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敌-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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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约吃酒夫,注重的程度总会有差别。
是以,有名便多能藉名头取利。
是故大名大利,总是祸福相依。名和利,是同一码子、同一圈子的事。
有名能藉以牟利,同样,有了利,一样可以买名头——
记住,是以利换名,但有名,不一定有清誉。
清誉是买不到的。
——万世功名,一向很公平。
因为它是“非卖品”。
不过,“名”这回事,有时是一刀两面,忠奸不辨的。
故此,有人流芳百世,有人遗臭万年。
好事固然可以亨誉,坏事也可以传千里。
在武林中也如此:只要你专于一种武功、心法或秘诀,的,可真管用呀。”
鱼姑娘尽在笑。
她一面笑一面斜眼着他手上的长形事物。
怪面人接着说话。“我们都听过:鱼姑娘专卖春药,迷香,催情烟……可不是吗?”
他一面说,一面自背后摘下了挂着的一物。
“大家都知道:下三滥制造这些药物,最利害,最著名、也最有效。”
鱼姑娘笑。
笑着看他把弄着手上似尺非尺,像萧非萧,但仍用缎绒卷裹着的物件。
“所以。鱼天凉加上何车都头,卖的一定是好东西。”
鱼天凉吃吃地笑道:“这个自然。包你们用过后一定会回来找小女子。这叫吃了寻回昧”。
怪面人脸肌扭曲,搐动不已:“当然,得了好处,尝过甜头,忘下了你。”
鱼姑娘呢声道:“这不就是了吗!货真价实,信我总有好处。”
怪面人脸上一棘,青筋乍现而灭,下一会,又挣了个通红满面:“你的东西就是太贵了一些。”
鱼姑娘仍然在笑,不过笑容却似有点发苦:“贵是贵上一些,可是,太爷们推付不起?只要妙用无穷,那就物超所值了。”
怪面人随口问:“那个‘一吹定情烟’卖个多少?”
鱼姑娘答:“六两一管。”
怪面人道:“你倒会漫天开价。”
鱼姑娘道:“你也可以落地还钱。”
怪面人:“钱多少不是问题——就看货好不好?”
“我就说嘛。”鱼姑娘又转了个怨媚已极的笑靥,“大爷们才不怕价多少……”然后吹气若芒悄声道:“如果要上好的货儿……那种可以灌在水烟袋里,向人面上一吹,立刻就投怀送抱叫哥哥的‘一喷发情剂’,那只不过每管多加六两。”
怪面人咋嘞嘞的笑道:“六两银子?”
鱼姑娘老实不客气:“金子。”
怪面人啐了一口,又问:“总共是六两银子,六两金子?”
鱼姑娘答得更快:“总共是十二两金子。”
怪面人哇哈叫了半声,“十二两金子,你倒会攒营。”
鱼姑娘哼卿一笑:“有的人头,十二桶金子还买不下来;有的姑娘,二十桶金子难教她颔首。”
怪面人沉吟了一阵子,才说:“听起来也不算太贵。”
鱼姑娘展颜一笑:“我一早已说过了,我的东西仍有所值。”
这次是蒙面人道:“‘一喷发情剂’?什么新玩意儿?也得先看看货。”
鱼姑娘掏出了一管笛子一般的事物,上面镂刻着玉兰花和芍药,周边有些虹,云般的绯红剪纸作点缀,递到他们面前晃了晃。
蒙面人看了看,想用手拈。
鱼姑娘把手一缩,巧笑,伸手。
“怎么了?”
“一手金子,一手货。”
蒙面人似有点犹豫:“看来,它不像值得那么多……”
鱼姑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冲着大爷天大面才相告,这是下三滥最新发明,还是冲着何大哥才能把新制品刚刚抢到手边,你要不买,那就走宝了。”
蒙面人也附和道:“那就太可惜了。”
这次,却到无面人说:“只不过,这东西看来狠有点眼熟。”
鱼姑娘又有点笑不出了。
无面人却还说下去:“这东西好像我们还曾经用过。”
怪面人一唱一和的道,“用了似乎也没她说的那种功效。”
鱼姑娘面色已有点发白,咬着唇。
蒙面人却添加了一句:“没那种功效,但有别的功效。”
无面人唱和着问:“什么功效?”
蒙面人突然一伸手,扯掉自己的口罩,张大的咀,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巴,语音含混怒火中烧的吼出了一句:
“——却能把我变成了无齿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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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辣椒 16.买鱼送刀
鱼姑娘怔怔地看着他那张焦黑的一个大洞,里边已没剩几颗牙齿,已怎么挤都挤不出一点笑容来。
那人指着他自己那一张上唇不见了二大块,下唇缺了老大的一片,连舌头也只剩下了一半——有一半好像给他自己吃掉吞到肚子里去了似的,难怪说话如此含混不清。
原来蒙面人其实是个烂了咀巴的人。
——他那一张咀,似给人塞入了一管枪尖并且大力搅毁。
那烂口人问:“你……还认得我吗?”
鱼天凉怔怔发呆。
何火星在一旁怵目的注视了一阵,忍不住问:“他是谁?”
鱼姑娘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正黄旗旗主’……黄二爷……!?”
那人张大了口,看去既似惨笑,又似无声哀号:“我就是龙八太爷麾下四大旗主中主黄旗的黄昏。”
“你……”鱼姑娘差愕莫已:“你……”一时竟“你”不出来,也“你”下下去了。
“你还记得黄昏?”另一名无脸大汉吼道:“那我呢?”
他一拳打掉了自己头上戴的马连坡大草帽,连同面纱也一并儿掀掉,花的一声露出来一张斑烂、破烂、半腐烂得像有蛆虫立即要自那些疖疖疮疮里出来的脸,咆哮道:
“——我是谁!?你认得么!?”
鱼姑娘惊魂未定,又见这一张脸,忍不住叫了半声,退了一步,挨到了火星都头何车的胸膛上。
“你……”这次她终于还是“你”得出一句话来了。
“……莫非你是‘红旗堂主’……钟……钟大哥!?”
那烂脸人奋笑也愤笑的嗤嗤了几声:“嘿,嘿!你还记得?难得难得。”
何车怪眼一翻,问:“他又是谁?”
鱼姑娘轻嘘了一口气:“他——他是……”
然后才强自镇定,道:“他们两个,一个是‘太阳钻’钟午,一个是‘落日杵’黄昏。”
何车哦然道:“咦?岂不都是龙八太爷的爱将,武林中人称‘三征四旗’中主管四旗旗主?”
鱼姑娘倒吸着凉气:“便是他们,便是他们。”
另外两人,一个独眼的,依旧用完好的一只眼,狠狠地盯住鱼天凉,另一名怪面汉,吃力艰辛地喊问:
“你既然认出了他们——该也认得我们两个吧!?”
鱼姑娘看看那脸肌抽搐人、脸容扭曲人、五官挤在一起的怪汉,只不敢去望那独目怪人,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他们二立,一个是黄昏,一个是钟午,那么,你大爷便应是‘白热枪’吴夜,他大爷如无意外,就是‘明月钹’利明了。”
何车喃喃地道:“好,好,都来了,来了也好。”
怪人本来有四个。
怪面人“白热枪”吴夜说话最辛苦,最吃力。
蒙面人“落日杵”黄昏说话最不清不楚、语言含混。
无面人“太阳钻”钟午的脸容最是让人怵目惊心,但说话最是清晰。
惟独是独眼人“明月钹”利明说话最少。
他简直不说话。
而今,他说话了。
他第一句话似是跟自己说的,又好像是模仿着何车的语气,道:“很好,很好,都认出来了便好。”
然后他的第二句话是跟鱼姑娘说的:“我们是老主顾了,是不?”
鱼姑娘只觉心头发毛,勉强笑道:“对不起,刚才四位都蒙了而,罩住了头,小女子一时眼拙,没认出四位大驾。”
利明只冷冷地道:“就是因为一时认不出来,你才会向我们推销你那些绝活儿,对不?”
也不知怎的,四人中要以利明的模样最为干净、端正,唯一缺憾也不过是瞄下一眼、可是鱼姑娘一旦让他盯上了,总觉浑身不自在;他一旦开声说话,她也会毛骨悚然了起来。
她委婉强笑道:“既然是熟客,先打声招呼,我们万事有个商量嘛。”
利明道:“我们?我们都变成这个样子,都没面子见你了。——只好索性蒙上了面,省得给人笑话。”
鱼姑娘拼命想装出个笑容:“谁会笑你们——谁敢笑你们!?”
利明道:“应笑,该笑,我们的确很可笑!”
鱼姑娘竭力想笑得自然些:“你们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豪杰,成日拿刀动枪的,难免有些个什么样的损伤,虽伤了额面。
却添了雄武,增了战绩,还多了些男子汉过人魅力哪——有什么好笑的!”
利明道:“我说我们可笑,那是因为,我们的模样闹成这个样子,落到这般田地,却不是因为江湖械斗,争强好胜,比武交战中得来的。”
鱼姑娘现在说什么也笑不出来了:“那是怎么发生的?”
利明独目中闪闪发光;
狠光。
“你问我?”
“是呀。”
“你想知道?”
“对啊。”
利明目中发出寒芒。
厉芒。
“好,我告诉你吧,鱼姑娘,”利明说,“我们之所以会变成了入不像人、鬼不似鬼的怪物,完全是拜你之赐:因你之故!”
他一字一句地道:“那一次,我们就是听了你的推介,买了你的东西,才落得如此下场!”
这时,许多食客,茶客,都惊动了,凑了上来,好奇的都在打听,窃窃私语:
“但是怎么回事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鱼姑娘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把人闹得这副惨状!”
来探问的还包括了两三名衙役、捕快打扮的人,还有两三名大概是刀笔吏、都监之类的人物,其中一个打扮高雅,举止文雅的中年人关切的问:“好秋姑娘,你对这些爷们做了什么事,让他们这般恼火!”
鱼姑娘眼儿滴溜溜,一转一转面向四人笑道:“听四位所说,大爷的尊容会如比这般;都是因我所害了?”
利明只答一个字:“是。”
鱼姑娘说:“但我从来都没有出手加害过四位——四位老爷落得如此田地,想必是因为买了我推销的东西之故了?”
这次利明也只答了两个字:“当然。”
鱼姑娘柔声和颜悦色温容问:“那你们买了小女子我啥东西?怎会把你们弄成这个样子?”
“明月钦”利明开口启齿,忽又脸含怒气,强抑下来,欲言又止。
“太阳钻”钟午不听犹可,一听就稀哩哗啦的骂了出来:
“你还敢说!**你妈子的!你还好意思说!那次,我们家的主人要我们买一些‘正牌如鱼得水,长夜不休丸’回去,你***,你却趁机介绍我们咱兄弟一些私货:一个试用‘金牌偷香窃玉烟’,一个推荐‘新戾鸡呜狗盗五麻散’,一个则介绍了种他娘的什么玩意‘老招牌为所欲为从心所欲玉琼浆’,还有一个,就是我们的利老四,你硬是免费奉送了一包,老字号口含咀喷一泄千里、一针见血、一招了黄蜂尾后钉,……结果,操你妹子的,就把我们搞成这个样子了!”
鱼姑娘居然还笑嘻嘻的道:“别操我妈子,妹子的,小女子我就在这里,大爷们要是极不满意,要操,就操小女子好了!”
那怪面人“白热枪”吴夜怒火火的道:“好,好婊子,操你!
就操你!待会儿包准把你操得个死去活来,死去了还活不过来!”他一怒,说话居然就快利许多。
鱼姑娘似见惯了这种场面,听惯了这种说话,只说:“你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