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纪事-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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屑一顾。
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说,我不会披露飞行最关键的秘密,但正如我在请求书和学术论文中所写的,整个机器靠与重力方向相反的吸引力推动,如果我放开这个樱桃核,它就掉到地上,所以困难之处在于找到使它上升的东西;找到了吗;秘密是我发现的,但寻找和收集这种力量由我们3个人来做;这是世上的圣父、圣子和圣灵三位一体;我和巴尔塔萨尔年龄一样,都35岁,我们自然不能是父子,也就是说,从自然规律上我们不难是兄弟,但是,要是兄弟就必然是孪生兄弟,可他生在马芙拉,我生在巴西,并且外表上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那就是在灵魂上了;在灵魂上可能是布里蒙达,或许她更接近于非尘世的三位一体的一部分;我的年龄也是35岁,但我在那不勒斯出生,我们不可能是3个孪生兄弟;布里蒙达,你多大年龄;我28岁,既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布里蒙达说着,抬起在仓库的半明半暗中显得几乎呈白色的眼睛;多米门尼科·斯卡尔拉蒂听见坚琴最低音的琴弦在自己身体里响起来。巴尔塔萨大模大样地用钩子拿起几乎空了的篮子说,点心吃过了,开始干活了。
巴尔托洛梅乌把梯子靠在大鸟上说,斯卡尔拉蒂先生,要是你想看看我的飞行器里面的话。两个人上去了,神父手里拿着图纸;他们在类似船甲板的东西上走着,神父不停地解释各个部件的位置和作用,铁丝和琼拍,圆球体,铁板,一再说这一切通过互相吸引而运作,但既没有提到太阳也没有说圆球体内将装过什么,但音乐家问道,什么东西吸引吭拍呢;或许是上帝,一切力都在上帝之中,神父回答说;驻玻吸引什么东西呢;吸引圆球体内的东西;这就是秘密所在了;对,这一点是秘密;是矿物、植物还是动物呢;既不是矿物,也不是植物和动物;万物之中要么是矿物,要么是植物,要么是动物;并非一切如此,有些东西就不是,例如音乐;巴尔托洛梅乌·德·古斯曼神父,你总不会说这些球体里将装进音乐;不会,但谁能知道装进音乐这机器能不能飞起来呢,这一点我要考虑考虑,总之,听到你弹钢琴我就离飞上天空差不远了;你在开玩笑;斯卡尔拉蒂先生,这似乎不太像玩笑。
意大利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将在这里过夜,利用来这里的机会演习一下布道词,过不了几天就是圣体节了。告别的时候他说,斯卡尔拉蒂先生,在王宫感到烦恼的时候就请想想这个地方吧;我肯定会想起来的,并且,如果不妨碍巴尔塔萨尔和布里蒙达工作的话,我就把钢琴带来,为他们和大鸟弹奏一番,说不定我的音乐能进入球体与里面的神秘成份结合起来呢;埃斯卡尔拉特先生,如果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先生准许,想什么时候来就来吧,但是;但是什么;我没有左手,代替左手的是这钩子或者假手;我心上有个血十字;那是用我的血画的,布里蒙达说;我是你们所有人的兄弟,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斯卡尔拉蒂说。巴尔塔萨尔把他送到门外,帮助他上了骡子,埃斯卡尔拉特先生,要是想让我帮你把钢琴搬来,只要说一声就行了。
天黑了,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神父与“七个太阳”和“七个月亮”一起吃了夜宵,胶沙丁鱼,煎鸡蛋,水罐里的水,又粗又硬的面包。两盏油灯难以照亮仓库。在各个角落里,黑暗似乎卷成一团,根据小小的惨白的灯光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大鸟的影子在白墙上晃动。夜晚很热。通过开着的门朝对面主人住宅的房檐上方望去,能看到已成凹形的天空上星光闪闪。神父走到院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望了望横穿苍穹的银河,那是圣地亚哥之路,要么就是进香者们的眼睛久久凝视天空,在那里留下了自己的光亮;上帝在实质上和人一样都是一体,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突然大声喊道。布里蒙达和巴尔塔萨尔都跑到门口看他在喊什么,其实他们对神父大声朗诵并不少见多怪,但这样在外边猛向苍天大声吼叫的事从未有过。神父停顿了一会儿,但蟋蟀一直在尖叫,随后神父又大声吼叫起来,上帝的本质是一体,其人是三位一体。当初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现在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转过身对跟在后面的两个人说,我作了两个相互矛盾的断言,你们告诉我,哪一个是真的;我不知道,巴尔塔萨尔说;我也不知道,布里蒙达说;神父又说,上帝在本质上和人一样都是一体,上帝在本质上是一体,在人上是三位一体,哪个真实,哪个虚伪;我们不知道,布里蒙达说,我们听不懂这些话;可是,你相信三圣一体吗,相信圣父吗,相信圣子吗,相信圣灵吗,我指的是教廷教导的,而不是那个意大利人说的;我相信;这么说你认为上帝是三位一体的人;是啊;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上帝是仅仅一个人,创造世界和创造人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人,你相信吗;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相信;我只是对你说,要相信,至于相信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但不要把我这些话告诉任何人,巴尔塔萨尔,你持什么意见呢;打从开始建造这个飞行机器那一天起,我就不想这些事情了,也许上帝是一个,也许是3个,就是4个也没有什么关系,看不出什么差别,说不定上帝是10万人的军队中唯一活下来的士兵,所以他同时可以是士兵、上尉和将军;同时也是失去一只手的人,这你已经说过;这一点我倒是相信了,波拉多问耶稣何谓真理,耶稣没有回答;也许知道这事还为时过早,布里蒙达说,她和巴尔塔萨尔走到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他们常常坐在这块石头上互相给对方捉虱子,现在给巴尔塔萨尔解下系着钩子的链子,然后把光秃秃的半截胳膊放在怀里,以减轻他那无法治愈的疼痛。
我在他之中,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说,就这样开始他的布道词,但今天他不设法制造声音效果,不使用令听众怦然心动的颤音,不利用强制性的命令口气,不作意味深长的停顿。他照本宣科,插入一些临时想到的话;后者否定前者,或者对前者提出疑问,或者使前者表达的意思不同;我在他之中,对,我在他之中,我指上帝,在他之中的他是人,就是我之中,因为我是人,在其中的是你,因为你是上帝,上帝在人之中,但上帝巨大,人是上帝之万物的极小的部分,人之中怎能容得下上帝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上帝通过圣事在人之中,显然如此,非常显然,但是,如果上帝通过圣事留在人体中,那就人必须收纳他才行;这样,上帝不是想在人之中便能做到,而是人收纳他的时候才能在人之中;莫非正因为如此造物主才把自己造成人的形象吗;啊,这样说来对亚当的指责就太不公正了,上帝没有在他之中是因为他还没有进行圣事;亚当也完全可以指责上帝,因为上帝仅仅因为一个罪率便永远禁止他吃生命之树上的果子,并且永远对他关闭天堂的大门,而就是这个亚当的子孙们犯了许多令人发指的罪孽,他们身体之中却有上帝,并且能毫无阻碍地吃生命之树的果实;既然惩罚亚当是因为他想与上帝相似,那么,为何现在人们身体中都有上帝却不受惩罚呢;或者,为何那些不想接纳上帝的人也不受惩罚呢;身体中有上帝或者不想有上帝都同样荒谬,同样不可能;我在你之中,上帝在我之中,或者上帝不在我之中,在这在与不在的密林中我怎能辨别方向呢,在即为不在,不在即为在.矛盾的近似,近似的矛盾,我怎能穿过这刀刃而不受伤害呢,啊,现在概括一下,在耶稣创造人之前上帝在人之外,不可能在人之中,后来通过圣事到了人之中,这样说来人几乎就是上帝了,或者最终将成为上帝本身,讨,是这样,我之中有上帝,我就是上帝,我不是三体合一或者四体合一的上帝,而是一体,一体与上帝相合,上帝即我们,上帝就是我,我就是上帝。这个布道词太艰深了,怎能吸引住听众呢。
夜晚天气凉爽了。布里蒙达把头倚在巴尔塔萨尔的肩上睡着了,后来他把她抱到屋里,两个人都睡觉了。神父来到院子里,在那里呆了整整一夜,望着天空,不时还低声自言自语。
第15节
几个月过后,宗教裁判所的一位咨询修土在审查该布道词时写道,该文作者引起的应当是欢呼多于吃惊,钦佩多于疑问。这位名叫曼努埃尔·吉列尔米的修土在说钦佩和欢呼的时候也一定预感到某些不当之处,他的鼻部液一定闻到了什么气味,所以在怀着同情的感情挑毛病的时候不能对阅读布道词时感到的吃惊和疑问只字不提。另一位神父名叫唐·安东尼奥·卡埃塔诺·德·索萨,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在阅读和审查时确认,该文没有任何反对教会和有损良好习俗的内容,从中看不出初审似乎指出的那种吃惊与疑问;作为结论性的论据,他特别强调王室对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德·古斯曼博士的推崇和关注,他就这样借助王室从根本上消除了人们可能提出的理论污点。但是,一锤定音的话出自博阿文图拉·德·圣吉安神父,这位王宫审查官在大肆赞扬和表示惊愕之后得出结论说,只是沉默的声音才是其声音的最佳表达方式,欲言又止更值得重视,保持缄默才更受到尊重。现在我们要问,既然我们了解了大部分真理,还有什么其他震耳欲聋的声音或者可怕的沉默能回答在阿威罗公爵庄园听到的话呢,此时巴尔塔萨尔和布里蒙达已经累了,正在睡觉,而躲在仓库暗处的大鸟却在开动所有的铁片设法听懂其创造者在外边说的话。
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有三种甚至四种生命,只有睡着了的时候才仅有一种;即使做了各种不同的梦,醒来之后他也分辨不出梦中是走上祭坛按照教规作弥撒的神父呢,还是连国王也身穿微服在门洞布帝后面听其祈祷的那位倍受器重的学者;是飞行机器和抽干漏船中的水的各种方法的发明者呢,还是这个别具一格的新人,他受到惊吓和疑问的困扰,既是教堂里的布道人,又是科学院的学者、王宫的常客、圣塞巴斯蒂昂·达·彼得雷拉庄园庶民机器工人的兄弟;他急切地想返回梦中以重新建立起那脆弱不堪的统一体,并且无须像布里蒙达那样禁食,只要一睁开眼睛那统一体便立即破碎。他早已不再阅读教会博士们、教规专家们和各种宗教形式关于本质和人的人所共知的作品,仿佛灵魂已经厌倦了那些词藻,但是,因为人在受到教育时是唯一能说会读的动物,动物在许多许多年后才能发展成人,所以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详细研究旧约全书,尤其是犹太人称之为犹太教典的摩西五书,还有古兰经。布里蒙达能看到我们任何人的身体中的各个器官,也能看到意志,但看不到思想,再说她也理解不了这些思想,看到一个人在思考,仿佛他只有一个思想,一种想法,但他想的是各种截然相反的真理,而并不因此而失去理智,她即便能看到,也是因为他在思考。
音乐是另一回事。多门尼科·斯卡尔拉蒂把一架钢琴带到了仓库,钢琴不是他本人扛来的,而是两个脚夫用木棍、绳子、垫肩和满脸汗水从购买地新商业街运到了听他演奏的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