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霖春-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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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蒿一愣,反应过来,赶紧吐了吐舌头,拉着青黛的胳膊摇摇,腆着脸笑道:“好姐姐,我不是没想到吗?你也不提醒我。”
“我能提醒你吗?”青黛又好气又好笑,拍掉胳膊上她的手,“行了,赶紧做事吧。我去给姑娘煎药去。”说着,往旁边的小厨房走去。
“咦?”青蒿转过身,就看到夏祁从院门处进来,忙迎出去,打起帘子,“六少爷,您来了?”
“嗯。”夏祁应了一声,看了屋里一眼,“妹妹可醒着?”
“这……”青蒿犹豫着,正要说“刚喝了药睡了”,却听屋里响起了夏衿的声音,“哥哥,我醒着呢,进来吧。”
听到妹妹清脆的声音,夏祁脸上一喜,低着头进了屋子。进到里间,抬眼就看到夏衿正斜坐在床上,头和肩靠在迎债上,一头鸦黑的头发散落在旁边,清幽黑亮的眸子静静地看他。只是窝在被子里和身影单薄而瘦小,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让人看了格外心疼。
“妹妹。”他走过去,关切地问,“你可好些了?昨晚我来看你,你已睡着了,就没进来。”
夏祁,原身的龙凤胎哥哥。夏衿前世是独生女,并没有兄弟姐妹,这让她对夏祁有一种很异样而新鲜的感觉。
她抬起眼眸,隐蔽地打量了夏祁两眼。
她知道,龙凤胎都是异卵,当初被孕育在母体时,他们的发育各自有独立的胎膜、胎盘和脐带,所以并不像同卵双胞胎那样,长得一模一样。
但此时看夏祁的样子,男孩子还没发育的瘦瘦小小的个子,苍白的皮肤,疏淡的五官,膝黑如墨而又清亮如水的眸子,却跟她在镜子里看到的容貌有八、九分相似。
夏衿学着记忆里原主的样子,朝他一笑,柔弱着声音道:“我好多了,多谢哥哥关心。”说着看向他的腋下夹着的书包,“哥哥这是要上学去么?”
夏祁“嗯”了一声,转脸对青蒿道:“去,给我倒杯茶,渴死了。”
“是,少爷。”青蒿转身出门去倒茶。
青蒿一走,屋里就剩了夏祁兄妹俩。
夏祁左右看看,快速地从腋下把书包拿下来,将里面的一本书掏出来,塞到夏衿手中:“快,赶紧收好。”
夏衿毫不犹豫地把书直接塞到了被子里。
夏祁这才舒了一口气。兄妹俩对视一眼,相对而笑。
“妹妹。”夏祁垂下眼睑,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都是哥哥害了你。要是昨儿个不让你喝那碗鸡汤,你也不会生这场大病。”
“事情青蒿都跟我说了。那汤里的巴豆又不是你放的,你又何必往心里去?”夏衿正想找人问这件事呢,正好夏祁是当事人,问他再合适不过,“哥哥,五哥为何要给你下药?”
夏祁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不过是在学堂里他叫我给他倒茶,我不干,起了几句口角,他就下这样的毒手。偏祖母宠着他,昨晚我三言两语就激得他承认这事,爹爹闹到上房去,祖母就罚他禁几日足,抄几页书,连句重话都没有。”
夏衿的眉头皱了起来。
在她的记忆里,夏衿的父亲夏正谦虽是老太太嫡亲的儿子,却极不受待见,连带着夏祁和夏衿也被讨厌,老太太对他们还不如对自己屋里的下人好,与大房、二房孩子的待遇相比,更是天渊之别。而大房年纪最小的夏祷,即是在汤里下巴豆的“五少爷”,因长得唇红齿白,最善讨好卖乖,老太太疼他就跟眼珠子似的,成天心肝肉儿的喊,生怕他受一丁点儿委曲。
老太太这样偏心,再加上夏衿并没有“死”,在大家看来就不是什么大事,罚夏祷禁个足,抄个书,就已是很给三房面子了,并不觉这样有什么不对。
夏衿眼里闪过一丝冷凛。
夏衿大病初愈,最需要静养,夏祁显然不想让她不开心,伸出手像逗小猫儿似地揉了揉夏衿的头发,笑着转移话题:“想吃什么?放学回来哥哥给你买。”
夏衿听得这话,心里一暖。
她知道,夏家大太太持家,可以算得上吝啬。三房每月的月钱,过日子都是紧巴巴的。她刚刚喝的燕窝粥,以前是见不到的。想来还是舒氏拿了自己压箱底的嫁妆钱给买的。
夏祁懂事,除了一点点零用钱,从不向舒氏再伸手要钱。他时不时从学堂外带些小吃回来哄妹妹,都是在学堂里给人抄书写字换来的。
她摇摇头:“不用了哥哥,爹爹说了,我这两日不能乱吃东西。”
“哦,我忘了。”夏祁摸摸头,一脸的羞愧赧然。
这时候,青蒿已沏了茶进来,用托盘装着,递到夏祁面前,脸上有一丝可疑的红晕:“五少爷,这是奴婢新沏的茶,你尝尝。”
夏祁不过是抽空过来看看妹妹,哪里有心思喝茶,他一摆手,正要让青蒿放下,就听见外面传来男人和女人的说话声。
夏衿也转过头去,听了听。听出是其中两个是夏正谦和舒氏的声音,另两个男女是谁,却是听不出。
她吩咐青蒿道:“去看看。”
夏祁看到青蒿出去,一脸紧张地凑近来,悄声道:“快把书藏好,是二叔和二婶。”
夏衿连忙把书从被子里掏出来,将被褥的一角掀开,放好书后再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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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燕窝
这边刚藏好书,便听到有脚步声从外面走了进来,门帘一掀,舒氏率先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哟,祁哥儿也在这儿呢?”那妇人看到夏祁,愣了一愣,含笑道,“这时辰,祁哥儿怎么还不去上学?你四哥和七弟早就走了。”
“哦,我马上就走。”夏祁看看天,这时候才慌张起来,匆匆忙忙地拿起桌上的书包,抬脚就朝门外冲去,“二婶再见。娘、妹妹,我走了。”声音落时,人已在院子里了。
“这孩子,就是毛毛躁躁。”舒氏嗔怪道。
二太太魏氏用手帕捂嘴一笑:“三弟妹可别这么说,祁哥儿那孩子,平时看着斯斯文文,话都不多两句,可昨晚见他跟祷哥儿说话,那真是一句顶一句,两下子就让祷哥儿承认了自己做的事。这孩子,有出息着呢。”
舒氏仍然笑着,笑容却有些勉强。显然二太太提起这事,让她想起了老太太的偏心,心里很不痛快。
直到这时,二太太的目光才落到床上的夏衿身上,走过来亲切地问:“衿姐儿,感觉好些了吗?”说着朝后一招手。
一个丫鬟走上来,把怀里抱着的包袱递给她。她接过,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燕窝,转头对舒氏笑道:“昨儿知道衿姐儿病了,我就让人回了趟娘家,问我娘家哥哥讨了些燕窝给衿姐儿吃。不是什么上等货,你也别嫌弃。”
“二嫂,这是怎么说的?”舒氏脸上那不愉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感激之色,她把包袱推回去,“这东西如果你有,我就不说什么了,替衿姐儿收下。可这是你到娘家要的!再如何我们也没困难到那地步,让你难做,回娘家要东西。这个我可没脸收下,快拿回去。”
“拿都拿回来了,怎么可能又拿回去?这是我给我侄女的,你也没权利拒绝。”二太太说着,干脆把包袱放到了夏衿床上。
“二嫂,你也知道我嘴笨,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无论如何这燕窝我不能要。你身子骨也不好,哥儿年纪小,瘦得很,这东西你不拿回娘家,自已留着吃也是好的。”舒氏说着,转身打开床头的一个柜子,拿出一小包东西,递给二太太,“喏,昨儿个我也去买了一两燕窝,衿姐儿正吃着呢。你的你拿回去。”
“真的?”二太太犹是不信地样子,伸过头去看那包袱,拿起里面的东西仔细看了看,这才笑道,“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其实,我回家要东西,我那嫂子还真不高兴呢。你也知道,我那哥哥开着两个绸缎铺,如今生意难做,他们也不宽裕。”
“唉,所以说,你是个有心的,这么着还去为我们衿姐儿要燕窝。”舒氏眼里有些湿润。
舒氏是个实心人,夏衿看得出,她现在对二太太是满心感激。
“那位……”二太太呶呶嘴,压低声音,“衿姐儿是因他家祷哥儿得的病,就没什么表示?”
舒氏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二太太正要再说话,却听见院子里有声音响起:“三太太,三太太,在屋里么?”她听出是大房张婆子的声音,立刻闭了嘴。
舒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拍拍二太太的手:“你在这坐会子,我一会儿再进来。”说着掀帘出去。
二太太点点头,也不凑过来跟夏衿说话,只坐在那里,支愣着耳朵,仔细听外面的谈话。
“三太太,我们太太这一早上都忙着听管家娘子们回事,实在不得空来,托奴婢拿了二两燕窝过来给衿姐儿补补身子。说如果衿姐儿还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张口。我们太太能办到的,一定会办。”这是张婆子的声音。
“不用了。燕窝刚才二太太也拿了一包来,我家衿姐儿不缺这个。你还是拿回去,给祷哥儿补身子吧,他不是被罚写大字了么?”舒氏的话明显带着气。
张婆子一愣:“二太太也送燕窝来了?”
夏衿抬眼看向坐在房里的二太太。便见二太太紧抿着嘴,手里的帕子紧握着,目光沉沉,似乎有些不高兴。
外面的张婆子又劝说了几句,无奈有二太太做比较,大太太的做法实在让舒氏不舒服,她拒绝的态度近乎强硬。
“收下吧。”忽然一个男声在旁边响起。这是夏正谦。
舒氏似乎一愣。
夏正谦继续道:“咱家衿姐儿的病因祷哥儿而已,吃他二两燕窝,也是应当,收下吧。”
“是。”舒氏这才应道。
张婆子似乎没想到夏正谦把话挑得这么明,有些尴尬,讪讪地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屋里二太太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抬手拿起桌上的茶碗,慢慢地呷了两口。
“唉,总算送走了。真是的,自己不来,让个奴才过来,还送二两燕窝,算怎么回事!”舒氏进了门,把燕窝放在桌上,一边嘟哝着。
二太太只是笑,并不搭话。
等舒氏抱怨声停下,她徐徐站了起来,对舒氏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不待舒氏说话,她转脸对夏衿道:“衿姐儿,你好生养着,有空二伯母再来看你。”
舒氏感激地亲热留客:“怎么就回去了?再坐一会儿吧。”
“不了,眼看天热了,我还得给祺哥儿哥俩做两身夏衫呢。”二太太笑道,转身便要出门。
可走到门边,她又停了下来,看着舒氏,笑着像是不经意地道:“唉,你这人啊,就是性子直。你对大嫂不满,不想收她燕窝,找个理由拒绝不好吗?说你收了我的,不收她的,她会怎么想?不得把咱俩都恨上?”
说完,不等舒氏反应过来,就掀帘出去了。
“啊!”舒氏似乎也回过味来了。二太太好心拿着燕窝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