治不好就是罪过,严重的都要被杀头灭九族的,绝不会认做义父义母。
这是内宫不成文的规矩。
当初和李贤结拜的不仅武哥,还有隆庆王世子,万岁却只字不提他,只让简武简文磕头敬茶,很显然,他不过是拿结拜之事做引子,变相地让五皇子像民间那样磕头认下自己这个救命恩人!
一瞬间,甄十娘已经明白了万岁的用意。
可明白是一码事,事实又是另一码事。
五皇子就是未来的九五之尊,怎可轻易跪人?
瞧见五皇子脚步轻快地朝她走来,饶是冷静自持,甄十娘心里也有些惴惴,她不安地看向太后和皇后。
太后慈爱地朝她点点头。
郑皇后朝她微微地笑。
余光瞧见沈钟磬也被万岁呵斥回来,沉着脸端坐下来,甄十娘就挺了挺腰,面色沉静地看着五皇子在自己面前徐徐跪下。
……
“……沈夫人!”甄十娘一家已经出了乾坤宫,长宁公主从后面快步追上来。
“公主。”甄十娘转过身。
“你说……”长宁公主气势汹汹,“这世上真有妖孽吗?”
甄十娘就皱皱眉。
据说宫里的这些嫔妃,她最尊重的就是郑皇后啊,为什么到现在她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撒手?
“……郑毓勋的确是得了一种少见的病!”甄十娘声音淡淡的,“公主若不信,三个月后再看。”
“你……我……”想辩解什么又不知怎么说,长宁公主紧咬着唇看着甄十娘,眼里恍然有股说不清的委屈。
见长宁公主不言语,甄十娘朝她轻轻一福,转身就走。
她贵为公主,自己现在还贵为未来君王的义母呢。
谁怕谁啊。
恼恨她在医馆选址上狠狠地宰了自己一笔,甄十娘对这位刁钻乖戾的大公主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你……”见她竟不等自己发话就走,长宁公主脸色一阵扭曲,张嘴想训,对上甄十娘挺直从容的腰背,心里没由来一阵胆怯,她使劲一躲脚,转身进了大殿。
乌雅芳趴在闺房呜呜地哭。
“……多好的一段姻缘,就这么被你拆散了!”邬四奶奶喋喋不休地数落着因皇后册封大典一直逗留在上京的大儿子邬卓,“那沈二爷字写的不好又碍着什么了?”她咄咄地看着邬卓,“现在好了,人家亲侄子是五皇子的磕头兄弟,亲大哥大嫂是五皇子的义父义母,一旦五皇子立了太子,以后登上帝位,沈将军就是无冕的太上皇,沈夫人就是无冕的太后,随便一句话,沈二爷至少也是个王侯……”
现成的候夫人就这么飞了!
邬卓邬知县也后悔不迭,嘴里却不肯认输。
“……他连个功名都没有,全靠沈将军的颜面进翰林院做了笔贴,还不知珍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混日子,你去问问,翰林院的几个大学士任谁一提起他都头疼!”
“混日子又怎样?”郑四奶奶眼睛一立,“人家那是有资本!有能你也混个试试!”指着外面,“京城里那些贵勋世子,哪个不都这么混,一个个不照样是王爷侯爷,呼风唤雨的!”
邬卓脸色涨红,不甘地嘟囔道,“……谁知道沈将军和沈夫人会被五皇子认作义父义母!”
第三百零八章姻缘
原本小声呜咽,听见大哥也露出后悔之意,邬雅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女儿死也不嫁尹公子!”拒绝了沈忠信,在邬卓的窜动下,邬家很快就订下了尹家,家世虽没沈家显赫,这尹公子却在乡试会试中连中了解元和会员,连翰林院的李大学士都看好他,破格收为门生,预言他能在今年的殿试中夺得头魁,连中三元,“女儿这辈子不嫁人了,就去大慈寺做姑子!”爬起来四处找剪子,找刀子要剃度了。
看着被丫鬟死死抱住的女儿,邬四奶奶狠狠咬了咬牙,“你若真打定主意嫁他,我就厚着这张老脸再去说说。”
邬雅芳哭声立即小了下去。
当初沈家三番五次地上杆子来求,合了八字之后这面又提出要见人,那么苛刻的条件都答应了,显然是真心想娶她。
如今自己答应了,他应该很高兴吧?邬雅芳微垂的眼底闪过一抹耀眼的光芒。
小县主李绮香正满头大汗地按装着水车。
固定好最后一个支架,小县主抬头招呼丫鬟,“快,拿水来!”
小丫鬟很快端来了一大盆水。
用力地摇着手柄,眼看着大木盆里的水被水车轴轮上的小竹筒一筒筒提起来,送的下面的水槽里,沿着自己设计的路线缓缓地流向前面的小木盆,小县主高兴的叫起来。
“我成功了!”
“我成功了!”
……
令丫鬟抱了水车匆匆地来到父母的住处。
“父亲,母亲,水车装好了!”轻快的声音像天空的燕子,小县主脸色红扑扑的,恍然三月的桃花。
正带丫鬟收拾箱笼,南郡王妃见了忙一把扶住她。“……说过多少次了,女人要端庄贤淑,行止有耻,瞧你这样,仔细以后嫁不出去。”斥责的语气带了三分的宠溺,看着天真活泼的女儿,南郡王妃无奈地叹了口气。
“嫁不出去正好,女儿就在家陪母亲一辈子!”小县主听了就搂着南郡王妃的脖子咯咯地笑,“谁也没规定女人就一定得嫁人!”
“胡说!”正整理信件。南郡王脸色一沉,“你瞧瞧你,坐没坐样,站没站样的,成何体统!”
南郡王妃一哆嗦。
忙拉下女儿缠住自己脖子的手。悄悄示意她去一边坐好。
小县主悄悄吐吐舌头。
余光瞧见父亲脸色阴沉,她眼珠转了转,回身接过战战兢兢的小丫鬟手里的水车放在书案上,“……父亲您瞧,水车做好了,您这次回去就可以用它把漓河水引上来灌田了。”一边摇着手柄一边解说着,小县主偷偷觑着父亲的神色。见他眉头舒展,聚精会神看过来,小县主嘴角偷偷弯了弯,“以后西南百姓再不用顶着烈日担水浇田了!”
“……太好了!”早忘了生气。南郡王欣喜若狂,他一边接过手柄摇着,一边吩咐人端水,想起什么。抬手从桌案上抽出一卷图纸,“这是卓大人才寄来的漓河流域图。你趁回西南路上好好研究研究,规划个引水灌溉设计图,我们一到家立即就着手修建!”已经三月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回西南路上?
小县主怔住,恍然才发现父母正在收拾箱笼,“……父亲母亲这是要回西南?”声音有些尖利,某名地,小县主心里有股不舍。
舍不得什么她也不清楚,就是打心里不想离开上京城。
南郡王和南郡王妃同时怔住。
南郡王妃停下手里的动作,“都三月了,早该烧荒松土了,不是等着参加立后大典,你父亲早就走了。”她看看案上的日历,“……再不能拖了,我们参加了回春医馆的开业庆典就走。”因亲侄女杨雪梅之事,她欠着甄十娘的情,而南郡王那面尽管急的抓心挠肝,可有万岁暗示,也不得不留下来参加回春医馆的开业庆典。
“这么快?”小县主心里有股淡淡的失落。
“……怎么?”南郡王疑惑不解。
“女儿一直闷在家里研究水车,都没来得及出去玩呢。”小县主扯了父亲的胳膊摇晃着,“……有卓大人坐阵,我们再住几天吧。”
为了这个水车,她的确错过了许多宴请和郊游,南郡王妃微微有些动容。
“不行!”南郡王脸色一沉。
不甘地噘噘小嘴,小县主眼珠转了转,又蹭到南郡王妃身边,“……母亲!”目光落在水车上,她眼前一亮,“对了,这水车虽勉强装上了,可有些地方女儿还不太懂,匆忙回去一旦仿制不出就麻烦了,要不父亲先回去,女儿和母亲……”话没说完,见父亲脸黑下来,匆忙改了口,“……对了,女儿听说沈二爷已经辞去了翰林院的差事,父亲不如就求沈将军带了他一起去吧。”讨好地看着父亲,“这样,女儿就不怕按不上了。”又道,“不止水车,沈二爷会的东西可多呢,什么木犁啊,农车啊……”眼珠转啊转,小县主竭尽所能地想着可能打动父亲的东西。
屋里特别静。
南郡王和南郡王妃相互对望了一眼。
难道,她是因为沈家二爷才不愿意离开上京城!
念头闪过,南郡王妃脸色变了变,“……你见过沈二爷了?”看似平静的语气中有股极力压抑的波澜。
正说得起劲,小县主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父亲母亲严令她不许去找沈忠信!
可是,水车图纸虽然送来了,却因太潦草有许多地方看不懂,找了工匠去问过几次,到底不是特别灵透的人,传来传去的总说不明白,于是,她索性趁父母去参加春宴,偷偷跑到将军府。
不似她身边的那些男人,满嘴的甜言蜜语,苍蝇似的围着她撵也撵不走,沈忠信又臭又硬,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避瘟神似的也不管自己看不看得清离着八百丈远就讲解,死活不肯靠近自己,直让她恨不能踹上两脚。
可是,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呢,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蕴藉风流,那略带磁性低沉的声音她光听着心就砰砰直跳,尤其有一次自己正聚精会神看图纸,突然一抬起头,他正用一双温润的眼睛看着自己,现在想起来,她还忍不住心扑扑地跳……眼前又闪现出那俊美飘逸的身影,小县主脸色微微发热,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脸颊。
想的出神,一眼瞧见父母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小县主一哆嗦,她下意识地摇摇头,“没有,没有,女儿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研究水车,哪有功夫去见什么沈二爷,张二爷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瞧见女儿的脸瞬间红到了两腮,南郡王额头的青筋蹦了几蹦。
见南郡王脸色不对,南郡王妃连忙板起脸,“……沈二爷即便不在翰林院了,上面还有高堂老母,又不是寻常的工匠,哪是你想请就请的。”不着痕迹地用身子把小县主和南郡王隔开,一边推了她往外走,“……还不快回去收拾东西!”
有些不甘心,但瞧见父亲脸色青黑,当真怒了,小县主使劲一跺脚,蹬蹬蹬跑了出去。
“你就惯她!”南郡王一掌拍在书案上,“你看看,都被你惯成什么样了?哪还有一点女儿家的矜持!”想起这面刚拒了婚,女儿竟偷偷地跑出去找人家,南郡王手背上的青筋都蹦起了半寸高。
这张老脸可真被她丢尽了!
“……女儿这样也是你惯的!”被丈夫无端训斥,南郡王妃也有些火大,“她费尽心机组装水车,不也是为了你!”
目光落在水车上,南郡王气焰立时矮下来。
说到底,女儿不顾自己禁令跑出去找沈忠信,也是为了这个水车。
“……那沈二爷虽然没有功名,却也是一个想当当的君子。”见南郡王不言语了,南郡王妃声音也低了下来,“刚被我们拒绝,听说这水车能福祉西南百姓,他二话不说就把图纸送了过来,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