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凤计-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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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白慕襄犹豫了半晌,却听瑞王妃说道:“他现在被绑着动不了,我只站在这里和他说话,想来也无妨。”
“那请王妃尽快询问,臣就在门外候着,王妃有事只管唤臣便是。”
妙懿微微点头,白慕襄带人退出。怀珠担忧的回望了一眼,也跟了出去,回身将门闭合。
妙懿并不敢离得太近,只立在原地望着被绑的黑衣人。蒙面的巾布已被除去,露出下面一张令人过目即忘的陌生脸孔。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面上无喜无怒,无悲无哀,仿佛并非尘世中人一般。
这不该是一个刺客的表情。
“你是何人?”眼前身披华美丝绸绣花披风的美貌女子开口问道。她生得很美,连声音也很美,他从前从未见过这样美的女子。
他不屑的笑了笑,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为什么不回答?”妙懿审视着他,“你们的任务应该是刺杀瑞王,但我不明白,因何你第一剑会直奔着我刺过来?”
见那人不动,妙懿继续说道:“我想我们素昧平生,从未见过面,应该并没有任何私人恩怨。我不知你因为何故要刺杀于我,不妨让我来猜猜。”
刺客依旧没有反应。
“如果是为了牵制瑞王,趁机找他的破绽而先一剑刺向我,恐怕可能性不高。我虽不懂剑术,但据说武艺是唯快不破,在兵法上亦有一计叫做先发制人,因此排除这个可能。如果此次的任务是为了刺杀我,我想还并未到达那个地步,只要瑞王还好好的,我死了自然会有许多人能够代替我的位置,风险太高,意义却不大。”
她顿了顿,继续道:“再或者和你同来的两名同伴中有人与我有些纠葛,于是想要趁机除掉我,让你们也趁机替他杀了我,一举两得。”
她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刺客缓缓睁开了双目,黯淡无光的眸子中此刻映出了女子的面容。他哂笑了一声,说道:“女子多阴险,果然不假。你这般套我的话,我本可胡乱答你。不过此刻本大爷没心情,你还是请回吧。”
妙懿微微一笑,道:“看来你明白我说得是什么,对吗?”
刺客依旧不去看她,但面上的神色已经不像方才那般笃定了。
妙懿怅然:“我只想告诉他,希望他不要泥足深陷。他家中有寡母兄妹,他们仍然在等着他回去。”
妙懿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她也知道其实问不出来什么,况且她也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恐旁人起疑。
“那你在等他吗?”刺客哑着声音问道。
妙懿顿住脚步,那刺客嘲讽的大笑着,笑得令人毛骨悚然。恐怖的笑声在石壁间回荡,仿佛夜游的鬼魂不甘炼狱的折磨,逃回人间继续作恶。
“你在等他吗?”
他不甘心的继续追问。
门被推开了,白慕襄和怀珠冲了进来。怀珠跑至妙懿身前问道:“小姐可有吓到?”
妙懿摇了摇头,身后传来白慕襄呵斥刺客的声音。她扭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刺客黯淡的眸子。她朝他微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待后者怔愣时,她已转身出去。
她不能等他,却还在惦记着他。这份感情也许与原来的不同,却仿佛更加深刻。
她已不配谈论情爱,她没有资格。
等回到房中时,发现瑞王已经回来了,已换过寝衣坐在床上翻书。脱下披风,妙懿走过去见礼。华珣将她一把拉进怀中,顿时温香满怀。他含笑说道:“夜深露重,妙儿到哪里去了?”
“睡不着,总是发梦,便出去走走,散散心。”
“是我疏忽了,白日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你定然是怕的。”
瑞王说着便去解她的衣服,接着一翻身将她压在了柔软的床榻间,等妙懿反应过来时,外袍已被瑞王丢在了地上。
无端的惶恐笼罩着她,无力的唤一声“殿下”,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总是那样冷静到几乎无情,但这一次却有些失控,妙懿暗笑自己太傻,他怎会不知道自己半夜去了哪里?
“殿下,妙儿尚未梳洗……”
男子的唇已向下探去,她紧咬下唇,让自己忍住不要做出异常的反应和举动。她睁大了眼睛望帐顶的盛放的莲花,逼迫自己放松下来,好好感受他施予的欢愉,直到令他满意为止。
她近来似乎总是忘记他的身份。
新婚之夜的恐惧感再次袭上心头,身体虽已适应了许多,但心里依旧不适。
不行,她不能让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否则岂不是显得她心虚了?
“殿下,今日我好怕。”
她伸出光裸的手臂环住他的颈子,主动将身体凑了上去。
“我好怕失去殿下,怕得噩梦连连。方才我不是去散步,而是去看今日的刺客。我想问问他,我究竟与他有何仇怨,他竟然要害得我和殿下天人永隔。”
她紧了紧手臂,在他颈旁哭得梨花带雨。
华珣轻轻抚着她光洁的脊背,半晌,吻了吻她的鬓发,又低头去吻她面上的泪珠,动作十分温柔。
“别怕,谁也不会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妙懿微惊,却轻轻点了点头,窝在他怀中不敢乱动。
外面似又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一夜不曾断绝。
☆、第152章 愿如常
华珣知道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子没有睡着,他自幼练功,对人的吐息之声非常敏感。人通常拥有紧张,兴奋,痛苦,压抑等等的情绪,包括当一个人隐瞒和说谎,吐息通常都会产生各种不同的反应,发生与往常不同的变化。
他明白,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对他说谎的时候,但他并不在意,这是人之长情。他在意的是每个对他说谎的人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身边的女子此刻安安静静的攒成一团,躺在他的身边,乖巧得令人心疼。但她的欺骗却更令他不悦。
他翻过身去,卷走锦被,只剩她孤零零一人躺在那里,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
他等了一会,她却依然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不觉心内烦躁,要在从前,她早就从背后贴上来抱着他取暖了,口里还不忘轻声呢喃。虽然那只是在她已经睡着,并无意识的时候。
想到此处,他不由又烦躁的翻了两次身。他想着白日中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困意。窗外昏暗一片,连平日摇摇的树影都瞧不见,想必月亮都被乌云遮住了,只剩下淅沥的雨声滴答不停。
他静静听了半晌,身后女子的吐息声中带着压抑的痛楚,似乎非常难受。
她难受什么!该难受的应该是他才对。自打成亲之后,他的这位新娘就一直不断的在欺骗他。她一时冷若冰霜,一时又甜言蜜语,更多的是各种真真假假的关怀备至。有时他明明知道她对他仅仅是假意逢迎,却又舍不得拆穿,只想要沉溺片刻。他有时也会觉得很累,而她的笑脸是最令他轻松的东西。
有的时候,她会非常平静的望着他,看着看着,眼神就会变得温柔似水。他有时候觉得她是在同情自己,天知道他对同情是有多么的不屑,那简直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但经过他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她对他最真切的感情就是同情,甚至带有一丝丝的怜惜。
他怎么会需要这些无用的情感?简直是荒唐!
身边的女子的吐息越来越凌乱,她似乎是在哭泣。
她又在为谁哭泣呢?
上一次她也同样在黑暗中一直等着他,她为他留下了自己的一名陪嫁丫头,并且暗示他想怎样做都可以。但他对那丫头没兴趣,有兴趣的他暂时又碰不得,于是推开那丫头的献媚,回到她的房间去休息。
也是在黑暗中,他能感受到她在偷偷的,压抑的低泣。
那才是真正为他而流的眼泪。
他不禁想起从前听宫女们闲聊时说过的话:当女人因为一个男人流泪的时候,她满心思想得都是那个男人。
想到此处,他忽然伸手朝她的睡穴点去。这下她终于不再哭泣了,而是在他的手下瘫软了下去,陷入昏睡。
他长臂一伸,将她卷入怀中抱紧。从这一刻开始吗,她不能也不许再为别人流泪。她的泪何其珍贵,也仅仅为他流过一次而已,别人那里配得?
“你是我的女人,要记得安守自己的本分。”他在她的耳畔重重的强调着,但看她现在的样子,根本是一个字也听不见的。
他轻叹了一声,朝帐顶望去。
这一夜,他未曾合眼,而是望着帐顶,望了好久。
……
听了一夜的雨声,妙懿醒来时不觉腰酸背疼,怀珠进来服侍她起床,见状不禁吓了一跳,问道:“小姐的眼下怎么都青了?”
她前半夜几乎没睡,能不青吗?
披衣起身走到妆台前坐定,妙懿漫不经心的问道:“殿下是何时离开的?”
“和往常一样。”怀珠答。
妙懿把玩着手里的紫水晶莲花坠子,唇角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还好,一切如常。
昨夜华珣的失控令她再次警醒,她最好不要去挑战一个男人的忍耐度,尤其是一位自打一出生就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忍耐度,因为那太过危险。即便他和她同样都在经历过高坡和低谷,但那并不代表他也愿意去尽力理解旁人的心思。
她不可以大意。
“今日要去贵妃娘娘处请安,可不能迟了。”
一时小丫鬟捧了刚煮好的鸡蛋过来,怀珠接过,小心翼翼的在妙懿的眼下滚了滚。待将黛青除去,又抹上上等的玫瑰膏脂,过不多时那里的肌肤就恢复了原本的光彩照人。于是她挽了乌发,簪了凤簪,擦了脂粉,换上八幅的裙子,行走时恍如霞光流动,逶迤娉婷,怀珠见了不由赞道:“小姐最适合这般盛装了。”
妙懿走到穿衣镜前照了照,纤手扶了扶鬓边宫花,轻声说道:“对女子来说,身上的红妆就好比男子的铠甲,想要上阵拼杀,所向披靡,没有盔甲是不行的。”
她缓缓迈着步子,长长的裙摆拖曳在身后,发出“沙沙”的轻响。那是出征之前的战鼓,仿佛在她身后跟着的是一支军队,而她则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主帅。
沈贵妃所居之地稍远,因雨后湿滑,恐污了绣鞋裙摆,妙懿于是乘轿而行。她几乎与慧嫔同时下了轿子,二人相视一笑,慧嫔先走过来同她打了招呼,笑容满面的凑近她说道:“我已听说昨日的事了,陛下告诉我不可外传。但昨日动静不小,恐怕瞒不住。你虽有惊无险,但闲言碎语恐怕不少,你要小心。”
妙懿拉着她的手,笑得灿烂:“我很好,姐姐莫要担心。”
二人说着话,携手并肩的向内走去。
进门见了礼,沈贵妃朝慧嫔微微颔首道:“你昨夜侍寝辛苦了,不必来得这样早,多歇歇也好。”
慧嫔盈盈福拜道:“多谢娘娘惦记。”说罢先归了坐,只将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诸事不论的模样。
沈贵妃又看了看下面站着的妙懿,面上露出些诧异模样,说道:“你怎么也来了?你今日阖该好好休息才是。”
看来果然是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妙懿刚要回答,忽听一旁淑妃冷笑道:“其实有时候也不必硬撑,表孝心也不必急于一时,等三魂七魄安定了再来也不迟。”她眼角微挑,继续笑道:“有些事还真是难说,偏偏有的地方就总有事情发生。也不知道是风水不好,还是做过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怎么旁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