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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冰心作品集-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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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口,半天不言语。小小也尝着,却问妹妹说:“好吃不好吃?”妹妹笑道:“不像我们

平常吃的那味儿,带点酸又有些咸。”小小放下杯子,拍手笑道:

“什么酸咸?简直是不好吃!算了罢,送给赵妈吃。”

胡乱的收拾起来,小小用衣襟自己扇着,说:“还是钓螃蟹去有意思,我们摇了这半天

的冰激凌,也热了,正好树荫底下凉快去。”妹妹便拿了钓竿,挑上了饵,出到门外。小小

说:“你看那边树下水里那一块大石头,正好坐着,水深也好钓;你如害怕,我扶你过

去。”妹妹说:“我不怕。”说着便从水边踏着一块一块的石头,扶着钓竿,慢慢的走了上

去。

雨后溪水涨了,石上好象小船一般,微风吹着流水,又吹着柳叶。蝉声聒耳。田垄和村

舍一望无际。妹妹很快乐,便道:“这里真好,我不想回去了!”小小道:“这块石头就是

我们的国,我做总统,你做兵丁。”妹妹道:“我不做兵丁,我不会放枪,也怕那响声。”

小小说:“那么你做总统,我做兵丁——以后这石头随水飘到大海上去,就另成了一个世

界。”

妹妹道:“那不好,我要母亲,我自己不会梳头。”小小道:

“不会梳头不要紧,把头发剪了去,和我一样。”妹妹道:“不但为梳头,另一个世界

也不能没有母亲,没有了母亲就不成世界。”小小道:“既然这样,我也要母亲,但这块石

头上容不下。”妹妹站了起来,用钓竿指着说:“我们可以再搬过那一块来……”

上面说着,不提防雨后石上的青苔滑得很,妹妹没有站稳,一交跌了下去。小小赶紧起

来拉住,妹妹已坐在水里,钓竿也跌折了。好容易扶着上来,衣裳已经湿透,两个人都吓住

了。小小连忙问:“碰着了哪里没有?”妹妹看着手腕说:

“这边手上擦去了一块皮!这倒不要紧,只是衣裳都湿了,怎么好?”小小看她惊惶欲

涕,便连忙安慰她说:“你别怕,我这里有手巾,你先擦一擦;我们到太阳底下晒着,一会

子就干了。如回家换去,婶婶一定要说你。”妹妹想了一想,只得随着他到岸上来。

小小站在树荫下,看妹妹的脸,晒得通红。妹妹说:“我热极,头都昏了。”小小说:

“你的衣裳干了没有?”妹妹扶着头便说:“哪能这么快就干了!”小小道:“我回家拿伞

去,上面遮着,下面晒着就好了。”妹妹点一点头,小小赶紧又跑了回来。

四下里找不着伞,赵妈看见便说:“小小哥!你找什么?

妈妈和婶婶都睡着午觉,你不要乱翻了!”小小只得悄悄的说与赵妈,赵妈惊道:“你

出的好主意!晒出病来还了得呢!”说着便连忙出来,抱回妹妹去,找出衣裳来给她换上。

摸她额上火热,便冲一杯绿豆汤给她喝了,挑些“解暑丹”给她闻了,抱着她在廊下静静的

坐着,一面不住的抱怨小小。妹妹疲乏的倚在赵妈肩上,说:“不干哥哥的事,是我自己摔

下去的。”小小这时只呆着。

晚上妹妹只是吐,也不吃饭。婶婶十分着急。母亲说一定是中了暑,明天一早请大夫

去。赵妈没有说什么,小小只自己害怕。——明天早上,妹妹好了出来,小小才放了心。

他们不敢出去了,只在家里玩。将扶着牵牛花的小竹竿儿,都拔了出来,先扎成几面长

方的篱子。然后一面一面的合了来,在树下墙阴里,盖了一个小竹棚,也安上个小门。两个

人忙了一天,直到上了灯,赵妈催吃晚饭,才放下一齐到屋里来。

母亲笑说:“妹妹来,小小可有了伴儿了,连饭也顾不得吃,看明天叔叔来接了妹妹

去,你可怎么办?”小小只笑着,桌上两个人还不住的商议作棚子的事。

第二天恰好小小的学校里开了一个“成绩展览会”,早晨先有本校师生的集会,还练习

唱校歌。许多同学来找小小,要和他一块儿去。小小惦着要和妹妹盖那棚子,只不肯去,同

学一定要拉他走。他只得嘱咐了妹妹几句,又说:“午后我就回来,你先把顶子编上。”妹

妹答应着,他便和同学去了。

好容易先生们来了,唱过歌,又乱了半天;小小不等开完会,自己就溜了出来。从书店

经过,便买了一把绸制的小国旗,兴兴头头的举着。进门就唤:“妹妹!我买了国旗来了,

我们好插在棚子上……”赵妈从自己屋里出来,笑道:“妹妹走了。”小小瞪她一眼,说:

“你不必哄我!”一面跑上廊去,只见母亲自己坐在窗下写信,小小连忙问:“妹妹呢?”

母亲放下笔说:“早晨叔叔自己来接,十点钟的车,婶婶和妹妹就走了。”小小呆了,说:

“怎么先头我没听见说?”母亲说:

“昨晚上不是告诉你了么?前几天叔叔来信,就说已经告了五天的假,要来把家搬到南

边去——我也想不到他们走得这么快。妹妹原是不愿意走的,婶婶说日子太短促了,他们还

得回去收拾去,我也留他们不住。”小小说:“怎么赵妈也不到学校里去叫我回来?”母亲

说:“那时大家都忙着,谁还想起这些事!”说着仍自去写信。小小站了半天,无话可说,

只得自己出来,呆呆的在廊下拿着国旗坐着。

下午小小睡了半天的觉,黄昏才起来;胡乱吃过饭,自己闷闷的坐在灯下——赵妈进来

问:“我的那把剪刀呢?”小小道:“我没有看见!”赵妈说:“不是昨天你和妹妹编篱

子,拿去剪绳子么?”小小想起来,就说:“在那边墙犄角的树枝上挂着呢,你自己去拿

罢!”赵妈出去了,母亲便说:“也没见你这样的淘气!不论什么东西,拿起来就走。怪道

昨天那些牵牛花东倒西歪的,原来竹子都让你拔去了。再淘气连房子还都拆了呢!妹妹走

了,你该温习温习功课了,整天里只顾玩,也不是事!”小小满心里惆怅抑郁,正无处着

落,听了母亲这一番话,便借此伏在桌上哭了,母亲也不理他。

自己哭了一会,觉得无味,便起来要睡觉去。母亲跟他过来,替他收拾好了,便温和的

抚着他说:“好好的睡罢,明天早起,我教给你写一封信给妹妹,请她过年再来。”他勉强

抑住抽咽答应着,便自己卧下。母亲在床边坐了一会,想他睡着,便捻暗了灯,自己出去。

他重新又坐了起来,——窗外好亮的月光呵!照见了庭院,照见满地的牵牛花,也照见

了墙隅未成功的竹棚。小门还半开着,顶子已经编上了,是妹妹的工作……

他无聊的掩了窗帘,重行卧下。——隐隐地听见屋后溪水的流声淙淙,树叶儿也响着,

他想起好些事。枕着手腕……

看见自己的睡衣和衾枕,都被月光映得洁白如雪,微风吹来,他不禁又伏在枕上哭了。

这时月也没有了,水也没有了,妹妹也没有了,竹棚也没有了。这一切都不是——只宇

宙中寂寞的悲哀,弥漫在他稚弱的心灵里。一九二二年七月二十四日

说、散文集《超人》。)

往事(一)——生命历史中的几页图画在别人只是模糊记着的事情,然而在心灵脆弱

者,已经反复而深深地

镂刻在回忆的心版上了!索性凭着深刻的印象,移在白纸上罢——再回忆时

不向心版上搜索了!一

将我短小的生命的树,一节一节的斩断了,圆片般堆在童年的草地上。我要一片一片的

拾起来看;含泪的看,微笑的看,口里吹着短歌的看。

难为他装点得一节一节,这般丰满而清丽!

我有一个朋友,常常说,“来生来生!”——但我却如此说:“假如生命是乏味的,我

怕有来生。假如生命是有趣的,今生已是满足的了!”

第一个厚的圆片是大海;海的西边,山的东边,我的生命树在那里萌芽生长,吸收着山

风海涛。每一根小草,每一粒沙砾,都是我最初的恋慕,最初拥护我的安琪儿。

这圆片里重叠着无数快乐的图画,憨嬉的图画,寂寞的图画,和泛泛无着的图画。

放下罢,不堪回忆!

第二个厚的圆片是绿阴;这一片里许多生命表现的幽花,都是这绿阴烘托出来的。有浓

红的,有淡白的,有不可名色的……

晚晴的绿阴,朝雾的绿阴,繁星下指点着的绿阴,月夜花棚秋千架下的绿阴!

感谢这曲曲屏山!它圈住了我许多思想。

第三个厚的圆片,不是大海,不是绿阴,是什么?我不知道!

假如生命是无味的,我不要来生。假如生命是有趣的,今生已是满足的了。



黑暗不是阴霾,我恨阴霾,我却爱黑暗。

在光明中,一切都显着了。黑是黑白是白的,也有了树,也有了花,也有了红墙,也有

了蓝瓦;便一切崭然,便有人,有我,有世界。

颂美黑暗!讴歌黑暗!只有黑暗能将这一切都消灭调和于虚空混沌之中;没有了人,没

有了我,更没有了世界!

黑暗的园里,和华同坐。看不见她,也更看不见我,我们只深深的谈着。说到同心处,

竟不知是我说的,还是她说的,入耳都是天乐一般——只在一阵风过,槐花坠落如雨的时

候,我因着衣上的感觉,和感觉的界限,才觉得“我”不是“她”,才觉得黑暗中仍有

“我”的存在。

华在黑暗中递过一朵茉莉,说:“你戴上罢,随着花香,你纵然起立徘徊,我也知道你

在何处。”——我无言的接了过来。

华妹呵,你终竟是个小孩子。槐花,茉莉,都是黑暗中最着迹的东西,在无人我的世界

里,要拒绝这个!三

“只是等着,等着,母亲还不回来呵!”

乳母在灯下睁着疲倦下垂的眼睛,说:“莹哥儿!不要尽着问我,你自己上楼去,在阑

边望一望,山门内露出两盏红灯时,母亲便快来到了。”

我无疑地开了门出去,黑暗中上了楼——望着,望着,无有消息。

绕过那边阑旁,正对着深黑的大海,和闪烁的灯塔。

幼稚的心,也和成人一般,一时的光明朗澈——我深思,我数着灯光明灭的数儿,数到

第十八次。我对着未曾想见的命运,自己假定的起了怀疑。

“人生!灯一般的明灭,飘浮在大海之中。”——我起了无知的长太息。

生命之灯燃着了,爱的光从山门边两盏红灯中燃着了!四

在堂里忘了有雪,并不知有月。

匆匆的走出来,捻灭了灯,原来月光如水!

只深深的雪,微微的月呵!地下很清楚的现出扫除了的小径。我一步一步的走,走到墙

边,还觉得脚下踏着雪中沙沙的枯叶。墙的黑影覆住我,我在影中抬头望月。

雪中的故宫,云中的月,甍瓦上的兽头——我回家去,在车上,我觉得这些熟见的东

西,是第一次这样明澈生动的入到我的眼中,心中。



场厅里四隅都黑暗了,只整齐的椅子,一行行的在阴沉沉的影儿里平列着。

我坐在尽头上近门的那一边,抚着锦衣,抚着绣带和冠缨凝想——心情复杂得很。

晚霞在窗外的天边,一刹浓红,一刹深紫,回光到屋顶上——

台上琴声作了。一圈的灯影里,从台侧的小门,走出十几个白衣彩饰,散着头发的安琪

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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