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严霜-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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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过后,谢金印回到原处,他身形来去便如轻烟一样不可捉摸,生像他从未离开过这里似的。
谢金印传声道:
“丛林里一总又到了两队人马,一股以留香院武啸秋为首,另一队却都是一些江湖上新近掘起的白道好手,老夫对这些面孔都十分陌生。”
赵子原以传音入密回话道:
“武啸秋也来了?他是到此与甄定远会合的么?”
谢金印道:
“甄、武二人同床异梦,各有各的打算,非至重要关头,他们两人是不会联手合作的。”
赵子原道:
“那么他率众赶来此处,到底有何图谋?”
谢金印道:
“武啸秋表面上是赶来驰援,实则意存观望,以待两虎俱伤,坐收渔人之利,否则他早就露面了。”
他俩对谈间,场中战情已演成白热化,任黑逵及刘岛主所统领的银衣队攻向两翼后,宫女未战而节节后退,陆川平率领的另一股人马以为敌方怯于应战,志满意得下,竞尔率众自中央长驱直人。
立在车台上的香川圣女见敌已人彀,美颜上微露喜色,以灯号指挥宫女反攻。
后退的宫女接到讯号,立即从东西两侧回攻而至,中央的宫装女婢们亦停止倒退,向前迎敌。
任黑逵这般人手轻意而入,尚未明了首尾两翼的状况,便已被敌人切断联系,陷入包围。
这一来,由十数个高手所率领的五股银衣汉子,彼此无法接应,成了各自为战的局面。
银衣队的人数本来远超宫装女婢之上,加上一伙武林高手助阵,原应稳稳横握胜券才是。
但因圣女阵势的作用,居然使得敌方的实力大打折扣。
这一切谢金印都尽收眼底,低声道:
“果不出所料,银衣队走进圣女的口袋了。”
赵子原茫然道:
“圣女的口袋?”
谢金印低声道:
“甄定远虽然明知圣女所摆的乃是一字长蛇阵,针对此阵作了种种攻击谋略,无奈香川圣女棋高一着,敌人展开攻势后,立时化为口袋阵形,所以我说,任黑逵等人不知不觉已走进了宫女们的口袋之中。”
只见银衣队陷人口袋阵形包围后,宫装女婢即自草丛中取出预为藏置的弓矢,一时“飕”“飕”劲响不绝于耳,箭羽如雨,银衣汉子乍不及防,应箭而倒者,达四五十人之多。
银衣队阵容大乱,自相踏藉,伤亡更多。
所幸尚有任黑逵陆川平等十几个高手苦苦撑住阵势,故还不至于溃乱到无可收拾的地步。
饶是如此,他们空负有一身武功,在这等阵势之中,却完全施展不开来,只有徒呼奈何。
谢金印突然朝赵子原道:
“圣女虽已扭转局势,但短时间内仍难获得全胜,小伙你想加入战圈,试一试这几日练成的剑法么?”
赵子原喜道:
“小可心中着实跃跃欲试,但先时败在圣女属下的宫女手中,信心大减……”
谢金印打断道:“你若上去,准备帮助哪一方?”赵子原呆了一呆道:
“小可对甄定远素无好感,帮的自然是圣女这一方,尊驾不反对吧?”
谢金印道:
“随你的意思,老夫并无意干涉你的行事——”
语声一顿,复道:
“你帮的既是圣女一方,则大可不必耽心扶风剑式会遇到克星,因为天下练有专为克制扶风三式的萍风拍,据老夫所知,仅此一家而已。”
赵于原闻言不再迟疑,接过长剑一纵身,自藏身处跃出,落到旷野上面,藉着野草的掩蔽,悄悄向前移去。
走出寻丈,一道沉重的声音喝道:
“站住!”
一股掌风直逼而至,力道甚是雄厚,赵子原侧转身子,堪堪避过掌风,往右边迂回绕了一圈,再向中心地带移去。
他前往移动之时,继续遭遇到不少拦击,但那些暗中发掌之人,似乎都无致他于死地的意念,出手并不凶毒。
以此之故,赵子原乃能安然闯过重重拦截,摸到帐篷附近。
赵子原一壁飞奔,一壁忖道:
“那些暗地里拦击我的人,目的只是欲阻止我前进,他们绝不会是甄定远的手下,难不成竟是白袍人所察觉的后来开到的两队人马之一么?”
他转念寻思其中的可能性,如若那埋伏在草丛间的是武啸秋之人,绝无如许轻易放他过去的道理。
除此之外,便只剩下白袍人所说的另一批江湖的白道高手,他们迟迟没有露面,使得混乱不堪的局势,更加显得错综复杂。
赵子原寻思之际,足步并未停滞,临到帐幕切近,只见宫女与银衣队东一簇,西一堆,正各持刀剑相互厮杀。
他衡度一下形势,骤下决定,“呼”一声凌空振起,落入战圈之中,交战的双方目睹一人平空跃人,俱不觉为之怔了一怔。
这一股银衣队正是任黑逵所率领,他认出冲人战圈者是日前在安峪石亭上与甄家小姐同时出现的少年,当下怒喝道:
“小子,你敢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一掌疾劈而起,叩到赵子原胸前。
“呛啷”一声,赵子原右手一动,长剑出鞘,寒光四下泛射,挟着一股剑气直逼出去。
霎时之间,黑逵面目失色,腾腾腾,往后倒退了三步。赵子原见良己一出剑,立将晋南黑道总瓢把子逼退了数步,不觉雄心傲气填满胸臆。
他趁着任黑逵倒退之际,长剑一抡,“扶风三式”连绵使出,不一忽己砍倒银衣汉子多人。
任黑逵只瞧得眼睛发直,他做梦也想不到赵子原的剑法威猛霸道以至于此,简直是自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久之前,自己在安峪首次见到这少年时,又觉得他武功泛泛,不堪一击。
殊少知十日来,赵子原在谢金印指点下,习成“扶风剑法”,艺业大有精进,是以会令任黑逵产生前后判若两人的感觉。
任黑逵奋喝一声,双掌一错,再次出击。
掌势之间,暗蕴若干难测的变化,他身居晋南黑道第一把交椅,功力之高,自不用待言,适才只是一时大意,致为赵子原长剑所乘,此刻凝神全力出击,掌势之疾劲,使得周侧诸人相顾骇然。
刹时,任黑逵那重如山岳的一掌已直袭而至,赵子原未敢冒然直攫其锋,躬身向右退开寻丈。
他这一退,恰好退到两个银衣汉子的身旁,那两人四掌不约而同翻出,一左一右夹击过来。
赵子原剑尖划处,血光迸射,又解决了二人。
由于他剑势凌厉,银衣汉子接二连三死了多人,阵脚被冲乱,连带令宫女方面捡得便宜,趁着对方手忙足乱,穷于应付之际,又伤了三个银衣人。
这会子,旷野四面的草丛树影里,陡然连袂跃出十余人,抡舞兵刃,纵身掠前加入战圈。只闻甄定远阴沉的声音喝道:
“奇岚五义!你们也要来淌这趟浑水么?”
赵子原心中一动,百忙中回眼一瞥,那奔行前来的十数人中,为首五个正是在安峪曾为香川圣女出过力的奇岚五义。
跟在奇岚五义后边之人,身手亦都十分矫健,显见武功不弱,但对赵子原来说,面孔都十分陌生。
赵子原一面留心应敌,一面忖道:
“奇岚五义所带领的这股人马,想来便是白袍人所观察到的白道高手了,他们的来意十分显明,倒是武啸秋那伙人依旧隐匿不出,甚是可虞。”
五义为首的韩中群打个哈哈道:
“咱们应圣女之邀,特地赶来助阵,甄堡主欲阻拦咱等过去不成?”
甄定远阴阴道:
“尔等闯得过老夫这一关么?”
韩中群道:“你的手下多已分散,靠你一人,只怕拦阻咱们不了。”
甄定远冷哼一声,道:
“姓韩的,你是被鬼冲昏头了,凭什么竟敢与老夫作对?”
韩中群道:
“甄堡主纵是当今江湖上的擎天巨柱,但圣女乃巾帼奇人,其地位何等尊宠,常人轻易不敢亵渎,更别说冒犯了,甄堡主欲图对她不利,咱等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亦不能坐视……”
甄定远怒笑道:
“很好!老夫这便成全了你们!”
目中杀机毕露,双掌徐徐抬起。
韩中群等人那里不知对方之能,仓追问来不及有第二个念头,迅速运功布满全身,准备迎敌。
五义老二使了个眼色,暗示其余诸人分头窜进,因为以甄定远一人之力,至多只能牵制住四、五人而已,剩下的尽可以上前帮忙作战。
甄定远深谋远虑,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睛瞳一转,已自有了计较,纵身让了开去。
表面上故作冷笑道:
“反正老夫已稳操胜算,又何在乎尔等上去送死,你们若能熬过今夜,便算命大,将来老夫定必教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五义诸人面面相觑,猜不出甄定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目下战情紧迫,不遑他们多虑。
甄定远既有让路的表示,五义等人自然不容多所迟疑滞顿,韩中群一招手,十余人相继掠向战圈。
韩中群等人掌指与兵刃齐出,欺近银衣汉子身后,点了数名银衣人的穴道,兵刃翻飞问,同时又砍翻了另外数人。
败象已呈的银衣队,受到这支生力军的冲击,顿时大见混乱。
反之,宫女们则如虎添翼,斗志旺盛,更是加紧猛攻,对来侵的敌人施予最凌厉的反击。
任黑逵、陆川平等这干黑道一等高手,见己方由于五义诸人冲入,局势更形不利,不得不腾出身子,与五义等人捉对儿厮杀。
这一来,宫装女婢方面减少了许多黑道高手的袭击,顿感威力一轻,得以全力与银衣队搏斗。
就在双方混战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刻正有一人,脸上闪露出诡异阴森的笑容,借着野草的掩护,悄悄移步向篷车迫去!
篷车周遭,由黎馨及五名宫装女婢担任守护之责,还有一人站在内侧,便是乔装成车夫的苏继飞。
他们七人各据一方,不时来回巡察,组成一道严密的禁卫圈子。
甄定远并未将这些人放在心上,他潜到三丈以内时,暂停前进,仰首定睛望去。
但见那风华绝代的香川圣女斜倚地车台横框边缘,夜风拂过,衣袂拂舞不止,越发显得飘飘逸气,楚楚动人。
她纤手仍自持着采灯,连连指动,指挥宫女进退。
甄定远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怒意,暗忖:
“这女子胸中韬略才智,更在我之上,虽然我还不能十分确定她便是那一个人,留在世上,终是我的大患。”
一念及此,杀机更盛。
车台上突然飘落一道轻脆悦耳的语声:
“再过一晌时,战事就可以结束啦。”
苏继飞掉转回头,道:
“不错,银衣队方面伤亡枕藉,显已无力再战,咱们不久将大获全胜了,此仗全赖圣女胸中甲兵,指挥若定,方能奏大功。”
香川圣女轻摇螓首道:
“只怕甄定远不见得会甘此认败呢!”
苏继飞哂道:
“大势所趋,他不认输又能如何?”
甄定远心中冷笑一声,猛提一口真气,悄无声息掠到两名宫装女婢身后,骈指如电疾探而出。
两名宫女乍不及防,吃他点中“志堂”大穴,栽倒于地。
黎馨与另外三个宫女同时察觉,轻叱一声,立刻围了上来。
甄定远大喝道:
“滚开去!”
右掌一挥,一股雄浑劲道横击出去,宫女们一触之下,娇躯不由向后倾侧,甄定远更不怠慢,抢先一步登上了车台。
苏继飞怒吼道:
“姓甄的,你——”
喝声中,身躯一振,疾冲而上,功运双掌猛可疾翻出去。
甄定远冷冷一哼,伸手掣出腰间佩剑,陡然问洒出一手晶光闪闪的剑雨,挟带着“呜”“呜”怪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