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解山庄-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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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着潮气的石壁上,铁护兜里插有几只油脂火把,青红色的火苗子哔哔叭叭的燃烧着,时吐黑烟,味道呛鼻难闻,加上牢里那股湿腐阴晦的气息,一般人还真待不下去呢。
庄翼可是这里的熟客,每月怕不来上个十趟八趟?“老龙口”及县冶属地,亦为府衙所在,两边各有一座监牢,另外“总提调司”还凑上一脚,三牢房,他闭着眼都能摸到。
田头儿田达是“老龙口”的捕快头子,自然也是庄翼的直辖下属,这当口,他陪着庄翼来到牢房,他的八名手下早已分两列排开,侍候着了。
刑房的四壁上挂满各式刑具,映着青虚虚、赤毒毒的火把光芒,影像幻动,气氛越见阴森可怖,当中一张陈旧却结实的八仙桌,桌面摆一只蜡烛,一叠文卷,只等着庄翼朝上座了。
田达的个头矮胖,脑袋秃亮妻无毛,小鼻子小眼睛,除了目光锐利之外,倒看不出是个六扇门中的角色;此际,他欠欠上身,裂嘴笑道:
“老总,你先请坐。”
庄翼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翻动着桌上文卷,沉声问道:
“被杀的那个,你说是南门口开教场的胡冲、混号『金钱豹』的胡冲?”
田达笑嘻嘻的道:
“就是那,他除了开教场,另还设了两家私窑子,一当,平日里横行霸道,鱼肉乡里,仗着一干徒众作威作福,举凡放印子钱,逼良为娼,贱买高卖的勾当干得不少,我抓过他好几次,最后都不了了之……”
庄翼道:
“怎么说?”
田达放低了声音:
“他拜了个好老头子,『筏帮』的洪三爷,每到节骨眼上,洪三爷就来了片子求请,不放一马怎么成?好在不是什么大事,只有睁只眼、闭只眼睛,如今倒好,有人连我的麻烦也解决啦,姓胡的要是不死,迟早会梳出大纰漏!”
庄翼看了日达一眼,道:
“这些事你以前怎么没跟我提过?洪三爷我熟,可以同他打商量,地方上如果闹得太不成话,责任是要你担当的,卖面子该有个限度,离谱就不行了!”
田达有些惶恐的道:
“是,总提调,我只是不敢拿这些小事来烦你,平日你已经够忙的……”
伸直腰,庄翼道:
“凶手是什么人?”
田达忙道:
“目前只知道姓仇,叫仇什么,是何出身来历尚不知道,因为姓仇的受了伤,出事前又喝了酒,到现在还迷迷糊糊的未会清醒,喷过几次水,人却仍然晕沉……”
庄翼道:
“姓仇的多大年纪?”
达遗道:
“看上去约模三十出头的样子,他受伤后混身血污,又呕吐得一塌糊涂,形态相当狼狈,不过,大致的年龄总错不了。”
庄翼指指里面:
“逮着这两个,是那一边的人?”
田达道:
“都是胡冲的手下,听说在他教场里当教头,娘的,两个家伙全生得腰粗膀阔,牛高马大,要好几个弟兄才服侍得住他们一个,费了不少劲!”
庄翼又问:
“现场逃掉一个,是什么身份?”
田达道:
“逃掉那个,和凶手是一路的,据报身手相当了得,在我们人马赶到的辰光,他一个人独斗姓胡的手下两名教颈,竟是半步不让,我们要抓人,他还意图回头救援凶手突围,幸亏我们派去的伙计不少,才堪去堵住了他,却没法子把他拦下来……”
略一沉吟,庄翼道:
“这显然又是江湖中人,田达,我们弟兄伤了五员,都是那一方面拒捕?”
田达苦笑道:
“两边都有动手,谁也不肯甘于受缚。”
庄翼道:
“查出来他们冲突的原因了么?”
点点头,田达道:
“全是喝酒惹的祸,双方上『满丰楼』的时候,都已带着酒意,大概不是喝头一巡了,胡冲他们嗓门大,在酒楼又吵又闹,后来有个堂客经过,姓胡的仗着几分醉意,趁机会毛手毛脚,大吃豆腐,那堂客哭叫起来,姓仇的这边看不惯,上前干涉,没几句话便大打出手,双方混战成一团,眨眨眼,就他娘出人命啦!“
当时概略的情形加何,庄翼已大部了然于心,他想了想,道:
“姓胡的这边,原先与姓仇的一方是否相识?”
田达道:
“双方都不认得,要是认得,就打不起来了。”
庄翼“嗯”了一声,边翻开桌上文卷:
“胡冲的这两个手下,一个叫徐宽、一个叫郑念龙?”
田达道:
“是这两个姓名,我们派人查过,身份不假。”
庄翼问道:
“那姓仇的,也关在里头?”
田达解释着道:
“杀人重犯,不管有理无理,照律要先押起来,姓仇的虽然有伤在身,亦不能开例,万一吃他逃脱,这个责任可担待不起!”
庄翼笑笑,道:
“那么,人是在比地喽?”
田达道:
“姓仇的是『单囚』。”
合上文卷,庄翼道:
“事情已经很明显,案子虽大,内容却十分简单,只等问过姓仇的口供,叫他画押,然后呈请过堂定罪就成,我看,那徐宽和郑念龙两个也不必再问了,决斗殴伤人,凶顽拒捕的名目办人即可,你还有什么意见么?”
搔搔光秃的脑袋,田达道:
“全遵总提调的吩咐,只有一桩,要是『筏帮』的洪三爷又来片子替胡冲的两名手下说情,总提调可得替我挡一挡!”
庄翼一笑而起:
“你尽管朝我身上推便是。”
他脚步才跨,又若有所思的问:
“对了,姓仇的受了伤,可曾延医诊治?”
田达乾笑道:
“这等罪犯,不给他一顿鞭子已算客气了,那还有资格看郎中?”
庄翼不以为然的道:
“罪犯也是人,何况官司尚未定谳?要是罪不致死,却被我们折腾死了,于心何安?田达,马上给姓仇的找郎中来看,不得廷误!”
田达忙道:
“是,送过总提调,我即刻就办!”
庄翼摆摆手,道:
“不用送了,你先『撒班”吧,寒天冻夜,别叫大伙都耗着,我到班房找钱锐,他代我去那边探视五个受伤的伙计,时间上也差不多了。”
田达笑道:
“又照老例,每人三两银子?”
踏上石阶,庄翼边走边道:
“三两银子不少了,都不是什么大伤,每个人买上几斤五花肉,两只老母鸡补一补,包管活蹦乱跳,犹胜昔往!”
推开厚重的铁门,他来到牢房的院落里,迎面一阵冷风,吹得他不由打了个寒噤,不知什么时候,夜空又云霾低迷,更在滚滚涌动,天色一片晕黑晦沉,看光景,只怕又要下雪了。
庄翼的眼皮子有点滞涩,哈欠不停,现在,他最期盼的莫过于头睡一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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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解山庄……第十七章 强横
第十七章 强横
近午时,庄翼才一觉醒来,算算已有老长一段日子不曾这么舒坦的困场好觉了,人是那等神清气爽法,伸伸腰,抡抡胳膊,都感到特别有劲。
梳洗过后,他换过一袭乾净白袍,闲闲下楼,楼下的小书房里,一杯香茗早已泡好搁在桌上,他端起杯子,先轻轻用杯盖拨拂茶面上飘浮的几片叶梗,然后才浅啜一口,茶尚微温,余香仍在,不过,再烫一点味道会更好。
这幢精舍,就座落在“总提调司”后面,相距又约百多步远近,是幢两层楼的小巧建筑,二楼有一间宽敞的卧室,一间客房,多带一角暖阁,楼下是客堂,饭厅、书房,后面另有厨间及下人的寝居,有个中年男仆阿忠专门侍候庄翼,是处非常安逸的居住环境。
外面果然已在下雪,绵绵密密的,雪花有鹅掌般大,天地间业已是一片白皑皑的银色世界,北风凄厉的号着,时而带起尖锐的呼啸掠过,但室内却温暖如春,铜盆炭炉烧得火旺,那股子热呼呼的感觉.令人窝心。
书房外,响起了敲门声,庄翼在盘算,许是阿忠来招呼开饭了。
他懒洋洋的回应一声,门开处,进来的不是阿忠,而是钱锐。一看钱锐的形色,庄翼就知道必然有事,他指指桌前的椅子,道:
“不忙,坐下说话。”
钱锐用力抹一把脸,拉椅子坐下,边唉声叹气的道:
“屋漏偏逢连夜雨,老总,咱们又有麻烦了。”
庄翼从容的道:
“你是要现在告诉我,还是吃过饭以后再说?”
钱锐急迫的道:
“老总,我如今那还有胃口吃饭?你在知道事情始末之后,怕也吃不下啦!“
笑了笑,庄翼道:
“我定力比你强,就因为吃得饱睡得足,人要有精神,才能面对横逆,表现勇毅,如果体气衰孱而引至恍恍忽忽,心智涣散,还能应付什么事?”
钱锐苦着脸道:
“就算我定力不够吧,老总,好歹容我先行禀陈再说。”
庄翼道:
“我在听着。”
钱锐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
“昨晚上『满丰楼』那桩人命案子,凶手的身份底细已经查出来了!”
庄翼暗里松了口气,两手互叉:
“是谁查出来的?这样正好,早查明白早结案,省得黏缠。”
钱锐大摇其头:
“要是像老总说的这么简单,我也不必急姥姥赶来传讯了,老总,案子难结喽!”
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庄翼问:
“怎么说?”
钱锐的表情有些痛苦:
“那姓仇的是个什么来龙去脉,可不是我们的人查出来的,姓仇的家里来人啦,一大早赶到司里,指名道姓要找我,我正好出去办理老总昨天交待的事,人家就一直坐在签押房等,待我回来和对方见了面,一谈之下,唉,头都大了……“
庄翼道:
“姓仇的到底是何路数?”
钱锐哑着声道:
“他的原名叫仇贤,老总,『孤霞岭』『起霸山庄』的庄主『八荒相国』仇劲节就是他的老父,这个仇贤,乃是仇劲节的独生儿子?”
于是,庄翼僵住了,他怔忡半晌,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方才的轻松感早已消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沉重的压力,就像胸膈间搁一块厚实的石头,翳窒得连呼吸都变粗浊了。
说起“起霸山庄”,真个大名鼎鼎,威震天下,不但才雄势盛,基业稳固,更且在江湖黑白雨道上俱有深远的影响力,山庄庄主“八荒相国”仇劲节武功超凡入圣,老谋深算,是个领袖群伦、智勇双全的卓越人物,手下死士成群,奇才不缺,打个哈欠便如狂飙骤起,横扫三山,似这样的一号主儿,只宜善交,不宜结恶,然则他的独子偏偏犯了命案,系牢中,杀人者死的律列虽非一成不变,但想来罪亦不轻,现在他家里已有信息传来,不论信息内容为何,必然将凭添困扰,殆无疑问。
一见庄翼脸色不好,钱锐就更加犯愁了;他忧心忡忡的道:
“你看,老总,我们关进牢里的居然是这么一个人物,是不是要命?真叫背运啊,『一真门』叶老爷子的麻烦正将开始,这边『起霸山庄』的混水又淌上了,姓仇的比姓叶的犹要难缠三分,你说该怎么办好?”
庄翼静默了一会,才阴沉的道:
“仇劲节派了什么人来?都说了些什么?”
钱锐忙道:
“『起霸山庄』来的人是他们『大总督』战百胜,五十来岁,面团团白胖胖,如同富家翁,见面相当客气,先表明身份,接着告诉我仇贤的来历,并转达了仇劲节对此事极度关切的立场,老总,注意他的用词,他再三引用这个字眼,便等于是提出警告,娘的,话说得婉转,可是那股胁慑味道却叫人难以消受……”
庄翼心里有气,泠泠的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