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春仍在-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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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巴掌扇在苏子鱼脸上,司马兰廷下了狠手打得小鱼一个趔趄。他心里真是惊怒到极点,父亲为他舍了性命,他居然说不稀罕司马家的血脉!等到平静下来回过神,苏子鱼已经不在跟前了。盯着手掌审视半晌,突然点足闪身追出去。 奉祥、明叔一大群人正守在大明居外神色不安,看见司马兰廷箭矢一样冲出来,急忙回道:“二爷向大门那边……” 话没说完,司马兰廷已不见了身影。明叔跺跺脚:“现在又舍不得,刚刚又下得手!” 司马兰廷百悔交集,脚不点地的往大门掠去,半路上遇见跟着苏子鱼的奉勤。奉勤一看司马兰廷心急火燎的样子,就知道是追苏子鱼的,急忙喊道:“二爷快到大门时突然转回栖逸院了。” 司马兰廷硬生生一个折转,调头又向栖逸院掠去。才进院门,听见里面秋水惊呼一声,等抢进内堂却看到秋水躺坐在地上,衣衫破碎,苏子鱼半勾着身子,右手握着秋水的手臂,左手里除了有一片薄纱外还握着匕首重溟。 司马兰廷露出一丝欣喜。但苏子鱼没看到,他在司马兰廷进门后立刻转身,夺窗而出。司马兰廷没料到他这么决然果断,斜掠过去想要拦截已经不及,更何况他还被秋水抱住了脚。 秋水一头乌发像水银泄地,微微苍白的脸靥有一种淡淡的慌惶,噎的一声哭出来:“殿下给秋水做主啊……” 任谁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都会不忍,都会停下脚步将她扶起来。可惜,司马兰廷现在莫说半分,连半星点也没有。抬脚就踹开,然后竟从窗口追了出去。不过已然来不及,再也找不到苏子鱼的影子了。 司马兰廷狂掠一柱香后,停下来反身回了王府。 47 秋水失神的坐在地上,见司马兰廷进来本来眼睛一亮,待看清他眼底的酷寒又嗦嗦发抖。 “你刚才要我做什么主?” 声音冷硬,俊美的容颜上闪过噬血的寒芒。秋水咬着下唇满心惶恐,她记起不久前王爷回府后处死几个侍卫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作为北海王唯一长留身边的近身丫头,秋水曾跟在司马兰廷身边风光无限,比很多集宠一时的侍妾歌妓更受尊宠。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直到司马兰廷把她派来栖逸院侍奉苏子鱼。 那时候秋水像从天上落到了地底,几近绝望。终于她沦落到陪侍客人了吗?可司马兰廷对苏子鱼的厚爱,苏子鱼的非凡又让她看到了希望,她下定决心要抓住这个机会。但所有的努力和付出,苏子鱼完全无视,根本谈不上接受。如果说她抓不住司马兰廷的心,那她更是连苏子鱼的心在哪里都不知道。 秋水神思恍惚间,想起刚才的哭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说,就像鬼迷了心窍。她只是害怕,她怕今晚突然回房的苏子鱼,从未想过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单纯无害的人也会有如王爷般暴戾的一面。被推开跌倒挂烂了衣衫,他本来是想扶她的,可她看见王爷进来了。惊惶失措的,她更怕王爷知道她的心思,所以她那么哭诉了。 王爷连平日的一成耐心都没有…… 她本来没有挑拨的念头,现在她又明白了自己根本不配挑拨的资格。 一串眼泪滑落下来,她说:“二爷方才强要我。” 毫不意外的,被一脚踢翻,秋水的唇角溢出鲜血。胸口痛得麻木了,分不清是伤了身还是伤了心;是那两脚,还是司马兰廷眼中的憎恶和杀气让她伤得重。 秋水闭了眼睛,是自我放弃也是自我厌恶。 司马兰廷捏着她下颏,一字一句的说:“他要是真看上你,便是你不知那辈子修的福气。”几乎以为他要亲下杀手时,司马兰廷丢开她站起来。向门外喊道:“奉祥!” 奉祥垂着头进来,眼光暗暗瞟了一眼委顿在地上的秋水。 “拖下去,今后我不想再看到她。” 子时三刻,羽卫回报在东面望归楼顶上发现苏子鱼。 司马兰廷骑了马赶过去,宽广寂静的长街上尽是马蹄清脆声声。等到望归楼前,隐约可见半轮明月下塔楼顶上形只单影。 苏子鱼像个刺猬般卷成一团,脚缩在胸口,浓郁的悲伤静静融入进无边的黑夜里。半边脸颊还在火辣辣的发疼,看见司马兰廷腾身飞上来,就想横起一脚踹过去,临了到底没下手。司马兰廷落在身边时,不想沾着毒药似的当即自楼顶上跃下,拔腿就跑。 兀地,一条横伸挡住去路,修长的手指递过来一个小药瓶。 苏子鱼顺着手臂看过去,司马兰廷水波一样的眉眼落入眼里。那眼底荡漾着化不开的关切,苏子鱼一阵心酸,想起他说“如果不是看在父王的情面,谁愿管你死活。”抓起瓷瓶狠狠摔在地上,瓷瓶碎成渣片流出淡绿的药膏。苏小哥犹不解恨,冲上去一阵乱踩,口里不停的骂道:“骗子!骗子……” 司马兰廷被灼得五脏六腑都在痛,愈加觉得自悔,想解释两句又开不了口,想抬手拉他被苏子鱼一巴掌扫开,迳自往白马寺方向逃了。旁边的护卫不敢阻拦,只能讨司马兰廷示下。 司马兰廷一声深长的叹息,在静谧的长街上显得异常清晰,示意两名护卫跟上去,又对奉祥道:“把二爷明日要用的衣物送到寺里去。”他本来以为苏子鱼这趟出走最多几日,没想到,这一走竟走了十天半月。 第二天,苏子鱼照常去调粟署做事,只是晚上住回白马寺,除了衣物收下,对送过去的马匹坐骑理都不理。 第三天,发现从白马寺到调粟署距离实在不便于步行,到底接过了奉喜奉勤送来的坐骑,却是骑了去找魏华存,真正的大张旗鼓。 第四天,南下长沙的奉勇回来了,带回的却是坏消息。 “死了?”对于红玉司马兰廷没有半丝感情,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倒真心希望奉勇可以接回红玉的。 奉勇疲惫的倦容上闪过深刻的悲恸,对于那个心底善良温婉灵动的女子他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当初离开长沙时,他本想提醒苏子鱼的,但考虑到那时候的情况和路上的不方便终于没有开口,以致于造成今天无法挽回的结局。 听见这句不带感情的问话,奉勇心中又酸又热,竟对司马兰廷起了稀微的不满:“不!不确定。但是……” “凶多吉少?” “是的。” 司马兰廷让奉勇下去休息后陷入了沉默。 这算不算屋漏偏逢连夜雨? 起初接到奉勇的传书,说南下之后才得知红玉早已追在苏子鱼一行身后出走了,失踪多时。怕那笨鱼旧伤没好又添新患,揽到自己身上又开始自责。便瞒着没说,只让长沙的人手配合奉勇寻人,同时通知了武昌、豫章和歧盛处帮忙。结果发现红玉竟走的旱灾一线,一路追赶在后的。几个青年男子有车有马都差点出不来,更何况一个弱女子,半路就失了踪迹。怎么查都查不到,恐怕真是死了。 现在闹成这样更不好说出口,可拖着不说怕更添误会。司马兰廷心里一阵烦躁,红玉、魏华存、杨骏几乎要围成四面不透风的墙,堵得他心里发闷。 抬头看着灰朦朦的天空,司马兰廷觉得有什么东西像网一样密密罩过来,心道:“要变天了……” 苏子鱼就是个猴脾气,暴躁,炮筒似的一点就燃。当然,来得快去得也快,燃过了就烟消云散。所以到了第二天他自己都在想,司马兰廷说得也没错,要不是他兄弟,他干嘛管自己?不过那话是怎么听着怎么不舒服,只为了维护司马家的血缘?呸!又不是如来佛的血缘,又什么了不起的。 垂着眼帘,两排睫毛像密密的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一丝暗悔。手指来来回回抚摸着重溟的鞘身,小时候他想过很多次,他真是苏家的孩子就好了,老夫人就不会讨厌他。可是现在,他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为才出生的他考虑了很多,也付出了所有。他其实很钦佩自己的父母,更何况现在还有个司马兰廷,他心里明白司马兰廷对自己是很不错的……自己说那话,好像是有点过了。 想到这里,苏子鱼气就消了,只是没想到前四天是他躲司马兰廷,四天后是司马兰廷躲他。不过苏子鱼也不着急,继续享受他好不容易赚来的适度自由。 这天是苏子鱼的休沐日,早晨早课完毕,跟着道安打座,才半个时辰就耐不了住外跑。 道安早就看他左顾右盼坐不住,也不拦他,只点拨了两句说道:“如此心浮气躁如何修道求圆满。” 苏子鱼抬出他师父来挡箭:“师父说要随缘,不可强求,得保持平常心。” 随缘就是你不用功的借口吗?这话要赶上其他师叔伯听到,肯定又是一通教育,赶上慧清听到就是几个爆栗。可道安只是抬眼对苏子鱼微微一笑,也不说破挥挥手放他出去了。 苏子鱼去找魏华存,后面仍跟了两个尾巴,这就是他适度的自由。 魏华存在城西弄了个小院子,比不得王府大气华美却也精致舒适,几天下来苏子鱼已经出入为常,快拿来做了自己的行宫。若不是院子小,魏华存随身人带得也不少,他或者就住进来了。 苏子鱼一路进来觉得今天整个小院气氛异样,这里平时就安静,此时更是静得压抑。踏进堂屋,魏华存身边一众随从都板着脸,木头一样跪坐着,眼睛不住扫向他。苏子鱼一看这个阵势,便猜出他们刚才在说什么要紧事,听见他来才收了口。魏华存倒是一如既往,给他让坐。苏子鱼瞪着眼道:“出什么事了?”明知道不会有答案,他还是问了,不想装作没察觉到。 “教中俗事。”魏华存和颜悦色的盯着苏子鱼,看似毫无戒备。 “江左那边?”苏子鱼笑笑道:“看来今天你没心情去龙池了,事情不要紧吧?” 傍边一从属,射过来一道阴狠的目光。苏子鱼有些莫明其妙,平日大家照面都和和气气的,今日这些人似乎突然变得不太友好。苏子鱼心道,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别到处迁怒人啊。 “是啊,恐怕这次无缘龙池了,等下次我来洛阳再邀子鱼相伴。”魏华存仍旧面带笑容一派温文儒雅。 “什么!”苏子鱼大吃一惊,几乎要从席上跳起来;“你要走?” 魏华存叹道:“事情虽不大,却必须我亲自回去处理。恐怕马上就得动身。” 苏子鱼瞪大了眼睛,慢慢从意外中沉静下来,关切道:“这么说事情挺紧急的,要是有什么帮得上的一定要告诉我。”眼角瞥到那人又微露讥讽,心中一动。 魏华存淡笑道:“只是教内琐碎,子鱼不必担忧。”转头向那人道:“还不下去收拾启程。”语气平缓却有种压迫性的威仪。众人急忙告退。 见他这么说,苏子鱼自然知道魏华存并不准备多透露详情,也不再追问。临别在即,不管对他是否存有猜忌,苏子鱼倒真生出两分不舍。无论如何,表面上魏华存这个朋友是无可挑剔的。一番话说得真情实意:“唉,说走就走,下次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想多留你一天,又怕耽误你正事。” “事出突然,否则我也想多留在洛阳清闲几日。”魏华存目光中有些审视的意味,却隐藏得很好并未显得咄咄逼人,看出苏子鱼是真心挽留复笑道:“难得你我意气相投,这段时间与你伴游清谈实是乐事。可惜,今日匆忙,连告别宴都不及准备,请日后一定来江左,不论何时我一定尽心接风款待。” 苏子鱼心里一热,横过去握住魏华存的手,诚恳道:“一言为定。我要你说的用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