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叶傅]鄙名楼-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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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晴慢慢地喝着茶，很慢很慢，好像每一口茶都给她不同的感觉。
　　喝完了一小杯，白晴道：“那大概是因为她仅仅是帮助上官小仙重振金钱帮，却从来没想过要傅红雪死。”
　　丁灵琳吃惊地道：“她……为什么对傅红雪这么好？”
　　白晴笑了笑，道：“夜雨杀人，神仙退避，她想杀的人，有谁是杀不掉的？傅红雪遇到她时，她至少有一百次机会可以要他的命，甚至金至元在给傅红雪下刀时，只要有一刀多用力，傅红雪也必死无疑，可她还是瞒着上官小仙命令金至元手下留情，因为她想看看……”
　　丁灵琳问道：“看什么？”
　　白晴道：“她一向不服气我，我专门从判官手下救人，她一直从神仙手上杀人，所以这次她想看看，如果她要从判官手下救回一个人，能不能做的胜过我。”
　　丁灵琳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白晴慢慢地摸着茶杯，手指滑过上面的花纹，道：“所以她不但要救傅红雪，还要解决他的心病，她要和我比赛呢。”
　　
　　夜已深，叶开跪在傅红雪床边，靠在床沿睡着了，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现在傅红雪的伤口愈合，他要做的只是等，似乎也松懈了一些。
　　黑暗中，傅红雪睁开眼睛，他的呼吸没有一点抖动，还是那么平静，他转了转眼睛，叶开的呼吸很平稳，似乎真的熟睡了。
　　傅红雪从另一边悄悄走下来，穿上衣服，他早就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离开。
　　叶开还是没有动，傅红雪看了看，他的刀被压在叶开的身边，但他没有过去，他不想惊动叶开。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也没去看叶开最后一眼。
　　他的手指刚刚碰到门，叶开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要走了？为了躲我，你连刀都不要了？”
　　傅红雪全身都僵住了，好像中了定身术。
　　叶开扒住床边站起来。
　　傅红雪的心跳在静静的黑暗中很明显，于是他先发制人开口道：“你装睡？”
　　叶开苦笑着走过去，道：“如果不这么做，你会醒么？”
　　傅红雪沉默着不是很情愿地将身体转过来，看着他。
　　叶开瘦了很多，眼睛深深地陷下去，如果是白天，应该还能看见他的黑眼圈。
　　傅红雪的脸色也只会比他更难看。
　　他的头发凌乱着，透着不堪重负，两个人的疲倦一起压着他，紧紧地扼住他的呼吸和思想。
　　叶开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傅红雪，就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像现在这样狼狈。
　　叶开继续走上前，抱住了他，很用力，他这次一定要抓住他，因为他们根本没理由这么互相折磨。
　　傅红雪的后背撞在门上，脊背随着紧张起来。
　　叶开温热的嘴唇贴在了他冰冷的唇上，很柔软，而且很温柔，仿佛在说明什么，又像一定要确认什么。
　　给他一拳？或者咬伤他的唇舌？
　　在傅红雪还没做出反应之前，叶开继而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他的身体比傅红雪温暖，现在却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头人。
　　“傅红雪……我的感情对你来说，是个包袱吗？”
　　傅红雪的脑子一嗡，世界好像在那一瞬间变得很混乱也很安静，叶开这句话震得他缓不过来气，胸口被堵住了。
　　他无意识的声音有些无力：“叶开，你不要这么说……”
　　不是这样的，不是！傅红雪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尖叫，如果说是包袱的话，也应该是他。傅红雪掐住自己的手臂，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再疼一点，是不是这些东西都结束了？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从一开始就不要活，那么会不会不是这样的，他最绝望的时候是叶开救了他，现在他还要拖着叶开吗？
　　把这束光明拖进自己的黑暗中，这黑暗是个漩涡啊！
　　他觉得自己要哭了，或者在下一秒崩溃掉，但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是叶开要放开他时，他突然抓住了叶开的手臂。
　　“你明白吗？还是不明白？”傅红雪混乱地说，他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如果叶开不明白，他也就装作一无所知吧。
　　叶开重新抱住他，闭上眼睛：“我明白，我明白你也明白，这样还不够么？你是觉得对不起丁灵琳？还是我？还是你在恨自己？”
　　他轻轻蹭了一下傅红雪冰凉的脸，做梦一般声音飘渺：“别走……”
　　傅红雪咬住唇，如果他想走，刚才为什么留下来？如果他要走，为什么要拉住他？
　　可是叶开，他还清楚他自己在干什么吗？他还明白傅红雪就像一个噩梦一样吗？
　　傅红雪最怕的，其实是把叶开缠入黑暗，自己没有路，可是叶开的前途一直都是光明的，为了这个，他宁可把头埋在土里，当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傅红雪恢复了平静，快得令人害怕，他垂下头，有眼泪掉在胸口，不知道是谁的。
　　他低低说：“我会拖死你的，你明白这点吗？”
　　“你在乱想什么啊……”叶开的声音很轻，好像怕惊到了什么。
　　“我说的是真话，爱过我的人，没有一个……没有一个……”傅红雪抓住叶开的手臂，越抓越紧，他想推开叶开，又想抱住他，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我不会。”叶开轻声说：“你应该相信我。这个世界上你本来最应该相信的就是我，你不知道吗？”
　　傅红雪将手放在他的胸口，低声道：“……我一直相信你，我不信的是自己，这点你也明白吗？”
　　把这些话都说出来，把他想得全都说出来，即使下一秒他会离开，这样他们是不是会满意？还是说，会一起痛苦呢？
　　既然得不到，就要护住，这是傅红雪的原则，也是他从上一场爱情中得到的最惨痛的教训。
　　“可是我相信你。”傅红雪给叶开的牵绊，比叶开所知道的都要深刻，叶开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表情，好像是濒临处死的人，拼命地希望能够得到释免：“我比你想象的还要相信你，这样……还是不够吗？”
　　“……”
　　傅红雪在那种神情中，失去了全部的防线，叶开早就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清楚，要离开叶开，自己就要死，他清楚。
　　可是为什么死不掉？既然还是没有死掉，那么，那么……
　　叶开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没有污染的上等黑色珍珠：“我要的是你，我爱你，这样……还不够吗？”
　　“够了！”这次是傅红雪主动亲吻叶开，他的吻带着十足的强硬，好像这样自己的心也能坚定起来。
　　叶开紧紧地抱住他，疯狂的回应。
　　——试试看，如果我们在一起没有好的结局，那就一起沉进地狱吧。
　　——就算是受着烈火灼烧，受着刀山的折磨，我只是爱你。
　　——疯狂的，决绝的，不顾一切的，爱着你。

　　　　　　　　　　　

一错不堪提

　　　　“天蓝蓝，水清清，晴空万里白云芸，白晴想救人，阎王定断判官笔……”
　　“……幽篁里，琴声起，夜幕四合雨淋漓。夜雨要杀人，神仙三舍退避行。”
　　就算是忘情处，叶开和傅红雪还是反应灵敏地停下来，叶开锐利的目光射向窗户，所幸窗户是紧闭的，傅红雪一闪身，再回来时刀已经稳稳地握在手中，空荡荡的不安感也立刻充实起来。
　　这首歌谣，叶开只听过上半句，那是白晴念给他听的，那时候，白晴仅仅靠着这一句话就从上官小仙手中救出了他，免去了戚绵恨他们再为他拼搏。
　　而下半句，还是第一次听说。
　　“……夜雨……”傅红雪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有些愧疚，自己好像有些忘了这个姑娘。
　　窗户豁然打开，琴声响起，缠绵轻婉：
　　……
　　谈相遇叹相遇昔日遗音今朝意
　　怨相遇愿相遇相遇展眼化别离
　　十七画　尽相思书作无缘只两字
　　空对此彻骨缠绵竟不置一词
　　……
　　敢相弃不相欺弦断情深绵如缕
　　断肠局入绝地一再被往事相逼
　　十九笔结心意有缘相聚恨别离
　　无梦夜江山如洗明月照清渠
　　……
　　谈相遇叹相遇
　　怨相遇愿相遇未相遇此生何益
　　断肠局入绝地纵万般思量无益
　　情深处　爱恨皆无题
　　……
　　叶开眉开眼笑，是映雪的声音，原来又是映雪。
　　他笑起来，道：“映雪小姐还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
　　月光下，映雪翩然而至，还是抱着琵琶半遮着面，还是柔情似水的桃花眼，盈盈的笑意和卑微的礼仪。
　　“婢女恭喜叶大侠了。”她的目光来回地扫了扫叶开和傅红雪，带着了然。
　　叶开下意识地挡住了傅红雪，笑道：“好说好说。前几次真是谢谢你。”
　　映雪自然看到了叶开的动作，抿嘴笑起来，道：“婢女无能，只是尽微薄之力罢了。倒是今日来此有一事告知。”
　　叶开拱拱手，道：“映雪小姐客气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
　　映雪行了个礼，欣欣然道：“当下戚绵恨失踪，猎伊楼主下落不明，鄙名楼面临被破之灾，叶大侠和傅公子似乎毫不知情啊。”
　　叶开和傅红雪同时一愣，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两个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叶开紧盯着映雪，道：“你家小姐……不是夜雨吗？”
　　映雪点点头。
　　傅红雪失声道：“夜雨？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轩然和白晴对他们隐瞒的太彻底，两个人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映雪拨弄着琵琶，似乎在自言自语：“上官小仙与魔教合作，意图打败鄙名楼和青龙会，重振金钱帮，夜雨小姐自然要帮她。”
　　傅红雪的心中有凉意滑过，忙问：“那么夜雨到底是……”
　　映雪的嘴角滑过一丝很讽刺的苦笑，道：“你们以为乔家堡为什么要将小姐看守的这么严实，甚至不惜逼傅公子的婚也要困住小姐？”
　　叶开和傅红雪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难道夜雨是魔教的……？”
　　映雪笑了笑，道：“不错，本教除了你们的母亲花白凤，还不止一个公主，而小姐就是另一位公主的女儿，不同的是，花白凤背叛了本教，而小姐却是教主最青睐的候选人之一。”
　　傅红雪有些发怔，他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他对夜雨的印象，就是一个很天真很善良的小姑娘，可是这个小姑娘怎么一转眼就成了魔教教主候选人。
　　他的脸上露出了很失落的神情，他并不是不了解这个世界的黑暗，相反，他已经对这个世界的黑暗体会的太深刻了，所以当他知道那么一个纯洁干净的小姑娘都有问题时，才会更加心寒。
　　他握紧了刀，而叶开握住了他没有握刀的手，露出灿烂的笑容：“你不会专门来告诉我这点的吧？”
　　映雪赞许地看看他，关切地扫了眼傅红雪，却没有让她的目光多做停留。
　　“当然不是，是上官小姐指派婢女过来给叶大侠报个信，希望叶大侠能过去一趟，当然是孤身一人，如果叶大侠不想让高轩然死掉的话。”
　　叶开心中不安，那个看似冷漠实则很热情的少年，竟然出事了？
　　他看了看傅红雪，傅红雪直视着映雪，冷冷地道：“到哪里找上官小仙？”
　　映雪笑道：“傅公子果然深明大义。上官小姐说，叶大侠是知道路线的。”
　　说完，她施了一礼，然然而去，只余天籁般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