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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冰心作品集-第5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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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医院回来,已好,勿挂!

听说小林病了,全家流感,怎么回事?不要紧吧?愿她千万保重。听说你住院,没有别

的,只是“胆”大,你的胆本来就大!否则如何写出《随感录》!

问香香好,收到了她的信,希望她快回来,棠棠的电影剧本一定要寄我!

北京已到金秋,十分爽人,就是物价也在飞涨。



大家好!

冰心九、廿七、一九八八致宫玺

宫玺同志:

九月一日示悉。我的文集怎么出都行,收错了文章,也不要紧,不要多去顾虑。巴金为

卓如写的我传作序,我很感谢。《巴金传》也在你社出版,很好。我惦记的是您爱人的病!

近况如何?要宽心一点,乐天知命,我经历多了,只能这样安慰您!

常从杂志上看到您的小诗,真不错。病了三星期,刚从医院回来,恕不多书。祝合家安

吉!

冰心九、廿七、一九八八《冰心读本》序

这个读本里所选的散文,多是我在二十至三十年代之间,在国内外写的。那时我年纪

轻,感情天真也比较敏捷,写起来情到笔到,没有太多的考虑。我想这种文字对中学生文库

的读者仍可能有较好的共鸣。但是八十年代的青年到底比二三十年代的会有更广阔的视野和

更深沉的反思,一定会写出比这些散文更好的文章!冰心1988年国庆日致陈①

亲爱的大姐:

前天就接到你的信了,但吴青拿去,说她代回,结果是反而耽误了。学玢同志的病怎样

了?服了爷爷当初吃的通大便的药,有没有效验?超声波的结果如何?万分挂念。我的身体

仍不太好,您去了也只好一切凑付。张阿姨人很好,但是力气不够,吴青陈恕尽力帮忙,但

也不能常在家。我看我是活得太长了,成了个多余的人!我只希望姐夫早一点复原,您可以

早点回来再陪我一两年就行了。许多朋友来,如周明、吴泰昌等都问您好,也希望你早回

来。你带衣服花了那么多钱,真是冤枉。吴冰从美国来信也问你好,余不赘。祝你合家安

吉。冰心十、二、一九八八

①陈,冰心的小女婿陈恕的大姐。喜谈《炎黄子孙》

《炎黄子孙》是在亚洲这一块上下五千年,纵横近千万里的中国土地上的炎黄子孙的业

绩和工作的报道和纪录。我从这本刊物里得到了许许多多我已经知道或从未知道的关于古今

中外的我亲爱的同胞们的追求和信息;这对于八年来因病而闭居不出的我,是个很大的快乐

和安慰。我从心里感谢《炎黄子孙》,祝愿它越办越好,也祝愿八十年代的炎黄子孙在追求

和事业上,有更宽阔的视野和更深沉的反思!一九八八年十月八日为首届“我看中国”国际

青少年征文作品选题词

希望参加“我看中国”的国际青少年们能以真挚的心情、宽阔的视野和深沉的反思,来

看这个有五千年历史的八十年代的中国!

冰心一九八八、十、十一年7月,长春教育局印刷厂印制。)致陈

亲爱的大姐:

至今未得你信,十分挂念!不知大姐夫做完超声波以后的情形怎样?

这里一切照常,不过你不在这里,情形就又不同了,以后再说吧。有一封南京《扬子晚

报》的信是给你的,特转上。

问你们一家人好!

冰心十、十三、一九八八关于男人(之七)九追忆吴雷川校长

一九八五年文藻逝世后,我整理他的书籍,忽然从一摞书中翻出一个大信封,里面是燕

京大学校长吴雷川老先生的一幅手迹。那是一九三七年北平沦陷后,我们离开燕大到云南大

学去的时候燕大社会学系的同学们请吴雷川校长写的、送给我们的一张条幅,录的是清词人

潘博的一首“金缕曲”,吴老在后面又加了一段话。找到这张条幅,许多辛酸的往事又涌上

心头!我立刻请舒乙同志转请刘金涛同志裱了出来,挂在我的客厅墙上。现在将这幅纸上的

潘博的词和吴老的附加文字,照录如下:

无用武,尚有中原万里!胡郁郁今犹居此?驹隙光阴容易过,恐河清不为愁人俟。闻吾

语,当奋起。青衫搔首人间世,叹年来兴亡吊遍,残山剩水!如此乾坤须整顿,应有异人间

起,君与我安知非是?漫说大言成事少,彼当年刘季犹斯耳,旁观论,一笑置。

文藻先生将有云南之行,燕京大学社会学系诸同学眷恋师门,殷殷惜别,谋有所赠,以

申敬意,乃出此幅,属余书之。余书何足以充赠品?他日此幅纵为文藻先生所重视,务须声

明所重者诸同学之敬意,而于余书渺不相涉,否则必蒙嗜痂之诮,殊为不值也。附此预言,

藉博一粲。

二十七年六月杭县吴雷川并识一九二六年我从美国学成归来,在母校燕京大学任教时,

初次拜识了吴雷川校长。他本任当时的教育部次长;因为南京教育部有令国内各级教会学校

应以国人为校长,经燕大校董会决议:聘请吴老为燕大校长。吴老温蔼慈祥,衣履朴素,走

起路来也是那样地端凝而从容。他住在朗润园池南的一所小院里,真是“小桥流水人家”。

我永远不会忘记有一个夏天的中午,我正在朗润池北一家女教授住宅的凉棚下和主人闲谈,

看见吴老从园外归来,经由小池的北岸,这时忽然下起骤雨,吴老没有拿伞,而他还是和晴

天一样从容庄重地向着家门走去,这正是吴老的风度!

“七七”事变后,北大、清华都南迁了,燕大因为是美国教会办的,暂时还不受干扰,

但我们觉得在日本占领区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文藻同云南大学联系,为他们创办社会学系。

我们定于一九三八年夏南迁,吴老的这一张条幅,正是应燕大社会学系同学的请求而写

的,这已是半个世纪以前的事了!

此后,太平洋战起,燕大也被封闭,我们听说汉奸王克敏等久慕吴老的为人,强请吴老

出任伪职。吴老杜门谢客,概不应酬,蛰居北海松坡图书馆,以书遣怀,终至愤而绝粒,仙

逝于故都。

吴老的书法是馆阁体,方正端凝、字如其人,至今我仰瞻挂在客厅墙上,从这幅字迹,

总觉得老人的慈颜就在眼前,往事并不如烟!1988年10月21日清晨致巴金

巴金老弟:

十月十一日信收到,我也想向你发发牢骚,但牢骚发了又有什么用处?倒是大家聚一

聚,什么都谈,不只是牢骚,谈些可笑,可悲,可叹的事,都可以打发日子。

小林信我已回了,你“胆”大,可以敢说真话,精神是应有物质为基础的!

昨天看见《文艺报》上有你的话,说你不会搁笔,我想也是。你总是说搁笔,我相信你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北京已经冷了,炉子未来之前,只赖阳光了!问你们一家好!

小林要好好休息,她太累了!听说她要到香港,换换空气也好。

香香何时回来?

大姐十、廿四、一九八八养猫

林斤澜同志来信叫我谈养猫,但我并没有养猫。

咪咪是我的小女儿吴青养的。不过在选猫时我参加了意见。

当三只小猫都抱过来放在我的书桌上时,我一眼就看上它!它一身雪白,只有一条黑尾

巴和背上的两块黑点。

我说:这猫的毛色有名堂,叫做“鞭打绣球”。我女儿高兴地笑了说:那就要它吧。一

面把它的姐妹送走了。

后来夏衍同志给我看一本关于猫的书,上面说白猫有一条黑尾巴,身上有黑点的,叫做

“挂印拖枪”。这说法似乎更堂皇一些。

我自己行动不便,咪咪的喂养和调理,都由我的小女儿吴青和她的爱人陈恕来做。他们

亲昵地称它为“我们的小儿子”。特别是吴青,一下班回来,进门就问:我的小儿子呢?

他们天天给它买鱼拌饭吃,有时还加上胡萝卜丝之类的蔬菜。天天早上还带它下楼去吃

一点青草。还常常给它洗澡。

咪咪的毛很长,洗完用大毛巾擦完,还得用吹风机吹干,洗一次澡总得用半天工夫。

咪咪当然对它的爸爸妈妈更亲热一些,当他们备课时,它就蜷伏在他们的怀里或书桌

上,但当它爸爸妈妈上班的时候,它也会跑到我的屋里,在我床尾叠起的被子上,闻来闻

去,然后就躺在上面睡觉,有时会跳上我的照满阳光的书桌上,滚来滚去,还仰卧着用前爪

来逗我。

只有在晚上大家看电视时,只要吴青把它往我怀里一推,它就会乖乖地蜷成一团,一声

不响地睡着,直到它妈妈来把它抱走。

咪咪还有点“人来疯”,它特别喜欢客人,客人来了,它总在桌上的茶杯和点心之间走

来走去。客人要和我合影时,陈恕也总爱把它摆在我们中间。因此咪咪的相片,比我们家第

三代的孩子都多!

咪咪现在四岁多了。听说猫的寿命一般可以活到十五六岁。我想它会比我活得长久。1

988年10月28日阳光满室之晨痴人说梦

我几乎没有一夜不做梦。

我记得西方有位作家说:旅行了几十年的人,他的手提箱上重叠地贴上了许多旅馆的商

标纸。最下面的是永远也揭不下来了。人的脑子也一样,最先留下的印象也是永远抹不掉

的,总在梦中重复出现。

我的梦里的人物,都是七八十年前的我的父、母、弟弟、师、友……醒来涌上我心头

的,是龚定庵的诗“……忧患稍稍平,此心即佛者,独有爱根在,拔之暴难下,梦中慈母

来,絮絮如何舍”。

昨夜又梦见我回到美国威校宿舍“娜安壁迦”楼去——其实这座楼早已拆掉了——我住

的却是一间三角形的屋子。

我说:这间屋子虽然窄小,却离慰冰湖最近,还同美国同学争了半天!

最近七八年来,寸步不离的美国朋友送我的“助步器”,和常在我书桌上打滚的咪咪,

却从来没有入梦。我在梦中虽不是健步如飞,却也来去自由。从容地游山逛水。而跳到我书

桌上的不是咪咪,而是我母亲所喜爱的那条花白长毛的“北京狗”!1988年10月31

日晨(本篇最初发表于《散文世界》1989年第1期。)一颗没人肯刻的图章

我每天都会得到一两封信,而每当“作协”的信使来时,更会得到一大捆小朋友的信,

这些信有的是从同一个小学校来的,大概是这班小朋友在课本上读到我的一封《寄小读

者》,于是老师就让他们来写回信。总之,无论是老、中、青或小朋友的信,信末总是祝我

“健康长寿!”

我活了八十八岁,寿是不短了,但是健康呢?

我不能和健康的老人一样,不用说国内国外地旅行访问,就连“闲庭信步”也做不到。

八年前我的右腿摔折了,虽然做过手术,但仍只能扶着“助步器”,至多到隔壁我的小女儿

住的单元去坐一坐。每月到医院检查时,是要下楼坐车的,也是靠我的外孙或司机同志背我

下楼,再塞进汽车里。总之,我是个废人!

每天,天还未明,我就醒得双眸炯炯了,我一想到又得过一天“废人”的生活,就恨不

得甩掉这一个沉重痛楚的躯壳!

但是我的儿女们和大夫们还千方百计地保我“永远健康”!

可见甩掉一个躯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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