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思归续--似是故人来(gl)-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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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呢。”她被逗乐了,“我是指,这车太高调了。而你,是个低调的人。”
明明只是第二次见。我对她好感上升,“对了,你刚才怎么会想到说我是律师?”
“你不是吗?我上次看到你的胸牌,你在律师楼工作。”
“那你一定少看了两个字。实习。”原来是工作证出卖了我。
“哈,有什么关系呢。”她耸耸肩,笑。
我其实很讨厌中国人学外国人做这种耸肩的动作,明明不是那个语言环境,也没有共通的民族幽默,硬生生模仿过来便总觉有些不伦不类。可不知为何这个动作由她做来却没有一点做作之感,就如她方才甩头的动作一般自然、利落。
“你的名字很特别,看一眼就记住了。”
“特别奇怪是吗?”
她又笑了。她一定是个很爱笑的人。“不,是特别特别。”
夜风飒飒,面对初初相识的陌生人,终究是不善言辞,“我,得回去了。”我指指腕上的表。
“OK,走了。”她了然地点头,跨上摩托,戴上头盔。
还来不及再次道谢,她却已然发动了车子,摆摆手,轰一声消失于视野中。
真是率性的女子,率性得令人艳羡。
那晚回到家里我才想起忘记问她的名字,在这偌大而冷漠的城市里,短短几天内被我三次遇上的人,总可以归结到缘分那一栏里去。
只好安慰自己,若真是有缘,总会再遇见的。
每晚再困再累也要坚持去做的事,打开电脑,泡一杯浓茶,静静回顾年来的点点滴滴,抑或当日所感。
第六百九十五夜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不被祝福的恋情,没有结果的思念,就算知道这些,可我还是无法忘记与你有关的一切。熟悉的香味,疼痛的触觉,所有因你而生的苦涩酸甜,冷暖情仇。是否,你还记得?
往事斑驳,心已生尘,愈是擦拭愈见模糊。得而无望,舍又不忍。
心事就像夏日里疯长的野草,早已将我缠绕窒息。外头的万家灯火,不堪应付的俗世种种,刺得我心脏生疼。可我无处倾诉,只能在深夜里尽诉于这些黑白的文字。
窗外,那么多的情爱正在发芽,而我们的种子,却被遗忘在时光的罅隙里了吗?
心中这一处位置,除你再无旁人跻身。为什么,能舍得离去,让这位置从此虚悬,落灰、尘封?
何时才能与你,执手相对,岁月静好。不再是此刻,忽尔惊怯,忽尔心酸。
下午一直心绪不宁,眼皮狂跳,头也有些眩晕。许是雨天之故吧,每逢着阴雨天,我总要头疼一番。
好容易挨到下班时间,宁致远拦在电梯口:“晚上大家去钱柜玩,一起吧。”
直接地拒绝。“不了,我要回家。”
迈进电梯,他跟了进来,不依不饶:“来吧,即墨,大家都来,就差你了。”
另外几人纷纷帮腔:“哎呀即墨,今天大师兄生日,就惦记请你了,这点面子还不给啊。”
太阳穴忽然一阵痉挛,疼得我几乎眼前一黑。
“你怎么了?”
宁致远伸手扶我,被我推开。“生日快乐,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你们尽兴。”
气场顿冷,所幸电梯也到底了,我深吸口气走了出去,却正碰上罗律迎面而来。“即墨!正找你呢,晚上没事吧?跟我去趟华庭?”
我急于摆脱宁致远的邀约,便顺势答应:“没事,我跟你去。”
罗律扭头便走:“文件都在我车里,走吧。”
抬眼,正对上宁致远意味深长的眼神,及其他人意有所指的冷场。我懒去理会,跟了罗律去停车场取车。
“那老家伙,精得跟狐狸一样,不见兔子不撒鹰!”罗律骂骂咧咧上了车,看我一眼,“会打牌吧?”
“会一点。”老家过年时兄弟姐妹偶尔会一起玩几圈,我基本是负责出冲放炮的。
“认识牌就行。”罗律拍拍我的肩,“晚上一起玩几圈,你什么都别管,就盯着那老家伙,他要什么牌喂什么牌,输多少都不怕,我报销。”
我只好硬着头皮应了。罗律又道:“等下见了老家伙,嘴巴甜一点,陪得他高兴了,官司才能稳。”
见我沉默不语,他许也意识到说过头了,忙道:“这件官司搞掂,我一准收你做徒弟。以后,你就跟着我跑官司,师傅吃干的不会让你喝稀的。”
“谢谢罗律。”
“我看那曹官挺喜欢你,官司成不成,就看你的了。千万别让我失望。”罗律话里透着莫名怪异,脸上却是笑嘻嘻地。
话说着就轻浮了。我心中不舒服,然而却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与他争辩。他有他的处世之道,而我只需要他能带我出道,又何必对别人的做法多作干预呢?横竖不过是陪打牌,从前做销售,为了单子陪酒陪唱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不踩底线就行。
很快,车子便开到了华庭,曹法官一早到了,正和一位长相艳丽的高挑女子打保龄。罗律迎上去,几句寒暄,转眼便拉开了一桌牌局。烟酒送了上来,又进来两名女子一人一侧贴着曹法官坐下,左手边点烟,右手边喂酒。*堕落的糜烂样,不忍多看。我牢记罗律嘱咐,曹法官碰万子我不敢打条子,就算听了张也尽管拆牌喂他,不到两小时,曹法官面前已经堆了厚厚几沓子钞票,至少五六万。我倒不心疼,只是罗律的脸色越来越白,终于忍不住借口如厕离开。
罗律前脚走开,曹法官却也起身走了,只余我呆坐不知所措。正自不安,罗律却回来了,脸色难看,也不看我便径直走到我面前放下一叠钞票:“即墨,我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一会,你再陪曹法官玩一会,等下到楼下房间找我。”
☆、第七章
我只好点头答应。点烟那女子替代了罗律的位置,一圈没打完,曹法官便接了个电话走了,剩我们三人正面面相觑。又过几分钟,罗律的电话打了过来。“即墨,来1209号房间找我。”
尽管心有诧异,我仍是听命去了。找到1209房间,敲门,开门的竟是曹法官!
“我找罗律师。”隐隐有些不安,却抓不住重点,只好说出来意。
曹法官笑得怪异,侧身示意我进去,我却不知哪里来的直觉,硬生生站在门口只是不动,陪着笑:“曹法官,罗律师在里面吗?”
曹法官的脸色暗了暗,“他不在。”
“谢谢曹法官。”我转身欲走,却蓦地被抓住手臂。“你干什么!”
曹法官狐疑地打量我,低声道:“罗秉良没跟你说清楚?”
“他说让我到1209号房找他。”我挣开他的手,镇声道。
“那不就对了。”他呵呵地笑,手又抓了上来。“别装天真了,你肯来就表示你同意。你们这些小女孩我见多啦,表面上多清高似的,骨子里还不都是一样?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回头告诉小罗,你好好陪我一晚,这案子,我给你十拿九稳。”
我登时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罗律只是找我来和你们打牌,我不懂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手!你放开我!”
曹法官脸色登时挂不住了,我的叫喊引起路过服务生的注意,他不便动手,只好黑面警告:“你们合伙耍我是不是?告诉你,搞得我不开心,你们一个官司也别想赢!”说完恶狠狠甩开我,伸手拿出手机打电话。
我如释重负,扭头便跑,冲到电梯口时被人一把抓住:“站住!我的姑奶奶哎,你可把我害惨了!”
竟是罗律!
他手里还攥着手机,边接听边将我拉出电梯。“是,是,怎么会呢?这是误会,真太误会了。怪我没说清楚,您别见怪,她年纪小不懂事,是,您等我跟她说清楚。”
挂了电话,他怒冲冲瞪着我,“即墨,你怎么回事啊?得罪曹法官,你不想干了是吧?”
我回瞪着他,声音打着颤,怒气汹涌难遏:“我是实习律师,不是妓女!”
罗律眼睛一冷,冷嘲之意顿生:“妓女?什么妓女能值这个价?”他伸出五指晃一晃,“我叫你来,就是要你哄他高兴,车上答应得好好的,临了翻脸撂挑子,你懂不懂规矩?”
不等我开口,他又骂:“我见你是个聪明人,费心给你介绍曹法官认识,为你铺路,你却不识好歹!还实习律师,我呸!没我提携,你就回去打打文件算了,想当律师,你够格么?”
我气得脸色通红:“就是你这种人搅混了律师这个行业!”
“别装纯了,你再三地贴着我,不就是想让我带你出道么?现在给你机会,你倒一哭二闹立牌坊了。一句话,干还是不干,我没时间跟你磨叽。”罗律掏出一沓子钱,“要不是老家伙就好你这口,五万能找多少个妓女?你还真别高看了自己。想当律师,这点牺牲都做不出,就是让你当了,也没个长久!”
我一把将那叠钱打落在地,“人渣!”急怒之下,心脏几乎破腔而出,我气到无法言语,强忍眼泪扭头便走,却不慎撞到电梯旁的盆栽,“嘶——”好痛!膝盖大抵是青紫了。
“真是蠢货!”罗律师气急败坏地跺脚,转身便走。我强忍剧痛挪进电梯,门方合上,一拳便狠狠锤了上去。这平白遭来的一番羞辱令我身痛心痛,更是为了自己先前的妥协不堪。为了更快成功,我将自己变作了素日最厌憎的人,明知不对,仍纵容自己跟着罗律师见法官,陪打牌……因此遭遇这番羞辱。我咬着牙,牙根锐疼。
我根本不值得同情,我就是活该!
心中苦痛难安,电梯却终是叮一声开了。我蹒跚挪出,怎能预料,更大的刺激就要迎面砸来。
“这次回来呆几天?伯母的身体好些了吧。”
一道熟悉的男声竟毫无准备地响起。身体瞬间僵硬,这个人……
拼命地深呼吸,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后脑袭来的阵阵刺疼与眩晕。不要,不要是她……
“妈妈的病本就是心病,无所谓好或不好。”
“小曼,你不必过于担心了,我倒是觉得,只要你过得好,伯母自然什么病都好了。”
“也许吧。不管怎样,叡庭,谢谢你。”
头嗡得一声,接下来,眼前的一切便都模糊了。
是了,就是这个声音了。
就是这个声音,这个女人。这个曾陪伴我两年的光阴,让我生,又让我死的女人。
我曾在睡梦中无数次与她重逢,醒来发现已经哭湿了枕头。接近病态的迷恋,凭她一纸单薄相片,纵然寒冬都可以流淌暖意。
无数次幻想过未来的某天会在何种情境与她相遇,能勇敢面对她一无所知的双眸,含笑点头,说一句“你好”。
可无论怎么幻想,无论怎么期待,我也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这样不堪的情况下,蓦然,与她重逢。
“呵,这种事也要谢,那以后你要谢的可多了。慢点,这边。”
夏叡庭的声音如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在我的脖颈上缠绕蔓延,几乎窒息。我猛然回头,正看到她清瘦的背影,乌发如云,雪色衬衣,烟青色的半裙,线条极美的一双小腿。被夏叡庭搂着,很快隐没在电梯中。
残影碎落在脚边,我尝到唇上溢出的血腥味。刚才那样受辱都忍住不哭的我,终于是眼中一潮,某种*的液体,夺眶而出。
不知是怎样走出去的,仰脸望去,雨势竟成瓢泼,一脚踩下,飞珠溅玉。
雨水还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