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立志传-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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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地不轻啊!”
撩帅而入的吕布一眼就看到陈蓦在几名士卒的帮助下换包扎的布条,毕竟前几日他在与张飞的单打独斗中受了不轻的伤,甚至略微伤到了气门,使得陈蓦不时感觉胸口气闷难以喘息。
“温侯?”坐在帐内榻边陈蓦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见到吕布吃了一惊,抱拳见礼。
“坐着吧,”吕布挥了挥手叫帐内几名小卒退下,走到陈蓦面前打量了一下他的伤势,点头说道,“不过是皮外之伤,休养几日便会痊愈。”说着,他伸手拾起榻上素衣丢给陈蓦,毕竟陈蓦方才正在包扎伤口,赤着上身,有伤文化。
随意地打量了一眼陈蓦所居住的小帐,吕布径直走到帐角,拿起陈蓦那柄崩了几处刀刃的剑戟掂了掂,皱眉说道,“我原以为有你与华雄那匹夫在汜水关,可以暂保汜水关无恙,却没想到短短几日之间……”说着,他伸手捏了捏崩口的刀刃,问道,“华雄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可是被孙坚斩了?”
陈蓦那时正在穿衣,闻言摇头说道,“不是,是关羽,孙文台从始至终不曾出现!”
“……”吕布愕然地转过头来望着陈蓦,一头雾水地问道,“关羽?关羽何许人?华雄那匹夫虽说好高骛远,但一身武艺也是西凉军中佼佼之辈,寻常人不能近身,如何会轻易被他人所杀?”
“因为关羽并非寻常人!”说着,陈蓦便将战场上关羽阵斩华雄的那一幕细细说与吕布,包括关羽那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命格之力,直听地吕布脸上露出浓浓不解之色。
“穿过兵刃斩杀华雄……天下间竟有此事?”吕布皱了皱眉,在帐内多了几步,忽然好似想到什么,回头问道,“你身上伤势,亦是被那关羽所伤?”
“那倒不是,”陈蓦摇了摇头,说道,“伤我的人,是张飞,张翼德!”
吕布愣了愣,诧异问道,“那张飞又是何许人?”
见吕布对此丝毫不解,陈蓦便简单向他解释了一下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之间的关系,并将自己那时与张飞交手的情况如实对吕布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吕布点了点头,随手将手中剑戟搁在一旁,沉声说道,“能将你伤到这种地步,看来那什么张飞也并非寻常人物……我原来还道他们当中只有一个孙坚还是个人物,如今看来,关东叛军内是豪杰辈出啊!”说着,他转过身来望向陈蓦,问道,“那关羽、张飞,比你如何?”
陈蓦苦笑一声,带着几分心灰意冷说道,“如何能相提并论?若不是张翼德注重武德,不欲在我军败北之际趁人之危,恐怕我早死在沙场,这等人物,若能不遇到,还是远远避开的好……”
还没说完,就听吕布重哼一声,呵斥道,“没出息!不过是小小失利,便作如此女儿态,这岂是大丈夫所为?倘若你当真因此折志,不需那张飞动手,吕某先杀了你!”
“……”
那一瞬间,陈蓦没来由地感到自己一阵心悸,因为他很清楚地感觉到,在那零点几秒的瞬间,吕布眼中所露出的杀意,那的确是切切实实的杀意,杀意之浓烈,令人心惊胆战。
“是!”陈蓦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抱拳而立,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吕布当初是为何从董卓手中救下了他。
不知为何,在足足望了几眼陈蓦后,吕布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随即心平气和地说道,“陈蓦,你知道我为何当时会救你么?”
“这……”陈蓦犹豫一下,如实说道,“因为末将的本命是贪狼,能助将军诛杀董卓……”
“说的不错,但那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吕布拍了拍陈蓦的肩膀,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或许董卓那厮也看出来了,但是不如本将军看得真切,董卓迟早会为自己当初不杀你而后悔莫及,因为你和本将军一样,你天生就是一头猛虎,而且是一头不容易被掌握的猛虎,正所谓群狼孤虎,你我即便是孤身一人,照样能令天下人胆寒!”说着,吕布顿了顿,招呼陈蓦在榻上坐下,回忆说道,“记得本将军幼年在并州牧马时,曾险些为一群马贼所害……呵,怨不得他人,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数年之后,本将军以一人之力扫平并州马贼,致使强盗之流听闻本将军之名便闻风丧胆!本将军之所以看重你,并非原因你的命格乃是贪狼,而是因为你有一种其他凡夫俗子所没有的才能,你能够在不断的战斗中迅速成长,想想半年前你行刺董卓之时,再想想如今?”
陈蓦茫然地张了张嘴,确实,在这短短半年内,他确实成长了许多,但是他想不明白,吕布为何会这样语重心长地劝解他,想来想去,陈蓦只得将原因归诸于吕布需要自己一同击杀董卓。
“对我等武人而言,谦虚是一件好事,但谦逊并不等于懦弱,妄自菲薄,不足取!你说那张飞败你败地轻松,但你可曾想过,你看破了他命格之力,对于我等武人而言,命格乃是存生之根本,一旦被他人看穿,便等于将自己头颅悬挂于他人马腹之上,何其凶险?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才是,本将军为何如此忌惮董卓?无非是不知晓他最后一处命门所在;董卓为何如此忌惮本将军?无非也是因为他并不清楚本将军命格之力!今日你虽败于那张飞,但这不过是一时失利,你还年幼,沉浸武道的时日那比他人,败也在所难免,而且在本将军看来,那一仗,输的是那张飞,而不是你!你可明白?”
陈蓦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胸中被张飞所击败的沮丧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见陈蓦眼中沮丧之意尽退,吕布这才站了起来,说道,“我去营内视察,你且稍作歇息,一个时辰后,到帅营议事!”
“是!”陈蓦抱了抱拳,目送吕布离开,当看到吕布正要迈出帐门时,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抱拳问道,“温侯,为何要对末将说这些?”
吕布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陈蓦,带着几分深意,淡淡说道,“谁知道呢!”说完,他大步迈出了帐外。
是啊,谁知道呢!
走出帐外的吕布心中感慨万千,自雒阳接到徐荣的求援战报,期间又听说华雄、赵岑战死,胡轸、陈蓦重伤,他几乎是日夜兼程赶到了汜水关,随后又将麾下曲部随手丢给徐荣,马不停蹄赶往北营。
到了北营之后,吕布甚至没有马上去见营内大将李肃、以及重伤的胡轸,反而是来探望伤势较为轻微的陈蓦,其中的原因,就连他自己也并不清楚。
吕布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陈蓦,酷似幼年的他,沉默寡言、看似温顺,但是骨子里却是如同猛虎般桀骜难驯。
走着走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吕布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陈蓦的营帐,神色复杂地说道,“当真是养虎为患呐!——初次交手便能看穿对手的命格之力,真是可怕!”
说着,吕布微微叹了口气,转身朝营中帅帐走去,此刻的他,心情很是复杂。
“或许,我正在培养一名日后比董卓还要强劲的对手……”
初平元年十二月六日,因为吕布率军的赶到,汜水关与北营迎来了短暂的和平,关东联军不但撤退了威逼北营的兵马,更全军拔营后撤十里,可想而知,吕布对于关东诸侯的震慑力。
在天寒地冻的十二月上旬,吕布接过了北营了统帅权,将营内三万余西凉残兵再行整编,提李肃、胡轸为副将,提陈蓦为牙门将,并且全军拔营进入汜水关防守。
退守汜水关,这一步有利有弊,说到好处,如今汜水关关内已有不下八万兵马,又兼汜水关关防坚固,又有天险作为壁垒,即便关东联军猛攻,短时间内也无法拿下;但是说到坏处,无疑是兵马活动的范围大大减少,倘若关东联军在关下立营,步步紧逼,汜水关一方也只能被动防守,很少能有主动出击的机会,毕竟活动范围的减少,意味着军中的斥候无法及时地获得敌军情报,意味着无法确实了解关东联军的一举一动。
但是不管这么说,进入汜水关后,陈蓦那一颗悬了十余日的心,总算是稳稳落了下来,毕竟在北营时,他即便在夜里歇息时也是搂着佩剑,生怕关东军趁夜袭营,当然了,这个习惯与他前一年的经历也有所关系。
“呵呵,温侯,李将军,末将在此恭候多时了!”
刚进关门,汜水关守将徐荣便主动下来迎接吕布,按理说他身为汜水关的主帅是不需屈身迎接吕布的,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吕布在董卓麾下确实有着无人能及的威信与震慑力。
“徐将军礼重了,吕布不敢当!”吕布抱了抱拳,挥挥手叫李肃去领那三万西凉残兵陆续入关,随即对徐荣说道,“胡将军重伤不起,且劳烦徐将军为他准备一处住所……”
“应当的,应当的!”徐荣连连点头,看得出来,虽然他眼眶深陷,肯定是有些日子没有好好歇息,但是当他看到吕布时,心情显然是比之前要舒心地多,毕竟吕布是董卓麾下第一悍将,那可远不是华雄能够相提并论的。
“陈校尉!”徐荣也看到了吕布身旁的陈蓦,见他没有置甲,胸口缠着白布裹上,似乎很是内疚,一脸歉意说道,“那一日听闻陈校尉差人来报,请求援军,徐某当即点了五千精锐赶去相助,却不想中途被袁绍等辈伏击,故而退回汜水关,还望陈校尉见谅!”
身为汜水关主帅,徐荣说的十分客气,一来是他与陈蓦关系不错;二来确实是因为他的调令从而导致陈蓦身受重伤,为此他于心难安;至于三嘛,或许是想借陈蓦拉近他与吕布之间的关系,毕竟陈蓦是吕布的副将,而吕布为人又极为桀骜,有多时候表现地客气但其实并不代表什么。
“徐将军言重了,末将之所以受伤,无非是学艺不精,如何会心怨将军?”陈蓦正说着,便听走在前面的吕布回头过来,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客套话留着日后再说……徐将军,本将军想与你商议一下应对之策,且不知何处商议!”
“哦哦,”徐荣这才醒悟过来,抬手说道,“当日温侯来时急切,徐荣不曾为温侯接风,昨日得闻温侯今日举北营兵马归来汜水关,徐荣已命人粗备一些酒水,还望温侯莫要嫌弃,请!”
“唔!”吕布点了点头。
“陈校尉请!”
“不敢不敢,徐将军请!”
一番客气之后,徐荣领着吕布、陈蓦来到了关内官邸,没过多久李肃亦登上关楼来,徐荣便使唤几名小卒奉上酒水,款待吕布、李肃、陈蓦三人。
期间,那些小卒见陈蓦区区一个校尉却与那三位将军一同用饭感到十分诧异,毕竟汉时等级观念相当森严,按理说陈蓦只是奋威校尉、领牙门将职务,确实没有资格与吕布、徐荣等大将一同用饭,但谁叫他是吕布的副将呢,谁叫他与这三位将军关系不浅呢。
浅酌数盏,吕布一面饮酒,一面问起关东联军情况,徐荣一一作为解答,有些不甚明了的地方,便由李肃、陈蓦补充,如此大约半个时辰,吕布总算是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而对于华雄之事,徐荣也做出了解释。
“叛军二十余万,数倍于我汜水关,徐荣再三相劝华将军死守汜水关,莫要轻出,只可惜……唉,可惜了华将军一员猛将!”
话音未落,就见吕布轻哼一声,淡淡说道,“华雄匹夫,有勇无谋,死便死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