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霖春-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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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树丛外便传来了穿泥塘的声音。
夏衿轻轻地后退几步,转身朝小径上走。到了菖蒲身后,拿过她手上的披风:“走,回去。”
“好的,姑娘。”菖蒲正冷得厉害,听得能回去了,十分欢喜,跟在夏衿身后往回走。
第二十九章 思忖
夏衿沿着回廊一直走到临近院子时,才忽然问道:“菖蒲,你们家在外面还有亲戚吗?”
菖蒲愣了一愣,继而摇了摇头:“没有了。我爹原是鲁家村的人,排行第二,本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家里穷,养不活那么多人,便把他卖到了咱们府。后来涨大水,鲁家村被淹,我爷爷他们一家全被淹死了,只剩了我爹在城里,才留得一条命。那时我爹才十七岁。我娘是家生子,一家子原来就在庄子呆着,外面也没有亲戚。”
夏衿有些失望。
出了青黛的事后,舒氏底气足了不少,不光是买了几个新下人,把原来觉得不忠心的下人换掉,还去求了老太太,把菖蒲这些人的父母调到了三房。因此,菖蒲如今是可信的。
她想调查刚才夏正谦的身世,自己不能随意出府,要就得府外有人才好,再加上菖蒲在府内,内外接应,做什么事都方便。可惜,菖蒲在府外却没有亲人。
她不死心,又问:“薄荷呢?”
“她家在府外也没人。”菖蒲道,“她爹、她娘两家都是涨大水那年逃荒进城,被咱们府买进来的。”
夏衿轻叹一声,只得作罢。
不光是查探身世,她以后还想在外面做些生意,攒点私房钱呢。没有自己的人手,做什么都不方便啊!
菖蒲见状,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问道:“姑娘,您问这个干什么?”
夏衿摆摆手:“没事。”抬脚进了院门。
对于退亲一事,老太太虽然生气,但夏正谦是仁和堂的主力。如果他跪伤了,在家里躺上几日,受损失的还得是夏家。所以跪了一个半时辰,夏正慎去求了两次情之后,老太太便松了口,让夏正谦回了院子,并放出话来,明日,夏祁就得到医馆去做事。
得到这个消息,夏衿匆匆去了正院。
彼时舒氏正在房里一面掉泪,一面给夏正谦上药。听到丫鬟通报,把夏正谦的裤管放下,再将长衫的前襟整理好,方道:“让她进来吧。”
进得门来,夏衿关切地看了夏正谦一眼,见他脸色并不难看,显然伤得并不重,放下心来,这才开口道:“爹,明日让我去医馆吧。”
“不行。”夏正谦一口回绝,“你哥哥那里且放心,我会去跟老太太求情,让她宽限几日。等她老人家气消了,再说念书的事。”
“老太太不会同意的。”夏衿语调淡淡的,却说得很肯定。
夏正谦蓦地抬眼看着夏衿,嘴唇动了动,却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夏衿,沉默好一会儿,才道:“不管怎么样,也不用你去那杂乱的地方。你且在家安心呆着,你哥哥的事,我会安排妥当的。”
夏衿没有再说话。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舒氏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想抚一抚夏衿的头,想起夏衿自大病醒来便再不喜人这样做,忙又缩回手来,柔声开口道:“衿姐儿,娘知道你懂事。但女孩儿家,最重的就是名声。要是被人知晓你女扮男装去医馆做事,不光以后难以说亲,便是老太太那里,怕是都得打死你。这话,再不要提了。”
夏衿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道:“那我回去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出了门,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来到这古代,她一直觉得不开心。这里的生活,跟她在现代时完全不一样。在现代,整日在血口上舔血,她的日子不得不充实而又刺激。虽然在去世前,她厌倦了那种生活,想要找个地方宁静地过一段时间,种种花草,看看书。
而现在在夏府所过的生活,跟她想像的差得太远。整日里勾心斗角,被人呼来喝去,想打就打,想骂则骂。这样的生活,让向来喜欢快意恩仇的她厌恶到了极点。而夏正谦夫妇俩的为人,让她心生温暖的同时,也让她憋闷到了极点。
还是一边查夏正谦的身世,一边想办法促使分家吧。
这么想着,她慢慢踱回了自己的院子。
舒氏站在窗前,看着夏衿在廊下站了一会儿,便闷闷不乐地下了台阶,她转身担忧地对夏正谦道:“衿姐儿跟咱们越来越生分了。”
夏正谦长长地叹息一声:“都怪我,没本事护着你们,让你们受了很多委曲。衿姐儿心里怨我,也是应当。”
舒氏垂下眼睑,低声道:“老太太怎么对我都行,可祁哥儿念书和衿姐儿订亲的事,万万不能妥协。”
夏正谦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夏衿起床锻炼了一通,又用夏祁早已帮她买来的药烧的水泡了半个时辰澡,便派了菖蒲出去探听消息。
隔了一盏茶的功夫,菖蒲跑了回来,禀道:“姑娘,老太太派了人到上房,要少爷即时跟着大老爷去医馆。老爷跟那婆子争执了半天,现在那婆子回去禀报老太太去了。”
夏衿微眯了一下眼,道:“再去听来。”
“是。”菖蒲飞快地去了。
隔了没多久,她又回来了,道:“那婆子又来了,说老太太下令,令少爷立即去医馆,否则她就要亲自来请了。”
夏衿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把昨儿少爷那衣服抱好,再把我的衣服首饰收拾一套出来。”
“是。”菖蒲竟然隐隐有些兴趣。对于一个在内宅里长大的小女孩来说,外面的世界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夏衿看她一眼:“我去医馆,你不能去。一看你就是个女子。少爷总不能带妹妹的丫鬟去医馆做事吧?”
菖蒲火热的心,被这盆冷水浇得冰凉。她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这才去拿衣服。
“走吧。”夏衿见她收拾好,站起来出了屋门。
到了夏祁的院子,果然见一婆子趾高气扬地站在那里,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而夏正谦被舒氏扶着,一个劲地喘着粗气,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夏衿也不理会他们,沿着回廊绕到夏祁屋子门前,见外屋没人,直接进了屋,便听见里屋传来夏祁的大丫鬟紫苏的声音:“少爷,老爷不让你出去。你还是好好躺着,别让老爷太太担心吧。看看,伤口又裂了。”
“哥哥,我来了。”夏衿叫道。
门帘被掀开,却是舒氏给夏祁新买的丫鬟紫菀:“姑娘来了?少爷叫您进去。”说着,高高打起了门帘。
夏衿进去,便见夏祁趴卧在床上,床边站着紫苏。
“紫苏,你先出去。”夏衿道,又接过菖蒲手里的包袱对她道,“你也到外面等着。”
“这是什么?”夏祁盯着那包袱,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段时间,夏衿屡屡给他带来惊喜。今天老太太不顾他身上有伤,定要命令他去医馆,这让他气愤之余,又十分郁闷。此时见妹妹神神秘秘地拿来个包袱,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期盼。
第三十章 乔装
夏衿也不理他,左右看看,见旁边有个屏风,正是夏祁平时换衣之所,她拿起包袱便进了屏风。反正此时屋里没人,夏祁又身上有伤,行动不便,不会跑过来看,她便无所顾忌。
前世在现代出任务,换装化妆的速度有时能决定生死,这项业务夏衿再熟悉不过。几息功夫,她就把衣服换好、把头发梳好了;再从包袱里掏出个小圆镜,对着镜子描眉抹粉,又是几息,化妆便完成。
夏祁不知妹妹跑到屏风后面搞什么鬼,正疑惑地想开口问话,便见屏风后面出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夏祁的嘴巴顿时张得跟鹅蛋一样大。
“在下夏祁,见过公子。”那人走过来,对他施了一礼。
听这声音,夏祁身体一震,只觉梦幻一般,实在不真实。他抬起手拼命地揉了揉眼睛,看看站在面前的那个“自己”并未消失,又不顾身体疼痛,挣扎着把柜上的镜子拿到手里,照照镜子,再抬头看看眼前的人,如此反复几次,似乎才确信自己没有变成别人,但眼前的这个人确实变成了自己。
他舒了一口气,将镜子放在枕边,盯着眼前的人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心里的猜测试探着询问出声:“妹妹?”
夏衿“噗哧”一笑,换回了自己的声音:“如何?像不像?”
“真是你?”夏祁“腾”地想爬起来,“哎哟”一声又趴了下去,疼得脸皱成了一团。
“你小声些。”夏衿担心被外面那几人听见,赶紧摆手,上前把夏祁小心地扶起来,让他侧坐着,然后拿出自己的衣裙,“来,赶紧换上。”
夏祁一看是女装,瞪大了眼睛望着夏衿:“干什么?”
“哪那么多废话?”夏衿脑子里可没有男女受授不亲的思想,也不管夏祁疼不疼,拉过他的手就开始给他脱衣服。
“妹、妹妹,这不行,这样不行……”夏祁被夏衿这举动吓了一跳,拼命挣扎。
“啪。”夏衿打了他一下,生气道,“你喊吧,喊得让那老婆子听见,爹娘再被打,你就高兴了。”
夏祁只得闭了嘴,可手上仍然死命拽着自己的衣服,不让夏衿脱。
可夏衿是什么人?虽然这副小身板没二两力气,但技巧是不缺的,对人体肌肉骨骼穴位什么的又了如指掌,这一碰那一点,夏祁就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任由她摆布。
把衣服给他换好,夏衿又开始梳头。见夏祁还想把穿好的衣服脱下来,夏衿照着他脑袋又是巴掌,低喝道:“还想读书,就听我的。要是不听,我管你死活!”
这样粗暴凶残的夏衿,一下子把夏祁震住了。他心里虽仍觉得不妥,却没有再反抗,乖乖地由着夏衿梳头上妆。
待看到镜子里的“衿姐儿”,再看看站在面前凶巴巴的“祁哥儿”,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弱弱地抗议道:“妹妹,这样不行。爹爹不让你去医馆。”
夏衿瞪他一眼:“你不想考功名?”
夏祁默然。
这段时间,他三番五次被夏祷算计,可是被打被骂被罚的,只是三房的人,这使得他成熟不少。他也想明白了,只有自己考取了功名,三房的人在夏家才有地位,才不会被人肆无忌惮地算计欺凌。所以对于老太太叫他去医馆,他是极抗拒的。
可他知道,如果他不去,老太太闹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这医馆最终他还是得去的。到头来,爹娘还会传出不孝的名声。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见他不作声,像是被说动的样子,又听得院子里那婆子高叫一声:“三老爷要是不听老奴的劝,老奴只得请老太太来了。”
她忙叮嘱夏祁一声:“一会儿我走后,你跟着菖蒲回我那去呆着。菖蒲是可信的,你嗓音装得不像,只呆在屋里,使唤她一人即可。”
说着,她走到门边,掀开门帘,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一挪一挪地艰难举步。紫苏见了,忙上前扶住他,担忧地唤了一声:“少爷。”
菖蒲则死命地盯着夏衿看,眼睛眨巴眨巴的,弄不清眼前这位到底是自家姑娘假扮的,还是货真价实的祁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