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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冰心作品集-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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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基地斗争的作品,我热烈地希望能早日通过松山芭蕾舞团艺术家的出色表演,把日本人

民波澜壮阔、如火如荼的反美爱国斗争的现实,带到中国人民的眼里、脑中来,加深中日两

国人民为反对美帝国主义、保卫亚洲和世界和平而共同斗争的战斗友谊!

祝松山芭蕾舞团演出成功。

(本篇最初发表于《大公报》1964年10月6日。)《回忆录》①〔印度〕泰戈尔

著1

我不知道谁在记忆的画本上绘画;但不管他是谁,他所画的是图画;我的意思是说他不

只是用他的画笔忠实地把正在发生的事情摹了下来。他是根据他的爱好或添或减。他把大的

东西画小了,也把小的东西画大了。他毫不在乎地把前面的东西放在背景里,或把后面的东

西放到前面来。总而言之,他是在绘画而不是在写历史。

这样,在“生活”的外表上,一系列的事情走过了,在内里也画出了一套图画。这二者

是符合的,但不是一件东西。

我们没有工夫去彻底查看我们心中的画室。其中的一部分常常吸引我们的眼光,但是更

大的一部分总在黑暗的、看不到的地方。为什么那永远忙碌的画家总在绘画;他什么时候可

以画完;他的画要在哪个画廊陈列出来——谁能说出呢?

几年以前,因为有人问起我的往事,我得到了去窥探这间画室的机会。我以为能为我的

传记选出一些材料就可以满①根据MacmillauAndCo,London,195

4年出版的英文本翻译。

意了。后来我发现,我一打开门,生活的记忆不是生活的历史,而是一个不知名的画家

的创作。到处涂抹的五彩斑斓的颜色,不是外面光线的反映,而是出自画家自己的、来自他

心中情感的渲染。因此在画布上的记录不能像法庭上的证据那样适用。

虽然从记忆的仓库里去收集正确的历史这种尝试是没有结果的,而在重看这些图画时却

有一种魅力,一种对我诱惑的魅力。

我们走着的旅途,我们憩息的路旁凉亭,在我们走路的时候还不是图画——它们太必需

了,太明显了。而在进到夜晚的驿舍之前,我们回顾我们在生命的早晨所走过的城市、田

野、江河、山岭,那时,在过去一天的光辉中,它们就真是一幅一幅的图画。这样,当我的

机会来到,我好好地回顾一下,就热心起来了。

只为了是我自己的往事而引起我的自然的情感,因而引起我的兴趣吗?这其中当然一定

有些个人的情感,但这些图画本身也有其独立的艺术价值。我的回忆录中的事情,没有哪一

件是值得永远保存的,但是主题质量不是写记录的唯一理由。一个人实地感到的事情,只要

能使别人也感觉到,对于我们的同类往往也是重要的。如果在记忆中形成的图画能够用文字

写下来,它们在文学上是配占一个地位的。

我是把我的记忆的图画当作文学材料贡献出来的。若把它当作一个自传的尝试那就错

了。那样去看的话,这些回忆不但无用,而且也不完全。2教育开始

我们三个男孩子在一块儿长大。我的两个同伴都比我大两岁。他们从师受业的时候,我

的教育也开始了,但我学过什么,在记忆中一点也没有留下。

我时常忆起的是:“雨儿滴沥着,叶儿颤动着。”①我刚刚渡过风暴的KaraKha

la②地带,抛下锚来;我念着“雨儿滴沥着,叶儿颤动着”,对于我是诗王的第一首诗。

每当这一天的欢乐回到我心上的时候,甚至于在今天,我也体会到为什么诗歌是那样地需要

韵律。只因为有了韵律,字句终止了而又没有终止,背诵过了,余音还在回响着;耳朵和心

还能够不时地把韵律抛来抛去地玩着。这样,在我一生的意识中,雨儿就不停地滴沥着,叶

儿就不停地颤动着。

我童年时期还有一段插曲,在我心里也记得很真。

我们有一个名叫卡拉什的老会计,他就像我们家里人一样。他是一个大滑稽家,整天对

老老少少任何人都讲笑话;新姑爷,新亲戚,都是他特别嘲弄的对象。使人疑心到连他死后

也还有幽默。有一次,家里的大人们试作与阴间通讯的扶乩。乩笔有一次画出卡拉什字样。

人问他在那边的生活怎样。

他回答说,“我什么都不说。我死后才知道的东西,你们想轻易地就得到吗?”①②双

音的练习。——译者

孟加拉儿童初级读本里的韵文。

这位卡拉什曾为讨我的好对我哇啦哇啦地唱着他自己编的歪诗。我是这篇诗里的主人

翁,诗中还有在期待中将要来临的女主人翁在闪闪发光。我在听的时候,我的心思就粘在这

位坐在“将来”的怀抱的“宝座上”,光艳照人的绝代的新娘这一幅画上。她从头到脚戴着

的一系列宝饰,从未听过的豪华的婚礼准备,可能会使大一点的、聪明一点的人都晕头转

向;但是感动了这孩子的,使美妙欢乐的图画在他的幻象中飞闪的,还是那迅速铿锵的尾韵

和摇曳的节奏。

这两段文学上的愉快至今还留连在我的记忆里——此外还有,是儿童的古诗:“雨点滴

滴下,潮水涨上河。”

我记得的第二件事,是我的学校生活的开始。有一天我看见我的六哥和我的外甥萨提

亚,也是比我大一点的,都上学去了,把我丢下,因为我不够年龄。我从来没有坐过车子,

也没出过家门。因此当萨提亚回来,说着许多浮夸的、他路上遇到的惊险闪光的故事的时

候,我感到我不能再呆在家里了。我们的家庭教师企图用正确的指教和震响的耳光来驱逐我

的幻象:“你现在哭着要进学校,将来恐怕你更要哭着想离开学校呢。”对于这位老师的姓

名、面貌和脾气,我一点都不记得了,但对于他的沉重的教导和更沉重的手掌的印象,至今

还没有消失。我这一辈子还没有听见过比这句话更真实的预言。

我的啼哭就使我不到年龄也被送进东方学校去了。我在那里学了些什么,我一点印象也

没有;但是有一种责罚的方法我还记在心里。凡是不能背诵功课的儿童,就被罚站在凳子

上,两臂伸开,手掌向上,上面叠放着几块石板。这种方法会不会促进孩子们对事物更好的

认识,是心理学家可以争论的问题。我就这样在很小的年纪开始了我的学校教育。

我对于文学的登堂入室是有它的根源的,但也由于下房流行的书籍,其中最主要的是译

成孟加拉文的昌纳克耶的格言,和克里狄瓦斯的《罗摩衍那》。

那一天读《罗摩衍那》的图画,很清晰地回到我心上来。

这天是阴天,我在临街的楼廊上玩,忽然间萨提亚要吓我,我忘了为什么原故,喊了起

来:“警察!警察!”我心里对于警察的责任只有一个极模糊的描摹,但是有一件事是我确

信的,就是一个罪人一落到警察手里,他就一定像一个可怜的人落在鳄鱼锯齿似的爪里一

样,一下去就不见了。我想不出一个无辜的孩子怎样才能逃脱这无情的刑罚,我全身发抖地

跑到内院,只想警察从后面追来。我把这面临的大祸吐露给我母亲,她却并不惊慌。但是恐

怕再出去就有危险,我就坐在母亲房间的门槛上,读着我祖姑的一本大理石纹纸面的、书页

已经折角的《罗摩衍那》。四合的楼廊,围着内院,阴暗的过午天空的微光照在院里。我的

祖姑发现我正在为着书中一段悲惨的情节哭泣起来,她就过来把书拿走了。

我在童年几乎不知奢侈为何物。总起来说,那时的生活水平比现在简单得多。同时,我

们家里的孩子,有完全不受过分照顾的自由。事实是,照顾的手续对于保护者也许是偶然的

殷勤,而对于孩子来说却总是一个绝顶的麻烦。

我们是处在奴仆的统治之下的。为着省他们的事,他们几乎压制了我们自由活动的权

利。但是不受娇惯的自由,补偿了这个约束的粗暴,我们的心灵没有受到不断的娇养、奢侈

和盛饰的迷惑,因此始终是清明的。

我们的膳食是没有什么美味的。我们所穿的那些衣服,只能引起现代儿童的嘲笑。在我

们满十岁以前,无论如何也穿不上鞋袜。冷天就在布衣上加一件棉布外褂。我们也从来没有

想到这就算寒伧。只在我们的老裁缝尼亚玛蒂忘了在我们的外衣上做口袋的时候,我们才提

出抗议,因为那时候还没有一个孩子穷到连把口袋装满的零钱都没有的地步;由于老天爷慈

悲的分配,贫富家庭孩子的财富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我们每人有一双拖鞋,但都不大穿。我

们把拖鞋踢到前面去,追上去再踢,通过这样每一步有效的打击,使得拖鞋也一样容易破

烂。

我们的长辈在衣、食、住、行、谈话和娱乐各种事上,都和我们相距很远。我们偶然地

看到了他们的起居服食,但却是接触不到。对于近代儿童,大人们变得微贱;他们太容易接

近了,而且也是一切需求的对象。我们的东西没有一件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许多微小的东西

对于我们都很希罕。我们生活在希望中,希望有一天我们长得够大了,可以得到遥远的将来

给我们储存起来的东西。结果是无论我们得到多么微小的东西,我们都享受到了尽头;从皮

到核一点也不丢掉。近代有钱人家的孩子,得到东西只啃掉一半,他们的世界的大部分都在

他们身上浪费掉了。

我们在外院①东南角的下房里度过光阴。我们的仆人中有一个夏玛,他是从库鲁那地区

来的,黧黑圆胖,长着鬈发。

他把我放在一个挑好的地方,用粉笔在外面画一个圆圈,正正经经地竖起指头警告我,

说我一越过这个圆圈就有灾祸。我从来不十分了解这危险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但我总

是很害怕。我在《罗摩衍那》中读到悉多因走出了罗什曼那所画的圈圈而遇到苦难,因此我

对于这可能性不敢怀疑。

在这屋子的窗下有一个水塘,一道石头台阶直达水面;水塘西头的院墙边有一棵很大的

榕树;南边还有一行柳树。我转着圈走近窗前,就能穿过拉下来的百叶窗,整天像看画书似

的不住地凝望着这个景物。从一大早我们的街坊就一个一个地来洗澡了。我都知道谁在什么

时候来。每个人的洗法我都熟悉。有的人用手指头堵上耳朵,泡了几次就走了。有的人不敢

整个地下去,只在头上拧几下浸湿了的手巾。第三个人飞快地、小心地用手臂拨开水面上的

脏东西,然后在突然的冲动之下,猛然一下跳进水里去。有一个人干脆从台阶顶上一下跳到

水里。有的人从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下,嘴里还念着晨经。有的人总是急急忙忙地一洗完就回

家。有的人是一点也不忙,悠闲地洗着,洗完又仔细地擦着,把湿的浴衣脱下来再换上干净

的衣服,慢慢地整理腰带的褶子,再在外院花园里绕几个弯儿,采几朵花拿着,慢慢地走回

家去,同时他干净的身体上发着清爽愉快的光。这种事一直到过午才完毕。那时候浴场没有

人来,也显得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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