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之武林榜-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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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号诵出,有如浇顶醍醐,人人神智为之一清。人们在神智稍稍清醒之后,忽又发觉了另一件事:那便是现下这位自称一品萧白衣儒侠武品修的白衣人,除了一身的白衣之外,脸上也正无独有偶地垂着一幅仅开了两个眼孔的白纱。
但见他举止从容、风度儒雅、身躯修长、眼神精湛。外在的一切,均与前次入场、业已名题黄榜、刻下闭目端坐在主坛之前、自称一笔阴阳金判韦公正的蓝衣人不相上下,轩轾难分。
副坛宣出一声佛号之后,接着说道:“武大侠别来无恙,贫僧众悟这厢有礼了。”
白衣人躬身作答,众悟大师紧接着又道:“本届大会得蒙韦大侠、武大侠先后相继莅临,实为吾侪之光,本届大会亦因之生色不少。贫僧于荣幸之余,尚有些许愚忱敢渎武大侠清听:正如韦大侠所指正的,大会除了入场者必须通报名讳外,并无不许佩戴面纱之规定。
不过,话虽如此说,贫僧总以为韦、武两侠均曾分别荣膺本会第一、二届盟主,身分实非他人可比。济济同道,渴欲一瞻两侠神采,当在意中。贫僧忝充本届大会主持人,体仰众意所归,虽明知此为非分之请,却不敢托词于口舌之劳,有佛众意。”微微一顿,又道:“此请适才已遭韦大侠拒绝,不知武大侠意下如何?”
众悟大师此言一出,西半圆内立即热烈地响应起来。高喊声、怪叫声,此起彼落,人们又一度掀起于沉寂已久的情绪高潮。
松顶少年情不自禁地低声喃喃自语道:“啊啊!金判韦公正、白衣儒侠武品修全到了,真想不到!”
少年身边的老人则倚枝闭目,又回复了先前金判韦公正出现不久之后的养息神态,对现下场中的喧杂、少年的言语,浑似全无所闻。
“敬请肃静,敬请肃静!”
副坛传呼两遍,场中方始逐渐平静下来。
这时,西半圆内千百双眼光,全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白衣人身上。当下见那位白衣人俟人声完全平静之后,这才微作顾盼,并朝主坛前的蓝衣人瞥了一眼,方朝副坛遥遥一躬,缓缓朗声回答道:“武某人愿援韦大侠前例,尚望大师见谅。”
“噢噢!”“唉唉!”西半圆内弥漫起一片失望的怨叹。
松顶少年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堂堂两位一代大侠,两届武林盟主,竟双双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真是莫名其妙!”他想想有气,不禁哼了一声又道:“这种盟主实在是不选也罢。”
老人沉声斥道:“慎言,维之!”
“维之无法佩服。”
老人微愠道:“武林浩瀚似海,恩怨是非层出不穷,他们两位这样做,也许自有他们的难言之隐。所谓有非常之举,必有非常之目的。在真相未明之前,连师父都不敢妄置一词,你才多大年纪?你又懂得多少?”
少年吐吐舌头,老人沉声又道:“记住,维之,寻求真理时,最怕的就是遇事先有主见,知道么?”少年点点头。
众悟大师静默片刻,这时又开口了:“阿弥陀佛,善哉。”大师宣毕一声佛号,跟着说道:“武大侠既然如此表示,贫僧当然不敢相强。退而求其次,只有寄望于武大侠在萧招上,以及韦大侠在笔招上的绝世成就,一开吾人眼界,并为武林树立武学印证的楷模,传为千古美谈了。”
大师此话一出,沸议立起:怪了,看到没有,金判身上没有金判,一品萧身上没有一品萧?
松顶老人轻轻叹道:“也真亏了这和尚”
这时,白衣人又是遥遥一躬,同时朗声道:“谨禀大师,大会似乎并无一定得以兵刃过手的规定。”
众悟眼皮垂合,合掌沉声道:“韦、武两侠一再以会章见责于贫僧,贫僧甚为适才絮絮烦言深感惭愧。并此向两侠请罪,尚祈见宥。”说至此处,音调愈沉,陡接道:“令鼓三通,依例竞榜。”
风萧萧,夜凉如水,全场雅雀无声。咚!一声令鼓,有如闷雷响自遥远的天边。
松顶少年心头一震,不禁又愁又急地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师父,谁输了都不好!这,这怎么办?”
老人慈目半启,悠闲地笑道:“最好两人都不输,再由师父输一次。”
少年跺足大急道:“师父,维之不是开玩笑啊!”
老人微笑道:“那你要怎么办呢?”
是呀!竞榜的是目下场中二人,师父跟他一样在作壁上观,他就是急死了,师父又能帮他什么忙呢?一通鼓过,二通鼓起……鼓声悠悠然向四方消散,全场声息俱寂。少年摇头、叹气、绞衣角,愁急不可名状。老人瞥了他一眼,轻哼道:“浑小子,关你什么事?要你急成这刚鬼样子!”
少年恨声顶撞道:“维之年纪小,没师父懂得多!”
老人有点好笑,双目一闭,轻哼道:“有的急就不错了。”少年一怔,忙道:“怎么说?”
老人漫声道:“咱们师徒眼福也许不够呢!”
少年两眼睁得滚圆,愕然不知所对。他迅速地讶忖道:“一个是第一届盟主,另一个是第二届的盟主。凭他们两人的身分,当着这么多武林人物之前,难道还会有谁让了谁不成?”他摇摇头告诉自己道:“我不相信,一定不相信!”
二通鼓过,三通鼓起。
老人微笑道:“我也不相信。”
少年不满地道:“话是您说的呀!”
老人摇摇头,微笑着纠正道:“那只能算是师父的一种猜想。”说着,微微一笑,又道:“你要认真那是你的事,在师父来说,猜想得不对算不了什么,横竖师父料事不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少年知道老人此话系针对天山蓝凤余美美升紫榜遇上庐山黄衫客,老人判断落空,他抓着机会愚弄了老人一番的前事,故意也在这要紧关头风凉他一下,不禁又气又急又好笑。笑既笑不出,急也无用,气更无法可泄,只好翻翻眼睛,哼着别转脸去。老人却在他耳边轻声笑说道:“知道么,孩子?不招惹别人,就别担心别人招惹你。”
“维之不要听这个啦!”
老人又是轻声一笑道:“好的,孩子,等着瞧这句话的后果吧!”
三通鼓毕,全场死寂。自称为“一笔阴阳金判”韦公正的蓝衣人自蒲团上缓缓起立,同时举步从容地向前走了数步,在少林六僧围成的空地中间,与自称为“一品萧白衣儒侠”武品修的白衣人,南北相对。
蓝衣人抱拳一拱,白衣人也是抱拳一拱。
蓝衣人没有开口,白衣人也没有开口。
二人默默无言地拱拳见了礼之后,面面相对地静立着,你望向我,我望向你,四目相接,有如寒电交闪。全场的空气为之凝结。
隔了片刻,蓝衣人终于首先朗声一笑开口道:“武老弟别来无恙,近日可好?”
白衣人微微欠身,口中答道:“托福韦兄,韦兄您好。”
蓝衣人朗声又笑道:“武老弟风采如昔,令人快慰。”
白衣人也微微躬身道:“韦兄英姿亦复不减当年。”
蓝衣人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武老弟会来,真是幸会。”
白衣人欠身朗声道:“韦尼先我一步,也甚出小弟意外。”
蓝衣人哈哈大笑道:“早知武老弟迟早要来,愚兄根本不会出场。”
白衣人慌忙欠身道:“韦兄德能兼俱,向为小弟所景仰。小弟其所以不辞现丑于十年前的二届武会,本意就是为了要向韦尼讨教讨教,孰知韦兄不知何故没有参加,当时颇令小弟失望。小弟今夜出场,仍是一本初衷,如韦兄认为小弟可教则教,否则小弟就此告退,欲说争盟,小弟万万不敢!”
蓝衣人哈哈笑道:“武老弟好说,羞煞愚兄了。”
白衣人欠身诚挚地道:“小弟言出肺腑,韦兄俯察。”
蓝衣人哈哈笑道:“武老弟一身成就,黑白两道有目共睹,同时天赋洵洵儒士气质,足否儒侠美名。不似愚兄秉性刚烈,宁折勿挠,根本不是盟主人才”
白衣人急急拦阻道:“韦兄言重了。”
蓝衣人大笑继续说道:“况且方今武林暗流汹涌,劫运在即,杀机四伏!武老弟年事较愚兄为轻,盟主一职,司掌武林正义之伸张,其责匪轻。愚兄痴长几岁,乐得倚老卖老,偷享清闲。武老弟理应蝉联,千万推辞不得。”说至此处,双拳一并,正声道:“愚兄一片诚心,老弟不应辜负,咱们来日再见!”话说完,人便转身朝场外大步走去。
白衣人紧追一步,高声道:“韦兄留步,小弟尚有话说。”
蓝衣人停步回头,微显不悦地道:“老弟如有话说,错过今夜也不迟!”
白衣人又上一步,抬脸平视着蓝衣人,目**光,朗声说道:“韦见如果就此一走,老实说,小弟也不会继续留于此地,一切可能发生之后果,韦兄应负全责。”紧接着沉声又道:“如韦兄不愿成为今后武林的罪人,韦兄就得慎重地考虑考虑了。”
话说完,抱拳一拱,就等对方答复,同时脚下挑开半步,表示着蓝衣人如不采纳他的忠告,他随时准备着一起离场。
蓝衣人微微一怔,喃喃地道:“这,这叫愚兄如何是好?”
白衣人微微垂首,语带歉意地说道:“一切都怪小弟不好,如非小弟冒昧现身,可能大局早定。不过现在为时未晚,小弟这厢谢罪,还请韦兄多多担待。”说着又是深深一躬,转身便欲离去。
蓝衣人连忙摆手阻止道:“且慢!且慢!”
白衣人半偏身躯,静待着蓝衣人说话。蓝衣人脸上蓝纱飘动,精目闪光不定,好似想说什么一时却又不知说什么是好,神态至为困扰,二人静静僵立着,谁也没有开口。
西半圆内赞叹四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慨叹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一生中可算只见到过这么两位人物。”
松顶少年深深吐出一口气,脸色因过度感动而微显苍白。身边老人却于这时深深一叹,摇头喃喃地说道:“这一来,我可真是给弄糊涂了。”场中蓝衣人和白衣人僵持如故,副坛忽然一通令鼓。全场一静,众悟大师清越的声音便自副坛顶层传送出来:“贫僧众悟,忝充本届大会主持人,兹面对天下武林同道宣读大会约章最后一条条文,敬请天下同道听真!”
全场寂然,清音微顿,接着一字一字地朗声高宣道:“大会约章最后一条条文,大会进行期中,如遇疑难不决之事而会章未有明白规定者,得由大会主持人临时全权决定。”所有的目光,一致射向副坛,遥见众悟大师合掌垂后又道:“关于本条文,如有异议,请于三响金钟之内当场提出!”
金钟缓缓敲完三下,全场只有热烈欢呼,并无一人异议。众语大师高宣一声佛号,俟全场声息平定之后,始继续说道:“荷承众意支持,贫僧感激不尽。”微微一顿,接着说道:
“窃查北邙武林大会成立主旨,乃鉴于当今武林门户冗杂,争端时起,而吾人大多习于独善其身,不愿轻易介入是非漩涡。因而欠人从中调度,每因小故而酿成巨祸,恩怨愈结愈深,授少数狂徒以唆惑之机柄,制造事喘,以臻整个武林公义泯失,日趋不宁,方由先师与各大门派联名公议以比武方式选出盟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