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汉女-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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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吴良辅到坤宁宫传福临话的时候,我正陪了皇后倚在南窗下对棋,皇后听了,也不叫起,只问道:“皇上此刻在哪里?”吴良辅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答道:“回娘娘,皇上在咸福宫。”我有些担心的看着皇后,只见她银牙咬着下唇,手里紧紧捏着一颗白子,面无表情,突然,她猛然站起身来,端起水晶棋盘,用力将棋子摔在了地上,水晶珠子立刻在金砖上四处流散。殿内众人都跪了下来,道:“娘娘息怒。”吴良辅伏下身子,颤声道:“皇后娘娘息怒,人多嘴杂,这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了,又该心里不自在了。”:“哼。”皇后冷哼了一声,头上的翠铅珠宝五凤钿晃动着,珍珠、宝石流苏映着流光在她的脸上若明若暗,:“他都不在乎我心里自在不自在,我又何必在乎他心里自在不自在。回去告诉你主子,我身子不爽快,就不去凑这份热闹了。”吴良辅只跪在地上不敢接话,我叹口气,道:“你先回去吧,跟皇上说,等娘娘装扮好就去。”吴良辅见皇后不说什么,遂慢慢爬着出了殿外,一溜烟的往咸福宫跑去了。我挥手命宫女们退下,拉皇后坐在象牙描金带彩什锦镜台前,将她一头的青丝放下,取了象牙梳为她慢慢梳着,轻声道:“姐姐何必为了这个生气,那个孩子也该叫你一声皇额娘的,如今皇上正宠着她,姐姐若针对她,皇上会觉得姐姐没有一国之母的度量,甚至会觉得姐姐在和他作对,扫他的面子。为了一时意气之争,使皇上有了那样的想法,姐姐那么聪慧,必然知道孰重孰轻的。”瞧她面色稍霁,又道:“姐姐自己也说,来日方长。姐姐如今大大方方去了,就是皇上,也会觉出姐姐的好来。”皇后转身拉住我的手,红着眼圈道:“贞儿,在这宫里,只有你和姑姑才会这样对我的。刚才我是气急了,这会子妹妹一提醒,便明白过来了。”我笑道:“咱们是自小的情分,不必说这些。快些梳妆完,咱们去额娘那里,和额娘一道过去才是正经呢。”皇后自选了一件明黄色缎绣锦袍,发上瓒了金錾连环花簪,镶珠翠青钿子,衣扣上佩饰了金铂十八子手串,通身彰显出一国之母,后宫之主的气派尊贵。我点头微笑,与她携着手一同去了慈宁宫。当太后带着我和皇后到御花园中的千秋亭时,福临带着诸妃已然到了多时,陈嫔今日打扮的极是夺目,一身嫩黄色的宫装,为她产后虚弱的身子平添了几多娇柔,甚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千秋亭外,菊花正怒放着,在菊花的众多花色中,我偏喜欢金黄色的,那么金灿灿的一大片,仿佛积聚了太阳的精华一般,偏又幽冷袭人,开的极有风骨,谁又能埋怨它开不逢时呢。福临带了众人请安,太后笑道:“今日是家宴,无须那么多礼节,都坐下吧。”饶是如此,众人还是按次坐下,太后坐在正中,皇帝和皇后分侍左右,我坐在皇后的身边,陈嫔抱着小格格满面笑容的坐到福临身侧。福临笑对太后说:“儿子敬额娘一杯,谢额娘赏脸。”太后笑道:“我是给小格格脸呢,若只凭你,我是不来的。”满座的人都陪笑,太后又道:“把孩子抱来给我瞧瞧。”陈嫔忙把孩子抱给太后,太后细细看了一回,将孩子递给身边的皇后,笑道:“如今你也升格做了额娘了。”皇后将孩子抱在怀里,道:“长的倒是颇象陈嫔的。”陈嫔看见孩子在皇后怀里,已是不安,听皇后如此说,忙笑道:“象臣妾是个没福气的,还要娘娘多疼疼她才有福气呢。”福临看着皇后不言语,只听皇后笑道:“我怎么会不疼呢,皇上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朵云,把我给格格准备的礼物呈上来。”衣服,首饰,古玩,明晃晃的一堆,太后笑着拍拍皇后的手,皇后只是看着福临,半晌,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我亦笑,真的是两个孩子,转眼又好了。菊花快要谢的时候,岳乐得胜还朝了。福临下旨命百官在午门外迎接,太后特许了我出宫见他。碧裳把衣服翻了个遍给我瞧,我看了只是摇头,正在烦闷之时,织造坊命人送来了前几日做的两套新旗装,阿离打开,我一眼便喜欢上了那件粉色的风景纹暗花绫绵袍,暗花的风景纹,石青素缎边,袍内衬湖色石榴蝴蝶团花绸里,薄施丝绵。穿在身上异常的柔软亮泽,阿离与朱颜碧裳亦止不住的赞叹。太后命四个大内侍卫随着我一路出了京城,在大队必经的路旁,我下马在此等候,一个侍卫策马先去回报岳乐。深秋的清晨,雾气丝丝缕缕的渗透眼前的一切,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一阵寒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噤,把双手放在嘴边呵气取暖,耳朵却不肯休息,时刻注意着有没有马儿奔跑的声音,其实,等待比起思念来,更让人辛苦。正在焦急的时候,忽然听到有马奔驰而来的声音,此时,太阳也缓缓的升起了,拨开浓雾,模糊的看到一匹黑马朝这个方向跑来,我立刻认出这是岳乐的坐骑“飒”,于是不顾脚上蹬的高高的花盆底绣鞋,朝着他飞奔过去,岳乐在离我不远出下了马,紧走几步,伸手双手,紧紧的将我揽在怀里,我略嫌冰冷的身体顿时传来密实的暖,那个瞬间,心不禁欢喜起来,开出一朵二朵大片大片的繁花。良久,岳乐轻轻抬起我的头,温柔的抚摩着我的脸颊,我亦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打仗毕竟是吃苦的事情,不过半年,他已瘦了一圈,倒是眼睛却比在京中之时更深邃明亮了,精神也还好,盔甲上泛着银光,越发使人觉得英武不凡。只听得他道:“傻丫头,那么冷的天气,连大氅都不披就这样跑出来了。”目光中无限的眷恋和怜惜,仿佛这天地之中只有我和他。我只是憨笑着:“一时竟记不得了。”岳乐只一笑,牵我走到“飒“的面前,轻轻将我抱起放到马背上,随即自己也跃上马背,坐在我的身后,取下披风将我严实在包好,左手揽紧我的腰,右手一拉缰绳,“飒”闪电般的向前狂奔去,转眼就将侍卫们抛在后头。岳乐放开手中的缰绳,轻叫:“四儿。”我回头,却正对了他饱含思念的双眸,下一刻,他已将我搂在怀里,嘴唇伏在了我的嘴唇上,顿时,我象失去了全部的知觉,只是陷入那一片无边的柔情。不知这样过了有多久,直到“飒”停止了奔跑,岳乐才缓缓放开我,看我满面的羞红,抚着我有些微肿的唇,略带些歉意的问道:“痛不痛?”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了头,又摇摇头。岳乐轻笑着托起我的头,让我的眼睛与他对视,道:“四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除了打仗之外,想的全是你,不管是在繁华京城还是在荒山大漠,我总是无法停止的想你,只是想你,哪怕此刻你在我身边,我依然很想很想你。”我盯着他深情似海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因为,我心似君心,从不负相思意。”就这样,我们深深的对视着,仿佛要把对方刻进自己的生命里,直到四个侍卫从后面赶来,一个侍卫道:“回安郡王,大队人马在前方等待郡王爷一同进城。”岳乐将我从马背上放下来,侍卫牵过我的马,我一跃而上,与岳乐并肩朝京城去。宫中,福临在乾清宫设宴犒赏岳乐和八旗诸将,我自回到慈宁宫,偏皇后陪了太后在赏花,瞧见我的模样,好一通的打趣。我也不分辨,只笑着告退回了寝宫。正坐在窗下喝茶的当儿,一枝嫩黄色菊花突地从后面伸出来,吓了我好大一跳,定下神来,才看见是皇后笑吟吟的捧着一束新采的花站在外头,遂又坐下道:“越发没有个做姐姐的样子了,可知人吓人要吓死人的。”皇后也不理会,笑着走了进来,径自将花儿插到琉璃瓶中,道:“你要是不做亏心事,怎会吓的这样厉害,倒说起我的不是了。”我道:“哪里做了亏心事呢?”皇后立在我面前,细细的在我脸上瞧,我被她瞧的浑身不自在,站起身来,她却笑着拍手道:“还说是没有做亏心事,脸都红了,还想抵赖。”我不自觉的用手去摸脸,掩饰道:“外头那么冷,大概是骑马被风吹的了。”皇后笑道:“得了,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天神也在上面看着呢。”我亦笑道:“原来你是安了心在这里取笑我的是不是?”皇后却正色道:“不是取笑,姐姐是真的打心眼里欢喜呢,这才象个正常的人。你自小在宫里,养成了一副喜怒都不轻易形于色的模样,难得见你这样,连皇额娘看了都是高兴的。”我眼里一热,眼泪就要下来,皇后忙走过来,牵着我的手,急道:“别,原是姐姐的错,不该打趣你的。”我反握住她的手,道:“就象你说的那样,在这深宫里,这样为我的,也只有你和额娘。”皇后叹口气,没有做声。
第九章
皇后正与我笑语打趣的热闹,闻得我言及这深宫之中只有她和太后才肯这样真心为我,却霎时黯然不语了,我瞧她似有满腹的心事,遂拉她往外头花园子里头去,边走边聊,细细询问之下方才得知,原来皇帝已有半月未进过坤宁宫了。我不由得大惊,问道:“上月小格格生辰之时,你们不是已经和好,怎么又闹到这般田地。”我素知自大婚以来他们赌气亦是寻常,但也不过三五日光景就好,象这回竟有半月不得见面,却是头一回。皇后见我惊奇,这才道:“若说原因,倒真的不值什么,你也知道我向来喜欢使金器,为的是玉质脆弱,二来不如金子亮眼,前些日子着内务府将坤宁宫中的玉器换成了金器,谁知我们那位主儿就不高兴了,说太过奢侈,我一时气不过,就争辩道,金器和玉器原本也并未有什么实质的差别,侧宫中皆可以用玉器,我身为后宫之主,用金器也算不得什么,倒比不得其他嫔妃了不成。他无话可接,脸色极为难看,竟拂袖而去。那一去就有半月未曾踏足我宫里了。”我顿时了然,福临虽一向俭朴惯了,不喜金器等奢华之物,深究起来里头却还有个隐秘的原因:先头摄政王多尔衮在世之时,尤喜金器,所用之物,大多由金所制,因而福临最厌恶者为金器,可这一番原委又怎与皇后解释,如直言,岂不是坐实了福临因厌恶多尔衮进而厌恶金器,甚至厌恶由他定下的这段姻缘和皇后。我尤自出神,皇后只觉奇怪,推我道:“这是怎么了,想什么去了?”我回过神来,掩饰着笑道:“九哥和姐姐倒是越活越回去了,越发象个孩子一样。”皇后只是无奈,眼中一片迷惘,语气甚为萧索:“在科尔沁的时候,我是大草原上最尊贵的公主,父王将我当眼珠子般的宝贝,原想着嫁我到中原来,到最亲的姑姑身边,皇帝又是自小相识的,再没有这样美满的,谁知总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竟不知他究竟是怎样的心肝,总是冷冰冰的,怎么也捂不热一样。有时候,他就在我的身旁,我却依然觉得陌生,遥远,贞儿,我真的看不透他。”我自幼便与皇后交好,无论是人前还是私底下,从未见她如今日这般,那样的不安和无助,让人看了心酸不已,她本是上天的宠儿,何曾受过这些冷遇,偏又天生的骄傲让她在人前人后都只能是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我试探般的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皇后闻言浑身一震,神色象是迷茫,又象是犹疑,片刻才缓缓道:“他来看我的时候我总是很欢喜的,这样的欢喜又和得到一件心爱的东西不同,是一种打心底里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