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叶傅]鄙名楼-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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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个刚刚满十八岁,还未出嫁的小姑娘,勇敢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把他护在自己怀中,没有比人的体温更适宜的暖人温度了。
傅红雪好像想通了这个过程,又好像不敢想。
他闭上眼睛,声音有气无力,但是很冰冷,带着强烈的抗拒:“你不用管我,我并不是救你。”
他也知道现在说这种话并不适宜,非但不适宜,简直很混账。
但是他实在不想再毁掉一个小姑娘的清誉。他已经够惨,不想再拖下别人。
小姑娘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语言,身躯一抖,但还是抱紧了他,坚定地摇摇头:“不行,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我就不能丢下你不管。”
她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女孩子,也许大多数的小姑娘都喜欢无理取闹,稍一不如意就发火发怒掉头就走,但她不会这么做。
她只知道自己的命是被这个人救的,这个人是个好人,而且现在是他需要她了。
所以她不能丢下他。
但是,傅红雪很愤怒。
傅红雪跳了起来,挣开了她的手臂,双眼布满血丝,好像在盯着她,又好像在看着别人,大声道:“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有求你对我这么好吗?难道你以为你对我好,我就要为你伤心为你难过记你一辈子,你以为这样我就得为你寻死觅活?就凭你无缘无故对我好,我就要爱上你?开玩笑!”
他用刀柄掀翻了房间里的桌子,上面的一套茶杯全部碎裂。
“开玩笑!开玩笑!我凭什么要爱上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很稀罕你吗?!”
小姑娘缩在被子里,好像非常寒冷一样,全身都在发抖,牙齿不停地打颤,眼泪布满她的双颊,她被吓傻了。
傅红雪感到自己真的要疯了,他跌跌撞撞地冲下楼,对着小二道:“你们这里算什么酒馆?难道连酒都没有?”
这里是酒馆,这里当然有酒。
所以傅红雪又醉了,应该说,他已经分不清自己什么时候是清醒的,什么时候是醉着的。
他只知道他喝醉了,就会扑到那池冰水中,好像要把他的思想,把他不听话的思念全部冻死在池中。
他也知道,再次睁开眼,自己还是在那个小姑娘□的怀中。
接着他还是会发疯,还是会冲下去喝酒……
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不断地重复他们第一次对话后的那个过程。
小姑娘从来都没有发火,也没有抗拒,更没有厌恶。
——她是从哪里弄到钱为他付账的?
——她是怎么样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从冰水中拖出来的?
——她又受了多少伤?受过多少委屈?陪着这样的疯子,她有没有害怕?
他不知道,也从来没问,也根本不敢问,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对话。
小姑娘从来没试图从他的身上找钱,他也没有钱。
到后来,连那个利欲熏心的店主都看不下去了,不愿意再把酒卖给他。
于是小姑娘就求,求店主卖酒给他,求小二不要冷言冷语地对待他。
直到一个星期后,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酒馆了。
在哪里?他不知道,也不在乎。
小姑娘还是全无怨尤地顺着他,带他去酒窖,不让任何人打搅他,院子中有莲花池,池水结冰,他还是会往里跳,还是小姑娘一个人照顾他……
除了地点换了之外,什么区别都没有。
他最清醒的时候,就是从那个小姑娘怀中醒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是他觉得最温暖的时候,是他觉得自己肮脏的灵魂和不堪的思想被洗刷的时候。
也是他的良知最折磨他的时候。
这个怀抱总是让他想起母亲,他想母亲应该是这样的。
他从来没感觉到,花白凤并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也许花白凤根本不认为她自己应该是个母亲,不管是她知道傅红雪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前还是之后。
他也记得自己从小是怎么独自在要命的发烧中一次又一次地捱过来的。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总是黑的,然后他就会感觉作为一个孩子本不应该感觉到的情感。
孤独,寂寞,痛苦。
可他现在从一场又一场醉梦中醒来,他感到很小的时候偷偷期盼过的温暖。
如果是那时候有这么个温暖的怀抱,也许他会感谢上天,也许他会像叶开一样了解怎么样对待爱,怎么样爱惜自己。
可没有,所以他爱惜自己的唯一方式就是自虐,所以这些迟来的温暖让他感到极度痛苦。
她也从来不问他什么,只是有一天他醒来,他感到小姑娘用嘴唇碰着他的唇,仅仅是贴着而已,直到他冰冷的嘴唇有了暖意,小姑娘又用脸贴着他的脸。
小姑娘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刺进了他的心里。
她哭着说:“我知道你一定很痛苦,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折腾你自己,为什么不爱惜自己?……”
痛苦?他的感觉又岂是痛苦两个字所能形容?
爱惜?他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爱惜的?是这具残破的皮囊,还是这个布满阴影的灵魂?
他是个不该出生的人,天生就是个不该出生的人,可是他不但出生了,还犯了罪。
最后他居然爱上了一个男人,自己最不该污染的人。
他只能折磨自己,拼命折磨自己,他几乎已经不再去想叶开。
可是小姑娘又说了:“我知道你每天昏迷时都会喊一个叫‘叶开’的名字,就是他让你痛苦吗?……”
像是一个惊雷炸在他的心中,原来他只不过是以为自己忘了,原来他什么都没忘。
傅红雪的心在绞痛,既然他根本忘不了,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别人?
他只知道自己要站起来,为了这个像“母亲”一样的小姑娘,他也要站起来。
乔家大小姐
第二天清早,傅红雪的胃口很好。
一个人的胃口一好,就说明他的心情不错。
他喝了三个月的酒,把酒窖里的好酒差酒都喝光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
可他今天想吃饭了。
因为他想站起来,既然要站起来,就要有力量。
现在他已经吃掉了两个馒头,两盘炒得很好的菜和一锅熬得很烂很香的小米粥。
这些当然都是小姑娘亲手做的,她从来不让她的仆人为傅红雪做什么。
小姑娘看着他,偷偷地笑。
傅红雪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以他的性格,是不会问的,但是他的心情真的很不错,而且他的改变也多少托了这个小姑娘的福。
人一高兴起来,就有点想管管别人的闲事。
小姑娘笑道:“没想到我的手艺还能入口,我还以为自己做多了呢。”
傅红雪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他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和小姑娘的正常对话,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她的名字。
这让他更觉得自己该死。
小姑娘笑得更欢愉了,这样普通的问话,从傅红雪的口中问出来,就代表着很多意义。
说明他已经不打算再沉落下去,说明他至少希望可以了解她,说明他至少认可了她。
小姑娘笑着道:“我姓夜,叫夜雨。”
傅红雪突然道:“小楼一夜听风雨?”
这句诗不知道是他从哪里看来的了,似乎记事时就已经在脑海中,偶尔夜间下雨,当他被雨声惊醒时,这句诗就会自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是一句很美的诗,饶是傅红雪这样不喜欢伤感自怜的人,想起来时都有些许惆怅。
夜雨轻轻咬着唇,点点头。
傅红雪道:“我想为你做点事。”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种话,他一向很孤独,从来不要求别人为他做什么,也从来不妄想能为别人做什么。
可他第一次想为这个小姑娘做点什么,这不仅仅是因为夜雨已为他做了太多。也是因为他们同样孤独。
夜雨沉默了片刻,轻轻摇头:“你已经为我做了,你让我照顾你,就已经还了我的情。”
能够为别人做点什么,这本身其实就是一种幸福,这说明你还是被需要的,你还没有被遗弃,还不是寂寞的。
这也是夜雨第一次为一个人做那么多事,她觉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比什么都珍贵。
夜雨道:“我并不希望你为我做什么,否则我会感到之前对你的好是因为我另有所图,我会感到很难过很难过。”
傅红雪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么,我就要走了。”
夜雨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失声道:“你,你要走?你要到哪儿去?”
傅红雪道:“到哪里都没关系了。”
因为他已经强迫自己站起来,不管到哪里都要强迫自己面对。
而且他从这里得到的已经太多,他也没有脸再打扰下去。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一个着棉袄的清冷青年走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拥着狐裘的贵公子。
夜雨刚沉下脸,青年已经笑道:“傅大哥,我们找你找苦了。”
他不开口时明明是个清冷的人,有种居高临下的气质,可是他一开口,就从金子变成一块顽石,形象全部毁灭。
不用说,能达到这种效果的,世界上就只有一个人。
高轩然。
他后面跟着的华丽贵公子,也只有戚绵恨了。
高轩然毫不客气地从锅里倒出粥,一口气喝干,然后拍拍椅子,对戚绵恨道:“小一,你站着干什么?坐坐坐,别客气。”
那架势,好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样随便。
夜雨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乔家堡毕竟也不是闲杂人能够混进来的地方,尤其是夜雨的房间,被周围乔家的属下看地严严实实,没想到高轩然和戚绵恨就像回自己家中那么轻松随意。
高轩然嘟起嘴,不耐烦地说:“走进来的啊。”
戚绵恨只是呆呆地看着傅红雪,突然他混沌的眼中有了一丝清明:“听说,你要和乔家大小姐成亲了?”
闻言,傅红雪和夜雨都吃惊地看着他。
高轩然左右手各抓着一个馒头,闻言也连连点头,咳嗽几声把满口的东西咽下去,道:“傅大哥你太不厚道了,也不通知兄弟一声,一转眼就要成亲,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高轩然这边絮絮叨叨,那边傅红雪疑惑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夜雨。
夜雨看起来心神不定,坐立不安,低声道:“是乔堡主,肯定是他们放出的话。”
戚绵恨好像又陷入了混沌中,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厉声问:“你们是谁?”
“又来。”高轩然望天叹气,将口下剩的半个馒头塞进戚绵恨手中:“那是你大哥傅红雪,那边是你未来的大嫂子……我还不知道她名字,我是你小哥高轩然,你要我说多少遍,吃饭!”
戚绵恨瞪着夜雨,手中的馒头捏成一团,好像又清楚了:“你们真要成亲?”
傅红雪问道:“他怎么了?”
高轩然叹口气道:“天忌英才啊。自从叶开让他清醒后,他就思维混乱疯疯癫癫,有时候还认为自己是七岁的猎一,抓着我叫叔叔,有时候又把自己当成了复仇的戚绵恨,追杀追的我几天吃不上饭,有时候又把自己当成了猎射,成天坐在他母亲的坟前,几天不挪窝……反正不管他疯成什么样子,倒霉的肯定都是我……早知道就把他塞给叶开了,省事……”
傅红雪听到叶开的名字,脸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