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权臣系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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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由沈麟主审便顺理成章拍定下来,大理寺及宗人府对此表示十分同意,就差弹冠相庆了。
不得不说,沈麟绝对是个背锅的绝佳人选,年纪不大官不小,不到而立官拜三品,能力自然是有的,但更架不住其背景雄厚,毕竟不是谁都有一位老镇国公祖父的,更别提他那禁军统领父亲,镇国公伯父,大长公主伯娘,还有元皇后姑母。
这后台,反正众多同僚是不会相信沈麟把差使办砸了会受到什么严重处罚的,自然此时也不会有不长眼的家伙跳出来说沈麟跟睿亲王有亲戚关系该避嫌了。
当然,大家虽然恼怒督察院那群家伙太会挑事,但也知道此事大概就是个大乌龙,沈麟只要负责将那封信跟睿亲王扯开就行,却没想到这事还真不那么简单。
顾淮到刑部的时候,沈麟正站在文案前一脸阴郁,旁边还站着两人,一人着官服,另一人却是平民服饰。着官服者先看见顾淮,顿时脸上便堆起笑容,“原来是顾三元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啊!”
此人便是刑部右侍郎李纲了,顾淮与其倒也有过几面之交,此人行…事向来圆滑,有个女儿在宫里颇为受宠。对于如此热情的接待,顾淮心中冷笑,稍稍一顿便作揖回敬,“李大人客气,直呼在下名讳即可。”
说话间朝沈麟投去眼光,却见其微微皱眉,对自己摇了摇头。顾淮心下一凛,李侍郎却径直过去将顾淮引至案牍边,为他引见着平民服饰之人。“那我便托大了,称一声顾贤弟如何?”也不等顾淮回答,“顾贤弟,今日为你引见这位郭先生,郭先生在书法上造诣十分精深,一手台阁体出神入化,想必二位能有许多见解可做谈论。”
台阁体乃大尚王朝官方用文体,讲究方正端平,将台阁体用至出神入化者,顾淮倒是想起了一人。“久仰久仰,”他向那位始终端坐在椅子上不曾站起的郭先生说道,“想必这位便是人称“京城第一才子”的郭大才子郭先生吧。”
闻言这位郭大才子只是抬了抬手,“哪里,自不及顾三元才名煊赫。”
这位郭大才子的态度实在不好,当然他也好不起来。此人在京城文人圈中一向以傲气著称,其年少成名,曾放话若科举必直取三元。三元及第一直是个佳谈,尚朝建立至今无人夺此殊荣——不,现在倒是有了,却并非郭大才子。
郭大才子在顾淮三元及第后便消失在了京城众人视线中,看此情形,似乎是到了刑部成了名主簿。
沈麟见几人寒暄结束,正打算找个借口让顾淮离开,没想到李侍郎倒是先了一步,“顾贤弟这是来帮沈大人查案子来了?沈大人实在神机妙算,料想到此案需要顾贤弟此等才高八斗之士,李某佩服,这便让顾贤弟来看看此案证物如何?”
“李大人过奖。”沈麟跟他这位同僚关系明显十分不好。“这封信上的字迹,便要麻烦顾大人来辨识一番了。”说着侧身,将案牍上的物件露了出来。
沈麟面色着实有些差,顾淮猜测在他到来之前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此时他也不做他想,靠近桌子,看向摊在桌上的信件。
这是自昨日命案死者身上找到的信件,上面还带着些许暗色的不明污渍,大概是不小心沾上的血迹,上面的内容却让顾淮小吃一惊。
“……天子不容,不君不父,若不谋上,何以自谋?”
光是这短短十六个字,顾淮内心便掀起了巨浪,一瞬间将所有事情都想了个通透。原来,这起案子的目标本就不是睿亲王,而是直指某位皇子殿下,难怪……难怪!
难怪不过短短半日时间,一件小小命案便闹得满京城家喻户晓,尸体横陈皇城内街,根本瞒不住,京兆府知晓信中内容,却不敢担下状告皇子不法之罪责,便干脆闹大,以求直达天听,让案件顺势移交到刑部,利落甩开责任。
而李侍郎及其郭大才子明明可以根据信中内容,直接联合宗人府向皇上申请取来皇子手书一一比校字迹,却偏偏要等来顾淮,也是为了不想担这个问罪皇子的罪责。
难怪沈麟面色如此难看,大概他也没想到信中内容竟然如此直白,这字迹就差告诉所有人,与睿亲王商议谋逆者,就是天子家老三啊!
三皇子,你跟人商量造反的密信内容这么不隐晦,真大丈夫也!
三皇子尚玄褚,符合信中关于“天子不容”的描述,此人也的确不招皇帝喜欢,看这封信就知道。这一手烂字,也是顾淮一眼就认出这封信就是所谓的“三皇子亲笔”的原因。文不成武不就,皇帝实在喜欢不起来这个三儿子。
但即使不是皇帝宠爱的皇子,众人也不敢冲上去像炮轰睿亲王一样炮轰三皇子。先不说三皇子深受太后喜爱,光是“亲王造反”和“儿子造反”这二者的轻重差别就能让热爱告状的御史们都彻底冷静下来。
对于造反,作为帝王自然是深恶痛绝的,但儿子造反绝对是帝王之大忌,插手皇族家事,无论以什么场面结束,外人很少能讨得了好。
顾淮看着眼前的信许久,取来一张空白信笺,用镇纸摊平压好,再取一柄毛笔,提袖蘸墨,旋即落笔疾书。
沈麟看着与原书信字迹丝毫无二的内容逐渐在一张空白信笺上成书,就连细微的笔尖勾转处都毫无差异,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作为武学渊源十分悠长的镇国公家族一员,沈麟在家中完全属于笔杆子说话的顶尖人物,现在看到此场景,再看看郭大才子一脸“这没什么了不起”的表情,顿时明白原来文人圈还需要掌握这么高端的技术啊!
岂不知此时郭大才子内心也是颇为气恼,模仿字迹之一事文人骚客自然都是会那么一两手的,但不过三两眼便能模仿出一副字的轮廓精髓却不是容易的事。况且本来这封信最初便是到了他手中,不过几眼,他便确定此乃三皇子的手笔。毕竟书信内容就在那,这字又丑极了,不用比鉴都能知道只有每日溜花逗鸟的三皇子才写得出来。
结果李侍郎却说这个鉴定结果不能从他们口中得出,反而让顾淮来开这个口,他内心自是不喜。不过他也大概知晓此事轻重,只是面上还是带了些不悦。
不过数息时间,顾淮便将信中内容完整地又仿写了一遍,抬首环视四周,觉得这屋内光线有些偏暗,想起此时也差不多到了暮色时分了。他轻轻扬手在刚完成的墨迹上方拂过,然后等着其自然晾干,端起原来的那信笺走到窗阑边,竖着拿起让西落的阳光透过信笺。
“顾贤弟这是……?”李侍郎不解问道。
“宋时江南有一人唤徐铉,善小篆,映日视之,画之中心有一缕浓墨,正当其中。”顾淮慢慢解释道,他唤沈麟过来顺着他手指指向之处细看信中文字的一笔一划,“你们看到这些字,阳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笔画中心,一笔浓墨毫无偏差,即使是勾转屈折处,亦在当中毫无偏折。”
沈麟自然看到了光下墨色的深浅差异之处,但半吊子读书人并不很理解。“这能说明什么?”
“这种书写法沿自一种叫‘竵匾’'注'的笔法,非老练的书法家不能掌握。”顾淮沉吟,“虽然我并不曾见过三皇子亲笔手书,但依此仿笔如此,料想三皇子的书法并非十分精妙。”
跟皇室中人还挺熟的沈国戚觉得顾淮说话真是太含蓄了,这幅字要真摆去皇宫,任谁都能一眼认出是三皇子的手书,毕竟丑的如此特别的字不是人人都能写出来的。不过依顾淮的意思,“但是这字确与三皇子平日书写字体无二。”
“字体相同,但各人习字方法不同,笔法间差异还是能分辨出来的。”顾淮将自己之前仿写的那封信拿起,“因我自小习柳大家之柳体,落笔惯于随意,笔锋左右偏移,但同样能仿出三皇子的字体。”
郭大才子内心补上一句,那是因为三皇子字实在太丑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仿写书信者?”沈麟感到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暗沉下去,“可是偌大京城,我们何处寻去?”
“当务之急,”顾淮微笑,“自然是请李侍郎上秉陛下,求取宫中皇子的手书一一进行比校了。”
李纲被莫名砸中差使,正要开口推辞,沈麟反应过来了,立即开口把这活给砸实诚了。
“是啊,李大人,此事尚书大人命我主审,刑部人员任本官调遣。可惜本官事务繁忙,无法事必躬亲,刑部其他人又无法直面陛下,此事只能麻烦李大人上书了。”说完也不给李纲反驳的机会,“天色不早了,大家早些散值,归家休息吧。”
说完拉起顾淮,利落走人,留下李侍郎与郭大才子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注:竵'wāi'匾法,出自《梦溪笔谈》,北宋沈括所著。
☆、 第三章
两人这厢离开了刑部便往京城西面走,京城权贵府第大多在那面。这会儿暮色还未尽,华京的大道上还有着少许往来的行人及收拾摊面的小贩。沈麟一心还牵挂着案子,虽然方才将得罪皇子的差使推脱了去,但事实上他也清楚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名仿写书信的人。
“依京城读书人的厉害,想必能仿出这么一封书信的人肯定不少,”沈麟烦恼,“该怎么去找这么一个人?说不定是哪位府上的幕僚门客,总不能查个案子惹得皇上不快,百官恼怒吧?”
“竵匾体沿自北宋,字形为隶,笔法为篆,后来小篆逐渐鲜有人用,这种笔法也被人沿用至楷书,但到了今日,甚少有人学习。”顾淮忽然说道。
所以?沈麟朝顾淮投去疑问的眼神。
“恰好,我却知道有一人对竵匾体推崇至境,且因家境贫穷,长期以替人执笔为生。”顾淮接着说。
闻言沈麟顿住了,良久后,狠狠地给了顾淮一记大栗子。“哎呀年轻人,还学会卖关子了,真是不错不错,有长进啊!”再给一大栗子。
顾淮被两记锤锤懵了,反应过来一顿求饶,“沈大人自重啊!”
“还沈大人?还自重?”沈麟再送两栗子,幸亏这位是沈家读书人,不然一般二般的沈家人几锤子能把顾淮这小弱书生给锤没了。“进了翰林院,出来一副酸儒气,还沈大人呢?”
“表兄。”顾淮连忙往远离沈麟的地方挪了过去,扶了扶头上歪掉的发冠。“你倒是讲理才行啊。”
“好了好了,不闹便是。那你倒是说说,此人何方神圣?”
“此人嘛……”顾淮往前迈开一大步,“明日再告知表兄!”说着拐了个弯,一溜烟跑了。
沈麟才发现已到了二人回家的分叉口,看着顾淮的背影,他咬了咬牙,这顾三元这么记仇啊,还真卖起关子了。
这边顾淮倒是很快便到了家。这顾淮能与沈麟互称一句表亲,家中自然不是那等小门小户。不仅不是小门户,顾家比起沈家地位也是不遑多让的。
瞧瞧顾淮的祖父,一品卫国公,其夫人杜氏出身泰安侯府,乃当今后宫惠贵妃的嫡亲姑母,自然端得体面风光。卫国公府自然也是非同凡响,恢弘华丽,虽此时大门紧闭,也丝毫不碍其华。
门房很快帮顾淮开了门,门内自有顾淮的书童常旻提着灯笼候着,见着自家少爷立即迎了上去,“少爷您可回来了,夫人一直惦念着您呢。”
“不是之前传了信回来告知将晚归么?” 顾淮心下微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