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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低概率-第2章

小说: 低概率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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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线”,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他不光是讲课本上的东西,还经常引用一些古今中外的战斗来印证一些军事理论,什么拿破仑啊凯撒啊亚历山大啊英国皇家舰队啊,之前听都没听过的名词一个劲地往外冒,学员们听不懂,他就耐心地解释一遍,把一堂课上得像是在开故事会,甚至连古老的三十六计孙子兵法都能偶尔拿出来放在事例里用。 

            不光如此,他还动不动就在黑板上划拉出简单的地图,然后出一些“A军300人驻扎山上,有武器弹药多少多少,B军700人从山下走过,有武器弹药多少多少,如果你是A军指挥官,你怎么打?”之类的题目,然后对每个学员提出的方法进行点评,当然偶尔还伴以对学员智商的讽刺和所属物种的质疑,只有纪平澜看出何玉铭是真的把学员们当猴子在鄙视,其他被骂的人都觉得自己是被调侃而不是被侮辱,整个课堂也总是因为这些鸡鸭鱼肉猪牛马羊之类的玩笑处在一种很是活跃的氛围下。 

            没有多久,军事理论课就一跃成为最受欢迎的课程,学员们因流言而起的轻视之情也全换成了对何教官滔滔不绝的崇敬,最后同仇敌忾的一个班级里只有“倒何联盟”的几个核心成员还在负隅顽抗,而这件事情显然已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何教官真的挺好的,要不我们不整他了吧?”李亦亭站在一个安全范围之外说。 
            “就是,厉害的跟诸葛亮似的,要整也整不过啊。”钱虎也来应和。 
            于是张安路底气也足了一点:“说起来我们一开始是为什么要整他来的?” 
            “绣花枕头,靠关系进来的呗,不过这么看来也不全是靠关系啊,至少人家本事是摆在那儿的,那我们还整他干什么?” 
            “不是平澜说要整他的吗,我对教官可没有什么不满。” 
            “我也是啊,我老佩服何教官了。” 
            “那我们就更不应该整他了。”李亦亭做出总结并用一种“我们反正串通好了你看怎么办吧”的眼神看着纪平澜。 
            纪平澜:“……” 
            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最终以纪平澜方的全员反水哗变告终。 
            “何玉铭,我跟你没完!”地位和自尊遭受双重打击的纪平澜恨不得咬碎满口钢牙。 


    

            咬牙归咬牙,纪平澜的军事理论课成绩却实实在在地名列前茅,一来他真的挺聪明,底子又好——毕竟是大学生,比起多数只有中学文化的学员来,听的懂也理解的快;二来他本着“研究对方弱点”的精神认真在听课。年轻气盛归年轻气盛,他可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这些东西学来大有用处,他又何必为了个何玉铭跟自己过不去。 

            不过盯一个人盯的久了,纪平澜也慢慢地看出一些不对劲来。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何玉铭的存在总跟周围的一切有种隐隐的不搭调,不知道是不是留洋回来的人都会给人这种感觉。 
            观察了很久以后,纪平澜勉强将那种不搭调归纳为四个字:“漫不经心”。 
            岛外发生了学生游行,学员们热血沸腾的时候,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有日本军官被刺杀,学员们欢呼雀跃的时候,他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连校务主任因为政治倾向问题被抓,所有学员和教官都在忧心学校命运的时候,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像别说亡国,就连天塌下来了都不关他的事。 
            说好听了,那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说不好听了,这就是冷漠无情麻木不仁。 
            纪平澜生平最恨的就是国人的麻木不仁,就冲这点,纪平澜更讨厌他了。 



            第二章:针锋 
             


            有时候一点小火星就可以引发蔓延整片山林的大火,有时候一点小提示就可以引发人类的大脑跳跃式的思维发展,就像那个砸到了牛顿的苹果,引起了人类对地心引力的思考。 

            不过不是所有小火星都会引燃山林,也不是所有提示都能引起思维的风暴,尤其是对于一个比起思考更愿意盲信的人来说。 
            我曾试图理解“信仰”,结果发现人要有信仰,唯有停止对真相的思索。 

            ——摘自“监护者”的观察笔记 


            何玉铭又在黑板上画起了简易地图,继续玩那种玩了很多遍的A军多少B军多少的游戏,跟学员们斗智斗勇然后鄙视一下他们的智商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他们总是不服气,想方设法地试图打败教官,然后在完败以后下次想出更恶毒的招数——当然,等待他们的还是失败,且不说经验和阅历的区别,连规则都是何玉铭定的,他们就是想破了头,也只能在他画好的圈里打转而已。 

            今天的课题比较难,B军抓了三十多个俘虏和百姓,A军人数只有B军的四分之一,武器弹药也严重不足。 
            学员们开始发挥他们恶毒的想象力,纷纷出谋划策提出夜袭、诱敌、伏击之类的战术,其中最恶毒的恐怕就是纪平澜了,他对自己提出的战术颇有点小得意,等着何玉铭夸他。 

            但是何玉铭只是摇头叹息,虽然是他自己亲手挖的陷阱,但看着所有人都义无反顾地跳进去他还是有点儿小失望。 
            “军事思维要跳出桎梏大胆创新,一听说有俘虏满脑子就只想着怎么救人,那和一看到香蕉就往陷阱里跳的狒狒有什么区别?当面临极其不利的战斗时,你们应该想的是怎么保全实力。今天我们的课程是‘战略撤退论’。” 

            说到这里他就看到底下一个学员愤愤地举起手表示有话要说,不用看也知道,除了那个一直就没停止过针对他的刺头纪平澜还能有谁。 
            “纪平澜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纪平澜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说:“我们参军是干什么的?因为怕死,怕输就把被俘百姓就丢给敌寇蹂躏,那军人的尊严何在,保家卫国的意义何在?我宁可学习怎么拼命,也不要学习怎么逃跑!” 

            何玉铭含义不明地笑笑:“你很勇敢,也许凭着勇气你可以狠狠地咬敌军一口,但结果只是把手下的300人都丢进去填敌人的枪口,最后俘虏还是救不出来。” 

            “这已经不是救不救的出来的问题了,古人尚且知道‘留取丹心照汗青’,当这种情况发生时,被抓的是我们的同胞,又不是黑板上的数字,如果我们这些军人不去救,那么还有谁可以救他们,如果我们都无动于衷,那么人们还能靠什么来坚持下去?为了这个,即使全军覆没也得去救!” 

            他的话得到了一些学员的认同,一时课堂上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都安静。”何玉铭用教鞭拍打着手心,在讲坛上慢慢地来回踱着步说:“你还年轻,犯点傻我也可以理解。战场形式多变,不是几个数字就能说的清楚,真到了这种时候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完全取决于你们自己。只是你们考虑问题的时候不要忘了,被抓的,和跟着你们去送死的,都一样是你们的同胞。军官的临场判断可以决定一支部队的存亡,一支部队的存亡则可能关系整个战局的成败。你们是军人,不是侠客,永远不要忘了你们的天职——服从命令。纪平澜同学,我知道你不服气,如果你要讨论的是‘大义和大局哪个重要’之类的哲学问题,可以下课之后来找我,现在先不要浪费其他同学的上课时间。” 

            纪平澜被堵得一句话都没有,带着一脸不服气坐下了,何玉铭于是继续往下讲“战略撤退”。 
            完成了下午的训练课程,纪平澜推掉了每晚必打的篮球。这洋玩意儿在学员间很流行,他已经是篮球场上的常胜将军,也很喜欢在球场上出风头,可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何玉铭的房间门口走来走去了半天,纪平澜还是没有勇气去敲门。别看他上课时底气挺足,其实从在家里上私塾的年纪开始,严厉刻板动不动就打手心的教书先生就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虽然打死他也不会承认,但一想到要一对一面对面地跟师长叫板,心里还是不免有点发怵。 

            可是要是不进去跟他把话说个清楚,又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闷的慌,那句“下课后来找我”就像是扔在他脸上的一张战书,他岂能不战而逃呢? 
            “怕个毛,他还能吃了我?”纪平澜才终于在路过的同学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中冲上去敲门。 
            敲了好几下也没有人应答,当纪平澜松了一口气想走的时候,门咔嚓一声开了。 
            由于房间的地面比走廊高两个台阶,纪平澜的目光是从下往上落在何玉铭脸上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没有戴上瓶子底一样滑稽的圆眼镜,于是纪平澜突然发现,没戴眼镜的何玉铭看起来跟平时完全两样,戴着眼镜的时候他给人一种低调、谦和,温润如玉般的错觉,而现在看起来帅气中带着些许目空一切的张扬——难道说戴不戴眼镜会这么深刻的影响一个人的气质?或者说这才是这家伙深藏不露的本性? 

            他正发呆的时候,何玉铭用跟平时一样软绵绵的声音说:“找我有事?” 
            纪平澜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惑:“……不是你叫我下课以后来的吗?” 
            何玉铭呆了两三秒才想起来:“哦,是这样。” 
            原来他就是随口一说根本没往心里去,纪平澜郁闷了。 
            何玉铭的房间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细心的人或许可以从他的名牌钢笔、眼镜之类的个人物品看出他家底丰厚,但房间里并没有其他可以显示出市长公子派头的地方。和许多书生一样,他的房间唯一够多的就是书,不仅放满了两大书架,还蔓延到了桌子和床底,其中至少一半以上是外文的,分门别类放的整整齐齐,桌子上摊着一本德语书和几张写了一半的稿纸,何玉铭正在翻译教材,以供更多不会德语的人使用。 

            纪平澜注意到这里除了书桌书柜连多余的椅子都没有一张,想来何玉铭平时并不怎么欢迎访客,而是那种宁可关起门来安心读书的人,这倒让纪平澜有点惊讶。 

            何玉铭直接指指木板床让纪平澜坐,然后又回到桌子前戴上眼镜一言不发地继续翻译教材,像无视一团空气一样把纪平澜彻底无视了。 
            被晾着的纪平澜只好尴尬地自己挑话题:“何教官,我是来……呃……讨论一下关于你上课时说的那个……那个案例。” 
            “恩。”对方古井不波地回了一句。 
            “如果教官在战场上遇见那样的情况,会直接若无其事地撤走吗?假如其中有教官的家人或者是关心的人呢?” 


    

            何玉铭笔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写:“我不会上战场的,所以这个假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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