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栖灵-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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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然炸开,碎片迷离。
面前的那张面孔上,散落的发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不断涌出唇角的红色液体,都遮掩不住那双黑色的眼睛中满溢的情意、温暖,和关怀。
不过清净了片刻的眼前,又飞起了无数的画面,循环往复,与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来回切换。每切换一次,心绪就混乱一分,眼前的脸也更苍白一分。
“齐铮越……”叶灵川无意识般地吐出这个名字,又喃喃重复了一次,“齐铮越……”
眼前,从车辆川流的临城到青山绿水的临州,从温馨雅致的小院到雪地独行的马车,从一幕幕争锋相对的相处到一次次舍身犯险的营救,无数的画面,都在此刻汇聚成川,漫流而过。
“齐铮越……”
那张总是笑吟吟的脸已经越来越没有血色,嘴角的鲜血却还在不断地涌出,混乱的心底深处忽然钻出了一丝生疼,被撕扯碎裂的感觉像春天的绿芽般在迅速地生长蔓延。
“是我,谢晓……我来了,我来救你……”鲜红到刺眼的血液随着出口的话语不断涌出,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齐铮越……”刚刚施放过绵针的左手慢慢伸出,伸向吐出那温暖话语的唇角,试图将那些刺眼刺心的鲜血抹去。
“灵川!”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急痛的大喊,似惊雷霹雳。
纤长的手指勘勘停在即将触碰到的唇边。
“灵川,他是齐铮越!中原武林正天盟下苍云派的齐铮越,三年前与你约斗掬星崖的当世第一高手,灵栖宫最大的敌人齐铮越!”是一步一步从台阶下走上来的炎天漠,以蛇形剑支撑着自己同样也是摇摇欲坠的身体,站在齐铮越身后不远处痛心道。
刚才齐铮越以全力使出的“白云千幻”中,他接下了唯一的实招,受的内伤比此刻的齐铮越轻不到哪去,说完这一番话,也已是气喘吁吁,面如金纸。
叶灵川浑身一震,墨蓝色的眼眸中倏地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右手软剑剑身忽地绷直。
齐铮越脖间一紧,锋利的剑刃瞬间割破肌肤,鲜血渗出,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他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一般,紧了紧揽着怀中身体的手臂,温柔地道:“谢晓,我来救你了,跟我走,好不好?”
叶灵川握着剑柄的手抖了抖,紧抿着双唇,眸中风云变幻。
“灵川,快动手!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他是灵栖宫最大的敌人,你取得中原武林最碍事的绊脚石!”炎天漠一手抚着胸口,撑着一口气急促地道。
气血翻涌之下,他吐出了一口血,顿了顿,又缓声道:“你回来了,将来再没有人能阻拦得了我们,你的心愿即将达成。杀了他,灵川,快杀了他!”
停在齐铮越唇边的手十指缩紧成拳,微微地颤抖着,齐铮越颈上的软剑再次绷紧,道道血流顺着颈项涌进衣领,沾湿了胸前握剑的手。
“齐铮……越……”沙哑的声音,颤抖的音调,从同样颤抖的双唇间吐出,一片混乱的心里,被这个名字分割成截然不同的两半的记忆,像刀子一样在来回撕扯、锯割。
“我在,谢晓,我一直都在。跟我走,回临城去,好吗?”依旧温柔至极的声音,如同那双眼睛中此时满蓄的情意和在背上轻拍安抚的手一样,呵护着紧张的身体,心底里的疼痛却再一次地扩大、蔓延。
“灵川,你是叶灵川,灵栖宫的主人叶灵川,誓要夺取武林江山的叶灵川!”炎天漠夹杂着咳血的沙哑声音再次传来,“我相信,你没忘,没忘了灵栖宫,也没忘了我炎天漠,没忘了我们一起努力共同拼搏的日子,对不对?灵川,杀了他!杀了他,武林就是你的,就是灵栖宫的,快动手啊!”
叶灵川的呼吸不可遏止的急促起来,咽喉发紧,眼底发酸,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是的,这个人的命,现在就在他手上,只要他一用力,他就会人头落地,从此后阴阳两隔,再无瓜葛。
他不是没杀过人,尽管他不喜欢血腥。
可为什么这个人的血,看起来是如此的刺目?为什么自己的手,会软弱颤抖到这样的地步?
视野模糊起来,唯有心里的痛楚是那样清晰,不知不觉间,已铺天盖地。
炎天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深吸了口气,缓道:“也罢,灵川,你下不了手,那么我来下,我来替你杀了他!”
他抬头看了看栖灵阁后方险峻无比的山峰上暗蓝色的天幕,像是自语般轻道:“我说过,为了你,我甘愿赴汤蹈火。”
这几个字话音一落,炎天漠的身形便迅速移动过来,手里的蛇形剑发出嗡的声响,犹如嗜血的前奏。
叶灵川瞳仁瞬间放大,还未来得及出声,背后几处大穴忽然一麻,浑身的内力在顷刻间泄得无影无踪,意识消失之前,只听到金铁交鸣的一声轰响,和身体凌空而起的轻飘感。隐约中,似乎还有一个慌张惶急的声音喊着,“等等我……我才……”
过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越小川小炎又一次三人行……
、第五十六章
前面很黑,路道狭小,叶灵川放慢了脚步,摸索着前进。奇怪的是脚下的触感很软,并不崎岖,却也不平坦。
转过一个拐角,一幅温馨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充满异域风情的宫殿里,一个三四岁大粉妆玉琢的男孩子正蹲在花样繁复的地毯上玩一串样式奇特的五彩琉璃球。
“灵儿。”异国装束的美丽女子出现在门口,温柔地注视着男孩。
“娘!”男孩欢叫着扑进女子的怀里。
“灵儿,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天,爹就来接我们回家了!”
“娘,什么是爹?为什么要回家?”男孩跟女子极其相似的蓝色眼眸发出天真好奇的光芒。
女子弯起嘴角笑了笑:“爹就是父亲,灵儿最亲的亲人,跟娘一样。明天,爹要带娘和灵儿去他的家,灵儿高兴吗?”
“高兴!”男孩子肯定地点点头,“只要跟娘在一起,灵儿就高兴!”
女子点点头,“好灵儿,明天我们就一家团聚了,灵儿看到爹要叫爹噢。”
“嗯!”男孩用力地点点头,把一张白嫩的小脸偎进女子的怀里。
画面定格在这里,颜色变淡,渐趋消失。
叶灵川若有所失地疾走了几步,前面又是一个转弯,匆匆转过弯,一幅略微震颤的画面展现在眼前。
是在一辆行驶中的华丽马车里。
华服的男子坐在上首,面上带着不可接近的严肃。刚才的女子坐在一侧,怀里抱着那个男孩,两人俱已是中原装扮。
女子轻柔地哄道:“灵儿,这就是爹。快叫啊,叫爹。”
可任是她怎么诱哄,男孩依旧紧抿着小嘴,手里抓着那串五彩的琉璃球,一脸戒备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默不作声。
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面对着男子展出笑颜道:“也许孩子还有些怕生,你别在意,再给他些时间,他一定会叫的。”
男子摆摆手,看似大度却有些不耐地道:“小孩子还小,他不肯叫就算了,反正也不差他这一声爹。”
女子道了声“是”,回头看着孩子圆圆的小脸,面上的笑意消失在唇边,代之以难以掩饰的失落,她低下头,轻轻地将孩子小小的身体搂进怀里。
画面在马车轻轻的颠簸里消失,叶灵川急急地伸出手,却抓不到分毫,前面又出现了一个拐角,他想也没想疾奔而去,刚过那个拐角,又是一幅画面出现在眼前。
富丽堂皇的花园里,一场家宴正在进行中。桌上摆着精美的月饼,侍卫婢女立了满园。刚才的男子坐在上首,正在饮酒。坐在他身边的却不是男孩的母亲,而是另一个衣着华丽的富贵女子。
男孩的母亲坐在下首,略低着头,姿态拘谨,眼神不时地望向花园另一边一群正在玩耍的小小少年,先前的男孩正是其中最小的那个。
男孩此时已经长大了一些,约有五六岁的样子,站在一边望着比他大几岁的两个哥哥轮着骑一匹异常漂亮的白色小马,小小的眼神里流露出属于孩子的天真的羡慕。
“喂,小灵子,你想骑吗?”马上一个□岁大的少年向男孩撅了撅下巴,高傲地问道。
男孩收起了脸上羡慕的表情,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知道,两个哥哥没有那么好心。
“哼,一看就是说假话,不想骑你看那么老半天干嘛?灵儿你真不诚实!”一边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嗤道。
男孩小小的脸涨红了,低了低头,迅速地又抬起,答道:“想。大哥二哥,能让我骑一会儿吗?”
“这样才乖嘛,哈哈。不过,不能白骑噢,这马儿可是大哥生日爹送的礼物。你要骑,也得拿个东西出来给我们玩玩才行。”男孩的二哥神气的喊道。马上的少年在仆人的搀扶下下了马,此时也正装模作样地在一边笑吟吟看向男孩。
“可是我没有好玩的东西可以给大哥二哥玩。”男孩想了好一会,略微失望地看了看那匹小马,答道。
“就你手里那个吧。”男孩的大哥故作大度地道。
男孩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又看了看那匹漂亮的小马,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小心又郑重地把琉璃球串交到二哥手里。
可他的小手还没摸到那匹小马漂亮的鬃毛,就听到身后传来器物碎裂的声音。
男孩一转头,就看到那串刚刚还在他手心里的完好的琉璃球静静地躺在石砌的地上,五彩的琉璃碎了满地。
男孩哇地一声哭了,飞奔过去看那串只剩下链子的琉璃球,那些琉璃碎得是那样彻底,像原本就砌在地上的彩色碎石,再也拼不起来了。
他哭着冲上去对着两个少年伸出了稚嫩的小拳头,却被侍卫抓住了,两个少年躲在侍卫身后恶作剧地朝他做鬼脸,趁机伸腿在他身上踢了几下。
母亲急忙奔过来,蹲下身来将他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灵儿,怎么了?怎么回事?”
还没等男孩哭泣着说完整个事情的经过,那个坐在父亲身边的贵妇人就朝母子俩撇了一眼,轻描淡写地道:“这种小孩子家玩耍的事情,再平常不过,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
父亲喝了口酒,见男孩还在哭,便道:“灵云,快让他别哭了,别扫了大家过节的兴。”
母亲看了看地上那串琉璃球的残骸,自己也是满心酸楚,那是男孩出生时,自己的母亲送给孩子的礼物。但此时,她只能按下了心里的气愤伤怀,轻声细语地安慰着男孩。
那个贵妇人又扫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道:“说起来,灵儿也有六岁了吧,也该去学点本事了,我们家可不是一般的官宦人家,专养没用的闲人。”
父亲点点头,“夫人说得对。灵云,给灵儿收拾一下,明日我就派人送他去漠北。”
母亲大惊失色,“不!漠北偏远苦寒之地,灵儿这么小,根本不会照顾自己!让他长大一点再去不行吗?!”
父亲哼了一声,转过脸去,“慈母多败儿!就这么定了,明日就动身!”
母亲还想说什么,男孩却伸出小手擦去眼泪,坚定地道:“娘别说了,我去。灵儿一定要学好武艺,保护娘保护灵儿自己,不受欺负!”
母亲的眼泪却在此时流了下来,她将男孩瘦削的身体紧紧地搂在怀里,泣不成声,“好灵儿,娘会想你……”
画面在此时渐渐虚化,消失,叶灵川满心怅然,拔腿猛追,前面的路道越来越窄,地上也越来越崎岖不平,踉踉跄跄了好久,才转过又一个路口,此时的画面,已经到了十年以