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口镜之邪佛(下)-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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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洪荒之初,那人只匆匆陪我短短时日,时间过得太久,虽然记不住他的音容,沧海这个名字,却是他,或者说,是曾经的你亲口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
……
夜深人静,深谷里弥漫起一片浓重的雾气,稍有不慎,便会误入歧途。
沧海打着灯笼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昏黄的灯光照在脚下,一步一步,就好似凌空踩在光亮之中。
耳边隐隐能听到山涧潺潺的流水声,混杂着夏日里的虫鸣声,清晰得就好似看得见水流摩擦过石子的痕迹。
走了片刻,那块大青石下的人影,已经隐约可见模糊的轮廓。依旧奄奄一息的,就好似一只深陷泥沼的神鸟,带着一股孱弱的素雅。
“钵多罗?”清欢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果真见一个人提着灯笼缓缓向这边走来。
“嘘。”走近的沧海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停在了她的身前,温柔地附下|身来。
清欢抓住他的手臂,带着一丝迷茫地问:“钵多罗,你是不是……是不是愿意跟我走了?”
然而,沧海却摇了摇头,清欢再次失望,浑身好似失去气力一般瘫软下来。
沧海缓缓将女人扶起来,低沉而又温和地说:“我现在还不能去神界,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带我去一个地方。当然,那时你想带我去何处都可以。”
清欢的眸子立刻宛如注入了生机,几乎喜极而泣:“真……真的么?”
沧海有些心疼地抚了抚她凌乱的发丝,点头道:“对不起,白天那样对你说话,虽然是我的心里话,不过却也是为了说给旁人听的,”他顿了顿,略微失神地低喃,“……现在他正熟睡着,我才好出来寻你。”
清欢并未注意到沧海的异样,一心欢喜沧海愿意跟她回去面对一切,没有任何质疑,只是开心地问:“你想去什么地方?”
沧海回过神来,对她浅浅笑了笑:“优罗钵界,”那笑容中,随着这四个字的吐出,带着一股深沉的宿命感,却又好似有着更多说不清的情绪,眸子里的光芒令清欢无法看透,“我要向一个人证实一些事。”
她听到男子如此说道,有一瞬间的失神,只是隐约觉得钵多罗要去求证的事非同小可,然而她却又不太明白,已经毁去多年的优罗钵界里,还有什么能让他去求证什么?
只稍稍失神了一下,清欢很快恢复一片清明,坚定地对沧海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去。”
沧海略微欣慰地展开一笑,真诚地对女子说道:“谢谢你。”又想到另一事,“还有,清欢,请暂时不要将找到我的消息传到神界,只是我证实了那些事,我一定心甘情愿随你去往神界。”
清欢忽而有些心疼,其实她也不想这么温柔的人卷进那些残酷的争斗之中,可是皆是身不由己,她不能不这么做。
好在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她可以答应男子。
“你放心,白天你说你不愿走,我都吓傻了,一时没记起通知族人,我想现在除了我,没人找到你。”
沧海点点头,不再多说:“嗯,那就有劳你了,带我回优罗钵界。”
、第一百二十九回
脚下是灰色的土地,天也是灰蒙蒙的天,将近七年未回,优罗钵界越发的像是一座无人安寝的墓穴。
在这里,一切都归于死寂,只有那株苍老的梨树仍旧默默的盛放,那一朵一朵苍白的梨花,沉默而又宁静地开在遒劲而又沉重的枝头,清冷的风掠过,淡淡的梨香,便随着一瓣一瓣垂落的花瓣四处飘零。
“这里,真的好冷清。”清欢细微喘着气,见到眼前荒凉的景象,她忍不住有些心悸地说道,毫不停歇地带着沧海回到曾经的优罗钵界,神力一时间消耗太过,身体早已吃不消,此刻连走路都有些蹒跚了。
不过,她还能坚持下去,坚持到钵多罗愿意跟她回到神界的时候。
然而,望着眼前曾经的佛门小世界,随着佛门寂灭,这里再也找不到一丝佛门的梵香气息。
清欢无力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也许……不久后,这里便是神界的下场……
钵多罗伸手接住一瓣柔弱的梨花,垂着眼帘凝视花瓣细小的经络,温和的声音,有些深沉,带着一点如烟似雾的朦胧:“当年孔雀驱使魔物毁去我这个小世界,虽是四处残垣,可佛门的梵气还是在的……想不到,再回来,这里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佛门,真的寂灭了……
清欢看着眼前的男子,就好似一个无家可归的乞儿,面上明明是笑着的,可她却觉得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悲伤,仿佛能听到他无助的呼声,仔细去听,却又不知道到底在呼喊什么。
她不想看到沧海如此模样,于是强打起精神,宛如扯开他低沉的思绪,上前拽住沧海的手臂,轻松地笑了起来:“沧海到底要求证什么?是找什么东西么?”说着,在一片废墟里四处张望。
沧海敛起多余的情绪,他对清欢笑了笑,摇首道:“不是找什么东西,是去见一个人。”
清欢有些诧异:“这里还有其他人?”
沧海点头道:“或许你不知道,优罗钵界临界处有一个地方叫做龙渊,深渊底部封印着一个人,就是邪相阿释拏迦。”
清欢更是惊讶得难以自持,拽着沧海的手也不知不觉松了:“你是去找他?钵多罗你不是说过,邪相……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吗?你去向他求证,你想要求证什么?”她脸色有些难看,怎么也想不通,在如今的形势下,沧海千辛万苦让自己带他回优罗钵界,会是因为那个他亲口说过的危险人物。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隐情?
沧海放开指尖的花瓣,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
他向老梨树走去,一头如夜幕轻柔深沉的青丝,无声地荡在夹着梨花的风间,就好似走进了一幅活生生的画卷,宛如随时会随着香风消逝眼前。
身后的清欢看到这一幕,莫名心中一痛,她急切地伸手想要抓住他,可是滑过指尖的,只有零落的梨花。
清欢有些害怕,害怕此次寻回这个人,会将那份温柔推入万丈深渊。
站定树下,沧海抬头望着那枝桠间一个偌大的洞口,他伸手扶住沟壑满布的树干,忽而提高声音唤出一个名字:“白河?”
清欢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跑到树下,随着他的目光,好奇地张望着头顶的树洞。
“白河?”沧海再唤了一声,原本一片静谧的四周,忽而响起了“呲呲”的声音,十分微弱,就好似蛇吐着信子,若非清欢是神人,恐怕并不能轻易注意到。
下一刻,树洞忽而闪烁起一阵白光,清欢只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少年声音唤着“钵多罗”三字,身旁的沧海怀中,便顿时扑进了一个浑身雪白得近乎苍白的少年。
“你果然在这里。”沧海沉声一叹,极为怜惜地抚了抚少年同样苍白的发,他搂着少年略微颤抖的肩,清亮的眸底深处泛起一抹心疼,“让你久等了,白河。”每一个轻柔的音调里,都像是温柔的细水流过,带着淡淡的暖意,令人忍不住想要更深的靠近,更深的拥有。
白河近乎贪婪地紧紧埋在沧海的怀中,呼吸间皆是男子身上那抹神秘的淡淡香气,令人无比怀念,生怕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只要一觉醒来,便是一场镜花水月。
“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他低沉细小的声音如此喃喃着,就好似梦中呓语,带着一股睡眼惺忪般的模糊,一字一句,平淡却又深刻。
这个感情内敛,性格怯弱的苍白少年,沧海到此刻都无法相信,他竟是庚炎故事里,那个差点害得谷清魂飞魄散的妖王。
如果自己永远不回来优罗钵界,或许,少年到永远守在这里吧?
沧海如此想着,却又荒唐地摇了摇头。
“小目曾说过,你很有可能回到优罗钵界,不过,让你等了这么久,真是对不起。”他柔声说道,清淡的声音里满是歉疚。
白河的身子却忽而僵住了,他抬起头来,睁着一双苍白的眸子,似是胆怯地小声问沧海:“钵多罗,赤目子……是不是死了?”那没有颜色的目光,就好似死寂的灰石。
沧海的目光猛地震动了一下,在那一片苍白中,他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是那么的苍白冷漠,对于赤目子的深深愧疚,一时间全然涌上了心头,就好似要永远纠缠住他的魔障,一笔如何都无法偿还的孽债。
半晌,沧海沉默地露出一个清减的笑,含着一丝苦涩,也含着一抹萧瑟。
“小目……确实不在了。”他低声回道,感到环着自己的手臂,瞬时无声地收紧了。
白河垂下头,深深埋进沧海的怀中,忽而小声地说:“我看到……她把蛇胆……给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钵多罗,我没有阻止她……我是不是……很自私?”
沧海愣了一下,他抬手捧起白河的脸颊,见他略显痛苦的苍白脸颊上,没有一丝玩笑的痕迹,一时间心底不是滋味。
他并不怪白河,他只是在想,若是当初稍微留意赤目子的异样,是不是就可以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然而现在,物是人非,却早已没了挽回的机会。
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应是阿释拏迦所化吧……
沧海忽而觉得自己确实是自私的,他可以为了舍不下的红尘,故意违抗着佛门,故意忘记开窍,故意舍弃责任,也可以为了庚炎,与他私奔于凡尘,甚至可以半途而废,弃了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说要还给他人的情种,还可以漠视他人的死活,只想着与庚炎逃得远远的,奢望着没有未来的一个又一个明天。
当真正面临抉择的时候,他付出的太少,太少。
那张仁善的佛陀皮相虽是清净无比的,好似泉水一般透彻,蒙住了他原本的眼,亦蒙住了他原本的心,恐怕,其实是因为里面的那个自己,不堪入目,所以皮相才会这般纯赤。
回过神来,见白河仍旧望着自己,那双苍白的眸子是那么的纯粹,一瞬间,他恍惚看见了那个爱恨分明的少女,心底除了深深的疼痛和歉疚,更有一种对自己难以言状的心寒。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再留在这个世界上。
为了不再回去时空中那个灰色的清冷地方,不再一个人守着孤独与寂寞,连自己是何物都不知道,沧海想,那个所谓的前世,恐怕是甘愿焚于孔雀的真火吧。
一直以来,他不愿承认太古洪荒的那个人,还有因孔雀焚于真火的人,都是自己,除了因为庚炎对自己的感情问题,也如同庚炎所说,他怕承认了,有些责任和真相就真的无法逃避。他想留在这个世上,他不舍得离开,沧海近乎天真而又固执地想着,只要与那些人和事划清界限,他就能继续自欺欺人,心安理得的眷恋凡尘,活在这个花花世界。
可是,沧海忽而发现,身边的人,因为自己,或是间接,或是直接的死去,就算他想继续逃避,当偶尔想起一些事、一些人来,就会觉得自己丑陋不堪,满手鲜血。
就好像小目一样,如果没有遇到自己,她不会去的那么惨烈,也不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切,沧海仍旧是可以逃避的,但是他永远都无法忘记。
“小目……不会怪你,”他失神地低喃着,像是说给白河听,又像是下意识地隐藏着什么,“我也不会……因为,她决定了的事,从来没有人可以改变……”
那样义无反顾的性格,就算知晓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仍旧不会有半分的犹豫与退缩。
正是因为赤目子敢爱敢恨,也许,是沧海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借口。
可若是,他哪怕有一分赤目子这样的性格,或许,事情不会变得越来越复杂,以致现在一发不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