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洗剑录-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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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的惊呼,立刻变为喝采!
小公主左、右、后方之去路,惧已被那如山的棍影封死,只有向前闪避,但见她身形窜出,于是眼见也要跌下擂台。
哪知她身子虽然斜斜向前倒下,双足却紧紧钉在擂台上,整个人就像是根标枪似的,斜插在擂台边缘。
如山棍影击下,落空!
小公主腰肢一挺,身子一翻,竞凌空自刚刚落下的棍影上翻了过去,那身形之灵巧,且不说它,姿态之美,更美得寻不出丝毫理疵、破残,实已达到了群豪中生梦寐以求的轻功完美之境。
果声连续者,却已是为小公主发出来的——在武功与艺术的领域中,人们常易忽视敌我的限界,而为对方喝采。
刹时之间,两人都已展动起身法,两人俱是灵便兔脱,以快打快,这景象又与方才一战大不相同。
但见两条人影兔起鹊落,天矫变化,身法之灵巧美妙,招式之奇诡花俏,样样都令人叹为观止。
于是采声也一声连着一声,几乎从未间断,泰山之会数十场连续的大战中,实以这一场最为惊心悦目!
丁老夫人叹道:“老身本以为公孙大侠之武功乃是以硬功见长,哪知他软功的火候,竞犹在硬功之上。”
她的赞赏,也正是群豪惊叹之处,群豪本来实难梦想得到,公孙红如此魁伟的身形,也能使得出这般灵巧的身法。
这时公孙红“天龙棍”上所激荡起的风声,已越来越见强烈、、沉重,小公主身形已渐渐不能游走自如。
了老夫人长长松了口气,道:“这一场只怕是公孙大侠胜了。”
一木大师面容凝重,道:“只怕未必。”
丁老夫人默然半晌,顿首叹道:“不错,只怕未必……这位姑娘的招式,有时的确伸出鬼没,令人难以防范,也难以预料。”
说话之间,小公主身形又渐渐向后退了过去,她似是被公孙红强烈的棍风所逼,不得不局促于一角。
公孙红目光电闪,容光焕发,斗志之旺盛,已近顶点,体内的潜力,也似已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见他每一招施展出来,俱是攻守兼备的妙着——不但攻势的凌厉,令人惊心,攻守的严密,更是令人无懈可击。
想是他有了方才欧阳天矫的前车之鉴,已不敢有丝毫疏忽,丝毫大意,他已立下必胜之心,万万不容自己落败。
这实已接近天下任何一个武林高手与入动手的颠峰状态,公孙红在此等状态之下,别人实无法想像他会落败。蒋笑民叹道:“只怕不会再有十招了。”
梅谦沉声道:“最多十招。”
就连丁老夫人与一木大师,此刻也确定了信心,只因他们委实看不出小公主能有什么方法,能一招便将公孙红击败。
只因这已是武功所难以达到的极限。
但此刻,方宝玉一颗心却已几乎要跳出腔子。
他判断出小公主身上所带的暗器绝不止一种,而且每一种都必定有它独特的恶毒之处。
他知道小公主若凭武功,虽绝难将公孙红击败,但加上她的狡计,再加上她那些江湖罕睹,凶险恶毒的暗器,公孙红防守得纵然无懈可击,也难免要遭她的毒手——眼看便要遭她的毒手。
他怎忍眼看这侠义、热肠而正直的铁汉惨遭毒手?他怎忍眼看着这样的惨案继续发生下去?
但他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又怎能出手阻止?
何况,他出手之后,是否能阻止还未可知,他只怕他自己出手,只不过徒然牺牲了自己而已。
他的心在痛苦与矛盾中交战着,不知如何是好。
月色虽更皎洁,但星群已落,黎明已不远了。
皎洁的月色,映着小公主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宝玉突然发现她双目中己充满了多变的狡黠,与乖庚的杀机,这显然已是她要骤下毒手的时刻到了——她右掌疾挥而出,春葱玉指,微张如抓,她似已情急,竞要以她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去夺那力可裂石的天龙棍。
公孙红厉吨一声,天龙棍疾迎上去,他旋动着手腕,那天龙棍便像钻子般向小公主手掌钻了过去。
小公主手掌如被雷陋,惊呼着缩入衣袖。
群豪不禁欢声大动——她此番右掌已被天龙棍所伤,哪里还有望取胜——右掌本是作战的主力。
但宝玉却瞧得清楚,她手掌甚至根本未曾触及天龙棍,她如此装作,只是为了要将手掌缩入衣袖,也好教公孙红不再防备她这只右手——那追魂夺命的暗器,自然便要从这只右手中发出来了。
皎洁的月色,照满擂台,小公主身形已移向公孙红之后——在这一瞬间,宝玉突然发现,小公主衣袖中有银光一闪。暗器已将出手。小公主手掌已抬起。
在这一瞬间,宝玉突然将自身的安危利害,成败得失全部忘记,心里只记得不能让这暗器出手,不能让这惨剧再在他眼前发生,不能让公孙红死于非命,他心中热血,已怒涛般澎湃而起——
小公主左掌疾点公孙红右胁。
这一指去势劲急,奇诡无方,竟是自公孙红棍影中穿过去的,无论如何,这都要算做绝顶的妙着。
公孙红口中轻叱道:“好!”全神都已贯注在这一招上,却末发现小公主那只立将取他性命的右手,已有了动作。
她衣袖遮掩了她手掌的动作,公孙红魁伟的身形,又挡住了她整只衣袖,她衣袖飘飘,轻轻挥起。
方宝玉身形,突然箭一般窜上台去,窜到小公主与公孙红两人身子之间,双掌左右挥出。
公孙红方自变招,不知怎地,掌中天龙棍已被人抓住,接着,他只觉一股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力量,自棍上传了过来,他身子被这股力量一撞,竟再也站立不稳,跟跪退后,噗地跌倒
小公主眼见自己毒手已将得逞,右臂突然一麻,无力地垂下,接着,拂中她左臂的手掌,已自她胸前横掠而过。
几乎在同一刹那间,她右肘已被抓住,亦自垂下。
只听她衣领中似是发出“哄”的一声微响,竟仿佛有一般热流,自她衣袖中狂涌而出。这股热流亦是有声无形,但“哄”的一声微响过后,擂台木板上,立刻便似有青蓝色的火苗一闪。
那坚固的木板,竞立时被烧焦了一片,这是何等惊人的火力!这又是何等恶毒的暗器!
原来小公主手中发出的,竟是一般火焰——火焰在平常乃是红色,旺炽时变为青色,到了最最炽热强烈的,便什么颜色也没有了。
这白热的火焰,本是射向公孙红面门的,公孙红只要沾着一点,双目首先就要被烧瞎。
那时小公主右掌必定要跟着击出,必定会击在他面目之上,她手掌虽然美如春葱,但也必已足够击毁他的面目。
他面目被击毁后,自也必定再无被人暗算的痕迹留下,这手段的恶毒,又岂是别人所能想像。
人影上台,公孙红倒地,小公主被制,火苗一闪——。
这些事端的像是在同一刹那间发生的,群豪眼睛纵然瞧见了,但心里却还未曾来得及去想。
就连丁老夫人、一本大师、梅谦、蒋笑民等人,却也不禁被惊得呆住,愕然不知所措。
这变故本已惊人,方宝玉武功更是惊人,掌中“天龙棍”号称当代第一的公孙红,竞在一招间便被击倒。
又有谁能想到擂台后抬尸大汉中,竞有如此绝顶高手?
小公主又惊又怒,又犯了千金小姐的脾气,也不管对方武功高出她甚多,也不管自己还在别人掌握中,便破口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
方自骂出一旬,突然瞧见方宝玉的面容,骇极之下,再也忍不住放声惊呼出来,惊呼着道:“原来是你!”
火魔神与他门下本已施展身形,要待冲上台去,听得这声惊呼,脚步不由得为之一顿,叱道:“是谁?”
小公主颤声道:“他……他还未死!他是……”
宝玉出手如风,掩住了她的嘴。
但这时播济城、石不为、莫不屈、火魔神、丁老夫人、万子良、金祖林,以及牛铁娃……这些与宝玉相识之人,却都已自小公主这句话中,猜出他是谁来,不由得纷纷大呼道:“方宝玉!是方宝玉!”
方宝玉这三个宇一经喝出,当真比世上任何一个人的名字都更令人吃惊,这三个字仿佛正象征着一切罪恶、流血、神秘、激动、兴奋、传奇之事,这三个字里实有一种激动人心的魔力!
整个山坪又复大乱起来,后面的人呼喝着要冲上前去,要瞧瞧这一身充满了传奇的神秘人物。
前面的人却被他那己被渲染成恶魔般的声名所惊,口中虽也在大声惊呼,一时却不敢接近于他。
争吵、呼喝、冲撞……已使这山坪上的骚动,达到颠峰。
石不为突然振吭大喝道:“好恶贼,你毒手杀了对你恩重如山的叔伯们,还敢在此现身?难道你当真以为普天之下,已无人制得使你么?”
从来借语如金的石不为,此刻想已激愤异常,竞一口气说出这许多话来,不但语声如金声振玉,而且语中正也满含煽动之力。
群豪果然纷纷大喝道:“对!咱们可不能再让这恶贼活在世上,朋友们,上呀!咱们今日就将方宝玉乱刀分尸在这里!”
呼声中,已有人冲上前去。
忽然,一声惊呼,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身子离地飞起——他并非自己飞起,却是被人抛出来的。
牛铁娃铁塔般的身子,已站在擂台前,怒喝通:
“谁敢动成大哥一根手指,铣娃将他的蛋黄都摔出来!”喝声中出手如风,又有两个人被他掷了出来。
石不为厉声赐道:“铁娃,你怎地还耍助这恶贼?”
铁娃吼道:“谁敢说我大哥是恶贼?你……你才是……”他究竟不敢出口反骂石不为,大喝一声,左右双手齐出,抓住了两个人的衣襟,将两人迎面一撞,两个人惧都倒了下去,他竞将这口气出在别人身上了。
石不为怒喝道:“铁娃,你疯了么?你莫非忘了他做的那些事?”
铁娃大叫道:“不管他做了什么事,他是我的大哥,他……他绝不是坏人。”倒在地上的两人,眼见已耍被人践踏而死。
铁娃奋起神力,向前一推,前奔的人,竞被推得一连串向后踉跄退出,被铁娃推倒的两人,便又被铁娃扶了起来。
就在这骚动大乱之时,宝玉已出手点了小公主左、右双臂的穴道,小公主顿足大骂道:“你这小贼,你不帮我反帮别人?你忘了爹爹怎样对你?”飞起一腿,向宝玉踢了过去。
仅她一脚方自踢出,腿上的穴道,也被宝玉点了。
公孙红早已站起,瞧了瞧台下骚动的人群,瞧了瞧宝玉,显然已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火魔神与他手下的神秘黑衣大汉们,已冲上擂台,若非顾忌宝玉身旁的小公主,只怕早已施出火器。
而铁娃也究竟挡不住汹涌的人潮,已有数个人自他身旁冲过,跃上擂台,抽出兵刃,奔向宝玉。
火魔神与他们虽然敌对,但此刻却是同仇敌忾,两方面都一心要将宝玉置之死地,宝玉纵然绝艺无双,又怎能抵挡得住这些人的乱刀齐下,眼见这不世出的奇才少年,已再一次面临危机,而这一次,他实已难逃毒手!
莫不屈拉着石不为的手臂,满面俱是激动之色,颤声道:“完了……完了……宝儿他……他……”
石不为冷冷道:“如此恶徒,正是人人得而诛之,大哥莫非还为他可惜不成?”
莫不屈讷讷道:“但……但这样就眼看他死了,我委实于心不忍,咱们……咱们好歹也得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才是。”
石不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