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宫-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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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皇后的脸上,涌起了病态的苍白,她哀怨的眼睛,攥着皇帝不放,悲郁似乎哽塞了她的咽喉,她嘶哑着嗓子,道:“皇上,你竟是,这样看待臣妾吗?!”
“都给朕出去。”
元祈阴郁地低喝,等到殿中只剩下两人,相对而视,才狠狠道:“朕还能相信你吗——前头梅贵嫔的胎儿,是怎样莫名的没了?你还敢到朕跟前鸣冤?!”
他压抑的怒喝,如千钧系于一丝,那般紧绷和颤抖:“若不是看在结发夫妻的情分上,朕早该废了你!”
皇后静静听着,也不申辩,只是听到“结发夫妻”这四字时,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祈哥哥!”
她深情、沉痛的喊道,黑而大的眼睛里,满是晶莹泪水。
“我知道错了!”
她哽咽着,一双盈盈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皇帝,宛如,很久以前,那个温婉恬静的女子。
皇帝望着她,想起之前,他们曾经是青梅竹马,结发盟誓,那时候,她盛装升座于宫中,接受百官命妇的朝拜时,他总是会心的微笑着,远远望着她头上,那凤冠之下的朴素宫花,每次,他都会嗔怪于他,可她却是依然故我——
“臣妾才不要那些金玉呢——戴着怪沉的!”
她抿唇浅笑,一派纯真无瑕,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恬静高华的光晕之中。。
一个人,怎会变成这样呢?
皇帝痛到了极点,他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了,皇后眼角并没弯下——他太熟悉她了,这不是真正的悲伤,真正的哭泣!
为什么会这样呢……你从前,可不是这般的,工于心计,乖谬狠毒。
皇帝的伤心和憎恶交织着,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皇后看他不语,又开口道:“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好好照顾梅妹妹,将功补过。”
她咬咬牙,掼下了狠话:“皇上……若是这次,梅妹妹和她腹中的胎儿,再有任何差池,您废了臣妾便是!”
元祈闻言,微微吃了一惊,看她说得如此的斩钉截铁,心中惊疑,面上却丝毫不露。
“臣妾自执掌后宫以来,毫无建树,又失去您的眷爱,这番,还有什么指望?!”
皇后笑得哀婉,晨风吹拂她的长袖和裙缦,整个人笼罩在碧色之中,显得弱不胜衣。
“我不过是,希望能为你分忧一二——一个健康的皇子,正是你所需要的……祈哥哥,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皇后颤抖着说道,眼角因着痛楚,而微微弯闭。
元祈凝望着她,因着这一份再真实不过的诚挚,心中愕然。
“从今日起,我会照料梅妹妹,直到她生产为止,我会将这孩子视若己出,皇上您尽管看着罢!”
皇后说到此处,带着些赌气,声音哽咽了,元祈看着她满面泪水,似乎找到了旧日的影子,他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皇后握住了他的手,感觉这温热沉稳的男子气息,就势一声低泣,倒入他怀中。
元祈接住了她,任由她在胸前啜泣,心中却是一片空茫。
他不知该相信她,静观其变,还是……
此时,一阵轻微的说话声打断了殿中寂静,只听门外有人轻声说了什么,一道清冽而熟悉的声音急问道:“多久了?”
下一刻,殿门被猛的撞开,元祈惊愕抬头,却见大门旁边,正亭亭站着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儿。
晨露眼中带着冰雪一般的凛然,她猛的推开殿门,满面都是摄人肝胆的狂怒,杀气将她的眉宇染就一片飒爽,有如寒玉坠地,凉沁碎毁。
她凝眸一望,正见帝后相拥,几乎是楞在当场。
元祈几乎能感觉到,她周身的紧绷,都在瞬间放松下来,只是下一瞬,她的眼中,比平日里更加清冷无绪。
“出了什么事?”
皇帝有些明白,却仍是问道。
晨露深深欠身:“请恕微臣无礼……”
却不肯明言,元祈微一思索,不禁哑然失笑,心中却是暖流涌动——
她见里面殿门紧闭,久久无声,以为皇后对我有所不利了!
他深深望着佳人,见她眨也不眨的,凝视着自己,只觉得周身全不自在,不自觉的,他手下用力,推开了皇后——
“是来催朕早朝的吗?”
不待回答,他起身朝外行去,少女在门槛边等着,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怎会如此?!”
元祈不悦道,看着少女平静无波的眸子,满腔懊恼都在瞬间化为乌有——
“算了,这是天意……”
他还想说什么,却见侍卫们神情焦急,情知时辰已到,匆匆上了辇舆,对着晨露道:“继续搜查,不能放纵了一个!”
殿中,恢复了寂静,皇后无力地跪跌在地,半晌,才慢慢起身,她从珐琅大琉璃宝瓶上,端详着自己的容颜,突然,发出了一声毛骨悚然的冷笑——
“你心里的……竟然是她!!”
她笑得森然狰狞,面容微微扭曲:“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不会动那孩子一根寒毛……我要的,是你的心头肉!”
她喃喃着,再一次重复:“我是你的皇后,不是你的妻子……将来,我会是,整个天朝真正的女主人!”
那笑声,继续在殿中回响,清脆悦耳,却有如妖魔降临。
晨露所禀报的,乃是一个人的生死。
那位御花园的何姑姑,在惊觉红果被掘,又听到太后已经无恙,一声凄厉之下,就势撞了墙,生命垂危,昏迷了半月多,仍是气息奄奄。
皇帝指示太医,必得用最好的药,尽心救治,原因无它,只是想从她身上寻得缝隙,让静王无法从“太后中毒案”中脱身,彻底洗清自己的嫌疑。
晨露和瞿云,虽然嘴上不说,也深恶静王的伪君子之态,皇家祸起萧墙,兄弟反目,正是他们乐见的,可任凭晨露医术如神,也救不回这头脑重伤的妇人。
今日晨间,侍人急急来报,道是那位姑姑已醒,两人顾不得用膳,就匆匆前去,结果,却看到了这样一幕——
“小萱……嘻嘻,你的衣服都是红艳艳的……”
“不要拿刀……我怕,啊啊啊啊啊——”
看着缩在墙角,神情疯癫的何姑姑,晨露眉头微皱,望着太医,等待答案。
“她可能是头部受了重击,损伤了心智……”
太医有些嗫嚅,很是尴尬。
晨露无奈地望着这疯癫妇人,亲自去把了脉,不得不承认,已经回天乏术。
她转身离开,准备去告知皇帝,却没曾想,却撞见了这样一幕……
“皇帝说,要把从犯一齐擒拿,这样也好,静王的小小耳目,也该收拾一下了!”
晨露回到自己的碧月宫,微微冷笑着说道,语气之中,锋芒冷厉。
“你对静王,为何会如此仇视?”
瞿云很是疑惑。
“因为那晚,我从皇帝那里得知,原来,元旭最偏宠的,竟是这个静王元祉!!”
晨露的语气,低沉而肃杀。
夜已经深了,御花园中一片寂静,只有树梢的鸟雀轻轻飞动,更显得清幽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从墙角飘忽一闪。
那是一个中等相貌的宫女,看来很不起眼。
她手中拿着一只活物,正在扑棱着翅膀,仔细看去,竟是一只灰鸽。
她朝着天空,手腕轻扬,那鸽子好似是训练有素,盘旋着升高,向东边飞去。
只听得一声尖利啸声,一颗圆丸直直射去,把鸽子正面击中,它无力的哀鸣一声,坠落下来,灰白羽毛上,染满血迹。
“姑娘,你好兴致啊,深更半夜出来,竟是为了这只鸽子!”
瞿云收起手中弹弩,微笑着调侃。
晨露一把擒住她的咽喉:“你的主子是谁?”
第六十章 鬼胎
幽幽月色下,树影婆娑,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本是宁静安谧的夜,因着一只鸽子,染上了血腥。
那宫女惊慌得浑身颤栗,却很快平静下来,她紧紧抿着唇,一字不吐。
树的荫影遮蔽着三人,在这宁静的深夜,却又有谁知道,这边正关系着一场惊天动地大案?
晨露手下微微用力,那女子咽喉发出咯咯声响,脸憋得血红,却仍是咬紧了牙关。
瞿云捡起地上的鸽子,熟练地从腿上取下一道纸卷,展开瞥了几眼,便把它递给晨露。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没有称呼,也没有具名:枯木逢春,君当早归晨露是何等的冰雪聪明,微一咀嚼,便明了了其中的意思,她又端详了几眼,纸上的平板字迹,才将它重新卷好,收入袖中。
“果然……我们将何姑姑苏醒的消息放出,便有人耐不住,跳出来通风报信了!”
瞿云看了眼晨露,继续问道:“这纸上有什么蹊跷吗?”
晨露眸中闪着奇异的光芒,答道:“这字迹,是用左手写的…………
“一般人为了掩饰字迹,总是刻意用左手写字,很是歪斜,而这纸上的字,如此工整平板,毫无半点端倪……这是个狡猾万分的对手!
她把掌中的宫女扔下,任由她跌倒在地,不停的咳嗽着。
“是谁写了这纸条,又派你前来传递?”
她冷冷逼问道,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凛然沁骨。
宫女瑟缩了一下,眼中露出畏惧,最终。(Wap;16k;cn更新最快)。却被一种决然遮盖………
她口中微动,下一刻。她的唇边滑下一缕黑血,气绝身亡。
晨露伸出纤纤玉指,在她唇边一探,这一瞬间,她的晶莹面容上。浮现出狂烈冰炽的怨怒,一眼看来,竟带上了一层柔腻地绯红…………
“这是当年,我配给元旭的夜昙,毒性剧烈,一瞬可制人死命……所以,取昙花一现之意……”
她的声音,在幽暗中听来,有几许幻梦。几许怅然。
“静王元祉……你才是元旭最诊视地儿子!!”
她的声音,最后变为诡谲森然…
“元旭,你在地下。千万不要着急……”
乾清宫中,阵阵檀香清雅。元祈听完了禀报。若有所思地点头,又开始负手踱步。
“这么说。这条线也算是断了?”
皇帝微微叹息:“朕也从未指望过,能毕其功于一役……只是静王麾下的死士,竟是如此悍勇忠诚吗?!”
他语气之中,颇有感叹,大约是想起先帝的那批真正暗使“,还在静王手中。
晨露静静听着,眼眸微微闪动,自若笑道:“其实也不然……那纸条的主人,还在宫中潜伏着,伺机而动呢!”元祈听她分析了其中奥妙,想起宫中竟有这等深藏不露的大敌,心下唏嘘…………
“这么些奇人异士,都尽归静王地麾下,难道朕真是不如他?”
言语之中,满是懊恨和失望,年轻的天子,一时失陷于自己的感叹之中。
“皇上这话错了……”
少女站在阶下,盈盈凝望着他,款款道:“您万不可妄自菲薄!静王不过是占了阴谋机械之力,一时看着凶险,其实也不过尔尔……比如弈棋之道,最重实地,静王就是再擅长截杀,也不过暂时得意,比不得您根基深厚!”
皇帝听着,双眼炯炯放光:“果然如你所说……朕的棋道,最是注重水到渠成,去跟静王争强斗狠,确非吾之所长!!”
“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此时一阵凉风吹来,晨露衣袂飘飞,元祈见了,大步走到她跟前,伸出手,坚决,而又不失温情的,替她裹紧了坎肩…………
“你的衣服,太单薄了点!”
晨露正要自己系上领间的丝绦,却被一双大掌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