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莲开-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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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姓刘的汉子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有所不知,以往墨渊军不敢大肆反攻,是因为和陛下有婚约的灵珏郡主在赤霞太子手中,自是有所顾忌,可是听说最近这个郡主和天魔教的教主跑了。所以陛下也无需再顾忌了,加上太皇太后又发了话,墨渊军自会全力反攻了。”
一人接话道:“哼。又是因为这个女人,按我说,这根本就是红顔祸水啊。”
“此话怎么说?”
那人左右望了几眼,压低声音道:“你们不知道吧,听说啊。萧剑扬将军正是被这个女人一箭穿心而死的。”
众人不约而同惊呼,“什么?萧将军不是被赤霞军射死的。而是被灵珏郡主射死的?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萧将军的义妹吗?”
有几人似是不大相信,向那姓刘的求证,“刘大哥,你常跑江湖,消息最是灵通,你给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姓刘的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嘛,这个灵珏郡主,可真是个祸害啊。当初跟陛下有婚约在身,可不知怎的,临近婚期时突然跟天魔教的教主晨煞跑了,据说还为晨煞寻到那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前朝宝藏,这晨煞没想到也是个情痴,欲娶她为教主夫人,可这个女人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拒绝了他,转头又跑去赤霞,投奔赤霞太子去了。”
“对对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听说赤霞太子最沉迷歌舞,她到了赤霞后,甘愿做太子的舞姬,每日为太子跳舞抚琴。可她怎么会杀了萧将军?”
那姓刘的呷了口茶,接着道:“为了邀功争宠啊。你们想,她本身名声就不好,一个背弃婚约跟个大魔头私奔的女人,会有什么好名声,所以尽管赤霞太子喜欢看她跳舞,却始终不给她一个名份。于是这个女人就想法子表忠心,趁着萧将军一时不备将他暗算,为太子立了大功。要不是萧将军阵亡,雍州怎么会轻易被赤霞夺去?”
众人听后,均是一脸愤慨,“原来如此,好歹毒的女人!”
“这个女人简直是祸国殃民的妖孽,陛下怎么会被这种女人蛊惑,要是被我遇上这贱女人,一定将她的心剐出来,祭奠萧将军英灵。”
“这女人一定是会妖术……”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骂着,一字一句重重敲在我心里,亦如一盘冷水浇到我身上,让我霎时全身凉透。
陆悯脸色铁青,轻轻碰了我一下,低声道:“师妹,别听他们胡说,都是些市井之徒,根本不清不楚就在这里乱嚼舌,你别往心里去。”
我苦笑着摇摇头,“不会。”
眼前光线突然被一挡,一名身着粗布短衣、满脸胡子拉渣的大汉,手里捧着一碗素面,往我们身旁一坐,“两位小哥,借过,没别的位子了。”
我和陆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那大汉一坐下,便捧着面条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其余食客仍在大声议论着。
“既然那女人立了大功,如今怎么又跟那个天魔教教主跑了?”
那姓刘的又叹了口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虽说这个女人也不是绝色美人,但那晨教主却是个痴情种,对她念念不忘,知道她在祈丹皇宫,还不惜进宫当个侍卫接近她。或许这女人见赤霞太子始终不给名份,心想当个教主夫人也比当个舞姬强,心灰意冷之下,又跟着这个教主跑了。”
“原来如此,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啊,见一个跟一个,也不知那些男人怎么想的……”
“还有个坏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那姓刘的四下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听说现在宸邑也准备趁火打劫,欲联合赤霞一起打我墨渊。原本宸邑近年被天灾所累,根本无力起这心思,谁料天魔教教主竟是宸邑人,将那个前朝宝藏献给宸邑国君了,如今宸邑富了,就想趁机欺压墨渊了。”
“什么?宸邑也想趁机分一杯羹?可恶!这下墨渊可是腹背受敌了,都怪那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非要帮着外人寻宝藏,如今人家拿着这白花花的银子来打墨渊了。”
“唉,要说最冤的,可算是咱们陛下了,对这女人一心念旧情,宁肯丢了雍州也不奋起反击,也难怪平民百姓对其寒心啊,如今连太皇太后也看不过眼了……”
最后这话让我心头骤然一痛,北凌羽这两年里,是背负着怎样的压力,冒着怎样的风险,不顾朝中的反对,一意孤行退守徽州,以至如今朝野对他已生微言。
正失神间,嘭地一声巨响,震得桌子上的碗筷都跳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原来是和我们同坐一桌的那位胡须汉子在拍桌子。
“一群无知宵小!陛下的用心良苦岂是你们所能猜测的,光知道在这儿嚼舌根,妄自非议。”
众人虽然立时禁了声,却不满地睨着他,那姓刘的道:“这位兄弟,大家并非对陛下存不敬之心,只是以事论事而已。”
胡须大汉哼了一声,“以事论事?我且问你,刚才你所说的那些事,是你亲眼所见了?你亲眼见到灵珏郡主和晨煞私奔了?你亲眼见到灵珏郡主帮他寻宝藏了?你亲眼见到灵珏郡主射死萧剑扬了?”
“呃……我虽没亲眼所见,可是这些事又不是我编出来的,大家都这么说。”
胡须大汉瞪了他一眼,“荒谬,大家都这么说你就跟着嚼舌了?这跟那些三姑六婆有什么区别?”
陆悯噗哧一笑,“这位大哥说得是,既然不是亲眼所见,便是猜测,猜测之事谁都能加上一段,久而久之便成了谣言,当不得真,这位刘大哥却说得他一直跟在那位郡主身旁看着似的。按我说啊,这位郡主说不定是我墨渊派出的卧底,以身事敌,是个人物呢。”
那些食客听了,有的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也有的嗤之以鼻很是不屑。
我的名声我可以不管,但北凌羽的名声我不可能无视,立即附和道:“依小弟看,当今陛下心怀仁义,一登基便亲赴战场,与将领们同吃同睡,两年没回过朝中,甘愿舍弃安逸奢华的生活,在前线攻苦食淡,事必躬亲,能有这样一位至圣至明的君主,是我墨渊子民之福。自古战事迂回多折,旷日经年是常事,我们正是需要这样一位心志坚韧的君主,如今两国开战不过两年,我们岂能自乱阵脚,私下妄加猜测?”
胡须大汉合掌一击,大声道:“对!小兄弟,就是这个道理!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来,大哥敬你一杯!”
那胡须大汉说完,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酒,摸着脑袋呵呵笑道:“哟,看我,一时兴奋胡言乱语了。”
陆悯忙道:“这位大哥若不嫌弃,咱们便以茶代酒,一样痛快!”
胡须大汉哈哈一笑,端起茶杯碰了一下,仰头大口喝下。
第七卷积羽沉云 第一百八十八章 回归
刚才议论的食客感到无趣,纷纷结账走了,小店里立时清静了许多。胡须大汉打量了我们一下,问道:“我姓杨,两位小哥若不嫌弃,叫我一声杨大哥吧。看你们这身打扮,是来贩药的吧,打算往哪里去?”
陆悯答道:“不满杨大哥,我们想要到徽州去。”
“徽州?”那大汉重新打量了我们一下,郑重道:“如今边界巡防可严了,赤霞官府不允许雍州百姓私下走动,抓到了可是要杀头的。”
陆悯叹了口气,“我们知道,所以正发愁呢。”
陆悯和那胡须大汉聊了起天,我则因为刚才听到的议论心里难受,自顾想着心事。直到陆悯伸手在我面前晃了起下,我才回过神来。
“师妹,你发什么呆啊,人家杨大哥都走了。”我这才发觉刚才那姓杨的大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陆悯又接着道:“我们运气不错啊,这杨大哥是在这里替赤霞官府做苦力的,他说我们要真想去徽州,他可以帮我们呢,正好明天他们一帮兄弟要运一批粮草往赤霞军营。师妹,你有没有在听啊?”
陆悯不满地看着我,我歉然道:“我听着呢。”
“明天你就可以见到陛下了,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我低了头,心里浪涛翻滚,默然抚弄着手的杯子,良久才吐出一口气,“我不能见他。”
陆悯吃惊地望着我,“为什么?你千亲万苦地来逃出来,不正是为了回到他身边吗?如今明明已近在咫尺,为何又退缩了?”
“刚才那些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那又如何?我懂了,你是怕陛下和他们一般见识,嫌弃你?怎么可能。他是什么人你还不能清楚吗?他这般重情重义……”
我摇了摇头打断他,“正因为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才不能拖累他。今日那些人说的话虽然不是实情,可是在普通人中,他们所说的哪一件事不是我做的?我确实在婚期临近前和晨煞跑了,晨煞确实开启了宝藏并献给了宸邑皇室,我确实当了朔麒云的舞姬,最重要的是,我的大哥萧剑扬确实是……”我深吸一口气,极力忍住心里的悲痛。艰难地说出那几个字,“……确实是被我一箭穿心。”
陆悯用力握紧了拳头,“可是你所做这些。并不是出于你的真心,说到底,你才是最受伤害的人,纵然别人眼中你如何荒唐、善恶不分,可是陛下心里是明白的。他绝不会因此嫌弃你的。”
“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怕他嫌弃我,我是怕他被万千臣民嫌弃!他已经为了我失了雍州,就算他心里再明白我又如何,在天下人眼中,我就是个人尽可夫、弑兄求荣的蛇蝎毒妇,他若一意孤行和我在一起。必会遭天下人耻笑,也寒了墨渊臣民的心,那些每天为他出生入死的战将。又怎会真心拥戴一位忠奸不分、昏庸无道的国君?”
陆悯脸色煞白,久久说不出话来,默然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师妹,那你不打算回墨渊了?”
“墨渊是我的根。当然要回,只是……”我重重舒了口气。将心中那股郁结之气吐出,故作轻松地道:“我们要改投五王爷,珩王麾下了。”
当晚两人在小镇里歇了一宿,第二日一早,陆悯便按照杨大哥留的地址找去,杨大哥和他的十多名兄弟早已在等着我们了。我和陆悯换上他为我们准备的粗布短布,跟着他们一道出了镇外,混入运粮的队伍之中,中途趁着歇息时偷偷离了队,往徽州逃去。
陆悯身上有飞羽帮的信物,轻松便见到了守在徽州的北凌珩。当北凌珩见到站在他面前这两个衣衫褴褛的人,竟然是我和陆悯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和陆悯好好梳洗了一番,换上军中普通战士的衣服,北凌珩已在他的大帐里设了宴等着我们了。
“什么?你……你不打算让他知道你回来了?宁萱,你这是要搞哪出?”北凌珩诧异地望着我,将刚刚举起的杯子放回桌上,急切地道:“你和晨煞一起逃出祁丹的事,早已天下皆知了,近一个月来飞羽帮的人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为此还和天魔教的人动了几次手。四哥一直担心晨煞不会放你走,这个月来寝食不安,狠不得插上翅膀亲自去找你。你倒好,平安回来了,竟然要瞒着他,你当真狠下得心肠?”
早就料到他会有此反应,我不得不将我的忧虑又诉说了一遍,“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来找你的原因。”
北凌珩沉默了半晌,重重叹息一声,惋惜和痛心之情溢于言表,“这两年我一直跟着四哥在军中,无论战况多凶险,环境多恶劣,从没见他皱过一下眉,山崩地裂也面不改容。可就在一个月前,夏枯子前辈将你装蟋蟀的竹筒送了回来,他拿过竹筒只看了一眼,便骑着马疯了一般冲了出去,把我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