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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如烟-第55章

小说: 如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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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却不是什么急就章了。洁白生宣上,一列是词——依旧是标标准准的柳体——另一列则是些怪模怪样的方块。张金盯着认了半天,也没瞧出到底是哪国文字。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应该还是汉字。不说间杂其中的“一、三”等单字,光说那怪字的每一笔划,她都极其熟悉。可凑一块来就完全不明所以了。
张金又将目光调转向正被临摹的大书。就开本和字体而论,就已经不是原先那本了。绘着许多手型的秘笈上,是粗笔写就的行楷。这本则是针尖细笔抄成的仿宋,纤细,瘦高——在某些人眼中大约就与张金无异。装帧比秘笈更加华美,名字就更加华美——《弦歌雅韵》,读着又古典又温暖。
“然然你什么时候去学啊?”
“这不在学吗?”张礼然手中笔不停,嘴上应道,“你学钢琴不也先学五线谱?”
张金瞧来瞧去也没看见她熟悉的电线和上边唱歌的麻雀们。“五线谱在哪里?然然,你该不会简谱都不认吧?”书上每一曲都有简谱,谱下附了歌词。在这两者之间,便是张金方才见得的诸多怪字了。正好一段录完,张礼然住了手,反转毛笔,用尾端在书上轻轻一划,道:“这不是?”怪字也能成谱?张金狐疑地看向张礼然,岂料那家伙得意洋洋地笑起来,卖了半天关子才肯说:“是减字谱啦,很简单的。”
弹古琴时,每根手指的每个动作都有特定的名字。多半用一个字概括就够了,可尚简的古人还是觉得繁复,索性挑了偏旁出来。比如“散”音,就记作“艹”;“食”指,就记作“人”;“挑”弦,就记作“仯А薄U庑┚褪恰凹踝帧钡囊话牖静考恕A硪话朐蚴恰耙弧⒍⑷闭饫嘀形氖郑嫉囟ㄎ蛔笫指冒茨拿痘栈蛴沂指玫母摇6饔辛耍恢糜辛耍酉吕粗灰舷伦笥仪昂罄锿庖黄醋埃碌暮铣勺志驮斐隼戳恕1热缬沂窒蚰诠吹诙遥闯杉踝直闶恰皠颉薄
张金听着连连点头,由衷称道:“你肚子里果然墨水多。”随之又用长指甲点着砚台调侃:“去,给我冲杯墨汁尝尝。”张礼然噗哧一笑,回道:“得了,得了,你冲你的咖啡就好了。” 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好心好意地规劝道:“阿金,你还是少喝点咖啡吧。也别老熬夜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张金摊手,赶紧指着另一个减字来转移注意力。教完,张礼然转回电脑桌旁扯了张废报纸,随后信笔写了个字,邀请道:“来认认?”张金仔细一瞧,那字长得挺像“荀”的,只是中间不是日,而是四。她稍稍一想,便识认道:“右手中指向内勾第四弦。”说着还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试图体会那个动作。
“嗯,很好。我说了很简单的吧?”张礼然刚表扬完又开始批评了,“你也真啰嗦。‘散勾四弦’就好了嘛。勾是右手中指的专利。”
“那‘引’是不是左手中指的专利?还是右手食指?”
“咦?你居然知道‘吟’?那好复杂的呢。”张礼然没听清楚,依旧一本正经地普及着,“右手食指向内是‘抹’,向外是‘挑’。其实,古琴也就是‘抹挑勾剔’、‘绰注吟猱’……”
“是这个‘引’啦。”张金正好在翻她那本书,见目录上有《清江引》一谱,便指了它大笑。张礼然这才发觉不大对劲,回想了一下对话,似乎也没什么可笑之处。一头雾水的她忽而抬头看看张金,忽而低头看看书页,半天没搞清楚状况。直到把两个字联系到一块儿,这笨家伙才转过弯来:张金哪里是在讲什么指法,那流氓的意思明明就是——“勾引”!
不等她作出口型,张金就先声夺人道:“我查过了,流氓的本意是四处流动四处迁徙的老百姓。不要欺负我没文化!”张金都总结出经验来了,对这书呆子就要这么强词夺理,否则她总有依据较真。
在与某流氓的长期斗争中,张礼然也一点一滴地进步着。果然,被短暂抢白后,她重新稳住了阵脚:“你就是没文化。人家是萌,你是忙。这怎么一样呢?”不光如此,她还学会了反攻,好整以暇地问:“你那‘有房有车有产业’的金龟婿,勾引到手了没有?”张金待她问完,才笑说道:“你该去问他,什么时候能从龟婿进化成金龟婿。不过,快的话,现在就可以。”
张礼然那基本藏不住事的眼睛一黯,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军师,”她头一遭如此称呼道,倒让张金颇为意外,“帮我拿个主意吧。”拿什么主意?张金凭第六感已经猜到了些许,因而再度先声夺人道:“你想回头啊?”张礼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又被丢了句问话,“你还喜欢他吗?”
“我很喜欢TA。”张礼然终于听懂了,认认真真地看着张金,笑容微涩地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回去的这一两个礼拜,我很想TA,无时无刻不想TA。”她觉得汉语就有这点好。若非说者解释,听者是很难分辨出究竟是男他还是女她的。这不像英文,he和she的差别一下子就能暴露本意。少了歧义的同时,也少了很多声东击西的可能性。
听完回答,张金沉默了半晌,忽然放下手中的琴曲集,建议道:“弹琴吧。”琴以修身养性,琴以定心凝神,用来驱逐内心的动荡错乱是再好不过的。而且,从她第一回听张礼然说想学,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月了,却只见打雷,只见闪电,就是不见下雨。因此张金觉得自己有必要担负起人工降雨的大任,督促那懒丫头把这事提上日程。
张礼然还痴望着张金,就给捉住了手腕,被拉到了后者电脑前。“我帮你查了哪有开课的,你反正现在没事,赶紧去学呗。”张金一边说,一边从收藏夹里调出个链接来。虽然张礼然说过自学,可她觉得入门还是由老师带着的好。最关键的是,这自学张礼然能从夏天拖到冬天,甚至可能从冬天又拖到夏天。眼见本年第一场雪都要造访了,这家伙也还是没有动静。眼下,张金想着她学校的事已经暂告一段落,业余时间正好去学。
其实,张金看到的不完全是实情。在实习和论文的夹缝中,张礼然还是见缝插针地扫完了从饱蠹楼借的几本琴书。四指八法学了,减字谱也学了,够不错的了。不过,这家伙是不显山不露水惯了的,自然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只是,她没想到,张金会把自己的事这样放在心上,一时间受宠若惊,因而当即被张金押着去了她相中的那个琴馆。张礼然倒也心甘情愿,头一回放弃了自学成才的路子,就当是领略一下“师授”。
琴馆位于寒蝉街上,地铁站出来就是,交通倒也方便。这并非运气使然,而是经过张金的数轮淘汰后的遗珠。而且,此处环境也不错。之前看图片便觉着清静闲雅,到了实地一看,甚至更有氛围。匾额上的大篆,壁墙上的卷轴,雕花的窗棂格,红木的博古架,无一不透着底蕴。最妙的是还有焚香,幽然且捉摸不定。待得落座后两杯清茶端上,两人都觉得这地方极好。即管不学琴,也适合常来坐上一坐。
周六晚上有个班,周日晚上也有个。这时候不赶巧,两厢都已经开课了,要学便只能插班。琴馆的人倒也厚道,给她俩建议着,不忙做决定,想学的话先跟班听听,感受感受下再说也成。于是两人呆到了晚上,试听了一节。
上课有专门的练习琴。张金庆幸这总算能让张礼然摆脱弹皮筋的境况了。对于那个动手能力还不错的家伙,尽管金钱并非需要顾虑的东西,但她也懒得做无谓的开支。张礼然拿着房东遗留下的老式卷尺和扇形金属盒鼓捣了几天,最后在盒上绑了七根牛皮筋,依照三分损益扯成不同长度,发出五度相生的轻微拙劣的音,就这么像模像样地练起来了。
在自制的盒子琴上操练了月余,又是按着那本秘笈练的手势,张礼然的基本功自然扎扎实实。老师不知情,还夸她有悟性。张礼然一得意,就报了名,选了课,又租了张琴。听到“张”时,张金揶揄地朝张礼然丢了个笑,后者则垮了一瞬间的脸作为回应。这典故是怎么来的呢?原来是有天张金瞥到她在弹那个盒子琴上,便好笑地问:“怎么不去买把琴?”张礼然立马纠正道:“古琴是论床的,谢谢。”说完,又警惕地盯着张金的嘴,时刻准备应战十八禁的话。反正,她觉得风雅的事情,到张金口中都会带了颜色。不过,后者晓得她在提防什么,便也没怎么戏弄。
回忆起当时情境,张礼然羞赧万分,不争气地又红了脸。幸好一旁的琴馆工作人员解了她的围,张礼然便随了他去挑选那些挂了整整一壁的各色瑶琴。最后是定了张质朴无华的伏羲式。说实在话,张礼然是满心想要张蕉叶式的。曲线流畅,身姿优美,加了朱砂后琴体更是红红艳艳,宛如一个婀娜妩媚的女子。只可惜,馆里供出租的都是简约派,她也只得抱憾将就。
次晚张金就没再跟去了。她有她的“月明引”要勾。更确切地说,是被勾。连续几日加班到半夜然后被等在公司楼下的四个圈送回家后,张金终于答应了跟其车主周末共进晚餐。岂知她才进门,还没喘口气,就听得张礼然一叠声地说说说:一起学琴的同龄女孩,男朋友坐在旁边陪着,拎包递水简直无微不至;另外一个是稍大些的白领姐姐,虽然课是自个儿上的,但下课时有老公来接……
介绍完同学们的情况后,张礼然住了嘴,眼巴巴地望着张金。如此期盼,却等来句语重心长的劝导——“你也勾引勾引那谁。这样,你帮他写小说,让他负责陪你练琴,外加接送。”
张礼然只好把屈曲在肚子里的小心思公布出来:“你不行吗?”
“我?”
“对啊。你。”张礼然失望地不得了。她之所以选择周日晚上的课,就是想着张金再加班也只会到周日下午,晚上肯定是有空的。
张金头皮一怵,还没想好该不该承接下这重担,那丫头就开始耍赖皮了:“不管。是你非拉着我学的,还害得我花了那么多钱,你就有这个义务陪我接我。”说起来,古琴其实不便宜。即便是入门的,随便也要近两千。学费也是上千的。不过,若别人嫌琴贵嫌课贵,张金绝对理解,但张礼然是绝不适用的。这家伙腕上那块浪琴就够换几张琴的了。
这时张礼然又追问道:“你小时候也是自己学的吗?爸妈不陪的吗?”闻言,张金真想敲这死丫头满脑袋爆栗。可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是自己要来做人工降雨的,怎么着也得负责到降完。
只是张礼然却不知道珍惜。刚开始,她每天都能专心练上一个小时,但还没一个礼拜她就惫懒了。张金提醒她练琴,至少得念叨个四五次。到了后来,这家伙更是讨价还价起来了:“明天我一起练嘛。”说是明天练,但毫无疑问,基本上都会是“复明天”的下场。
张金久催催不动,无可奈何的同时,渐而也能体会阿妈当年的不易了。她同阿妈一直都不大亲,中考之后是因为恋爱,之前则是因为练琴。打从五岁起,张金的业余时间就基本交给了钢琴。家里的雅马哈是父母省吃俭用买下来的,一万多块。那年头,月工资也才不过几百,可阿妈愣是咬牙拍板了这笔大投资。因而,每每到了礼拜天,张金都要被拎着去学琴,风雨无阻。不去少年宫时,繁重而无止境的练习也是逃不掉的。有一回她死活要去弄堂里跟小囡小囝们玩,阿妈一边拿鸡毛掸子打她一边哭,说供她学琴多么不容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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