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寻踪-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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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杀，果真是神秘而残忍，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巨大杀手组织！
独孤败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张巨大的渔网，而自己不过是网中的一条鱼。
他有没有能力挣脱这张网？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黑杀的首脑？
擒贼擒王，独孤败从一开始想的就是直接解决掉黑杀之主，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和双方过多的伤亡。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对付黑杀之主，甚至连一点把握也没有！
欧阳青青陪着他站着，直到夕阳没入了地平线之下。
她并没有问独孤败为何有如此不安的表现，只是挽住他的手臂，说道：“义兄，我们该回家了！”
她的眼睛纯洁明亮，似乎有驱散黑暗打开阴霾的力量。
人类岂非本就能从相互身上得到力量。独孤败看着欧阳青青，忽然就觉得得到了一种神秘地力量，他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了。
他能感觉得到欧阳青青对他的绝对信心，他自己也拾起了不败的信心，淡淡一笑道：“是啊，该回家了！”
☆☆☆☆☆
一个月来，宁和无事。
离独孤败之死还有三天。
——独孤败自己当然还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倒数第三个夜晚。
独孤败睡得很沉，很安稳。
月光从窗缝间洒进，凄迷。
他忽然就不安稳了，他感觉到旁边忽然多出了一个人。
是欧阳青青，抱着被子，只穿着贴身的衣裳，一下子蹿到他的床上。
独孤败睁开眼，盯着她：“你来干什么？”
欧阳青青眨眼道：“睡觉啊。”
独孤败苦笑：“你为何要跑到我床上来睡觉？”
欧阳青青很认真地道：“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么？难道不应该在一起睡觉？”
独孤败说不出话来了，他闭上了眼，似乎担心睁着眼就会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可欧阳青青似乎并不想让他睡得安稳，扯着他的膀子，低声道：“夫妻睡觉是不是还要做些什么？”
说着，她的脸也飞红，她努力往独孤败身上蹭。
独孤败避开了她，翻身下了床。
欧阳青青噙着泪水，显得很委屈，快哭了似的：“你讨厌我？还是你根本就不愿娶我？”
“傻孩子！”独孤败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因为尊敬你。”
欧阳青青不明白了：“尊敬我，夫妻之间的相敬如宾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独孤败一笑道：“因为你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所以我不能乘人之危，趁机欺负你，你懂了么？”
“哦，”欧阳青青很开心地笑了，“这么说你是因为很喜欢我，才会这样做的？”
“算是吧，”独孤败抱起铺盖卷，朝欧阳青青的房间走去，“如果等你恢复了记忆还愿意嫁给我，那样的话我们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
独孤败已睡下，他感觉自己心中想的未必就有口里说的那么高尚，他觉得自己是在逃避。
想想看，自己这一生大多数时间都在逃。比如说——
没有把握战胜大鹏王的时候，遇见他一次就逃一次，一共逃了四五次。
没脸见谢苍生，便一声不吭地溜走。
搞不懂自己对欧阳青青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所以也只能回避她的热情。
我几乎已成为了一个懦夫，独孤败这样想着，睡着了。
次晨，欧阳青青老早就起来了，亲自为独孤败下厨，说是要做一个真正的贤妻良母。
独孤败想，或许不恢复记忆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如果换做是自己失去了自己，恐怕是永远也不想再想起曾经的一切了吧。
不知不觉中，他的一部分锐气被渐渐地磨去。尽管他的手仍然稳定，剑仍然不比以前慢，但他已缺少了一些东西。
他已厌倦了争斗！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可是独孤败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已注定了明晚他的必死无疑。
☆☆☆☆☆
晚上，讨厌而难熬的晚上，像是有一只猫在心里挠来挠去。
欧阳青青一直在他耳边呵气。
独孤败苦笑着道：“你是要闹哪样？”
欧阳青青扮个鬼脸，道：“我想好了，就算是恢复了记忆我也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义兄你的。你对我那么好，不管我以前是怎样的，我都会喜欢你的。所以我们……”
独孤败眼观鼻鼻观心，正色说道：“现在的你，并不能代表以前的你。”
欧阳青青有些失望地道：“要是我永远都想不起来呢？”
“那我们继续做兄妹，这样不是很好？”独孤败微笑。
“不好，一点都不好！”欧阳青青生气地走开了。
独孤败展颜笑了，在他心中，青青就像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呢！
如果一直都这样下去，岂不是很好？
独孤败已不再像是以前那样了。
以前的他，曾跟染香这样说：“有些人就不喜欢过安稳的日子，总要在争斗中生存，生死边徘徊。我就是这样的人。”
现在的他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了，他已改变，已想获得安稳，过平静宁和的生活。
究竟是因为黑杀的咄咄相逼使他改变，还是欧阳青青使他改变，抑或只是时光使他改变？
——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他已改变，他已不想再握剑。
——对剑客来说，这是极其危险的信号，然而独孤败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也不可能知道，明日的夜晚，将是他的死期。
平静地夜色之下，暗流汹涌，危险已经逼近。
欧阳青青跑了出去，眼眶里有泪水，她的神色不再像以前那般纯洁。
她双手一划，面前出现黑色的虚空裂缝，然后就轻盈地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黑色的位面，隐藏在千千万万位面的夹缝之中，若没有准确的空间坐标，绝不能找到这个位面。
这就是黑杀的位面！
欧阳青青的面前，是身裹黑袍的人，他全身都深深地隐藏在那变动的时空之中，根本没有人能看清他的面目。
黑袍人不咸不淡地说道：“青青，你哭了？”
欧阳青青红着眼眶道：“我没有。”
黑袍人冷冷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杀他了？”
欧阳青青跪下，道：“不是的，黑杀大人！”
“那你为何要落泪，为他而哭泣？”黑袍人语气咄咄逼人。
欧阳青青道：“女人的眼泪也是一种武器，这是黑杀大人您教我的！”

第七十章　独孤殒身

黑袍人冷笑了一声：“你为何还不出手？据我所知，你已错过了很多次机会！你不会是真的想跟他做夫妻吧？你别忘了，你的命，是谁给你的！”
欧阳青青慌道：“属下不敢！只不过，独孤败是一个很谨慎的人。黑杀大人您说过，最好的杀手必须一击得手，必须要等有了十足的把握才能出手！”
黑袍人很赞许地点了点头：“他能活至今日，确实是有些本事。你什么时候才会有十足的把揼？”
“他对我已完全没有了戒心，”欧阳青青低着头，努力不想被人看穿自己的表情一样，说道，“我想明天，我就会对他使用女人最后的武器了，明晚此时，他一定已是个死人！”
女人对付男人，有三种武器，一种比一种有效。
第一种武器，是她的微笑。
第二种武器，是她的眼泪。
第三种武器，是她的清白之身。
黑杀击杀独孤败的计划酝酿已久，欧阳青青接近慧能的目的就在于通过他而接近独孤败。
——因为要是直接接近独孤败，未免会令他产生戒心。而先接近他的朋友，再靠近他，这样才显得更加自然。独孤败的防范才会降到最低。
——黑杀击杀独孤败的计划，数年前就已启动。
表面的杀天、上官飞燕等，只不过是撑场面的工具。
本身实力并不如何高强的欧阳青青，才是黑杀的必杀一击！
——巨大的手笔，巧妙的布局，必杀的一击。
☆☆☆☆☆
晨。
独孤败还不知自己死期将至，但他总愿意将每一天开心地过。
船是小船，溪水清浅，水波不兴。
独孤败和欧阳青青坐在船上，朝下游而去。
“义兄，你真坏，你明明知道人家最怕水啦，还要带我坐船！”欧阳青青坐在船头，不满地道。
“以你的修为应当能好好的保护自己了，”独孤败神秘地笑着，“但是现在我面对的敌人可不是一般的强，那日跟我决战的男人你也是有目所见了。所以，凭你的能力要保护自己，还远远不够！”
欧阳青青嘻嘻笑道：“有义兄保护我不就够了，什么黑杀白杀的，见了义兄都只能去自杀了！”
“说的也是，”独孤败一点也不谦虚地呵呵笑道，“可是义兄总不能时时刻刻的保护你。我所修的跟你们的修行法门有些不同，但是我相信世间的万法皆是相通的，我想我把一些道理将给你听，可能会助你领悟更多，可以突破境界，进入灭道境。”
欧阳青青忽然撅嘴道：“义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啊，所以才想让我变强，然后就可以丢掉我了。”
独孤败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他的目光仿佛一下子延伸到极遥远处，话声一下子顿住。
欧阳青青急道：“只是什么？义兄你倒是说啊？”
“因为我已经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永远是有限的，”独孤败似乎想起了一些心事，“任何人都有可能守护不了他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想，对我重要的人如果能够自身强大，那样即便有一天我不在，你还是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义兄……”欧阳青青的眼眶有些红了，“你为什么要说不吉利的话呢？就像是，像是……”
——像是交代后事一样。
独孤败不以为意，用木浆划水，说道：“木浆就像是敌人的攻击一样，纵然能一时分开水浪，却绝不能破坏掉水的平静。大力传至水中，却给绵绵不绝的水给点滴分化而去，纵然能激起一时的骇浪，却终究破不开水滴与水滴之间的联系。”
欧阳青青认真地听着。
“攻击也分有不同种，就如同进入水中的东西一般，木头能够浮起，铅块却只能下沉。而真正可怕的攻击并不是势大力沉如铅块的重压，而是漂浮不定的木头。因为它反而将水引为己用。而水要想反抗木头的压力，只有想办法使自己变得更轻。当水变得比一切都要轻的时候，就再没有东西能浮在水面，再也不能够利用它，不能驾驭它。”独孤败讲得有板有眼。
欧阳青青睁大眼，说道：“好深奥哦！”
“你可以先把道理记住，以后再深想，”独孤败继续道，“想象你自己就是水，然后你就能包容一切，居万物之所恶，故几于道。这就是‘浩然一气功’的入门道理。炼到巅峰，世间的一切攻击对你都会变得无效。”
谁都看得出独孤败对欧阳青青是毫不保留地倾囊相授。
“快剑的基础要诀就是要轻，就算背负着泰山也要使自己感觉像是比鸿羽还要清，抛开一切，你就会看见微观的以及高速的，你的目力能达到前所未有的精准，然后心意按着眼睛而动，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神速。到时候，你的攻击就会像风，无处不在的风。”
谁都能看得出欧阳青青确实是在认真地记住独孤败的一字一句。
咯吱！
小船碰到了暗礁，船底漏了一个大洞。
独孤败和欧阳青青舍弃了船，跳了上岸，独孤败继续说道：“最柔软的是水，最坚韧的也是水。如果要阻断风，就只能用绵密无间的水。”
欧阳青青的眼睛忽然闪过一点亮光。
——水能阻风。独孤败的快剑如风，他连自己的弱点都说了出来，完全是坦诚相待。
什么样的攻击才能同水一样呢？
——柔情似水。
欧阳青青已很清楚独孤败的弱点。
但她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装作失忆的第一天醒来后，在独孤败的书房上发现的百卷上的十六个字——攻城为下，攻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