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噤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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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蒸汽将的脸熏得通红,他却舍不得离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并不知道鸡蛋要煮多久,等不及了便用了盛水的半个葫芦将鸡蛋捞出来,顾不得蛋壳滚烫就用手指把剥开了。白嫩嫩的蛋白几乎让昱昇又掉下眼泪来,他慌忙的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白水煮蛋也没有甚么调料,昱昇却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三个煮的半生不熟的鸡蛋,噎的直翻白眼。拿起最后一个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黎漠,忍了又忍没有剥开,昱昇蹑手蹑脚的溜回去把鸡蛋藏到小屋的炕被里面,又连忙跑出去清理现场,好在那婆娘中途一直睡得像死猪一般,一点没有察觉。昱昇把鸡蛋壳拿到院子里挖了个坑埋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锅里的开水端出去泼地喂猪了。
第6章
谁知好景不长,到了晚上,那婆娘去拿盖帘的时候发现鸡蛋少了,她拎着装鸡蛋的筐,尖叫跑到桌子上面大嚷:“家里的鸡蛋呢!”她气的不清,脸色通红,声音尖锐而急切,仿佛丢的不是鸡蛋,而是她的亲生婴儿。
昱昇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变了颜色,黎漠瞧了一眼昱昇的反应,没有出声。那瘦子忙了一天,坐在桌上等着开饭,不甚耐烦地问:“什么鸡蛋!”
那妇人把那竹筐往桌子上面一放,尖叫着:“这屋子出了贼!”她伸手指着昱昇:“是不是你!你个吃里扒外的犊子!老娘好心收留你!你还吃起独食来了!有人生没人养的贼骨头!”
那瘦子见状拎起昱昇的脖领子便要打,黎漠站起身子一把抓住瘦子的手,恳求道:“爹!你别打他!”
昱昇极力挣扎开,他可不似黎漠那样逆来顺受,对着那婆娘骂道:“老泼妇!谁让你整日饿着小爷!吃你几个鸡蛋怎么了!你若是还要欺负我!看我点了你的茅草屋!”
那婆娘哪里肯善罢甘休,立刻扑过去同昱昇扭打成一团,黎漠唯恐昱昇吃亏,松开瘦子,伸手去扯那婆娘,婆娘一把没有抓到昱昇的脸,倒让他踢了一脚。顿时将火气撒在黎漠身上。对着黎漠便是两个嘴巴。啪啪的两声,黎漠受了打,低着头不做声。昱昇看得怒从心起,他个子虽然不高,但是力气倒是凭大,毕竟从小山珍海味滋养得身子健壮。只见他后退两步,脑袋在前屁股在后,像是头小牛犊子一样冲着那婆娘一头撞过去,黎漠眼疾手快,连忙拦腰抱住他,截在半路上,昱昇在他怀里挣个不住。那瘦子勃然大怒,顺手抄起火筷子便狠狠的往昱昇身上抽。
昱昇挨了一下,嗷的叫出来。黎漠见了,伸手抵住他爹的手,把昱昇拉到身后。黎漠已经慢慢有了青年的气力,虽然不及壮年的父亲,但也抵事,瘦子隔着他左右晃动够打昱昇,谁知他竟被黎漠护的没有一丝缝隙,怎地也打不到。三人如此左右晃动了半天,那婆娘见了,阴阳怪气道:“真是邪门事儿!这倒成了一家子!你这个老子算个屁,吃你的喝你的却一心向着外人,啧啧啧只可惜是个男的!要不给你做个童养儿媳倒是合适!”
说的那瘦子越发的来气,眼看着儿子为了个外人反抗,叫婆娘看了笑话,便把火气撒在了黎漠身上,也不去抓昱昇,只对着他们两个挥舞着火筷子没头没脑的连抽带打。黎漠既不反抗,也不吭声,只像是一棵大树一般挡在昱昇前头,那火筷子挥舞起来呼呼作响,打在身子上面真真皮开肉绽,黎漠挡在前头一动不动,脸上身上全是血印子。昱昇真正感觉到了恐惧,他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说:“你别打他!是我拿的鸡蛋,我赔给你便是了!我让我爸爸妈妈赔给你!鸡蛋不够我赔给你们钱,给你们盖一栋房子都可以!你别打他!”
那瘦子又打了几下,到底也是骨肉至亲,觉出心疼。就手扔了火筷子,坐在椅子上面喘气,黎漠见他不打了,这才伸手拉起哭的浑身哆嗦的昱昇,俩人手紧紧攥在一起,飞快地一齐跑进了小屋,甚是可怜。
进了屋抵住门,昱昇抽抽噎噎的伸手碰了碰黎漠身上的痕迹,虽没有流血,却是印在身上一道道青紫,狰狞可怕,昱昇哭着,一句话说的断了好几气:“他、他、他打疼、疼你了吗?”
黎漠只是摇摇头,可能是刚刚忍的太久,声音一出来才知道有些沙哑:“不碍事的。”
昱昇抹着眼泪,只觉得心口中一阵难受,跟打在自己身上一样疼痛,抽抽噎噎的骂着:“好个泼浪货!这样欺辱小爷,看我回家时候能饶了她!”
黎漠一直是个隐忍的性子,也是给瘦子两口子打骂出气惯了。他瞧着昱昇因为他哭的昏天暗地的样子,心里头一软。只对他说:“以后你就在屋里待着,少招惹她便是了。省的她又找茬打你!”他顿了顿又说:“你要是还饿,我把另一个馍也省给你……”
昱昇用手指头抹着眼泪使劲的摇头,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床上摸索出中午留下的鸡蛋,伸着手举到黎漠面前,因为哭过,声音软的像个小姑娘:“哥哥,给”
除了那次他俩的懵懂的情事外,昱昇还是头一次叫哥哥,黎漠瞧着他哭红眼睛狼狈的样子,自己鼻子也跟着一酸,他摇摇头:“你吃吧!我吃不下。”
昱昇把鸡蛋剥开,剥着剥着便要因为抽气而一哆嗦,蛋壳都剥下来之后,露出煮熟蛋白光滑肉嫩的样子,黎漠看着鸡蛋,心里头一跳,他觉得这细腻白嫩的样子就像是昱昇的脸蛋,那样的手感,他摸过一次就一直记得。他慌忙低下头,嘴里不住的说:“你吃了吧!要不要饿一晚上的!快点!”
昱昇哪里肯吃,他举着鸡蛋放到黎漠嘴边,黎漠扭着头,他便爬上黎漠的膝盖,手执着的举着鸡蛋,黎漠被他压到了火筷子抽打的伤口,吸了一口冷气,昱昇吓了一跳,他低头看黎漠的身体,看着看着又开始揉眼睛。黎漠轻声安慰他:“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昱昇把鸡蛋放到黎漠嘴边:“我求求你了,好哥哥,我以后再也不去拿她的了。再不让你挨打了,你吃吧。”
他边说眼泪边掉下来,黎漠看着看着,似乎眼圈也有些红了,他低下头就着昱昇的手咬了一口,蛋白被咬掉一半,露出蛋黄,黎漠伸手拿出蛋黄放在昱昇的嘴边。
昱昇低着头摇头不肯吃,他牵着黎漠的手,讪讪地委屈道:“你也是的!拿我的时候那么利落,怎的对个娘们儿就手软,又不是你亲娘!由着她挑唆欺负你!”
黎漠瞧着他,身上虽然挺疼,心里头倒是软软的,他仔细瞧了昱昇身上并没有伤痕,也就放心下来:“不妨事。”
第7章
黎漠性子隐忍,昱昇却是个混不吝的主儿。加上这几日住的习惯了,没有刚开始同家人失散的惊恐后,狂妄的性子又上来了。黎漠睡下之后,昱昇辗转着睡不着,心里算计着要报复。
等到第二天,瘦子和黎漠一早就出去做工,那婆娘犹自的在外面嗑瓜子,不一会儿尖着嗓子吆喝昱昇去喂猪,昱昇拎着大桶去了。他翻身进了猪圈,那猪是农家最喜欢的克朗猪,鼻子比那黄瓜把儿还长,昱昇正要将那食桶倒到猪食槽里面,突然瞧见猪圈后面的茅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也不顾的猪圈内的脏臭,挽了裤腿,拎着猪食桶一溜烟儿的跑到里面,农家的茅房同猪圈都是接连一处的,方便猪拱土,茅房与猪圈中间用木棍茅草搭建了个小篱笆,待到没人出恭时候,才放猪踏粪。昱昇几下子弄开栅栏门,那两头大猪,认得泔水桶,吃不到急的直哼哼,竟然也不进去茅房,只在猪圈和茅房之间,伸长了脖子冲着泔水桶叫唤。昱昇瞧那婆娘没有注意这里。几下子就爬上茅房,将猪食桶放在上头,底下两头大猪看见了,直用身子往茅房上面撞,昱昇冷笑一声,找了根木头倚住门,又跳下来,跑到院子里面。拿着水管子冲干净腿脚。躲在院子里面瞧好戏。
不一会,那妇人见昱昇半天不回来,自顾自的出来观看。昱昇低头假装给菜地浇水,那妇人瞟了一眼,扭扭的往茅房去了。昱昇瞧见了,一溜烟的跑到屋里,关了房门,露出个脑袋观望。
那妇人进了茅房,随手关门,只听吱呀的一声。倚门的木棍子掉下来。吓了那妇人一跳。泔水桶却是没有掉。昱昇失望的直叹息,那妇人也不甚在意,解了裤子方便,这一蹲不要紧,那饿急的猪竟然伸着大长鼻子来拱,那妇人只觉得屁股后面一热,回头一看竟然是个猪头,吓得七魂跑了六魂半,裤子都忘记提上,只妈呀的尖叫了一声,站起身子就跑,她这一推门不要紧,那泔水桶划拉的一下子扣下来,泔水浇了她一脸一身,那两头猪见状,冲过来一顿啃咬。
那妇人哭爹喊娘,惊得旁边两个邻居跑出来看,指点大笑,那妇人脸也丢尽了,又怒又惊,连忙打猪轰猪,那两头猪饿了一上午,哪里哄得走,在她身上又啃又舔,活脱脱的丢人现眼。气的几乎发疯,提了裤子又哭又骂,嚎的惨绝人寰。
昱昇躲在屋里不开门,她便指着门大吼,骂道等到瘦子回来定要他活活扒了昱昇的皮,昱昇有些害怕起来,瘦子知晓他婆娘丢了这样的人,定不会轻饶了自己。他心中盼望着黎漠赶紧回来,原来他在学校时候,经常用砚台墨水这样戏谑先生,顶多挨几下戒尺,如今若是真的给瘦子打死了怎么得了!那婆娘受此大辱也不去洗净,边哭边骂,坐在门口等着,傍晚时分,有人敲门,她冲过去便要告状,谁知那瘦子父子却带回来几个义和团民兵。原是外面闹红灯照闹得凶,今日却是闹到了那瘦子卖力的地方,那场子原本是洋人办的,被义和团抄了,砸的砸,拆的拆,把领头的一个个都打的半死,那瘦子心眼活络,见状只跟首领苦苦哀求,说自己被迫无奈,知道义和团宣扬众生平等,喜爱劫富济贫,收留鳏寡,信誓旦旦说自己是好人,收留了北京的一个孤儿,无奈之举才给洋人做事,这倒是引起了那首领的好奇,非要亲自来看看。
一进门,瞧见自己后婆娘浑身泔水,两头大肥猪正在茅房里面拱粪,弄得满院子恶臭熏天,一时吓得嗔目结舌,那婆娘也是欺负软的怕硬的是主儿,见来了一群红衣人,吓得魂不附体,顾头不顾腚地转脸就跑,也不去告状了。
事到如今,那瘦子也只能硬着头皮,和颜悦色的让昱昇开门,昱昇不开,瘦子又让黎漠去叫门,这才哄得昱昇开了门。昱家也算得京城里有头脸的人物,几个京城的红灯照竟然知道昱家,拉着昱昇的手嘘长问短很是亲热,对瘦子这种仗义收留孤儿的义举很是欣赏,欢迎他加入义和团,从此大家都兄弟姐妹相称,昱昇和黎漠也被叫做小师弟。多亏这些人,昱昇才免了瘦子的毒打。还被获准和黎漠一起上街走动,跟随师兄师姐,为义和团发传单。
出了门,昱昇才发现天津城里走在马路上的几乎都是这些包着头巾的人,那些个富足户几乎都搬走了,他虽然人不在京城里头,但是也能想象着家里是个什么光景,他这才意识到家人到西边似乎一点都不好玩,真的是一场灾难,否则父母怎么会连他都不顾了呢?
外面的模样让昱昇觉得非常不安,每天只要黎漠回家,他就拉着黎漠不撒手。生怕一个不小心黎漠也不见了,旁边一个杂院子里面有个腿脚不好的老头子想把自己十三岁的丫头给黎漠当媳妇儿,用他的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