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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茶花女-第12章

小说: 茶花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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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好也来得及。”

普律当丝继续说:“像她这样的生活并不总是很有趣的,这我是很清楚的。这种生活我就受不了,我会很快把这个老家伙撵跑的。这个老头儿简直叫人腻烦死了;他把玛格丽特称作他的女儿,把她当成孩子似的照顾她,他一直在监视她,我可以肯定眼下就有他的一个仆人在街上走来走去,看看有谁从她屋里出来,尤其是看看有谁走进她的家里。”“啊,可怜的玛格丽特!”加斯东说,一面在钢琴前坐下,弹起了一首圆舞曲,“这些事我不知道,不过最近我发现这一阵她不如以前那么快乐了。”

“嘘,别作声!”普律当丝侧着耳朵听着。

加斯东停下不弹了。

“好像她在叫我。”

我们一起侧耳静听。

果然,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普律当丝。

“那么,先生们,你们走吧,”迪韦尔诺瓦夫人对我们说。

“啊!您是这样款待客人的吗?”加斯东笑着说,“我们要到想走的时候才走呢。”

“为什么我们要走?”

“我要到玛格丽特家里去。”

“我们在这儿等吧。”

“那不行。”

“那我们跟您一起去。”

“那更不行。”

“我认识玛格丽特,”加斯东说,“我当然可以去拜访她。”

“但是阿尔芒不认识她呀!”

“我替他介绍。”

“那怎么行呢?”

我们又听到玛格丽特的叫声,她一直在叫普律当丝。

普律当丝跑进她的梳妆间,我和加斯东也跟了进去,她打开了窗户。

我们两人躲了起来,不让外面的人看见。

“我叫了您有十分钟了,”玛格丽特在窗口说,口气几乎有些生硬。

“您叫我干吗?”

“我要您马上就来。”

“为什么?”

“因为N伯爵还赖在这儿,我简直被他烦死了。”

“我现在走不开。”

“有谁拦着您啦?”

“我家里有两个年轻人,他们不肯走。”

“对他们讲您非出去不可。”

“我已经跟他们讲过了。”

“那么,就让他们留在您家里好啦;他们看见您出去以后,就会走的。”

“他们会把我家里搞翻天的!”

“那么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想来看您。”

“他们叫什么名字?”

“有一位是您认识的,他叫R·加斯东先生。”

“啊!是的,我认识他;另一位呢?”

“阿尔芒·迪瓦尔先生。您不认识他吗?”

“不认识;不过您带他们一起来吧,他们总比伯爵好些。

我等着您,快来吧。”

玛格丽特又关上窗户,普律当丝也把窗户闭上了。

玛格丽特刚才曾一度记起了我的面貌,但这会儿却记不起我的名字。我倒宁愿她还记得我,哪怕对我印象不好也没有关系,但不愿意她就这样把我忘了。

加斯东说:“我早知道她会高兴见到我们的。”

“高兴?恐怕未必。”普律当丝一面披上披肩,戴上帽子,一面回答说,“她接待你们两位是为了赶走伯爵,你们要尽量比伯爵知趣一些,否则的话,我是知道玛格丽特这个人的,她会跟我闹别扭的。”

我们跟着普律当丝一起下了楼。

我浑身哆嗦,仿佛预感到这次拜访会在我的一生中产生巨大的影响。

我很激动,比那次在喜剧歌剧院包厢里被介绍给她的时候还要激动。

当走到您已认得的那座房子门前时,我的心怦怦直跳,脑子里已经糊里糊涂了。

我们听到传来几下钢琴和音的声音。

普律当丝伸手去拉门铃。

琴声顿时停了下来。

一个女人出来开门,这个女人看上去与其说像一个女用人,倒不如说更像一个雇来的女伴。

我们穿过大客厅,来到小客厅,就是您后来看到的那间小客厅。

一个年轻人靠着壁炉站在那里。

玛格丽特坐在钢琴前面,懒洋洋地在琴键上一遍又一遍地弹着她那弹不下去的曲子。

房间里的气氛很沉闷,男的是因为自己一筹莫展而局促不安,女的是因为这个讨厌的家伙的来访而心情烦躁。

一听到普律当丝的声音,玛格丽特站起身来,向她投去一个表示感谢的眼色,她向我们迎上前来,对我们说:

“请进,先生们,欢迎光临。”

第09节

“晚上好,亲爱的加斯东,”玛格丽特对我的同伴说,“看到您很高兴,在杂耍剧院,您为什么不到我包厢里来?”

“我怕有点冒昧。”

“作为朋友来说,永远也谈不上冒昧。”玛格丽特着重地说了朋友这两个字,仿佛她要使在场的人了解,尽管她接待加斯东的样子很亲热,但加斯东不论过去和现在都只不过是一个朋友而已。

“那么,您允许我向您介绍阿尔芒·迪瓦尔先生吗?”

“我已经答应普律当丝给我介绍了。”

“不过,夫人,”我弯了弯腰,好不容易讲了一句勉强听得清的话,“我有幸早已被人介绍给您过了。”

从玛格丽特迷人的眼睛里似乎看得出她在回忆,但是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或者是,看起来似乎她想不起来。

“夫人,”接着我又说,“我很感激您已经忘记了第一次的介绍,因为那时我很可笑,一定惹您生气了。那是两年前,在喜剧歌剧院,跟我在一起的是欧内斯特·德……”

“唷!我记起来了!”玛格丽特微笑着说,“那时候不是您可笑,而是我爱捉弄人,就像现在一样,不过我现在比过去好些了。您已经原谅我了吧,先生?”

她把手递给我,我吻了一下。

“真是这样,”她又说,“您想象得到我的脾气有多坏,我老是喜欢捉弄初次见面的人,使他们难堪,这样做其实是很傻的。我的医生对我说,这是因为我有些神经质,并且总是觉得不舒服的缘故,请相信我医生的话吧。”

“但是现在看来您的身体很健康。”

“啊!我生过一场大病。”

“这我知道。”

“是谁对您说的?”

“您生病大家都知道,我经常来打听您的病情,后来我很高兴地知道您的病好了。”

“我从来没有收到过您的名片。”

“我从来不留名片。”

“据说在我生病的时候,有一个青年每天都来打听我的病情,但一直不愿留下姓名,这个年轻人难道就是您吗?”

“就是我。”

“那么,您不仅宽宏大量,而且心肠挺好。”她向我望了一眼。女人们在给一个男人作评价感到用语言不足以表达时,常用这种眼光来补充。随后她转身向N伯爵说:“伯爵,换了您就不会这样做了吧。”

“我认识您才不过两个月呀,”伯爵辩解说。

“而这位先生认识我才不过五分钟呢,您尽讲些蠢话。”

女人们对她们不喜欢的人是冷酷无情的。

伯爵满脸通红,咬着嘴唇。

我有些可怜他,看来他似乎像我一样爱上了她,而玛格丽特毫不掩饰的生硬态度一定使他很难堪,尤其是在两个陌生人面前。

“我们进来的时候,您正在弹琴,”我想把话扯开去,就说道,“请您把我当老朋友看待,继续弹下去好吗?”

“啊!”她一面对我们做手势要我们坐下,一面倒在长沙发上说,“加斯东知道我弹些什么。如果我只是跟伯爵在一起弹弹倒还凑合,但是我可不愿意让你们两位遭这份罪。”

“您对我居然这么偏爱?”N伯爵聊以解嘲地微笑着说。

“您这就错怪我了;我指的仅仅是这一件事罢了。”

这个可怜的青年注定只能一言不发了,他简直像哀求似地向那个姑娘望了一眼。

“那么,普律当丝,”她接着说,“我托您的事办好了吗?”

“办好了。”

“那好,过一会儿告诉我好了。我们有些事要谈谈,在我没有跟您谈之前,您先别走呀。”

“我们也许来得不是时候,”于是我说,“现在我们,还不如说是我,已经得到了第二次介绍,这样就可以把第一次介绍忘掉。我们,加斯东和我,少陪了。”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话不是说给你们听的,恰恰相反,我倒希望你们留下来。”

伯爵掏出一块非常精致的表,看了看时间。

“是我去俱乐部的时间了,”他说。

玛格丽特一声也不吭。

于是伯爵离开了壁炉,走到她面前说:

“再见,夫人。”

玛格丽特站了起来。

“再见,亲爱的伯爵,您这就走吗?”

“是的,恐怕我使您感到讨厌了。”

“今天您也并不比往常更使我讨厌。什么时候再能见到您啊?”

“等您愿意的时候。”

“那么就再见吧!”

您得承认,她这一招可真厉害!

幸好伯爵受过良好的教育,又很有涵养。他只是握着玛格丽特漫不经心地向他伸过去的手吻了吻,向我们行了个礼就走了。

在他正要踏出房门的时候,他望了望普律当丝。

普律当丝耸了耸肩膀,那副神气似乎在说:

“您要我怎么办呢,我能做的事我都做了。”

“纳尼娜!”玛格丽特大声嚷道,“替伯爵照个亮。”

我们听到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总算走了!”玛格丽特嚷着回进来,“这个年轻人使我浑身难受。”

“亲爱的孩子,”普律当丝说,“您对他真是太狠心了,他对您有多好,有多体贴。您看壁炉架上还有他送给您的一块表,我可以肯定这块表至少花了他三千个法郎。”

迪韦尔诺瓦夫人走近壁炉,拿起她刚讲到的那件首饰把玩着,并用贪婪的眼光盯着它。

“亲爱的,”玛格丽特坐到钢琴前说,“我把他送给我的东西放在天平的这一边,把他对我说的话放在另一边,这样一称,我觉得接受他来访还是太便宜了他。”

“这个可怜的青年爱您。”

“如果一定要我听所有爱我的人说话,我也许连吃饭的工夫也没有了。”

接着她随手弹了一会,然后转身对我们说:

“你们想吃点什么吗?我呢,我很想喝一点儿潘趣酒①。”——

①潘趣酒:一种用烧酒或果子酒掺上糖、红茶、柠檬等的英国式饮料。

“而我,我很想来一点儿鸡,”普律当丝说,“我们吃夜宵好不好?”

“好啊,我们出去吃夜宵,”加斯东说。

“不,我们就在这里吃。”

她拉了铃,纳尼娜进来了。

“吩咐准备夜宵!”

“吃些什么呢?”

“随您的便,但是要快,马上就要。”

纳尼娜出去了。

“好啦,”玛格丽特像个孩子似的跳着说,“我们要吃夜宵啦。那个笨蛋伯爵真讨厌!”

这个女人我越看越入迷。她美得令人心醉。甚至连她的瘦削也成了一种风韵。

我陷入了遐想。

我究竟怎么啦?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对她的生活满怀同情,对她的美貌赞赏不已。她不愿接受一个漂亮、富有、准备为她倾家荡产的年轻人,这种冷漠的神态使我原谅了她过去所有的过失。

在这个女人身上,有某种单纯的东西。

可以看出她虽然过着放荡的生活,但内心还是纯洁的。她举止稳重,体态婀娜,玫瑰色的鼻翅微微张翕着,大大的眼睛四周有一圈淡蓝色,表明她是一种天性热情的人,在这样的人周围,总是散发着一股逗人情欲的香味;就像一些东方的香水瓶一样,不管盖子盖得多严,里面香水的味儿仍然不免要泄漏出来。

不知是由于她的气质,还是由于她疾病的症状,在这个女人的眼里不时闪烁着一种希冀的光芒,这种现象对她曾经爱过的人来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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