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一-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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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大人当了都当了王爷啊。”
“曾王爷给咱们减了税。对咱们可好啦,他爹当皇帝也好哇。”
“是啊,管他谁当皇帝呢,谁对俺好俺就跟着谁。”
村民们反倒对大明帝国的建立显得不是很震惊,私下议论里,显然是比较能够接受。
林华见状,趁机道:“吴王对咱们可好啦,现下他叫咱们剪辫子,咱们哪能不听呢。你看看我们弟兄。早就剪了,多爽快。乡亲们也赶紧来剪吧,这箱钱可重着呢。弟兄们可不想累死累活再抬回去啊。”
跟随新朝是没问题,但这一涉及剪辫,村民们的态度一下子就强硬了起来,好似头上那根猪尾巴比自己下边那根棒棒还要精贵,个个是满脸狐疑的捂着辫子,就是不肯第一个上来。
林华劝了半天也无效果,脾气就稍有些火了,指着村民们嚷道:“我说你们这帮刁民,别给脸不要脸啊,现在上来剪还有赏钱,惹恼了老子,一刀子把你们那猪尾巴斩了,还要打二十鞭。”
这时,一名老者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义正严词的斥道:“圣人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因你一纸之令就败坏了俺们地衣冠礼仪,新皇帝若是跟那发匪一样,逼咱们剪辫,那跟发匪又有何两样,与民为敌,这江山岂能良久!”
讲话的是这村里唯一一个读书人吕秀才,吕秀才考了多年的科举,都是屡试不第,到了花甲之时,既不会种地也不会手艺,只好在这村里办个小私塾,挣几个活命钱。
吕秀才虽然穷,但村民们对这个竟然能连书里那么字都认识的文化人还是很敬重的,此时他一番文绉绉的话虽然听的不是很懂,但立刻博得了村民们的一致赞和。
“哎呀,好你个酸秀才,竟敢咒我大明国不长久,来呀,给老子将他拖过来,软的不吃,老子就给你硬地。”
队长一下令,几名防军七手八脚的将大呼小叫的吕秀才拖过来拖在了剃头匠的箱子上。
“断我发辫,毁我衣冠,尔等与贼何异,必遭报应,必遭报应啊…………”吕秀才嘶心裂肺叫着。
“报你个头啊!”林华重重的踢了吕秀才一脚,一把夺过剃头匠手中的刀,奋然剁下,咔嚓一声,吕秀才的一根白发辫应声而落。
“吃软不吃硬,给我吊到树上痛打二十鞭。”
防军们马上又将老泪纵横的吕秀才吊起树上,沾水地鞭子狠狠的抽打。吕秀才不喊痛,口中却只是哀嚎道:“俺的辫子啊,可叫俺以后怎有脸见人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逆天者亡
“真是个死不悔改的老儒犬。”林华瞧着被痛打的吕秀才,忍不住又骂了几句,然后转过头来,恶狠狠的向前面胆战心惊的村民道:“看到了没有,谁敢不遵圣旨,这老家伙就是你们的下场。”
所谓乱世用重典,拳头才是硬道理,林华这么一杀鸡儆猴,立时就将村民们吓服,也不等再催促,众人争先恐后的抢着要剪辫。
林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指着众人道:“都他娘的别给老子挤,一个一个来,谁再挤老子就抽他鞭子。”
村民们很是听话,老老实实的排起队,一个接一个的挨这一刀,然后再领取那二十文赏钱。
尽管这辫子不得不割,但到底不是自愿的,村民们在受这一刀时,多是拉着个苦瓜脸,好似在割自己肉一般,但当领了那二十文赏钱之后,心情顿时便好了许多,有人甚至是喜笑颜开。
散去的人群中,有人议论道:“平白无故得了二十文钱,够俺家吃好几顿的了,这辫子割得也值了。”
“就是啊,俺也觉得老拖着辫子干活不方便,看来还是割了好,还有钱赚呢。”
不出半个时辰,全村的男丁辫子便被割尽,而那一箱子铜钱也全赏尽,林华将那些收来的辫子尽数塞进了箱中,以回去向县衙交差验证。很快,城防军收队离村,村民们也三三两两,高高兴兴的捧着铜钱散去。
水井旁只剩下了身残的吕秀才,他一手扶着血淋淋的屁股,一手心疼的摸着自己的发了地头发。哭哭啼啼,一瘸一拐的蹒跚离去。
南京城在剪辫地同时。大明皇帝也在对湘淮二军进行大赏。军官们加官进级,士兵们赏赐丰厚,只不过由原先地大赏特赏变成了适当的赏。
就像一千块钱借出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还,直到快要把这钱忘记时,借的人又突然莫名其妙的还了。这时人们就会觉得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发了横财一笔。
湘军地士兵们便是如此。迟到地赏赐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喜出望外。至于这所得地赏赐是否与原先地承诺相符合。早已不是他们所关注地了。
而至于淮军。由于曾纪泽治军一向很严。额外地赏赐并非是驱使他们作战地必要条件。故在西征之前。曾纪泽并未向他地士兵做出任何承诺。
曾国藩就不同了。如今他是大明皇帝。湘淮二军都是他所倚重。既要赏赐。当然不能有所偏袒。于是淮军也就沾了湘军地光。这对于淮军将士而言。确实才是切切实实地意外惊喜。
一切就如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都在按着曾纪泽预料地所发展。
千里之外。武昌。
武昌码头。铅云密布。炎热了数日。一场暴雨眼看将至。
“诸位大人。各营地弟兄们都已剪了辫子,就等大人们的一声令下了。”荃字十一营营官方梅山走入船舱。冷静的向在场的数位长官报告。
水师左营统领宋福云环视众人,沉声道:“各位,万事皆备,只欠东风,什么时候动手,大家做个决定吧。”
荃字营游击张撼拍案而起,叫道:“这还用得着商量嘛,就在今夜动手,一举夺了武昌,把官文那厮五马分尸。”
诸人多是赞成,但也有人沉默不语。宋福云把目光投向坐在角落里,脸色阴沉默默不语的游击马善柯,道:“马大人,咱们这五千陆营,有两千是你的部下,你不点头,这大事咱们根本做不成,你到底怎么个看法?”
马善柯将桌上那封曾国荃的亲兵密令拿起,又是看了数遍,长吐了一口气,说道:“九帅既要跟着曾公造反,又命咱们突袭武昌,那这一战之后,咱们就得彻底的跟北京那边决裂,可就是有进无退,各位真的想好了吗?”
张撼一听,腾地跳将起来,指着马善柯地鼻子骂道:“好你个马善柯,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九帅他这些年对你这么好,你他娘得地钱财,都够你吃喝七八辈子的了,到头来你竟然敢不听九帅地号令,你那娘的还是人吗!”
马善柯被张撼突然的火爆吓了一跳,但他们湘军荃字军官兵一向以凶悍霸道著称,这马善柯也绝非容忍之辈,立时便被惹火,腾的出站出来,叫道:“姓张的,你给老子把嘴巴放净一点。九帅他是待我不薄,但我马善柯也没白吃白喝他的,这些年我替他出生入死,立了多少的功,我所拥有的一切,本就是我应得的,谈不让欠着谁。”
马善柯乃曾国荃嫡系爱将,所以这一次才被曾国荃委以重任,却不料他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有所动摇,船舱中的众将立时感觉到了危机。宋福云立刻也站出走来,责备道:“马大人,听你这意思,莫非是不想站在我们这边了吗?”
马善柯哼了一声,不屑道:“老子谁的那一边也不站,我只站在我这一边。你们也应该为自己想想,为家人想想,九帅这可是要造反呐,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你们就真的甘心情愿随他冒这个险吗?”
马善柯反过来调拨众人,这番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顿时有几人皱起了眉头,似乎已有几分动摇。
宋福云一见形势不对,立刻给张撼使眼色,张撼马上又哇哇叫道:“大伙别听这狗东西胡说,他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九帅对咱们恩重如山,这回他必要当王爷,咱们跟着他那是一定是加官进爵呀。”
马善柯仗着一半人马是他的,索性将话挑明,高声道:“曾公称帝最后打不打得过朝廷还是两说,万一要是败了,你们这这些跟着他的人必是死无葬生之地,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要往死路上走各位请好,恕我不奉陪了。”
马善柯说着就转身要走,宋福云脸色顿变,他知这马善柯一旦离去,必定是要率部向官文投降,介时事泄,时机又失,他们这些人岂不坐而等死。
“想走可以,人头留下!”
宋福云大吼一声,顺势一跃跳过桌子,飞身而上,大刀横扫而出。那马善柯没想到宋福云竟敢动手,猛回头间大刀已晃到眼前,只觉脖子一凉,双目斗睁,一颗浑圆的人头便是滑落。鲜血喷出,将在座众将溅了一身。
宋福云恐众人有变,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唰唰连出数刀,眨眼间将另外三名促不及防的将官砍翻在地。
众将被这突变皆是吓得手足无措,惶恐不已,宋福云将那沾血的大刀狠狠砍向桌子,厉声道:“此四人不遵九帅号令,罪当如此,敢有不从者,同此下场!”
众将本就还算对曾国荃忠心,若非马善柯挑拨,根本就不会犹豫,这时眼见马善柯血溅当场,哪个还会再有异心。
宋福云见众将无异议,便是冷峻无比的说道:“今夜上灯之时,我等便分水陆两路攻入武昌城,斩杀官文,控制湖北衙门,就这么定了。”
武昌城,巡抚府。
“咳咳…………”
胡林翼只觉一阵的胸闷,不由是气的干咳,他忙着桌上的药茶饮尽,这才舒服了几分,胸口的烦闷渐渐消退下去。
“这病症似乎又有复发的症状,看来过些天得给刚去一封信,再请他的那位洋大夫朋友来湖北一趟了。”
胡林翼喃喃自语着,将手中那一封曾国藩的战报又看一遍,脸上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欣慰笑容。
“十数载的辛苦总算有了结果,我大清这下可以太平了。只是不知那李秀成和小洪贼的下落,不过这也没关系了,就算他们还活着,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
胡林翼正沉浸在攻灭太平天国的喜悦之中,下人来报,言江苏巡抚派人来送信,胡林翼便叫进来。
“草民拜见胡大人。”来者正是曾纪泽幕下的宋致远,此人原本在汉口英领事馆做买办,后曾纪泽去江苏之时,见他是一个懂洋文,通洋商的人才,便将其召至幕下。只是曾纪泽幕下大才颇多,这宋致远一直未能委以重任。
“原来是宋先生,请坐。”胡林翼请他入座,命人看茶,寒暄已毕便又问道:“宋先生远道而来,可有曾大人的书信吗?”
宋致远的表情立刻变得郑重起来,低声道:“曾大人吩咐了,这封信事关重大,绝不可泄露半点。”
胡林翼一怔,虽不知这一封信能有何神秘,但还是屏退了下人。宋致远这才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信包裹严密的信,很是慎重的呈给胡林翼。
“曾大人说了,当胡大人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切已经发生,所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曾大人请胡大人无论做何决定,千万要三思而行。”
宋致远的话越发的觉重,胡林翼颇为不解,免强的笑了笑,边拆那信边道:“曾大人的话好生费解啊。”
展开信的瞬间,陡然,窗外铅云翻腾,一道惊雷撕破夜黑。瞬时间,照亮了胡林翼那惊骇万分的脸。
他的整个身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一般,手中的那一信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