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作品集-第5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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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有泪不轻弹”么?为什么对我这个陌生人轻易说出自己的“隐私”?
到了美国我入了威尔斯利女子大学。一年之后,实秋也转到哈佛大学。因为同在美国东
方的波士顿,我们就常常见面,不但在每月一次的“湖社”的讨论会上,我们中国学生还在
美国同学的邀请下,为他们演了《琵琶记》。他演蔡中郎,谢文秋演赵五娘,顾一樵演宰
相。因为演宰相女儿的邱女士临时病了,拉我顶替了她。后来顾一樵给我看了一封许地山从
英国写给他的信说“实秋真有福,先在舞台上做了娇婿”。
这些青年留学生之间,彼此戏谑的话,我本是从来不说的,如今地山和实秋都已先后作
古,我自己也老了,回忆起来,还觉得很幽默。
实秋很恋家,在美国只呆了两年就回国了。1926年我回国后,在北京,我们常常见
面。那时他在编《自由评论》,我曾替他写过“一句话”的诗,也译过斯诺夫人海伦的长诗
《古老的北京》。这些东西我都没有留稿,都是实秋好多年后寄给我的。
1929年夏我和文藻结婚后,住在燕京大学,他和闻一多到了我们的新居,嘲笑我们
说:“屋子内外一切布置都很好,就是缺少待客的烟和茶。”亏得他们提醒,因为我和文藻
都不抽烟,而且喝的是白开水!
七七事变后,我们都到了大后方。40年代初期,我们又在重庆见面了。他到过我们住
的歌乐山,坐在山上无墙的土房子廊上看嘉陵江,能够静静地坐到几个小时。我和文藻也常
到他住处的北碚。我记得1940年我们初到重庆,就是他和吴景超(也是文藻的同班同
学)的夫人业雅,首先来把我们接到北碚去欢聚的。
抗战胜利后不久,我们到了日本,实秋一家先回到北平,1949年又到了台湾,我们
仍是常通消息。我记得我们在日本高岛屋的寓所里,还挂着实秋送给我们的一幅字,十年浩
动之中,自然也同许多朋友赠送的字画一同烟消火灭了!
1951年我们从日本回到了祖国,这时台湾就谣传说“冰心夫妇受到中共的迫害,双
双自杀”。实秋听到这消息还写一篇《哀冰心》的文章。这文章传到我这里我十分感激,曾
写一封信,托人从美国转给他,并恳切地请他回来看一看新中国的实在情况,因为他是北京
人,文章里总是充满着眷恋古老北京的衣、食、住……一切。
多么不幸!就在昨天梁文茜对我说她父亲可能最近回来看看的时候,他就在前一天与世
长辞了!
实秋,你还是幸福的,被人悼念,总比写悼念别人的文章的人,少流一些眼泪,不是
么?
(本篇最初发表于《人民日报》1987年11月10日。)我请求
我请求我们中国每一个知书识字的公民,都来读读今年第九期的《人民文学》的第一篇
报告文学,题目是《神圣忧思录》,副题是《中小学教育危机纪实》。
我每天都会得到好几本文艺刊物,大概都是匆匆过目,翻开书来,首先注意的是作者名
字,再就是文章的题目。但对于《人民文学》,因为过去曾参加过一段时间的编辑工作,因
此看得比较仔细。不料第九期来了,我一看第一篇文章的题目和副题,就使我动心而且惊
心。虽然这两位作者我都不认识,这题目使我专心致志地一直看下去,看得我泪如雨下!真
是写得太好了,太好了!
我一向关心着中小学教师的一切:如他们的任务之重,待遇之低,生活之苦,我曾根据
我耳闻目睹的一点事实,写了一篇小说《万般皆上品……》。委婉地、间接地提到一位副教
授的厄运,而这篇“急就章”,差点被从印版上撤了下来——这是我六○年创作生涯中所遇
到的第一次“挫折”。据说是“上头”有通知下来,说是不许在报刊上讲这种问题。若不是
因为组稿的编辑据理力争,说这是一篇小说,又不是报告文学,为什么登不得?此后又删了
几句刺眼的句子,才勉强登上了。因为有这一段“经验”,使我不能不对勇敢的报告文学的
两位作者和《人民文学》的全体编辑同志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这篇《神圣忧思录》广闻博采,字字沉痛,可以介绍给读者的句子,真是抄不胜抄。对
于这一件有关于我们国家、民族前途的头等大事的“报告”文章,我还是请广大读者们自己
仔细地去考虑、思索,不过我还想引几段特别请读者注意的事实:
“小平同志讲:实现四化,科学是关键,教育是基础,但这个精神,并没有被人们认
识,理解,接受。往往安排计划,总是先考虑工程,剩下多少钱,再给教育,……日本人
说,现在的教育,就是十年后的工业。我们是反过来,……教师特别是小学教师工资太低,
斯文扫地呵!世界银行派代表团来考察对中国的贷款,他们不能理解:你们这么低的工资,
怎么能办好教育?可是我们同人家谈判时,最初提的各个项目,没有教育方面的,人家说,
你们怎么不提教育?人的资源开发是重要的。后来人家把教育摆在优先援助地位,列为第一
个项目。我们要等人家来给我们上课!”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不感到“无地自容”吗?我忆起抗战胜利后一九四六年的冬天,
我们是第一拨到日本去的,那时的日本,真是遍地瓦砾,满目疮痍。但是在此后的几次友好
访问中,我看到日本是一年比一年地繁荣富强,今天已成为世界上的经济大国。为什么?理
由是再简单不过!因为日本深深懂得“教育是只母鸡”!
香港的中小学教师也亲口对我说,他们的待遇也比一般公务人员高。
一九八四年底新华通讯社发出通稿——教育部长何东昌在接受本社记者访问的时候非常
高兴地指出:“党中央和国务院一直在关怀和研究教师的问题,教师将逐步成为社会最使人
羡慕的职业之一。”
但是,真是说来容易,听来兴奋,事实上:“一九五七年反右以后知识分子就瘪了,后
来闹‘文革’,教师的罪比谁都多,从此地位一落千丈。后来拨乱反正了,世道清明了,是
不幸中之大幸,可是教师的地位,恕我直言,名曰升,实则降。其它行业的待遇上去了,教
师上得慢。……就是中教一、二级的老教师,月薪也不过百十块,还不抵大宾馆里的服务
员,这到底是怎么个事?”
这是一位中学老教师提出的问题!还有一位教师充满着感情说:“教师职业是神圣的,
这神圣就在于甘愿吃亏。可是如果社会蔑视这种吃亏的人,神圣就消失了。作教师的有许多
人不怕累和苦,也不眼红钱财,但唯有一条,他们死活摆脱不了,那就是对学生的爱。除了
学生四大皆空。他们甚至回到家里对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耐心,不愿再扮演教师这个社会角
色,但无论心情多坏,一上讲台什么都扔了,就入境了。
这种心态,社会上有多少人了解?……”
这种心态,我老伴和我都能彻底地了解:死活摆脱不了的,就是对学生的爱。但也像另
一位教师说的:“像我们当年,社会那么污浊,自个儿还能清高,有那份高薪水撑着
呢……”
不过如今我们的两个女儿(她们还都是大学教师),没有像我们当时那样高薪水撑着,
她们也摆脱不了教师的事业。她们有了对学生的爱,也像我们一样得到了学生的爱。
“爱”是伟大的,但这只能满足精神上的需要,至于物质方面呢,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办法有多种多样,是不是会有人“跳出”,离开教师的队伍?
大家都来想想办法嘛,我只能回到作者在文前的题记:
“我们从来都有前人递过来的一个肩膀可以踩上去的,忽然,那肩膀闪开了,叫我们险
些儿踩个空。”1987年10月10日浓阴之晨写到阳光满室致野曼①
野曼同志:
你给我寄来一封信和“表”(按:即《诗人的自白》),收到了,我不是个诗人!我写
《繁星》时,是以“零碎的思想”发表的,以后的“诗”,也是孙伏园说的:“这些散文很
有诗意,分行印了就是诗”云云(大意如此)。我集子中,也有“诗”集,但我总不以为
然,你又让我填表,真是“临表涕泣,不知所云”。对于新诗,近来更不感兴趣了。最后那
几条,真是无从下笔,勉强说来,更是“假、大、空”,恕我不填了,好不好?忝在故友,
敢于拂命,匆上,祝好!
冰心十、十五、一九八七①野曼,《华夏诗报》主编。
评论讽刺小说——“阿凡提新篇”
我为什么不说“介绍”而说“评论”,因为凡是阅读《北京晚报》的人,拿到报纸,总
会先看阿凡提新篇。这位六七百年来,在新疆被人传说称道的老人,太可亲、可敬而又可爱
了!
古往今来人们在自己周围总会耳闻目睹到一些听不下去、看不顺眼的、使人愤怒厌恶的
事。在这时候,我们怎样对待处理呢?古代的皇帝,从来不能接受“直谏”,而东方朔或是
宫廷中的优伶,却能用讽刺的方式,一句戏言,一段表演,使得容不下“直谏”的君王,从
讽刺的幽默里,受到了教训,得到了警惕。这就是讽刺的语言或文字的最大用处!
就是在现在的社会主义社会里又何尝没有一些大之如官僚主义、不正之风,小之如随地
吐痰、坐车不让座等,事情很小,效果极坏。对这些事的批评,最好用的就是讽刺文学。
讽刺文学要短、小、精、悍,一语破的,直刺要害,但“短”、“小”、和“精”写来
还都容易,“悍”字却不大容易做到。因为稍微“悍”得过了头,就会有“心里有病”的
人,从四面八方送来怨谤,最怕的还是从上头忽然给你来个当头一棒!
李耀宗同志是中国作协会员、中央民族学院一位副教授。
他对中国少数民族的历史、风俗、民间文学、艺术等作品,都有很深的研究,并已出版
许多关于少数民族的文学集子。这里我只讲讲他写的“阿凡提新篇”。他怀着一颗嫉恶如仇
的心,聪明机智地请出了这位可敬可爱的新疆阿凡提老人,请他骑上小毛驴,东跑西颠,以
幽默风趣的讽刺语言来对这些让人怨愤厌恶的人和事,尽情地热嘲冷讽。这当然也会使“心
里有病”的人,极不痛快,极不高兴,但这没有关系,只要笑呵呵的阿凡提老人跳下驴来,
作个幽默的“检查”再鞠一下幽默的躬,就万事大吉了!
这是作者绝顶聪明的地方。1987年10月16日晨致葛翠琳
翠琳:
信和文章都看过了。你写的我太好了,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字是今晨匆匆写的,我的墨
笔字本来就不行,请勿宣传。
别人,我是不敢写的。冰心十、十六致宫玺
宫玺同志:
得你十月十三日来信,觉得心里不安。你怎样了?你夫人怎样了?大家身体是否已经康
复?看你的笔迹似乎很弱,希望吉人天相,早占“勿药”!
我素来喜欢你写的“小东西”,只是零星从各报刊上读过。
你让我作序,我感到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