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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玉钩斜-第2章

小说: 玉钩斜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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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这层厚厚的皮革已经有一部分裂开,露出一排整齐的薄钢片。

这个特制的肚兜,碎裂之处乃是被那个使剑之人掌势劈中,才变成这等模样。如果没有此物抵消了那一记掌力,公孙元波自然已经活不成了。

他迅即将肚兜丢在床底下,整理好衣服,又从怀中掏出一些药物,很快吞咽了。

过了一阵,他脸上忍着的疼痛神情渐渐消失。

外面人声噪乱,似乎除了原先的官兵之外,又来了不少公门捕快。

这个房间内,桌上总算还有一盏残灯,发出暗淡的光线照耀着。虽然可以看见房中的景象,但这个破败简陋的宙间.加上这一盏欲灭的残灯,却使人不禁泛起了凄凉孤寂之感。

这等景象,正好像公孙元被目前的处境,竟也是如此惨淡灰暗,前途茫茫,似乎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但是他个人如此,连同他所效忠的主人,也同样处于可悲的灰暗境地中,整个大环境都对他们十分不利。

刚才席上中箭死去的,是潜伏在对方内部的得力人员.今日的宴会,乃是迫切中的安排,以便迅即从他那儿接取一些关系重大的案件。可是这一次木但失败了.而且由于他急切中出手掩护抢救那个人,连他的身份也暴露出来,因此才有后来拦路袭杀之举。

照早先的情形分析,对方分明亦得到正确的情报,洞悉这个宴会的隐秘。而对方不但彻底摧毁了他们的计划,并且将计就计,利用“同舟共济”的心理,故意在众目瞪陵之下,向那人施以暗算。果然马上就把他的身份揭穿,随即加以袭杀。

公孙元波沮丧了一阵,才努力振作起精神,自己安慰自己道:“他们终究没有把我杀死,所以还算不得大获全胜。我知道自己被杀死的老胡是极富心计机谋的人,也许他亦曾预防到有失而暗中留了一手亦未可知……”

他迅即跳下床,奔到窗边,从缝隙向外面望去,目光一转,已看见对面的后屋顶似乎有人蹲在那儿,遥遥察看这边的动静。公孙元波马上就联想到射死老胡的那支劲箭,心下大加凛惕。

公孙元波略一计算距离,发觉那人所蹲之处,距刚才饮酒作乐的房间,至少有十丈以上,在形势而言,倒是十分吻合,恰可居高临下,望见房中饮宴请人的动静。

、在这等黑夜之中,相距远达百步以上,竟能够一箭中的,而且劲遭强绝,贯穿了胸膛,这等箭术,即使是字内第一流的武林名家高手,也不能不惊骇汗下。尤其可异的是如此强劲的长箭,发出时居然不闻弓弦响声,而破空之声亦完全不闻,可见得此箭速度之快,简直已是超过声音,是以箭到之时,尚未闻尸。

公孙元波忖道:“这名箭手,无疑用的是‘三宝天王’的嘴金湾。听说在这张宝谷之下,已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送了性命。”

他看了一阵,忽见对面屋顶上的人影隐没不见,似是已经离去,当下心中稍感宽慰。

窗外稍远处的院落,灯炬高举,照得明如白昼,有不少荷戈佩刀的军士正在走动。

其时正当明宪宗成化末期,恰当太监何直弄权之后,天下人心汹汹不安,中外为之骚然。

这大名府与京师相距三四百里,城临漳、卫二水之北,是通往鲁、豫两省的重镇。依照明代兵制,各郡府皆设卫所。由于近年盗贼蜂起,道路不靖,所以较大的郡府,治安都渐渐依赖各卫所的官兵。因此这迎春馆发生血案时,在巡逻中的总旗赵武才会闻风驰来,处理此案。

这时有些捕快和军士,走出大门外仰首四望。

公孙元波晓得他们正在踏勘发射长箭的地点,心想那名凶手已经走了,哪里还查得出眉目?他忽然看见一张熟面孔在院落内的人影中晃来晃去。这张面孔他死也不会忘记,因为此人正是早先持剑袭击他、最后劈了他一掌的人。

所有的人,包括总旗赵武和本府捕快头领,都不敢向他问话,更不敢妨碍他的行动。

公孙元波自然晓得个中原因,敢情这个相貌剽悍之人,穿着的是款式质料都特别的衣服。那是一袭青色的竣缎长衫,腰身处略略收紧,与一般直腰身的长衫不同,佩着宝剑,举止间流露出飞扬跋扈的神气。

这种衣服,正是直属无子的东厂和锦衣卫的外出便服。这东厂和锦衣卫,前者是皇帝特设的一个机构,由宠信的太监主持,专门侦察朝臣行动,权力极大,任何官吏,都可以罗织罪名,陷于刑狱中。

东厂最初创自明成祖,当他尚是亲王之时,便设立这个机构,侦伺在南京的建文帝以及宫廷内的动静。

到他即帝位之后,便用这个机构专门侦察臣属,以防有谋反逆叛之事。

到宪宗成化十三年春正月,命设西厂,由太监何直主持,侦察外事。厂址设于灵济宫前,选锦衣官校百余人任职,不论是大政、小事、方言、巷语,都在刺探之列,如有所疑,即可擅捕用刑迫供。

但是西厂到了五月时,由于罗织了几件大案,使得朝臣人人都既自危,而又愤激。大学上商格上疏力谏,宪宗终于撤去西厂。不过才过了一个月,又恢复了西厂。

这一回,直到五年后,何直之宠稍衰,才于成化十八年三月罢撤西厂,中外为之欢欣鼓舞。

此后,直到正德武宗即位,才又复置西厂,后来太监刘道优诛,西厂才永远裁撤。但东厂却仍然如故,一直到明代鼎革为止。

由于东、西厂在有明一代不知冤杀了多少忠臣义土,所有朝臣无不畏之如虎。因此后世史家认为,明代中叶以后政治败坏的原因,都是因东、西厂之权。有人说,明代的政治,在制度上,权力分执于六部尚书手中。在习惯上权力是操于内阁,但事实上,天下权柄都总揽子东、西广的太监手中,可见得东、西厂为害之大了。

但明代的君主,除了东、西厂是他们的耳目之外,最早的还是“锦衣卫”。该卫是明太祖所设,京师共有二十卫,其中十二卫是天子的亲军,用以保护宫禁。

锦衣卫执掌巡察缉捕和办理诏狱之责,卫中的刑具十分残酷。死于毒刑下的,不知有多少人!

上面说到的东、西厂和锦衣卫,事实上就是君主的耳目,不论换什么人主持,免不了潜求暗访奇才异能之上做他们的爪牙。

公孙元波见到的那个佩剑长衫大汉,一望就知道是东厂的旗校。他们除了武功超群之外,还有天大的势力作后盾。只要是在官家任职之人,无不知道他们的权势和厉害,所以谁也不敢惹他们。

这时公孙元波暗暗捏了一把汗,如果这厮要察看一下自己的死活,赵武当然不敢拒绝。一旦见面,他见自己未死,必定动手,而这刻自己内伤未愈,决计不是他的敌手,结果必死无疑。

但见这个剽悍大汉东看看,西看看,却没有询问什么,忽然走出大门,扬长而去。

公孙元波松一口气,又等了一会,总旗官赵武推门进来。

他见公孙元波没有死,又是惊讶,又是喜欢,道:“元波,你们到底搞什么鬼?”

公孙元波耸耸肩道:“一场无妄之灾,连我自己也搞糊涂啦!”

赵武道:“依我看来,今夜之事可大可小。闹大了的话,我老赵只好等着人头搬家。”

公孙元波故作不懂,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武愁眉不展地道:“什么意思?哼!厂里的人也出现了,我处置得稍有不当,脑袋非搬家不可。”

公孙元波心知这回当真可能连累了老朋友,颇感歉疚,但自己的秘密身份决计不能泄露,当下只好说道:“你别发愁。我连夜逃到别处,永远躲起来就是。只要我不露面,他们就不会查究了。”

赵武道:“你有把握躲得过他们的耳目么?”

公孙元波道:“当然啦!我只不过是大名府的一个小吏,认得我的人有限得很。我随便往哪儿一躲,只要不碰见那个家伙,就没事啦!”

他说到这里,胸中充满了杀机。敢请他已联想到如果能杀死那个使剑的人,危险就去了大半。余下还有一个可虑的人,就是那个钩鼻女子,但好在她钩鼻的特征十分显著,不难迅即查出,亦杀以灭口。

赵武可没有察觉公孙元波眼中射出的可怕光芒,沉思地道:“不错,你躲起来,我也把这个隐瞒起来……”

他微微扬手,可是握着拳头,所以不知道他捏着什么。

公孙元波敏感地猜想他拳头中一定藏着老胡想传递的情报,登时大为焦急渴望,恨不得马上抢过来瞧瞧。,他表面上却装出一点也不在意,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赵武的话,说道:“老赵,我往哪儿藏起来好呢?”

赵武想了一下道:“当然是远走高飞,到南方去,越远越好。”

公孙元波心生一计道:“对,就是这样决定。我这一去,今生今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你重聚。咱们就在这里握别……“他伸出手去,声音和态度都非常诚恳热情。

赵武也伸出手来,但却先将手中之物换到左手,才与他相握。

在这一瞬间,公孙元波已看见那是一张纸条。

赵武已感慨地道:“唉!你说的不错,咱们当真是后会无期了。我的老友又少了一个。”

公孙元波觉得自己老是想看那张纸条之举,实在太过卑鄙,于是决心暂时忘了此事,恳切地握住友人的手。

诚挚的友情,暂时温暖了他的心,使他在这惊涛骇浪和波诡云活的生涯中,感到无限平安与宽慰。

可是那张纸条,公孙元波到底还是忘不了。

他本来想坦白地把看一看那纸条的渴想心情告诉赵武,请求他给自己瞧瞧,然而他在宦海官场中打滚了这些日子之后,深知人性的奇妙。例如拿目前这件事来说,赵武的冒险庇护,已经足以说明他为人的尚情重义,可是公孙元波若是郑重和坦白地求他交出纸条,赵武的反应不是不肯,而是会很郑重地探询原委,方始决定要不要交出。

这是因为公孙元波的这种态度会引起赵武的疑虑,所以加以重视之故。

.!回。

公孙元波决定玩一点手段,他装出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你手中的纸条是干什么用的?”

赵武道:“是捡到的……”

公孙元波淡淡地“哦”一声,道:“你还有闲情逸致检废纸玩么?”

赵武道:“这是在死者手里捡到的呀?”

公孙元波道:“给我瞧瞧。”

他说这句话时,仍然是不大感兴趣的声调和态度,可是他内心却非常紧张。他故意淡漠含糊地索取这张纸条,完全是避免引起对方重视的一种手法。

赵武道:“没有什么看头……”

公孙元波听了这一句话,那颗心顿时向下一沉。

幸而赵武已经伸手摊掌,现出那张已皱成一团的纸条,接着说道:“你要瞧就拿去吧?”公孙元波心头一阵狂喜,面上可不敢有丝毫泄露,同时伸手去取的动作也不敢太快。

那张纸团终于至IJ了他手中,他暗暗舒了一口气,同时以感激的心情念了一声佛号。

他展开纸条一瞧,但见上面写着八个字,写得甚是端正工整,那是:“灭烛留奚,乐在其中。”

公孙元波皱眉道:“他这话无聊得很……”

赵武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公孙元彼道:“上一句是说姐儿让他留宿之意,下一句‘乐在其中’可不必解释啦!”

赵武叵而仰天一笑道:“若是如此,哪一个男人不曾得过快活的,他说的倒是不错。”

公孙元波随手丢掉那张纸条,以表示他完全不把这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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