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焉-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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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沾了点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一个“李”字,启唇低声说道:“这是抚顺这一带囤积粮食最多的了,而且没有官兵侵扰,凭你的能力,予取予求。”
斛律长极一下睁大了眼,“你”了半天也再吐不出其他的字。
他肃然站起身,拍了拍胸口道:“多谢。”
而后转身就大步跨出去了。
顾妍在后头笑得欢悦。
李家还想趁灾大发钱财,无论幕后是因着李氏还是魏都,那也得问问别人同不同意!
她静心等了几日,斛律长极就传来消息。
李家确实囤了不少粮,但他们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十分低调。
斛律长极派人跟踪了两天,看到夜半有小车往深山里去,然后便载着许多粮食出来。
山里开垦了许多座地窖,塞满了粮食,因着位置隐秘,除却几个护卫看守再无其他人往来。
斛律长极带着人就将护卫打晕了,将地窖一扫而空,又好歹顾念着些,留了五十石粮食下来。
顾妍啼笑皆非。
五十石还不够李家一个府第的开销,斛律长极这善心,果然只有针眼般大。
但李家很快一团乱了。
一夜之间,山中地窖全空,所有存货尽数消失,米行的要来取进货,李家再拿不出来,白纸黑字的契纸摆着,李家除了赔钱还待如何?
这一赔,便险些将整个家底都搭进去。
李家现任的家主正是魏都与李氏的生父,万般无奈求到京都去。
魏都拆开来信,一目十行,双眸阴鸷暴敛,攒成一团狠狠掷在地上,大怒道:“没用的东西,让他们做点小事也做不好!”
他找了王嘉过来。
王嘉将地上的纸张拿起摊开来一看,就蹙了眉,“千岁,咱这是被阴了!”
魏都嗤笑一声,“阴不阴还需你说?”
金兽香炉里袅袅细烟升起,魏都眯着一双桃花眼,定定注视着王嘉。
王嘉顿觉背脊生寒。
魏都却没有下文。
王嘉这个人留着,还很有用。
至少他说对了许多事,比如这次的旱情……
本想借着机会好好捞一笔,却被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大老鼠截了胡,还被一群蠢货拖累!
魏都弹着细白的手指,冷笑了声,“以前将我当做丧家犬,现在就知道来求我了……”他哼哼两下,“晚了!”
王嘉垂着头,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李家自己不争气,错过千岁给的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就别想再翻身。
王嘉又问道:“千岁,是谁人和我们作对,是否要去查证?”
魏都轻轻敲着桌几笑道:“查!怎么不查?挖地三尺也给我把他揪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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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体测,跑完八百直接瘫了,年纪越大体质越差,哭……
第154章 太虚
魏都睚眦必报。
这一点,王嘉十分清楚。
算起来,王嘉也为他卖了两辈子命了,只是上一世,他不叫现在这个名字……许正纯,这才是他的本名。
然而,许正纯也没什么好的。
好不容易中了武举人,汲汲营营了大半辈子,仅仅是个锦衣卫的指挥佥事,还被安云和这么个小子骑到头上……
傍上了魏都,本可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恰又身染恶疾,郁郁而终。
许正纯死的时候,魏都正独揽朝纲,日后造化可想而知,但这一切,与他再无干系……
大概是到嘴的肥肉飞掉了,怨念太深,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成了王嘉……
王嘉对现在这情况还是非常满意——这个身体比许正纯年轻,且健康了许多。
他重生在方武年间,彼时的魏都不过是内廷的一个小太监,他若能再此前得到魏都的信任,往后必定有大把大把的好日子……还怕被安云和那个臭小子抢在自个儿前头?
王嘉接受了原主所有的记忆。
这原主也不是个省心的……蕉城大户与倭寇往来,还是王嘉大开的直通车。
他花了半年的时间将身后蛛丝马迹毁坏殆尽,“贼喊捉贼”地去京都搏上位。
福建巡抚柳建文,这个人王嘉记着的,当初柳建文不就是死在自己手里?
魏都对这群西铭党人深恶痛绝,王嘉想着以后反正是要对付。不如这会儿先除掉一个劲敌也罢。倒是被这人命大,躲了过去……
蕉城几家大户相继抄家,缴获的一部分银钱,王嘉通过各种渠道送到了魏都手上……魏都变得十分富有。
本想着利用此次旱情,钱滚钱,财生财,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强盗断了路,血本无归。
不说魏都如今愤慨,王嘉同样窝了一肚子的火。
他却是很想知道,哪个能有通天的本事横插一脚!
“动土动到千岁的头上。这是真活的不耐烦了!”
王嘉扯着嘴角恨声道:“千岁放心。下官一定将这人给拎出来,碎尸万段!”
魏都勾着唇轻声笑笑,端起茶微呷了口。
他这才刚刚起步呢,身边人手还少。真论起来。不得不说。王嘉很得他心意……
魏都看着王嘉的目光带了点点赞许。王嘉心中大定,颇有几分自得。
燕京城越来越冷了,辽东的十一月。终于纷纷扬扬开始下起了雪粒子。往年早些的,过了重阳便开始落雪,今年却往后推迟了许多。
一到雪天,顾妍的精神便不大好,多年来畏冷的习惯依旧没变,裹在厚实的貂裘大氅里,连门口都懒得出。
阿齐那说脚骨愈合地不错,固定的木板已经卸了,但还是不能太用力,左脚略微僵硬,顾妍偶尔撑着拐走走,并没什么大用,只好不急于一时。
斛律长极这人倒有意思,一夜搬空李家所有的存粮,应对粮草绰绰有余,便在城内开设粥棚,每日施粥。
百姓交口夸赞,对女真蛮夷的印象好了不少。
唯有李家落魄,这个冬天过得十分艰难。
细雪落了两日又小了许多。
冬阳一出,地上的雪微微化开,顾妍刚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就有一个阴影挡住她的阳光。
抬头一瞧,竟是多日未见的萧沥。
他面容刚肃,好似还带着风尘仆仆过后的萧然冷寂,披了件灰鼠皮大氅,眉间紧拧,目光还牢牢锁着她穿了鹿皮小靴的左脚。
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问起:“怎么出来走动了?”
语气还颇为不赞同。
顾妍拿拐撑起身体,笑了笑说:“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再不动动,都快忘了走路是个什么感觉。”
双眸澄亮,清湛流波。
萧沥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尤记得刚开始那会儿,他心怀有愧,又不放心,夜半时在她屋子的窗外,每每听着她在内室榻上翻来覆去,似是难受地整夜睡不着。
本来就瘦弱的人,看起来更显苍白羸弱。
不由低问了句:“还疼吗?”
顾妍微怔。
就像上辈子被敲碎腿骨过后,她再没站起来。
每到寒冬腊月,膝盖以下钻心的疼痛日夜折磨,回回要将人逼疯。
伤痕累累,身体由内而外地衰败……残破不堪。
很久没有想起过那段往昔了……
顾妍往后退开两步,离开他身子投下的阴影。
暖阳的金辉徐徐落在脸上。
宁静的小院,干净而整洁,满地的柔软雪白,屋檐处结的冰凌晶莹透亮,墙角几株老梅开了零星几点花骨朵,扑面而来的是淡淡幽香。
这些曾经触手可及的东西,在那段昏暗的日子里,却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存在。
再重新捧到自己面前时,她会惶恐,会珍视,也会知足。
因而并不觉得,一些小病小痛算得了什么。
她摇摇头。
萧沥便静静地看着她。
他想到伊人十二三岁时候样子……还是个四处惹祸的孩子,会嚷着缠着他要这要那,需要人哄着劝着陪着,娇俏活泼,任性胡闹。
而同样是这个年纪,顾妍的成熟总让人忽略许多东西。
一如眼下,一丈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她总保持在合适的位置,对谁都一副客气疏离的模样。
倒也不完全是这样吧……只有在某些人面前时,她才会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莫名地就想起从人贩窝里逃出来时,她在顾修之面前痛哭流涕。
外人瞧不见的软弱。她却愿意完完整整交由她想要倚靠的人。
可这个人,从不是他……
萧沥眸色微沉。
看他半晌没反应,顾妍正觉莫名其妙,撑着拐想走回屋。
刚动了两步,手上的拐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只健实的手臂。
她微鄂抬眸,便见他扬着匀称坚毅的下巴,只淡淡说道:“这么走太慢了。”
顾妍:“……”
慢不慢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霎时瞪圆,萧沥缓缓勾起唇角。
大约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看起来才会比较生动……
自顾自地扶着她走。
他的力气很大。顾妍即便不想动。也被他带着不得不跟上步伐。
她回身望了眼,忍冬还呆呆立着,神色有些懊恼,仿佛是自己的活儿被人抢了。而她又没本事抢回来。
顾妍无奈扶额。由着萧沥去。
至少这样她能省下许多力气……
“你怎么不问问我都去哪里了?”
他低声说道。听着就像是在问人讨要糖吃的孩子。
顾妍斜斜睨向他。
这算是在献宝吗?
虽然她确实很好奇……
清咳了两声,她正容一本正经:“你要是乐意说的话,我当然洗耳恭听。”
眼尾斜斜挑起一丝弧度。柳眉便跟着一道弯了起来。
这个样子确实好看极了。
萧沥眸光微闪,多看了两眼。
二人刚好走到台矶下。
他双手各握住她一只胳膊,几乎将她拥在怀里,继而使劲一抬,顾妍的脚尖已经离地。
口中惊叫声尚未落下,鼻尖充斥着淡淡的薄荷脑清香,自己已经被轻轻放回。
回身看着迈过去的那三个台阶,顾妍一阵汗颜。
她是被提过来吧?
萧沥理所当然:“这样比较方便。”
“……”
她当然没注意到萧沥悄悄攥了攥手。
分明全身裹得厚实,但依旧能感受到皮毛大氅之下的瘦削,轻得和一片羽毛似的……
屋里烧着火盆,稍待了会儿,便觉燥热地冒汗。
顾妍懒懒倚在真紫色的蝠纹软靠上,捧着热茶慢悠悠地喝。
她似乎格外畏冷……
“不是要说你去哪了吗?”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开口,顾妍挑眉催促了句。
他暗笑两声,避而不谈,说起了别的:“太皇太后的七十寿诞,八方朝贺,十分隆重热闹。”
顾妍很惊讶:“不是……还在国丧期间吗?”
方武帝和成定帝先后驾崩,理所应当要国丧一年,全城缟素,禁止一切喜庆活动的,甚至连过年时,都不能大摇大摆挂起红灯笼……
太皇太后的七十大寿在十月,这还在丧期内,怎好大肆操办?
萧沥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