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第1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次埃蒂没有说道歉,甚至看上去没有听见她在说话。他看着一台锈迹斑斑的测速器前面的保险杆贴纸。贴纸是蓝白相间的,和“跛子空间”中的轮椅标志是一样的。杰克蹲下来想看个仔细,奥伊把头放在他的膝盖上,杰克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它。他伸出另一只手碰了一下贴纸,仿佛是为了检验它的真实性。它上面写着堪萨斯城市君主。英文“君主”这个词里的字母O做成了棒球形状,后面画着几道速度线,好像球正飞离球场似的。
埃蒂说:“你们看看我说得对不对,因为我对体育,尤其是纽约以西地区的棒球规则知之甚少,但是你们不觉得这应该是堪萨斯城市皇家么?就是乔治·布赖特所在的那支球队。”
杰克点点头。尽管那人在杰克的时代还是个年轻球手,而在埃蒂时代已经是个大龄球手,但他还是知道什么是皇家队,谁是布赖特。
“你是指堪萨斯城市竞技吧。”苏珊娜说,语气中透出一丝困惑。罗兰完全没有留神听他们的谈话;他还在自己的私人臭氧层里尽情遨游。
“亲爱的,那是一九八六年之前的事情了,”埃蒂和颜悦色地说。“到了一九八六年竞技就移师奥克兰了。”他通过保险杠贴纸的缝隙瞥了一眼杰克。“也许是个小职业球队联盟的队伍?”他问道。“三垒安打?”
“三垒安打皇家队仍然是皇家队,”杰克说。“他们主场在奥马哈。好了,我们走吧。”
尽管他了解别人的情况,杰克自己的心态已经很放松了。尽管这可能显得很愚蠢,但是他确实不再担心了。他不相信这场可怕的瘟疫将来还会在他的世界里发生,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并没有堪萨斯城市君主队。也许由此就得出结论有点站不住脚,但是感觉上应该就是这样的。他一想到父母不会死于一种所谓的“船长之旅”的病毒,也不会在……垃圾填埋场里被焚烧,或者……他就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欣慰。
只是这还不能非常确定,即便这个一九八六不是从他的一九七七年延续而来的。因为尽管这场骇人的瘟疫是在这个世界里爆发,这个世界里有什么浊浪精灵的汽车而且乔治·布赖特为堪萨斯城市君主棒球队效力比赛,但罗兰认为麻烦在不断地蔓延……诸如超级流感的各种东西正在蚕食一切的存在,就好比是电池里面的酸性物质能在一块布上腐蚀出一个洞。
枪侠提及过时间之池,当初杰克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还觉得这个词很浪漫,也很有吸引力。但是要是这个池子正在不断变成一潭死水,沼泽丛生呢?要是那些与百慕大三角类似、被罗兰称为无阻隔界的东西开始变得普遍,而不再是特例呢?要是——哦,这是一个可怕的想法,准保能让你夜里三点都睡不着觉——随着黑暗塔不断衰弱,所有的现实也渐渐式微,那该怎么办呢?如果塔中发生坍塌,一个塔层倒在了另一个上面……不停地……向下倒去……直到——
当埃蒂抓住他的肩膀并捏了捏的时候,杰克紧咬住了嘴唇才让自己没有尖叫起来。
“你是在自己折磨自己。”埃蒂说。
“你懂什么?”杰克问。这样说有点失礼,但是他真的快疯了。是因为被吓坏了还是被看穿了呢?他也不知道。他也不太在乎。
“说到自讨苦吃,我可是老手啊,”埃蒂说。“我不清楚你在想些什么,但是不管怎样,现在是忘掉这一切最好的时机。”
杰克认为那也许是个不错的建议。他们一起穿过大街。走向盖奇公园和这辈子最让杰克震惊的东西。
2
他们穿过用老式花体字写着盖奇公园四个大字的铁制拱门,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砖头铺成的路上,这条路一直通向一个半英国风格半厄瓜多尔丛林风格的花园。整个炎热的中西部夏天没人照看这个公园,里面已经乱七八糟了;加上整个秋天没人料理,那里长满了杂草。拱门里面的一个标志上写着莱茵玫瑰花园,里面的确是有玫瑰的;到处都是玫瑰。很多玫瑰已经凋谢了,但是一些野玫瑰还盛开着,这不禁让杰克回忆起第四十六街和第二大道交汇处那片空地上的玫瑰,他渴望再次见到那朵玫瑰,想得心都疼了。
进了公园之后,他们看到一旁有老式的旋转木马,欢腾的马匹仍然好好地固定在柱子上。看到旋转木马那么安静,想到它的灯光永不再亮起,汽笛风琴也永远不会响起,杰克有点不寒而栗。其中有一匹马脖子上挂着一根生牛皮制成的绳子,绳子上吊着某个孩子的棒球手套。杰克简直不太敢看了。
从旋转木马一眼望去,地上的落叶更加厚了,叶子简直要让这条小路窒息;小路等待着游客沿着这条单行道走过来,就好像是在童话世界的森林里迷路的孩子。蔷薇疯长的刺儿扎到了杰克的衣服上。不知为何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去了(也许因为罗兰还在出神地想着他自己的事情),所以他第一个看到了小火车查理。
他在接近那条穿越小路的窄铁轨时想起了些什么——它们不比玩具火车的轨道大多少——他想起枪侠说卡就像一个轮子,总是滚来滚去,最后又回到相同的地方。玫瑰和火车在我们的心中挥之不去,他想。为什么?我不知道。我猜可能是另外一个谜语——
接着他朝左边看了看,喃喃说道“哦我的天”。他突然感到双腿无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的声音听上去无力而遥远。他没有晕倒,但是这个世界的颜色突然消失了,直到他看到公园西面疯长的树叶看上去几乎和秋天头顶上的天空一样苍白。
“杰克!杰克,怎么了!”这是埃蒂的声音,杰克能听出他声音里透出的那种真实的关怀,但好像声音是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通信信号也不好。声音也许是来自贝鲁特,或者是天王星。他能感到罗兰抚慰的手放在他肩膀上,但这就和埃蒂的声音一样遥远。
“杰克!”苏珊娜。“你怎么了,亲爱的?怎么——”
她接着就看见了,不出声了。埃蒂也看见了,也不再问他。罗兰的手拿开了。他们都站在那里看着……除了杰克,他是坐在地上看着。他想他的腿最终会恢复力量和感觉,他就可以站起来了,但是他现在感觉两腿像通心面一样绵软无力。
火车停在北边的五十英尺处,就停在和街对面的车站极其相似的玩具车站上。车站的屋檐下面垂着一个标志牌,上面写着托皮卡。那辆车是小火车查理,排障装置和其他东西都表明了它的身份;一个402老大哥型的蒸汽火车头。杰克心里明白,要是他有足够的力气站起来并且走过去的话,他肯定会找到一窝老鼠,它们就在工程师曾经待的位子上做窝。(工程师无疑就叫鲍伯,姓什么倒是记不得了)。此外还会有燕子一家,它们在烟囱里安居。
还有黑色的机油泪水,杰克想,一边还看看在小火车站前等待的小火车。他禁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睾丸变硬,胃部有点痉挛。到了晚上,他就会流出那黑色的机油泪水,把他那该死的精美的车头灯都弄锈了。但那时,查理小子,你也载了很多孩子了,对不对?你带着那些孩子在盖奇公园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孩子们开心地笑着,但其中有些孩子并不是真的在笑;有些孩子,那些看透了你的孩子,正在放声尖叫。如果我现在有力气的话,我也会那样叫的。
但是杰克的力气慢慢回来了,埃蒂一只手搭在他腋下,罗兰的手搭在另一边,杰克就站起来了。他晃了一下,但马上站稳了。
“顺便说一下,我可不会嘲笑你,”埃蒂说。他的声音有点阴沉;脸也有点阴沉。“我自己都差点站不住了。这就是你书里写的;那本书和现实一样。”
“我们现在知道贝里·埃文思小姐是从哪儿得到小火车查理的灵感了,”苏珊娜说。“她要么住在这儿,要么就是一九四二年,这本该死的书就是那一年出版的,她造访了托皮卡镇——”
“——她还看见了穿越莱茵玫瑰花园和环绕盖奇公园的这辆玩具火车,”杰克说。他现在已经不害怕了,而且他——不仅仅是个独生子,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一个孤独的孩子——突然强烈地感觉到对朋友们的爱和感激。他们看见了他看到的东西,他们也明白他为什么会害怕。当然了——他们是卡-泰特。
“它不会回答傻问题,也不会玩笨游戏,”罗兰若有所思地说。“你能继续走么?”
“可以。”
“你确定?”埃蒂问道,等杰克点头后,埃蒂把苏珊娜推到铁轨的另一边。罗兰紧跟着过去。杰克停了一下,想起他以前做过的一个梦——他和奥伊站在铁道交叉口,貉獭突然跃上铁道,对着火车的前灯像疯子一样地乱叫。
现在杰克弯下腰去,把奥伊抱了起来。他看了看静静停靠在站台的锈迹斑斑的火车,黑黑的前灯就像死人眼睛。“我不怕的,”他低声地说。“我不怕你。”
前灯突然复活了,对着他闪了一下,短暂却耀眼,仿佛在说:我可不这么认为;我知道不是这样的,亲爱的孩子。
接着灯就灭了。
别的人都没看到这一幕,杰克又朝火车瞥了一眼,期望前灯再次闪耀——也许是盼着这个被诅咒的东西再次启动冲向他——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杰克的心咚咚地跳得厉害,赶紧跟上他的同伴继续向前走去。
3
托皮卡动物园(牌子上写着:驰名世界的托皮卡动物园)有很多空笼子和动物尸体。一些被放归自然的动物已经不见了,但是另外的都死了。猩猩们还待在一块标着大猩猩居住地的地方,看上去它们是手拉着手死去的。
埃蒂看到这一幕,莫名地有点想哭。自从身体内最后一点海洛因也被排出体外后,埃蒂的情感似乎总处于爆发的边缘。若是老伙计们看到他这副模样,肯定要笑死了。
大猩猩居住地再过去一点,小路上趴着一头灰狼的尸体。奥伊小心翼翼地靠近它,闻了闻,接着就伸出长长的脖子开始嚎叫起来。
“杰克,让他停下来,你听见了么?”埃蒂生硬地说。他突然意识到他闻得到正在腐烂的动物的气味。这个气味很淡,大部分都在刚刚过去的那个酷夏散发殆尽,但是剩下来的那点味道还是让他觉得想吐。倒并不是因为他能很清楚地记得上次他吃的食物。
“奥伊!快到我这来!”
奥伊最后大吼了一声,回到杰克身边。他站在男孩的脚上,抬头用他那双奇特的带金边的眼睛看着他。杰克把他抱起来。带着他围绕那匹狼走了一圈,又把他放回到砖头路上。
他们沿着小路一直走下去,前方是很陡峭的台阶(杂草已经开始在这个石砌台阶上蔓延),罗兰在顶上回头看了看花园和动物园。在这个角度他们很容易就能看到整个玩具火车的运行线路,坐上小火车查理的人们可以沿着盖奇公园绕行一圈。再往远处看去,只见一阵冷风过后,散落在盖奇大街上的落叶哗哗作响。
“珀斯老爷就这样跌下。”罗兰自言自语道。
“大地轰隆,随之颤动。”杰克接着说道。
罗兰很惊讶地看看他,就像一个刚从熟睡状态中惊醒的人一样,接着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