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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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向后伸出手去,一把把它的头推开了。他对卡布里裘斯的把戏了如指掌,是啊,他太了解卡布里裘斯了。
苏珊梦到了柳树林——鸟、熊、兔子和鱼——把她吵醒的不是解手回来的锡弥,而是压在她脖子里的一个冰冷的金属圈。一声响亮的喀哒让苏珊立刻想起在治安官办公室听到过同样的声音:一只手枪上了扳机。梦幻中柳树林的景象被这声音一扫而空。
“醒醒,阳光美人儿,”一个声音说。一时间,她脑袋昏昏沉沉的,还以为是在昨天,玛丽娅想把她叫醒,催她趁杀害托林市长和大臣莱默的凶手没回来杀她前赶紧离开海滨区。
但是不大对劲。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上午强烈的阳光,而是清晨五点灰蒙蒙的晨曦。是男人而不是女人的声音。是一支枪顶着她的脖子,而不是一只手在摇她的肩膀。
她抬眼看到一张长满皱纹的瘦脸嵌在白发里,嘴唇薄得像一道伤疤,眼睛是和罗兰一样的淡蓝色。是艾尔德来得·乔纳斯。站在他身后的是哈什·伦弗鲁,在以前的美好时光中曾和她爸一起喝酒。另一个人钻进了小屋,那是乔纳斯卡-泰特的一员。恐惧凝结了她的身体——不仅为她自己的处境感到害怕,还担心锡弥。她不能肯定那个男孩是否能明白眼前发生的事。当时在旅者之家想要杀死他的三个人中的两个都在这儿,她想,这点他肯定明白。
“你好啊,美人儿,你醒啦,”乔纳斯用一种友善的口气说,看着她眨着眼,赶走睡意。“小可怜!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姐可不该独自一人在这儿打盹呀。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把你带回属于你的地方去。”
穿斗篷的红发人从小屋里出来,一个人。乔纳斯抬起眼睛问:“克莱,里面有什么吗?”
雷诺兹摇摇头。“我想他们把东西都带走了。”
锡弥,苏珊在心里召唤着。锡弥,你在哪里?乔纳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一个乳房。“感觉不错,”他说。“柔软可爱。迪尔伯恩会喜欢你是理所当然的。”
“你这个狗杂种,把你肮脏带刺青的手从我身上挪开。”
乔纳斯微笑着把手移开了。他转过头,看到了骡子。“我认得这东西;它是我好朋友克拉尔的。撇开其他的不说,你居然还成了个偷牲畜的贼!堕落啊堕落,你们这年轻的一代。伦弗鲁先生,你同意吗?”
她父亲的旧交没有吱声。他的表情一片空白,苏珊觉得他可能还有那么点羞耻感,为自己在此出现感到惭愧。
乔纳斯转回头看着她,单薄的嘴唇弯曲成仁慈的微笑。“嗯,我想,杀过人以后,偷一头骡子也就无关痛痒了,是吧?”
她沉默不语,直直地看着乔纳斯拍打卡布里裘斯突出的鼻子。
奇“他们要拖运什么东西?那几个小子要用骡子运什么?”
书“裹尸布,”她从冷漠的唇间挤出两个字。“为你和你的朋友准备的。东西可沉啦——差点把骡子的背压断。”
网“我家乡有句俗话,”乔纳斯仍旧微笑着说。“聪明的女孩要进地狱。听说过吗?”他继续拍打卡布里裘斯的鼻子。看上去那骡子很喜欢这样,它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傻乎乎的眼睛半闭着,很受用的样子。“有些家伙卸下货物,带着分到的东西一走了之,就再也不会回来了。难道你没想到这一点吗?”
苏珊仍一言不发。
“美人儿,你被彻底抛弃了。很遗憾啊,爱得快往往也忘得快。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知道。”她答道。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乔纳斯面露喜色。“如果你告诉我他们的行踪,你的处境就会好多了。伦弗鲁,你同意吗?”
“对,”伦弗鲁说。“苏珊,他们是一群叛徒——他们是法僧的走狗。如果你知道他们在哪儿,打算做什么,就赶快告诉我们。”
苏珊目不转睛地盯着乔纳斯说:“靠近些。”她的嘴唇麻得不想动,出来的声音都走了样,不过乔纳斯听明白了。他把身子凑向前,伸出脖子,样子荒谬得简直像卡布里裘斯。苏珊往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乔纳斯立刻缩了回去,嘴唇因诧异和愤怒而扭曲了。“呃!婊子!”他大吼一声,甩出满满一个大巴掌,把苏珊打倒在地。苏珊整个人侧身倒下,眼前金星直冒。她立刻感觉到右边脸颊像气球般肿起来,心想,如果他这一掌打低一二英寸,可能已经把我的脖子打断了。说不定那样反倒更好。她伸手把右边鼻孔里流出的血擦掉。
伦弗鲁往前走了一步就停下了,乔纳斯转身对他说:“把她架上马,正面绑住她的手,绑紧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苏珊,脚向她的肩膀踹去,重得足以使她滚向小屋。“往我脸上吐唾沫,是不是?向艾尔德来得吐唾沫,呃,你这个婊子?”
雷诺兹递过一条颈巾,乔纳斯接过来擦去了脸上的唾液,然后在她身旁蹲下。他抓起她的一缕头发,用那把头发仔细地擦着颈巾。随后,他一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痛苦的眼泪从她的眼角冒出来,可她还是保持缄默。
“我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你的朋友,可是你在我手里,不是吗?可爱的苏珊,你的双乳真是娇小柔美。嗯,如果迪尔伯恩给我们制造麻烦,我会双倍在你身上奉还,并且一定会让迪尔伯恩知道。你就放心吧。”
他的微笑消散了。他突然用力一推,苏珊差点又摔倒在地。
“立刻上马,在我决定用刀改变一下你的面容之前,你最好赶快按我说的做。”
12
锡弥躲在草丛中观望,看到苏珊刚才往可恶的灵柩猎手脸上吐了口唾沫,就被一巴掌打倒在地,他害怕得憋着声音伤心地抽泣,那一击重得几乎可以要了她的命。那时他差点就冲了出来,但脑子里有个声音——可能是他伙伴阿瑟的声音——告诉他那么做只有一个后果,就是白白送死。
他看着苏珊骑上马。另一个男人——他不是灵柩猎手,而是个牧场主,锡弥经常在旅者之家看到他——想帮她上马,但苏珊一脚把他踢开。这人退后几步,涨红了脸站着。
苏珊,不要惹恼他们,锡弥心里暗自念叨。啊,神啊,别那样做,他们会加倍打你的!啊,你可怜的脸啊!你的鼻子流血了!啊,天哪,真的在流血!
“最后一次机会,”乔纳斯威胁道。“他们在哪儿?他们打算干什么?”
“下地狱吧。”她愤愤地说。
乔纳斯一笑——刻薄阴险的笑。“我下地狱后肯定会见到你的。”他说。然后对另一个灵柩猎手说:“你仔仔细细检查过这个地方了?”
“他们的东西都带走了,”红发人回答道。“惟一留着的是迪尔伯恩的小玩物。”
这话让乔纳斯又爆发出一阵刻薄的狂笑,他骑上自己的马,吆喝道:“来吧,我们走。”
他们重新踏入恶草原。人刚过,草就在他们身后合拢了,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到过那里……惟一的变化是苏珊不见了,卡布里裘斯也跟着失踪了。骑在苏珊旁边的牧场主赶着那头骡子。
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之后,锡弥慢慢从草丛里走出来,边走边把裤子上的扣子扣好。他看看罗兰和他的伙伴离去的方向,又瞧瞧苏珊被带走的方向。他该往哪里走呢?思量片刻,他意识到自己别无选择。这里的草既硬又不乏弹性。罗兰、阿兰还有好心的阿瑟·希斯(锡弥仍旧这么称呼他,以后也不会改变)的行走路线已经辨认不出了;而苏珊和俘获她的家伙走的路还清晰可辨。如果跟着她,他或许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帮她脱离困境。
锡弥决定跟着苏珊。起先他慢步行走,突然心中涌起一阵恐惧,担心他们半路返回,把他抓个正着,于是两步并作一步,小跑前进。那一整天他都跟着苏珊。
13
库斯伯特——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嬉皮笑脸的——眼看着晨曦的曚昽渐渐散去,天快大亮了,于是越来越浮躁不安。收割节来了,他心想。收割节终于来了,我们坐在这里,拿着磨得无比锋利的刀,却没有用武之地。
他两次问阿兰“听到”了什么。第一次阿兰只是咕哝了几句。第二次他反问伯特,有人总在他耳边聒噪,还能指望他听到什么呢。
但库斯伯特并不认为间隔十五分钟的两次提问是“聒噪”,他讨了个没趣,踱步回到自己的马前,闷闷不乐地往地上一坐。过了一会儿,罗兰也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等待,”库斯伯特说。“我们在眉脊泗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么打发的,这也是我最不擅长的事。”
“不会等很久的。”罗兰说。
14
太阳越过地平线约一个小时后,弗朗·伦吉尔的军团搭起了临时帐篷。乔纳斯终于也抵达了他们临时驻扎的地方。奎恩特、蕤和伦弗鲁的牧人们已经都在那里了,正喝着咖啡,这让乔纳斯很满意。
伦吉尔上前迎接,看到苏珊手被绑着骑在马上,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好像想找个角落藏起来。但这旷野里毫无藏身之处,于是他只能把脚牢牢地钉在原地。对此,他显然不太高兴。
苏珊用膝盖蹭着马往前走。雷诺兹想抓住她的肩膀,她把肩往旁边一斜,躲开了他的手。
“嗨,弗朗西斯·伦吉尔!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
“苏珊,很遗憾看到你这样,”伦吉尔说。他脸涨得通红,红色一直涌到眉间,就像一股浪潮冲向海堤。“孩子,你交友不慎啊……最终,那些狐朋狗友还不是把你抛弃,让你四面楚歌。”
苏珊不屑地笑起来。“狐朋狗友!”她说。“呵,对这个你知道得比我更清楚,对吧,弗朗?”
他感到尴尬不堪,笨拙地转过身。苏珊趁他不备,抬起一只穿着靴子的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他的肩胛骨之间。他一下趴倒在地,突如其来的一击让他茫然不知所措。
“岂有此理,胆大包天的贱女人!”伦弗鲁愤怒地叫着,往她头的一侧抡了一拳——拳头落在左侧,至少这一拳加上先前那一巴掌算是左右平衡了;稍后脑子回过神来,恢复了思考能力之后,她这么想。她的身子往马鞍一侧狠狠一歪,但没摔下来。她没有正视过伦弗鲁一眼,只是盯着伦吉尔,伦吉尔总算用手和膝盖把身子撑起来了,神情仍然恍惚不定。
“你杀了我父亲!”她对着他尖叫。“你杀了我父亲,你这个懦夫,偷偷摸摸,枉你还是个男人!”她瞅了一眼牧场主和牧人组成的军团,看到他们都瞪大眼睛盯着自己。“这个人,弗朗·伦吉尔,牧马人协会的头儿,像小偷一样卑贱!跟狗屎一样低劣!像——”
“够了,”乔纳斯说,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伦吉尔耸着肩膀,踉跄着跑回他的队伍——是的,苏珊看到他那副狼狈样,感到咬牙切齿的愉悦。蕤咯咯笑着,身子摇来摆去,还发出一种像是指甲敲打石板的声音,苏珊为之一震,不过她对蕤也在他们的队伍里并不感到诧异。
“永远都不够,”苏珊说,视线从乔纳斯扫到伦吉尔,蔑视的眼神深不见底。“对他来说,永远都不够。”
“好吧,就算是这样。不过,小姐,在有限的时间内你干得也不赖啊。没什么人能超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