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口镜之邪佛(下)-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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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的声音并不太，但离得近的虚耗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脸几乎瞬时狰狞得犹如厉鬼，紧抓着桌角的手，像是立刻要将其捏得粉碎。
他抽动着嘴角阴阳怪气地笑了几下，吐出的气息含着深深的怨毒，音调变得怪异地低声说道：“……正好啊，我正想找他，贱人……我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白泽蹙起眉头，他回头看向满目皆是嗜血光芒的虚耗，想要劝他什么，或是喝止他，可是白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如果有用，经过这么多年，虚耗就不应该再露出现在的表情。
无声轻叹。
所有的事，真的快要到终点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修改错别字，估计再有四章左右就会大结局了，然后写俩番外，此文寿终正寝！
、第一百三十五回
阿难伸手，天际无声飘落的雨丝，有几缕静静地垂到他的掌心，墨渍晕开，一掌乌黑。
这几日来，混沌里一直不停地下雨着，虽并非瓢泼倾盆，可淅淅沥沥的，好似永远都不会停歇。
阿难走在小径上，头顶是一把水墨画做的油纸伞为他遮风挡雨，脚边四处都是枯死的花丛和蜂蝶。他突然顿住，静静俯身下去，油纸伞立刻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低了低。
阿难的目光平和，清淡得就像是一平如镜的深潭，令人望不进眼底，也惊不起涟漪。
他的面前是一只不知死去多时的麻雀，虽是水墨画做的，可那翻挺的肚皮，两只蜷缩的小小爪子，都像是真的一般，使人分不清是墨化作的精灵，还是精灵融成了墨。伸手碰去，那早已没了生命的小麻雀，立刻在阿难的指尖化成了一滩墨污，他愣了一下，收回手，指尖是淡淡的乌黑。
自从开始下雨，混沌里的生灵，不论花草，抑或飞禽，莫名死的死，伤的伤，即便白镜上仙当时救了下来，不多久，会发现那精心照料的仍旧会变成一具小小的尸体或者枯枝，总之是毫无生机。
阿难明显感到混沌的异样，这几日他很少见到白镜上仙，他想，恐怕到现在白镜上仙还没有查出这一切变故的缘由，不然，不会这么平静，犹如暴雨前夕。
默默起身，头顶的油纸伞也随之升了升，阿难继续朝前走去，刚走出一步，四周的景象就从小小幽｜径变成了一条不深不浅的水湾。
他的脚下是埋在水里的石墩，水湾两岸并没有搭建木桥，只有几块大大的石墩从一处岸边连接到另一边，不远处转动的水车，有条不紊的响声依旧平静。水面上躺着的圆圆莲叶，和开着的几朵睡莲，若是前些日子来瞧定然是一幅赏心悦目的景象，如今却只能看到一片枯败与死灰，偶尔还能看见几尾锦鲤，翻着雪白的肚皮，僵硬地弯曲着尾巴，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面上。
阿难垂目轻叹了一声，低念了一句佛号，随后踩着几块石墩朝着岸边走去，远远望去，这个一身清淡的和尚，犹如踏水而行，仿佛水中青莲。
上了岸以后，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幻，这一次，他终于看到白镜上仙，那个月白的模糊人影，正立在混沌中的水墨梨树下，低头看着树边的那个大木墩。那木墩里有着一汪很浅的清水，阿难初来此地时，曾打量过几番，后来白镜上仙告诉他，那木墩里的水面，映照着白镜的镜相，森罗万千，是世间百态所现。
“白镜上仙。”阿难走过去，脚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月白人影直起身子，侧头看过来：“阿难尊者。”他的声音很低沉，也很冷淡，面上的轮廓也极为模糊，看不清具体的模样。若是他不说，又有何人会知晓，所谓的白镜上仙，生前其实是一代佳人，琼姿花貌，皎若秋月，虽而今名作氲出，实则是燕楚七与帝释天当初的魔障，凡人女子云楚。
然而知晓这一切的，这世上，除了赐予他新生的妙生尊者钵多罗，便是后来封他上仙之名的仲古天尊了。自此，世上再无女子云楚，而多了一个上古神镜的仙人，白镜上仙氲出。
“这梨树……怎么好似，枯萎了……”阿难仰头看着那株混沌里最为独特的水墨梨树，见常年盛放不败的梨枝上，梨花已落得几乎没剩下多少，脚下满是一地的墨渍，他感到很惊奇。
隐隐中，阿难觉得，混沌里仲古天尊和白镜上仙最为在意的就是这株梨树，如今此树却呈枯萎之势，又加之最近混沌所出现的异况，他很难不想到，混沌所出现的异况，恐怕是仲古天尊和白镜上仙都无能无力的。
因此，阿难有些诧异，纵使白镜上仙无计可施，难道连仲古天尊也力不能及？
白镜上仙离开木墩，往树下的石桌走了几步：“和这几天所看到的情况一样，都是莫名枯死，”他思索了片刻，沉声道，“看来，是混沌的源头出了问题。”
“混沌的源头？”阿难更是诧异，他虽知混沌乃是仲古天尊避世之所，但是他并不清楚混沌是因何形成，此刻听来，隐隐觉得其中并非是仲古天尊避世之所这般简单。
白镜上仙看向他，低沉的声音毫无起伏：“不如阿难尊者与我一同去看看。”话里没有任何感□彩，似乎只是说着一件平常的事。
阿难有些意外地抬眸，略微迟疑了一下，他自是觉得自己一个外界之人干涉混沌之事有些不大妥当，可又见白镜上仙如此从容，想了想，便也觉得没什么好顾虑的，于是，对着白镜上仙沉静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白镜上仙说了一些关于混沌的事，之前阿难不好多问，此刻听来，才知道原来混沌的出现和那盏上古的神灯息息相关，源头所在，正是神灯寄放之处。而仲古天尊虽是一切的掌控者，但他并非这一片水墨世界的创造者。
两人行在一片空旷之地上，天际隐隐是一笔勾成的绵亘青山，脚底是万里云海，而两人正凌空行在云海之上，卓然而立。
再走了一会儿，前方出现一方巨大的砚台，赫然竖在不远处，犹如一面浓墨重彩的镜子，远远照着人渐行渐远的影子。砚台中心缓缓流淌着乌黑的墨汁，似瀑布一般蜿蜒而下，循着踪迹看去，犹如树根似的连接着眼前万物，不禁使人叹为观止。
“这方墨砚就是混沌的根，维持着墨砚淌下墨汁的，就是隐于里面的那盏神灯了。”白镜上仙对阿难说道，抬手指了指那巨大的砚台，“你仔细看砚台中心，就可以看见那盏神灯，云螭碧环。”
阿难定睛看去，果然见墨砚上自己的倒影中，隐约有一抹微弱的灯火摇曳，忽明忽暗间，犹如处于夜幕下的微风之中，摇摇欲坠。
仔细打量那盏所谓的云螭碧环，阿难忽而注意到灯柱上的纹饰略微有些眼熟，想了半晌，才记起那庄严的龙纹，自己曾在仲古天尊的衣袖上见过不下数次。转而又想起白镜上仙方才对他说过的话，云螭碧环并没有灯芯，而此灯原本的灯火正是白镜的镜面，如今维持着云螭碧环灯火的，正是仲古天尊自身的神力。
“那是什么？”阿难忽而看到墨砚中漂浮着什么东西，黑色的，小小的，似是一颗石子。
氲出举目看过去，迟疑了一下，对他说道：“阿难尊者不记得了？那颗正是你封印天尊三千年的黑棋。”
阿难愣了愣：“黑棋？怎么会在混沌？”仲古天尊自从封印里出来以后，阿难便不知那颗黑棋的下落了，他猜想过黑棋会在江云手中，也想过仲古天尊会将其碾成灰烬，但是他从未想到再见这颗黑棋，竟会是在混沌之中的根源。
“这颗黑棋是天尊对钵多罗的承诺，只要黑棋在，他就会遵守诺言，不会对钵多罗的一切做任何不必要的事。至于为何在这里，江云决定去冥界看三生石梦入三生的时候，这个代表着承诺的棋子就留在了这里。”氲出垂下头，无声了片刻，忽而低声说，“……其实……江云应是希望天尊去找他的……江云从仙界回来，不知玉帝对他说了什么，他找到我后，坚持要我替他恢复记忆，那时候，我就知道，到最后他什么也放不下，舍不得。只可惜，我并非白镜真正的主人，能运用白镜的力量少之又少，几番曲折下，只能勉强让他体会到当初钵多罗全部的感受，对每一个人一点一滴无法磨灭的感受，至于记忆，除了让他自己去三生石看个明白别无他法。”
阿难沉默了一下，他侧首看向身边的人：“混沌里的生灵相继死去，是不是天尊……”
“不会，”氲出打断他，“当初天尊收回神力，导致天地衰竭骤然加快，是因为他想为钵多罗改变这个世界的格局，后来钵多罗死了，天尊自然用不着再赶尽杀绝。”他歇了一下，有些担忧地接着说，“……我不安的是，看过三生的江云，即使拥有了钵多罗的记忆，是不是真的就能够完成他当年的宏愿，阻止天地衰竭……可是，为什么他醒来后，混沌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我想不通……”
阿难蹙眉，略略猜测着问：“会不会是因为他仍旧还未开窍，又或者，是优昙钵华和转轮圣王的关系？”
“是这样吗？”氲出低声喃喃自语，并没有得出答案。
突然，一片寂静中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两人愣住，双双抬首循声望去，只见墨砚中飘浮在灯火上的黑棋，莫名出现了一道裂痕，随着碎裂声渐多，那枚圆润的棋子爬上的裂痕也越来越多，在两人的震惊中，不到片刻，突然碎成了四分五裂。
霎时，阿难和氲出脸色煞白。
×××
赤目子怎么都想不到，多年前自仙界归来而后又无声无息消失的江云，第一个找到他的人，竟然是自己。或者说，应该是江云找到她。
这几年来她为了证实一个猜测，不停地让暗侍刑霄替她做着一样事，可无数次的试探，最后换来的总是令人失望的结果，以致于两年前她终于连同傅晋的天子魂魄吸尽，夺得人界一片江山，也开心不起来，始终心不在焉。
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大秘密，那个秘密就在了生那几个臭和尚身上。可是无论她想尽任何办法，用尽无数手段，始终无法将那个大秘密从厚重的尘封中挖掘出来，甚至连一星半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
赤目子很焦躁，所有的计划全部被打乱，刑霄几次劝她未果，到现在她所想出的办法已是变本加厉，无论多么稀奇古怪、匪夷所思都尽数使了出来，却仍旧无法得到满意的结果。
偏生那个叫青冥的小畜生不给她安分守己，竟和前朝乱党勾结，妄想在她的江山上兴风作浪，如果不是因为那几个臭和尚的事，令她无暇顾忌其他，她一定会让青冥这个小畜生生不如死。
江云来找她时，赤目子很诧异，甚至很怀疑他此行的目的。
她很恨这个男人，在龙渊被阿释拏迦邪相所救以后，以前的事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她记得这个男人，因为仲古天尊很在乎他，在乎到可以为了他捏碎自己的心脏，所以赤目子对这个男人的印象无比深刻，深刻到痛恨得不能再痛恨，厌恶得不能再厌恶。
赤目子想，仲古天尊是何其尊贵的上古神尊，他是被称作乾天之首，有着亚父之称的盘古后人，钵多罗那个卑微得连来历都搞不清楚的丑男人，有什么资格染指一个代表着天地日辉的神尊？
更何况，他不过只是一朵七情六欲的小花，只要两根手指微微一掐，就能令他粉身碎骨。
然而，每一次想到钵多罗，赤目子又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她明明比任何人都想要得到仲古天尊的注视，可是当自己真的要毁去钵多罗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下不去手，无论她多么厌恶痛恨这个男人，只要注视着他的双目，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即使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