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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荣焉-第195章

小说: 荣焉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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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语低吟,听着像是心头被蜜蜂蛰了一口,又酸又麻。

    握了笔管的手微颤,上头的墨汁不听话地滴到堂纸上,坏了一幅画。

    他觉得有点可惜,但当抬头望进女人一双明亮的眸子时,就连丁点儿情绪都没了。

    那个时候,李氏也才进门一两年,柳建文还只是郎中,远没有如今左春坊大学士的风光,他除却需要柳家的财势支持,并不仰仗柳建文帮着提携引荐,与柳氏一度琴瑟和鸣。

    柳氏生下了儿子,了却一桩心事,即便有个妾室在那儿,却并不影响她和顾崇琰的关系,反倒是李氏一度受到冷落。

    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

    是长女顾婼稳重自持无需操心,是次女顾妍任性妄为,儿子顾衡之身娇体弱,唯有小女儿顾婷聪明伶俐乖巧可爱,让他深感欣慰。也因此与李氏接近,再深深地被她吸引。

    正恰巧柳建文升职被派往福建任巡抚,他关照了许多同窗,而身为他妹婿的自顾崇琰,柳建文却只字不提,他便将一腔怨念慢慢倾注到柳氏的身上。

    人一旦有了偏见,看待任何事物,都会失去它本来固有的颜色,而换上主观的认知,觉得哪哪儿都是错。

    裂痕。就是从那个时候悄然开始的。

    顾崇琰默然无声。

    不知道为何。当他回头再去想这些事时,只觉得分外清晰,反倒是先前因为柳氏所受的屈辱和痛苦,浅淡了许多。

    现今的李氏已不似从前小鸟依人百依百顺了。顾崇琰也没有这个胆子去要求李氏如何如何做。正如老爷子说的。现在顾家的一切,都是姓李的给的……

    失去了相濡以沫的默契和滋味,也失去了那份悸动。曾经的爱怜,变成了可敬可畏,而柳氏的出现,蓦地让人眼前一亮。

    就像是一块经过打磨之后的璞玉,或者就是一颗擦去了蒙尘的明珠,耀眼地引人注目,也是那么的……对他的胃口!

    这个女人,曾经是属于他的……

    顾崇琰一颗心砰砰直跳。

    闭了闭眼敛下心神,又回到外书房去。

    这两日休沐,心情却被桩桩件件弄得十分糟糕复杂。

    他旋即想起顾婷昨晚是留宿在了皇宫,也急于知道结果如何,就差人去问问六小姐回了没。

    顾婷能得到汝阳公主的青睐,对她本身当然是极好的,身价地位上去了,未来找婆家的时候,可以将目光放得更长远些。可顾崇琰左看右看,就没觉得有哪家合适。

    恰恰魏都有意要让顾婷入宫为妃。

    确实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就算是皇后已经入主中宫,有魏都给顾婷撑腰,跟张皇后媲美不是难事。

    天赐良机,怎可错过。

    只等了会儿,原先派去的小厮便回来了,“六小姐一早儿便回了,在院里发了通脾气,夫人说了六小姐一通,现在已经回了房休息。”

    短短几句,顾崇琰就了解到事情的不对劲。

    要是万无一失,顾婷只会欢欢喜喜地回来,发什么脾气!

    他有点坐不住了,起身回了内院。

    再过不久就是中秋,李氏接手中馈没多久,如今已然上手。她正忙着给外院拨银钱,置办一应器物。中秋是个大日子,四节八礼都不可荒废,还要草拟送礼名单,十分忙碌。

    顾崇琰来的时候,李氏刚刚给外院管事示下,挥了挥手让管事先回去,放下账册呷了口茶,淡笑道:“婷姐儿已经回房了,她昨晚没休息好,去补补觉。”

    顾崇琰微微一窒。

    李氏就是这样,还未待他开口,就已经猜到他想问的都是什么。

    曾经和几个要好的同僚喝酒时就说起过,女人要是太精明了,于操持家事而言是福气,但于自己却未必是好事。

    你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她的眼里,做什么小动作她们心里一清二楚。

    以前他都没有发现,原来李氏是这样的女人。

    心底蓦地有点发寒,顾崇琰低咳了声问:“昨晚在宫里,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婷姐儿莫不是闯祸了?”

    “没什么不愉快。”李氏神色淡淡,看了看顾崇琰。

    急切焦灼的模样,关心的事永远都不在重点上。

    她闭上眼默了默说:“大兄本是安排好了,汝阳公主与婷姐儿一道去御花园赏夜景……”

    花前月下,人面桃花,成定帝在魏都的牵引下将与顾婷达成一次美妙邂逅。

    顾婷准备了长篇大论,侃侃而谈对木艺的见解和认知,待成定帝兴头一起,二人自然而然就冰释前嫌,互相引为知己。

    打算地十分美好,只可惜出现了变数。

    顾婷正欲借汝阳公主引出话题,可惜汝阳公主根本没兴趣听,还大声说道:“木艺就是下等人的玩意儿,一堆烂木头,死后还能带进棺材里去吗?没过个几十年,就化作黄土了,亏得有些人还把它当成宝……自降身份!”

    这个有些人是谁,虽然没有明确指引。却极容易令人对号入座到成定帝身上。

    不巧的,这番高谈阔论就一字不落地入了成定帝的耳,成定帝当场脸色就铁青了,恨恨瞪上汝阳公主和顾婷一眼,甩袖就走。

    几乎是将顾婷纳入了与汝阳公主“同流合污”之列。

    魏都十分失望。

    顾婷还一直向他夸耀自己是如何将汝阳公主捏在手心里了,魏都是信了她的鬼话才安排的这一出,现在倒好,完全起了反效果!

    顾崇琰瞠目结舌,暗骂汝阳公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发生这种事,还不得自认倒霉?

    往后还能有什么希望?

    顾崇琰惋惜地直摇头。“婷姐儿这是没有赶上好时机。”

    李氏抿唇不做应和。

    好时机?

    时机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顾婷占了这么大的优势,还能如此收场,是要怪谁?

    汝阳公主不按套路出牌这是一码事,可婷姐儿自以为是。将一切看得太过简单。轻敌了又是另一码事!不做好完全的准备便贸贸然行动。她要是也这样,不以大局为重,不能屈能伸。顾婷还能有今日风光?

    宫里头规矩森严,步履维艰,要说,他们一开始就别抱太大希望。若不是魏都帮衬着,说不定顾婷骨头都被人吞了。

    所以在顾婷向李氏哭诉的时候,李氏就将她说了一顿。

    就算顾婷是她亲生女儿,李氏也不会偏帮着说话,关起门来教训怎么都好,不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错下去!

    顾崇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说:“我去看看婷姐儿,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李氏凉凉吐口。

    顾崇琰脚步倏地一顿。

    添乱?他关心女儿,做一个慈父,还成添乱了?

    心里像是被哽住了般极不舒服。他在李氏面前本就处在弱势,这让他的男子尊严严重受损,现在连怎么做都要人教?

    李氏望着他僵直的后背,抬了抬眼皮,“婷姐儿心气是有了,却没有与之相匹敌的心机,现在有我、有大兄给她看着,还不明显,但长此以往,指不定会让她惹出祸事来……不好好让她认清现实,她一辈子长不大!”

    李氏说了一通,最终落在顾崇琰耳朵里的不过就那么几个字。

    有她、有魏都帮忙看着……

    嗬!合着他这个做父亲的,被这两兄妹直接排除在外了!

    婷姐儿能有今天的才艺,这是谁的功劳?还不是他从小手把手教她学的?

    顾崇琰深深感到自己是在给别人做嫁衣裳。

    他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心里的不满愤懑,回过身弯起唇道:“好,都听你的。”

    角色对换,现在倒成了顾崇琰对李氏唯命是从。

    这种巨大的反差,真是让人心下难甘。

    以前的柳氏多好啊……

    顾崇琰数不清是第几次这么觉得。

    顾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昨晚因为那件事,她根本没睡好,迷迷糊糊的睁眼到天明。

    汝阳那个傻缺,知道自己闯了祸,就立即倒打一耙,问她好端端的说什么木艺,让她的皇帝哥哥听了去,这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顾婷在心里冷笑不已。

    我不提木艺,要怎么来演接下来的戏?怎么和皇上志趣相投?怎么博得皇上的青睐?

    这才刚刚说了半句话呢,你火急火燎地打断,悉数教人听了去,怪我咯?要不是你心里本来就这么想的,至于穿帮啊?

    可人家占着身份上的优势,顾婷除却低眉顺耳,还待如何?

    回来跟李氏诉苦,李氏非但不帮她,还要责备她……李氏跟她说的话,顾婷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也没想明白,心里的火就这么一直烧着,烧得浑身燥热。

    受不住地坐起来就要往外头去透透气,丫鬟水仙赶忙拦了下来,苦口婆心:“六小姐昨儿个累了,这眼下都是乌青,还是好好歇着,您想做什么,和奴婢说,奴婢帮您去。”

    顾婷狠狠啐一口,“谁才是你的主子?”

    水仙怯怯低了头。

    她一介婢子,当然不敢管主子的事,可夫人交代了,她也不敢不听。

    李氏太了解自己女儿了,她前头事儿忙,空不下来好好和顾婷讲道理,也知道顾婷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说不定待会儿就出去再整出个什么事。

    水仙正是听从李氏的吩咐,看好顾婷。

    顾婷气恼地面颊通红,又突然放软了声音,“水仙,我就在院子里走走,我心里头难受,想透口气,要是再这么下去,我肯定要憋坏的!”

    水仙犹豫了一下,顾婷就知道有戏,又趁热打铁说了很多软话,最后保证道:“要不然你跟着我,我去哪儿,你去哪儿,娘亲问起来也好交代。”

    水仙想想也知道六小姐要到哪儿去。

    其实没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夫人不照样睁只眼闭只眼?

    水仙点点头,顾婷欢喜地便直往外头奔去。

    西边靠近马房的竹林深处有一间木屋,木门上了铁锁,木窗也被钉死,只留下一道宽缝,时常能听到那里传来阵阵哭声和尖利的啸叫。

    府里头对此讳莫如深,也没人胆敢去提里头关了什么人。

    每日都有丫鬟送来饭菜,放在窗台处,通过那道宽缝推进去,过半个时辰,又过来收拾餐具。

    木屋门口养了只老犬,瘦得只剩骨头了,懒懒地晒着太阳,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好像随时都要行将朽木。

    水仙对狗怕得很,哪怕是一只老狗,这时也哆哆嗦嗦地不敢靠近。顾婷“嗤”一声笑,淡淡瞥了眼,直接就越过了它来到窗前,

    已经有人来送过早膳了,黑漆木托盘上放了碗白粥,两个玉米面馒头,还有一些咸菜肉干,还没被动过。

    屋里光线昏暗,顾婷看不真切,可她知道,里头那个人,定时蓬头垢面的邋遢模样。

    心里十分解气。

    “二伯娘,不饿啊?怎么不吃呢?”

    顾婷脆脆的声音响起来,屋里头就有动静了,女人低声呜咽了几下,蜷缩在床角一动不动。

    顾婷咯咯直笑,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了林中几只鹭鸟。

    这里头关着的是贺氏。

    自从顾媛出嫁之后,贺氏的疯病更加厉害了,顾二爷将她关在厢房里,什么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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