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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寡人无疾-第409章

小说: 寡人无疾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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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兴心中有鬼,孟家这般“怠慢”,却正中他下怀,除了花钱将面子上做的事情做好,没有更费心麻烦孟家去照料什么。要是被人发现了馆中尸骨不对,那岂不是更麻烦?
  孟氏一族领了孟顺之生前的财产办了祭田,理论上是要为孟顺之守墓祭祀的,可是孟家毕竟不是什么大族,又几代都没后人有什么出息,导致族中游手好闲之人越来越多,孤寡和老人也无人赡养,这祭田里的出产,竟全用来补贴族中所亏,到了最后,更成了新任族长的私产,外人也不好置喙什么。
  那过继给孟顺之摔盆的小孩原本靠孟顺之祭田里的出产过活,那田是上上田,既有稻田又有桑田,出产足以供养他读书到成年,帮着祭祀更不在话下,可祭田被霸占作为公产之后,他能得到的粮食和丝线就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
  他吵过也闹过,然而他不过是一孤儿,蚍蜉撼不动大树,最终只能带着仅剩的财物愤而离乡,至于去了哪里,众说纷纭,总之石沉大海。
  李兴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加之他知道人明明活着,却要看着活人的牌位和坟墓,自然是有些顾忌,当然不会老是来拜祭。
  孟顺之的墓,于是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荒下去了。
  恐怕当年铤而走险假死的孟顺之都不能想象张茜还会有出宫的一天,更不会猜到张茜看到他的坟被如此对待后会如此怒不可遏,誓要查明真相。
  张茜是从宫中出来的,查探孟家这些过往自然是容易,得知自家师兄的祭田居然被族中公然霸占之后,她立刻命人一纸状子递到了当地的县衙,以孟顺之师妹的身份告孟氏一族侵吞私产、逼迫孤儿。
  如果张茜只是一个普通的郎中师妹,这事恐怕也就不了了之了,孟家作为地头蛇比外人当然有更多的人脉关系,可惜如今他们踢到了铁板,那县令几乎是诚惶诚恐地以一种“我还是跪着吧”的态度审完了案子的,孟家被罚的很惨,族长入狱、孟家的名声也落尽了,那位族长的独孙还被强硬的判给孟顺之为嗣子,代替被他们逼走的嗣子继续为孟顺之守墓扫墓。
  对于张茜来说,处置孟家不过是为了发泄心中那股怒火,此时她最想找到的,是当年将她师兄扶灵回乡的李兴。
  她想问问他,为什么当年他如此伤心、如此信誓旦旦要像是对待父亲一样对待孟师兄,可却连师兄的坟都荒了也不出现?
  是李兴李医官出了事,还是他只是个贪图他人遗产的伪君子?
  好在代国人无论如何迁动都会有路引和户籍记录,否则根本无法通过城关,也没有办法生存,少司命的人拿着官牌去随州官府查找了下李兴的“公验”,便知道他是回原籍去了。
  李兴也是随州人,只是和孟顺之不是一个县的,否则当年孟顺之也不会一时兴起随手救了倒霉误诊了的李兴,他将孟顺之送回乡后,因为思忖一个人照顾不好已经疯癫的孟顺之,最终还是回了家乡。
  得了消息,张茜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往李兴所在的光化县。
  找李兴的过程并不麻烦,他毕竟是辞官的太医官,出宫后要想谋生,还是得靠这门本事。只不过不知道他是怕麻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如今他并不住在光化县内,而是在城外一处山脚下避居。
  他在山上种了不少药草,平日里除了出诊给附近的达官贵人看病以外,就是靠卖这些药草为生。
  他是太医院出身,炮制药草的手法极为高明,所以他卖出去的药从来只有不够收没有卖不出的,过的比大部分商人还要安逸。
  只是他有一个规矩让许多人都不能接受,就是他从不接超过一天路程的病人,听说家中还有患病的老人要照顾,不能远离。
  所以哪怕病人家中捧上千金来请,只要离得远的,他一概不去。但如果你将病人送到他家来,他也不愿意,大多数时间是通过县里一家叫“松鹤堂”的医馆做中,病人送到松鹤堂,李兴再去看诊。
  这松鹤堂因为李兴的关系一跃从一个快要倒闭的药馆成了光化县最大的医馆和药馆,李兴便是最大的原因。
  “他如今架子好大!”
  听到李兴的规矩,张茜笑着开口:“罢了,左右也好请,你们谁去松鹤堂下个帖子,就说我是告老还乡的官员家属,路过此地时突发急症,花重金求诊。我去会会他。”
  想到当年自己在殿外看到李医官为师兄整理衣冠,见师兄含情脉脉地微笑,还以为师兄对李医官有断袖之癖的过去,张茜不由得升起一丝怀念,心中原本对李兴的那些不悦也散去了不少。
  罢了,毕竟不是亲生儿子,哪里能强迫别人尽全孝呢?
  能够做到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此番前来,就当是见见故人,找个人一起围炉聊聊师兄的旧事罢。
  “李神医,那老夫人就在后堂。她身份贵重,不愿意到前面诊。”
  松鹤堂的掌柜带着几分讨好的声音在堂外响起。
  “知道了。”
  李兴如今已经不是太医院里被人照拂的毛头小子,声音中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质。
  然而下一刻,张茜就知道李兴养气的修行功夫不到家。
  “小师侄,一别数年,别来无恙?”
  张茜坐在松鹤堂后堂里,被当做上宾对待。
  见着掀起帘子进来的李兴,甚至还能心情大好地对他招了招手。
  “张,张……”
  面对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官家“张老太太”,李兴的表情简直是惊骇莫名,他的喉咙里甚至发出了赫拉赫拉的声音。
  “我前些日子刚去了孟师兄的坟上,顺道来看看你……”
  张太妃看着因为她的话突然两腿一软,坐倒在地的李兴,渐渐察觉出不对来。
  她蹙起眉头,缓缓站起了身子。
  “你……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

☆、第258章 陪我?赔我?

  李兴怎么想也想不到张太妃来这,所以当他看到张太妃出现在面前时,自然像是被鬼吓到了一样。
  孟太医虽然没有被定罪,可是个人都看得出他是被牵扯到先帝“八物方”案里的,他在先帝审问之前先行服毒自尽,所以免了抄家灭族之责,也能保全全尸,但如今这位皇帝毕竟是先帝之子,父子连心,如果让他知道了孟太医还活着,哪怕他再怎么仁慈,孟太医也要再死一次。
  李兴原本就对这位“张太妃”没有好感,他总觉得以他师父的性格和人品(?),如果不是对这位昔日的小师妹旧情难忘,怎么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像他师父这样不为外物所扰的人,原本就是在哪里都能生活的很好的人。
  李兴毕竟不是孟顺之,他的城府太低了,而他跟在孟太医身边这么多年,见识和医术自然都有增长,可也因为他抱上的是太医院最粗的一根大腿,心眼和手段没长多少,此时被张太妃一吓,当场就失了态。
  此时他的脑中已经闪过“欺君后的一百种死法”以及“我和死牢有个约会”之类的东西,却依旧咬死了牙关,什么都不愿吐露。
  张太妃心宽,她的师兄已经死了,她又不是赵清仪或薛芳那样事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见到李兴坐在地上满脸害怕,还算是平心静气地上前把他搀扶了起来。
  “你说你现在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了,怎么胆子这么小呢?”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李兴一眼,因为靠的近了,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尚未散去的气味。
  这是照顾病人之后沾染上的药香,张茜从小已经习惯,忍不住闻了闻。
  “胆南星,郁金,远志,炒栀子……还有几味是什么?”张茜闭起眼,努力侧过头辩药,“石菖蒲,龙齿……”
  张茜越辨表情越是同情,看向李兴的眼神也就没那么严厉了。
  “看样子你家的老人身体不太好啊……”
  都是解郁安神的药物,一般只有行就将木、根本不能再痊愈的老人会被用这些药,与其说是治病的,不如说过是让人沉睡安宁的,让人病发的时候少些痛苦罢了。
  也难怪李兴不敢出诊,是怕一出诊就没办法给家里老人送终了吧。
  这位是用药的祖宗啊!
  李兴被吓得一抖,脑子也不知怎么福灵心至,抱着张太妃的腿就嚎了起来:“太妃娘娘,不是我不去照顾师父的后事啊,实在是家里还有老小要养!当年那些祭礼我也没留多少,都拿去置田和操办丧事了,我真没拿!”
  张太妃心里想着李兴能做的亏心事左右也逃不过这几件,她心中有些惋惜这李兴不能善始善终,可也不会太怪罪他。
  在那个时候,他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的了。
  “我师兄向来不看重这些身外物,你替他操办后事,又是他的关门弟子,便也算是他的后人,那些东西,拿去了就拿去了吧。”张太妃想到师兄心中一软,语气温柔地安抚着他:“我来找你也就是叙叙旧……”
  她引导着李兴在松鹤堂的厅堂内坐下,开始跟他说起去孟氏一族扫墓时的见闻,以及师兄这几年墓前无人打理的事情。
  她原以为李兴会内疚伤心或者愤怒,结果从他坐上椅子开始,就一直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不停地在出神。
  这样的怠慢,即便是好脾气的张太妃也有些生气了,见他无意和她聊些什么师兄的旧事,最后便托词自己累了,让宫人们送他离开。
  “太妃,我觉得这李兴有些不对,是不是要查一查?”
  一位少司命有些犹豫地开口。
  “算了,我师兄都已经死了,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是出来扫墓的,供养师兄的祭田被侵占我就管一管,我又不是御史,李兴有什么不对,自然有管他的人。”
  张太妃顿了顿,像是解释一般说着:“他家中还有将死的老人,我们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张太妃既然都这么说了,少司命们也不会主动揽事,只能目送着李兴离开。
  话说那边李兴一离了松鹤堂,一开始还佯装镇定地在药市里逛了逛,选上几种药材,等发现身后没人跟着后,拔腿就找车夫套了辆车,往城外跑。
  那车夫接送李兴也不知道多少次了,见到李兴上车还有心情开玩笑:“李神医今天又发财了?治好了哪家的贵人啊?”
  若是平日,李兴还会和他说笑几句,今天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那车夫送来迎往也是个有眼色了,看到李兴这样还以为没治好人,让人给死了,自然也不会去招惹这晦气。
  马车越行越远,一路向着城外的小山坳跑去,车上的李兴的表情也越来越挣扎,越来越痛苦……
  张太妃原本是想要来光化县兴师问罪的,可见到李兴的那一刻,她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世上还记得她师兄的人原本就不多,无论李兴以后会记挂着师兄还是忘了师兄,只要他还在那里,至少证明师兄存在过。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强求、苛责呢?
  “太妃,离了随州,我们去哪儿?”打扮成宫女的少司命问起马车里的张茜:“是不是直接回京?”
  “随便逛逛,一路逛回京去吧,看到了那棵山楂树,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她心情不怎么好,所以连声音都没什么精神。
  “我以前……也没怎么出过远门。”
  两人正在说话间,前方驱马开路的侍卫却突然“咦”了一声,驾马飞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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