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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一寸河山一寸血-第168章

小说: 一寸河山一寸血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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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和知打交道的过程中,李宗仁发现和知的翻译官像是个“好人”。这种感觉,就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张自忠时一样,仿佛善良就清清楚楚地写在对方脸上。

于是私下里,李宗仁便让人把翻译官秘密约到家里。

这是个年轻的东北人,热情、健谈,有什么说什么,但是当李宗仁试探着提到“你的家乡已被日本人侵占,你怎么还甘心为敌人服务”时,他忽然语塞,随之,两行热泪无声地从脸上滑落下来。

夏文运,辽宁省大连市人,家里世代务农,自小就读于日本人所办的中小学。据说他的一口日语说得比一般日本人都好,根本听不出是中国人说的,后因成绩优异,受“满铁”资助去日本留学,毕业于日本明治大学法科。

“九一八”事变前,夏文运在东北的大学教书,之后书自然没得教了,只能随逃难人群进入关内。他原来并不想给日本人做事,可是以他那样跟敌国沾边的文凭学历,显见得到哪都不受欢迎,找工作时处处碰壁。他又干不了别的,给日本人充当翻译官,借此养家糊口就成了唯一出路。

灯火阑珊处的夏文运看上去有说有笑,其实那不过是戴着一副面具在表演而已。

他虽然为日本人做事,却良知未泯,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根在哪里,可也正是这样的人,却不得不以为侵略者服务来维持个人生计。

可以想见,当听到或看到“汉奸”“走狗”这些词语时,这个年轻人会多么难过,内心又会处于怎样的煎熬和挣扎之中。

有时候,活着远比死亡更残酷,特别是当你面前没有出路,没有希望,甚至连解脱都不可能,只有在清醒中一味痛苦的时候。

因为怕熟人或家乡的人知道自己的底细,夏文运甚至把名字都改掉了,因“夏”与“何”字在日语中发音相似,他对外一直称自己叫“何益之”(益之是他的字)。

李宗仁的突然一问,瞬间击穿了“何益之”的心理防线,后者泪如雨下。

李宗仁马上意识到,有门了,便紧跟着又问了一句:何先生,假如中日之战爆发,你愿不愿意替祖国尽点力?

夏文运听后,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连连点头:如有机会报效祖国,当万死不辞!

从那时候开始,夏文运便正式成为李宗仁的高级情报人员,两人通过秘密电台和专用密码进行单线联系。

在台儿庄战役的初期阶段,五战区要防津浦线那么狭长的一个区域,而能调动的兵马又那么少,可以说每时每刻都惊险之至,但是李宗仁左右腾挪,依靠一群杂牌部队,硬是兜住了日军的南北合击,看起来如有神助。

其实这个“神”就是夏文运,有了夏文运,李宗仁也就拥有了自己的千里眼和顺风耳。

夏文运从上海租界发来的第一份绝密情报是:日军南动而北不动。于是李宗仁就把张自忠从北面调到南面,在淮河挡住了第十三师团。

第二份绝密情报是:板垣师团将从胶济线南下。李宗仁急忙将庞炳勋调往临沂,以阻止板垣南下,可是后来眼看庞老爷子也吃不消,而当时南北又都很吃紧,怎么办?

就在此时,第三份绝密情报及时送到:日军北动而南不动。正是这份关键情报,促使李宗仁下定了从淮北前线抽调张自忠北援的决心。

可以这么说,没有夏文运作为超级耳目,李宗仁要想在前台当掌柜都颇难,更不用说取得台儿庄大捷了。

到了徐州会战后期,由于参谋本部对情报封锁得很紧,连和知鹰二这样的军部高级官佐都没听到一丝风声,这才导致夏文运的情报工作暂时失灵了一段时间,也因此造成了李宗仁的多次判断失误。

武汉会战结束后,一连串的“胜利”使日本放松了对情报工作的控制,夏文运在上海的情报站重新恢复运转。

李宗仁的这条情报线索,直到太平洋战争爆发才被迫中断,那时日本人终于发现了这个藏在自己中间的超级间谍,立即在上海展开满城搜捕。夏文运东躲西藏,侥幸得脱。

在那些与魔鬼打交道的日子里,在没有正式的政府名义,也不接受任何报酬的情况下,这个人始终冒着生命危险为抗战搜集绝密情报,是一个真正的无名英雄。

唯一应该走的路

通过夏文运从上海及时发来的情报,李宗仁第一时间掌握了冈村的兵力分配及作战计划。

随枣之战,冈村准备动用三个主力师团,其战术明确为“分进合击,锥形突贯,两翼包围”,即从东西两路出发,最终将第五战区包括汤恩伯在内的主力包围起来并予以消灭。

由于事先知道了冈村的用兵目的,所以李宗仁的重点也不在据守城池,而是利用地形对日军进行持久消耗,然后再伺机实施反击。概而言之,大家都是朝着对方的兵去的,你要消灭我,我也想消耗你。

对于李宗仁来说,时间拖得越久,对日军杀伤越多,仗自然就打得越好,丢掉点地方尚在其次。

在五战区,汤恩伯虽属于不得不倚重的主力,但李宗仁最喜欢也最看中的还是张自忠。武汉会战结束,李宗仁便任命张自忠为右翼兵团总司令,授上将军衔。

仅仅一年前,张自忠身上还背着“撤职查办”的处分,之后不仅取消了处分,而且几乎是在以闪电的速度往上晋升。先是由军长升为军团长,再由军团长升为集团军总司令,现在又由集团军总司令升到了右翼兵团总司令,在五战区成了超过汤恩伯,仅次于李宗仁的一方统帅,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在接到任命后,张自忠曾向李宗仁去电请辞:任重才轻,万难胜任。

李宗仁不准——“任”是很重,但你的“才”可不轻,相信一定能够胜任。

张自忠不光是客气,他也确实有难言之隐。正所谓权力越大,能力越大,这副担子挑在身上是明显能感觉得出分量的。

右翼兵团看上去人很多,有十五万兵力,但实际上五战区的破烂家当都在这里面。其中,人数最多的为王缵绪第二十九集团军,这是一支川军。

当初刘湘首次出川时,包括唐式遵集团军等能战之师就被抽光了。再抽,抽了一个王陵基集团军,由地方保安团改编而成,不仅不如唐式遵,还不及邓锡侯。最后一个抽的就是王缵绪集团军,属于把刘湘留川的仅存一点部队都捆捆打包了。

王缵绪集团军足足有四万之众,可是论战斗力只能垫底。

显然,张自忠指靠不上这些部队,他能依赖也必须依赖的还是老二十九军的那点底子,即新编成的第三十三集团军。他深知,只有第三十三集团军勇挑重担,才能把整个右翼兵团带动出来。

可是仗打到这个样子,在第三十三集团军内部,从军长到师长,作战决心和勇气都大不如前,有的是被打怕了,有的则是想保存部队的实力。〖:。。〗

这个世界每一天都会变化,而变化的结果又常常会令我们大吃一惊:今不如昔的名单中,就有时任第七十七军军长的冯治安。

在老二十九军的将领中,刘汝明和冯治安的部队军纪都不好,但因为失守张家口,刘汝明每战都要拼出老命,就算这样,还担心别人再在背后给他扣上“汉奸”的帽子。冯治安与他们都不一样,由于“七七事变”时第一个拔剑而起,所以他先前的声誉最好,渐渐地就开始躺在功劳簿上居高自傲了,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连宋哲元都不放在眼里,想骂就骂,想走就走。

第30章 我的路(2)

大敌当前,冯治安仍然在敷衍,不断地敷衍,敷衍张自忠,也敷衍部下,反正就是不肯使出全力。

随枣之战打响之前,张自忠给冯治安写亲笔信,说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是继续敷衍,你敷衍我,我敷衍你。日军没来,我们敷衍着布置,日军来了,我们敷衍着防守。这样看起来似乎很聪明,其实最笨了,看起来似乎很占便宜,其实更吃亏!因为这条路走到尽头,只会是身败名裂,不但国家会葬送在你我之手,就连我们自己的生命也要被我们自己断送,所以这是一条死路。

第二条就是拼到底。今天不拼,明天还是要拼,在前面不拼,退到任何地方仍然得拼,不如现在就拼一下。万一不幸而拼完了,我们也对得起国家,不愧做一世的军人。所以,这条路是光明大道,是我们唯一应该走的路。

张自忠最后告诉冯治安,随枣之战必须拼——我们今后算人还是算鬼,就在这一仗中见出分晓。

如同当年“七七事变”时的宋哲元之于张自忠,张自忠如今也是在以兄弟骨肉之恩托付冯治安,然而是好是坏,他同样没有把握。

做英雄还是做狗熊

5月1日,随枣会战开始。

5月6日,右翼防线被攻破。张自忠第三十三集团军配属于襄河以东的两个主力师均被日军冲乱,两个师长也不知所踪。

5月8日,立于第二防线的桂军难以支持,日本第十三师团占领枣阳,第十一军因此对五战区部队形成了第一层迂回包围——说是以消耗日军为主,可问题是人家根本还没怎么被消耗,自己却已经陷入了包围圈,且军心涣散。

张自忠虽对随枣会战有过最坏估计,但也想不到会如此恶劣,如今必须有一个高级指挥官到河东去督战,否则战局不堪设想。

师长之上便是军长,第一个该去督阵的应是冯治安,但是冯治安不见踪影,于是张自忠决定亲自出马。

5月8日,张自忠到达襄河岸边,却在这里意外地碰见了一个人:吉星文。

吉星文是第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的部下,他也同样曾经是“七七事变”时的英雄。

提到卢沟桥,一般人都只知道吉星文,但“七七事变”发生时,吉星文其实还在南京受训,死守宛平并发起卢沟桥之战的是金振中。等吉星文赶回华北时,战场上最激烈的一段已经过去了。

但是吉星文的运气特别好,他回来的时候,正巧新闻记者来采访,遂以为卢沟桥前后战事皆系其一人指挥,报纸上翻来翻去也就只剩下了吉星文一个人的名字。

第三十七师就是河东溃散的两个师之一。看到吉星文,张自忠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厉声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吉星文没想到会在岸边碰到张自忠,一时也有些蒙了,只得乱找借口:我是来向总司令报告,请调援兵的……

张自忠一听,怒不可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部队还在河东不知死活,身为长官你竟然一个人跑回了西岸,还说要向我报告。你是卢沟桥抗战的英雄吗?我看你是狗熊!赶紧给我过河,再退就杀你的头。

吉星文一缩脑袋,赶紧掉头奔向岸边。

其实岸边不只吉星文,还有另外一个溜号师长——第一八〇师师长刘振三。

刘振三听说张自忠来了,吓得赶紧躲进了防空洞,连头都不敢露出来。

吉星文是冯治安的直属部下,所以张自忠尚算留情,如果撞到自己,很可能毫不客气,兜头给上一刀。

刘振三在进防空洞前,特意关照卫士:你就跟总司令说我已经过河东去了,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在这里。

随张自忠一道渡河的,是他最得力的基干部队——黄维纲第三十八师,该师在张自忠的指挥下,立即对日军发动了猛烈反击。

张自忠直接坐镇第三十八师指挥所,黄维纲则靠前到第一线进行指挥。随张自忠过河的还有苏联顾问,跟其他老外顾问不同,苏联顾问向来以不怕死著称,可是连他也提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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